第10章 ☆、洞房花燭夜

偌大的白府今夜高朋滿座,觥籌交錯,歡聲笑語。白蘭蘭卻在想着漫長的洞房花燭夜要怎麽度過?沒想到在交際花叢中潇灑自得的白家大少,此刻滿腦子思考的卻是怎樣才能不和蘇小棕這個女人睡覺。

為了得到琉璃管,他這一步棋被蘇遠棕逼得騎虎難下,如今之計,只有讓蘇小棕主動提出離開他,離開白府,又不能做得太明顯,就算想用冷漠這一招,至少也得做出循序漸進的樣子。

白勁風冷眼注視着白蘭蘭,思忖着要不要去找蘇小棕說清楚。另一半東西他已經到手,轟動全城的親事轉變成醜聞,大約能徹底摧毀他的春風得意吧?只是這也會讓白家聲譽受損,說不定會影響米鋪的生意,到時候爹恐怕也會連她一起怪罪。

又想到蘇小棕從認為自己一輩子嫁不出去,到如此高調嫁進白府,生性單純如她,要怎麽接受自己不過是被利用了而已這個事實?雖然從門當戶對的角度說,作為白家大小姐,她并不太看得上蘇小棕,但作為相交過的普通朋友,她也并不希望蘇小棕因此而受到打擊和傷害。

在房間等了許久,蘇小棕餓得前胸貼後背,忍不住翻開被褥,把花生桂圓和棗子攏在一起,又到喜臺拿了兩碟喜餅、一壺酒,邊喝邊吃。一個人在空蕩的房間實在無聊,她又拿花生自娛自樂,用手向上抛起,用嘴去接,滿屋子跑來跑去。

驀地,房門被轟地推開,喝得醉醺醺的白蘭蘭東倒西歪地進來,喝退了門外和院中的家丁,關上門,呼哧呼哧噴着酒氣。

蘇小棕連忙上前去扶他:“夫君,你怎麽喝這麽多?”

白蘭蘭一把将她推開,力道之大,害她踉跄了好幾步才站穩。

掃一眼房間,床褥被掀起,床沿擺着喜碟和酒壺,地上散落着花生米,應該端坐床頭的新娘自己掀了蓋頭,高挽起袖子,嘴巴邊上還沾着花生衣子。

心中暗喜,找不到借口的白蘭蘭立刻裝醉發飙。

“哪家的婆娘這麽不懂規矩!喜床是能随便動的嗎?一個女子,偷偷在房中喝酒像話嗎?夫君還沒來,自己就把蓋頭掀了,還有這袖子,這胳膊露的,你想幹什麽,啊,想幹什麽?剛成親就這麽不規矩,我看你是剛有了夫君又想找情郎了吧?”

“你……”他這一通無名火讓蘇小棕頓時氣惱起來,你字沖出口,又想到他是因為高興喝醉了,氣消了,再次上前去扶他,如同哄孩子般笑道,“好好好,我不對,我先扶你坐下休息好不好?”

白蘭蘭再次用力将她推開,粗聲粗氣道:“給爺走開!”這一推,直接把蘇小棕推得撲倒在床沿,膝蓋磕在床板上,疼得她哎呦哎呦一邊倒抽涼氣一邊輕聲叫喚。

她莫名其妙而氣惱地轉回頭去瞪着他,沒看出來她這個夫君平日裏冷冰冰一個悶葫蘆,居然是個酒瘋子!酒品這麽差,就不要亂喝酒嘛。

白蘭蘭故意打了個響亮而長的嗝,搖搖擺擺走到桌邊,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難以維持平衡似地晃着腦袋轉過臉看她,忽然一笑,朝她招手,口吻輕浮:“來,來來來,給爺倒酒。”

“你還喝啊!”蘇小棕埋怨地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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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不喝?為什麽不喝?美人兒,快給爺滿上!”白蘭蘭從桌上拿起一只酒杯。

蘇小棕懶得理他,坐到地上揉膝蓋。肩膀忽然被什麽砸中了,“咚”一聲悶響,一只酒杯剛好落在她堆在地上的裙擺上。

“你聾了嗎?叫你倒酒!”白蘭蘭猛地提高音量,毫無準備的蘇小棕驚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喂,你再發酒瘋,我可就不客氣了!”蘇小棕一骨碌爬起來小快步走到他面前站着,居高臨下氣勢洶洶地看着他。

“竟敢對我如此不敬!”白蘭蘭霍地起身,揚手想甩她一耳光。她清冽的大眼睛瞪着他,眼底有氣惱有委屈還有倔強,不知怎地,他的手落下去後怎麽也無法打在她臉上,轉而重重落在她肩上。

豈料蘇小棕被他的舉動徹底惹惱了,順勢一扭身抓住他的手腕手臂,反手一擰,将他整個人轉了個圈控制住,幾乎要把他壓跪到地上去。

“你還想打我?”她将他拖到床邊,解開他的腰帶,把他雙手合舉過頭頂,綁在床框上。

“放開我,放開我!”白蘭蘭何曾受過此等羞辱,還是被一個女子如此對待,只覺得顏面無存,黑沉着臉,用帶着濃濃警告意味的強調命令蘇小棕。他果然還是小觑了她的力量!

蘇小棕只以為他還在發酒瘋,對自己的傑作滿意地拍拍手,轉身打開房門出去了。

白蘭蘭正要喊“來人”,再一看自己如此狼狽的模樣,只好作罷,扭動雙手,試圖自己掙脫腰帶的束縛。

蘇小棕來到廚房,找到幾捆芹菜,用菜刀切成小段,再用紗布包着,徒手擠汁。不一會兒,她就帶着一大碗芹菜汁回到房間。

白蘭蘭做了半天無用功,正累得身子發軟,見她端着個碗回來,警惕地往後退,可惜退無可退。他問道:“你想做什麽?”

“給你解酒啊,這可是我費了好大勁給你弄的芹菜汁。”蘇小棕笑眯眯地就要上前,內心潛臺詞:怎麽樣,我這個娘子很賢惠吧?

沒想到上半身抗拒地緊貼在床框上,嘴裏說道:“不用,我已經清醒了。”他認真嚴肅地望着她,眼神清亮,以證明自己并沒有醉。

“哪個喝醉酒的人會說自己醉了?乖啦,來!”不容他拒絕,蘇小棕一根手臂環住他的脖子,迫使他仰起頭來,又翻轉手腕,用手捏住他的下巴,略一用力,将他嘴巴張大,另一只手把碗裏的芹菜汁往他嘴裏灌。

該死的!這種又澀又苦混合着被人強灌□□似的味道,他一輩子也不會忘!

灌完芹菜汁,蘇小棕把白蘭蘭一個人放着,重新把床鋪好,把喜碟歸位,又給自己倒了杯酒,蹲在白蘭蘭跟前道:“我們應該要喝交杯酒的,但是你不能再喝了,我自己來。”說着,她把左手臂穿過白蘭蘭兩只手臂之間,接過右手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夫君啊,我們以後要好好一起生活。以後不管你是有錢的白少,還是沒錢的白蘭蘭,我都會像我娘對我爹一樣,永遠陪在你身邊。”

第一次見蘇小棕神情細膩地說出這麽一番質樸動人的話語,白蘭蘭心中某個地方震顫了一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因為她眼中的坦蕩和溫暖而一層層剝落。

“我……”他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來,胸腔內忽然溢滿了歉疚之情,這于他而言,平生難得。

“給我解開,我酒醒得差不多了。”片刻,他啞聲道。

蘇小棕趕緊把他松開,扶着他站起來,道:“沒想到你酒量這麽差,以後別随便瞎喝知道嗎?”

白蘭蘭沉默,別開眼睛,讓自己的內心不去感受來自她的關心。他看到床後方的一個大包袱,心中一動,道:“這是你從南水村帶來的行李?這些下人們是怎麽做事的,到現在都沒整理好。”

“不怪她們,是我要她們放着的,我自己能做,就不要麻煩別人了。”

“其實你沒必要帶什麽過來,吃穿用度,缺什麽,和府裏說一聲就行了。”白蘭蘭走過去把包袱取出來,放到桌上打開。

他随手抓起幾件衣服,道:“像這樣的貨色,我怎麽可能允許你穿出去,白家大少奶奶?”

他又看到一個小木箱子,打開來一看,裏面有撥浪鼓、蛐蛐籠子、斷了一半的木簪子……

“這些東西……”

“這些東西都是我的寶貝,撥浪鼓是爹娘做的,竹籠子是大伯帶我一起捉蛐蛐的時候送給我的,木簪子是我哥被我纏着做的,雖然他根本就不會,刻了一半,就弄斷了。”

“哦。”白蘭蘭随口應一聲,繼續搜尋,果然發現了一根琉璃管狀物,不由得拿在手上端詳。

“這個就是大伯的寶貝,也不知道哪裏寶貝。”蘇小棕笑道。

“我倒挺喜歡,男人的眼光你不會明白的。”白蘭蘭看她一眼,盡量做到表情自然,“送給我如何?”

“唔……”蘇小棕深處右手食指抵在下巴上,微微仰起頭,道,“剛剛也不知道是誰要打我。”

“醉言醉語豈可當真?”

“那句話也是醉話?”

“哪句?”

“就是那句啊!”

“哪句?”

“哎呀,就是……美人兒……”說罷,蘇小棕羞得又跺腳又捂臉,然後張開五指,從指縫中偷瞄白蘭蘭。

白蘭蘭一口氣嗆在胸口。這個女人腦子裏都裝着什麽?

“你再說一遍。”

“額……”白蘭蘭萬分為難地啧嘴。

“你管我要東西,不得說點好聽的哄我開心嗎?”蘇小棕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事實上這輩子第一次有人這麽叫她,聽上去真叫人舒心!所以,她要多聽幾遍。

“額……美、美人兒,把那個送給我吧。”白蘭蘭醞釀了一會兒,勉強說出口,迫不及待把琉璃管收起來。

“時候不早了,我們睡吧。”蘇小棕心裏樂開了花,臉上笑開了花。

“你先睡吧,我幫你把這些東西整理好。”白蘭蘭心裏一抖,連忙說。

蘇小棕絲毫沒有懷疑,道:“夫君真好!”說罷,自己寬衣解帶上床。

白蘭蘭把她包袱裏的東西收拾好後,發現她已經沉沉睡去,這才松了一口氣,寬衣上床,靠外床沿側躺。他和蘇小棕之間,至少還能躺下一個人。

古人說,洞房花燭夜,春宵一刻值千金,用來形容他,實在是不太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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