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夫君教跳舞
看到小香在打掃房間,蘇小粽就幫忙擦拭房中裝飾物上的灰塵。
小香趕緊上前搶下抹布,道:“大少奶奶,您千萬別動手,這些都是我們幹的活。”
“可是好無聊啊。每天除了發呆、吃飯、背家規,發呆、吃飯、背家規還是發呆、吃飯、背家規……”
“您可以到白府院子裏逛逛,看看風景。”
“早都逛過了。小香,你知道我在南水村每天都幹什麽嗎?”
“幹什麽?”
“一大早我就起床做早飯、洗衣服,然後幫村子裏的嬸子、阿婆做些家務活。我還經常下地種菜呢。我們家呢是賣粽子的,我還負責送貨。這一閑下來,渾身都好難受。”
小香有點驚訝,沒想到少奶奶是真的窮苦出身,心中湧上一絲親切感,但依舊不冷不熱道:“大少奶奶,那是以前了,現在你是主子。下人伺候主子是天經地義的,你心疼我們,我們很感激,但是別人看見了,我們就要遭殃了。”
蘇小粽把門窗關上,道:“現在沒人看見吧?”說完又麻利地做起事來。
收拾好房間,蘇小粽跟着小香一起前往下人待的院子。小香只當她要去給下人們散紅包收買人心,好讓自己在白家的地位穩當一些。
途中偶遇二姨太坐在長廊上欣賞院子裏新開的淩霄花。一朵花不知怎地随風墜落到地上,二姨太彎腰去撿,蘇小粽已經搶在她之前撿起來了。
“二娘,給你。”蘇小粽微笑着把花地給她。來白府這麽久,她這才是第二次見到二姨太。
看到是她,二姨太有些不自然地接過花,勉強笑笑,轉身就要走。
“二娘,我看您氣色不太好,要不要請個大夫看看?”見她臉色蒼白,蘇小粽關切地問。
二姨太苦笑道:“大夫?我自己的女兒就是最優秀的醫生,呵呵。”說完,緩緩離開。
蘇小粽只覺得她的背影充滿悲涼的味道,疑惑地詢問小香:“二姨太是大小姐的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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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香很奇怪她居然會不知道,道:“是啊。大少奶奶,你還是別太靠近二姨太,她總是神叨叨的,平時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很難得才出來一次。”
正說着,走到不遠處的二姨太腳下一絆,踉跄起來。
蘇小粽趕緊上前去扶她,誰知被她一把推開,情緒強烈地低吼道:“你別碰我!”
“二娘……”
“別叫我娘。”二姨太盯着她一字一頓道,“我,不喜歡你。”
蘇小粽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走遠,雖然委屈,倒也沒放在心上,反而釋然一笑。大概老人家都有老人家的怪脾氣吧。如果娘還待在她身邊,說不定也是這樣一個壞脾氣的老人呢?
回府接待訪客的白敬先父子在不遠處目睹了全過程。蘇小粽那一笑,在兩個男人心頭都輕輕落下痕跡。
白敬先想到他的阿清,他的阿清就是這樣寬容溫暖的人啊,她教出來的女兒果真和她一樣。
白蘭蘭看到二姨太對蘇小粽的态度,心中一時快意,一時又有些恍惚,分不清心底那一絲異樣的情愫是不是愧疚。
然而白敬先嘴上卻說道:“這個蘇小粽看上去似乎并不如你所說,魯莽無腦。她沉得住氣,倒像是有心機之人。”阿清啊阿清,對不起了,說好要忘記過去的一切,如果你的女兒一直待在這裏,已經愈合的傷口恐怕又要撕開了。我不想再嘗到那樣的痛,請你原諒我。
“爹也不喜歡她?”
“一顆只有利用價值的棋子,如果讓利用他的人動了感情,它的價值從此就只對對手有意義,因為它會成為你的軟肋。”白敬先冷冷看他一眼,不再看蘇小粽一眼,徑直往前走。
白蘭蘭思忖道,如此一來,蘇小粽在白府幾乎沒有立足之地。此前他故意懲罰小香,就是為了預防她那天生能讓人親近的溫暖善良将白府衆多家仆聚攏在一起,給予她支持的力量。現在,除了她自以為能依靠的丈夫,在白府,她根本孤立無援。
蘇小粽,很快,很快你就會感到痛苦無奈,很快你就會離開這裏了吧?
不知為何,想到這,他心裏竟會有一絲隐約的悵然。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對她百倍好。死囚行刑前還有一頓豐盛的送行餐,只不過那頓飯是為了讓死囚體面上路,而他,是為了把她捧上頂峰,然後再重重摔下。如果說有歉意,那就在即将對她的極致疼愛中,當做回報吧。
見蘇小粽到來,衆家仆連忙停下手中的活向她請安。
蘇小粽要他們繼續自己做自己的事,自己一個人來回走動,觀察每個人做事的樣子。
有人竊竊私語道:“我說她就是做樣子吧,看,現在不是來監工了。”“別說了,趕緊做事,別被抓到把柄。”
看了一陣子,蘇小粽叫停他們,道:“你們相不相信,這些活,我一個人抵得上你們三個人。”
一個提着斧子負責砍柴火的壯漢答道:“大少奶奶,您這意思是嫌我們幹活慢?”
此話一出,本就精神高度緊張,拼了命幹活、大氣也不敢出的下人們心中的火被撩起來,眼神中充滿不滿,戒備地望着她,紛紛不服道:“有本事您來幹,我們看着!”“您可別站着說話不腰疼!”
小香自然是站在和自己同伴那一邊,只是她到底是蘇小粽的貼身丫鬟,相處多日,也知道她心地不壞,此刻也為她擔心,心道:這大少奶奶怎麽就這麽能惹事兒呢?
蘇小粽不急不躁,上前輕輕松松從他手中取過斧子。只這一個舉動,就讓在場的人吃驚不小。這把斧子分量可不輕,方才那樣的壯漢拿在手上劈砍自如倒不稀奇,可是這蘇小粽看上去身無二兩肉,小小身板看上去除了精瘦氣色好之外,實在看不出她居然有這麽大力氣。
不等衆人反應過來,她幹脆利索了砍完一堆柴火,又放下斧子去推石磨,接着是到水井處打水,把水擔到廚房,一個人提桶倒入水缸中。走到隔壁小院,需要兩到三個人擰幹晾曬的大床單,她一個人就搞定了。再算上一些細碎的小活,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她一個人幹了整整五六個人的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大家別誤會,我不是來找茬的。”她抹一把額頭上的汗,笑道,“我也是窮苦出身,怎麽會為難大家呢?我原本只是來和大家打個招呼,不過剛才看了一圈,老師傅經驗足,知道怎麽做事既快又輕松,新來的就只知道使蠻勁,尤其是看到我來了,生怕被挑錯,更加賣力地幹,累壞了吧?”
聽她這麽說,大家情緒緩和下來。
“其實大家也看到了,不論你幹活有多好有多快,永遠會有做得比你更快更好更讓雇主滿意的人,你更加不知道這個人什麽時候會出現,或者,這種人甚至會成為你們口中的主子。所以,找到自己的節奏,要學會偷懶。磨刀不誤砍柴工嘛!”
“偷懶?大少奶奶,您在開玩笑吧?這要是被管家看到,我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你就趁他不在的時候偷懶嘛。不過,偷一小會兒懶是為了讓身體放松,讓心中的感受變得舒适,重新積蓄力量,你要是一直偷懶不做事,可就是自己找死了。”
“這是在做什麽?”白蘭蘭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裏。圍成一圈聽得津津有味的下人們連忙四散開去幹活。
白蘭蘭看看卷起袖子滿頭大汗,身上沾滿木屑草屑的蘇小棕,臉色一沉,低聲喝道:“你幹活了?”
“是啊,不過……”
不等她說完,白蘭蘭眼中閃過犀利的光亮,一張臉冷峻到吓人。他環顧四周,每說一個字就如同在院子裏砸下一個雷。
“居然敢勞煩大少奶奶幫你們做事,我看你們一個個是活得不耐煩了!”
“嗳,不是的,是……”
白蘭蘭再次打斷蘇小棕,臉上瞬間換了神色,萬分緊張地打量她一番,把她的手抓起來細細查看,聲音也變得溫柔:“手上都有被劃破的小口子了,疼嗎?”
蘇小棕搖搖頭,忽然驚叫一聲,白蘭蘭将她攔腰抱起,霸道地宣布:“你累了。”
在這麽多人面前被他抱起來,蘇小棕臉上一熱,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低聲道:“我不累,你放我下來。”
白蘭蘭沒理她,走幾步,又回頭沉聲道:“今日你們偷懶這筆賬,管家會和你們算清楚!”說罷大步離開,很快遠離了這個院子。
蘇小棕急得在他胸前輕拍一下,道:“你一定要這樣嗎?我不是跟你說了,除了我,對別人也要态度好一點嗎?”
“只對在意的人好,我就是這樣的人。”白蘭蘭依舊是一副霸道冷漠的樣子。
“哦?你在意我是不是?那你就答應我,不許懲罰他們。”
“我考慮一下。”白蘭蘭把她抱到房間,放到凳子上,又坐到她身邊,攬她入懷,柔聲道,“這兩天我看爹有點不舒服。他會在家休息一陣子,你有空的話去陪陪他。這些年來,二娘深居簡出,四娘又成天和那些闊太太混在一起打牌玩樂,我忙着米鋪的生意,勁風現在又不在,爹一個人,我真的不放心。”
蘇小棕對他笑笑,伸手撫摸他的臉,輕聲道:“哎呀,誰說我們夫君冷血無情?多孝順呀。”
蘇小棕并不知道他這是在故意引導她去和爹接觸。面對她滿眼的柔情,白蘭蘭有些心虛,卻發現自己不想移開眼睛。他似乎……喜歡這樣被她注視的感覺。
“夫君,求你一件事行不行?”
“說。”
“教我跳舞吧,看着你和那些女人親親熱熱跳得那麽浪漫,我真的好嫉妒。”蘇小棕嘟起嘴巴,哀求地望着他。
白蘭蘭啞然而笑。這話若是換了別的女人,要麽說不出口,要麽說得做作惡心、另有所圖,也只有她,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的坦蕩。
“好。”白蘭蘭把蘇小棕架起來,将她的雙腳踩在自己腳背上,将她的雙手搭在自己脖子後,又用雙手托住她的腰,帶着她緩慢而輕柔地踩起舞步來。
他低頭看着她,兩人的臉近在咫尺。他第一次發現,原來她的睫毛這麽長,原來她的眼珠黑亮中還泛着一層琥珀色的好看的光,原來她的鼻子如此小巧秀挺,原來她的嘴唇不是像花瓣而是像微微壓扁但依舊飽滿誘人的紅櫻桃……
蘇小棕正好奇地看着腳下他移動的步子,時而擡頭看他一眼,忽然怔住,只覺得他灼熱的鼻息撲面而來,臉跟臉之間的距離似乎越來越近了。
就在兩張唇即将交疊之時,二人正好移動到床邊。蘇小棕膝蓋窩碰到床沿,失去平衡,帶着白蘭蘭向後直接倒在床上。
白蘭蘭清醒過來,松開她起身站好,靜默片刻,道:“我忽然想起米鋪還有事。”說完匆匆離去。
走出門外,他又禁不住停下腳步,心中只覺得難以置信。他這是怎麽了?竟然會對蘇小棕動了情/欲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