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蘇白兩家恩怨終結

剛回到大帥府,梁隊長迎面撞上陸仕安。

“你。”陸仕安面無表情,眼底卻寫着洞悉一切四個字。

梁隊長立即軍姿立正,一副大無畏的表情,“報告!屬下不忍見少帥将自己心愛的女人拱手相讓!屬下不忍見蘇小姐與仇人為伍!屬下……”

陸仕安沉默良久,幫他正了正頭上的軍帽,輕聲道:“好。過幾日整裝出發,有一場難打的仗。”

“少帥……”

“戰場和勝利,這才是屬于我的東西。南方,足夠了;北方,還遠着呢。”說完,陸仕安轉身慢慢走進內院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梁隊長心中說不出的難受,難受過後,又為他高興起來。

等待少帥的應該是天下,而不是一個女人不是嗎?

看着和方才判若兩人的蘇小棕,白蘭蘭彷如忽然陷入一場迷霧,不知所措地愣了一會,笑道:“小粽,別亂開玩笑。”

話音未落,就見蘇小棕的眼淚決堤而下,先是無聲,漸漸嗚咽、抽泣,到最後竟成了嚎啕大哭,身子一軟,倒在地上,哭聲戛然而止,卻仍是恸哭的模樣,張着嘴巴,像啞巴一樣發出怪異斷裂的響聲,就是無法正常發聲。

蘇小棕握緊拳頭,狠狠捶打自己的心口,急着想把悶在月匈腔的聲音爆發出來,打得自己渾身一下一下的震動,忍不住大聲咳嗽。

顧不得身子虛弱,白蘭蘭努力從床上下來,試圖把她拉起來。

“小粽,你這是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你告訴我,別這樣,乖,我不許你傷害自己!”

蘇小棕任由他拉扯着,身子如一灘爛泥,怎麽也無法直立起來,一遍遍被拉起,又一遍遍朝地上滑。她仍然沒有停止捶打自己的動作,似乎不把自己打吐血就不能罷休。

沒辦法,白蘭蘭捉住她的雙手交叉箍在掌心,猛一把将她拉起,扳過身子,從背後将她牢牢抱住。

“小粽,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告訴我,我來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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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棕無聲地倒抽着氣,不管不顧地掙紮,忽然身子一僵,暈厥過去。

“小粽,小粽!”白蘭蘭緊張地查看她的狀況,大聲嚷道,“醫生,醫生!快來個醫生!”

檢查的時間不長,站在一邊的白蘭蘭卻仿佛度過了漫長的幾個世紀。

當醫生作出檢查結束的動作,他迫不及待地沖上前問道:“醫生,我太太怎麽樣?”

醫生面色平靜,略沉吟狀,嗯一聲,又露出淡淡笑意,“白先生,恭喜你,尊夫人已經懷有身孕。”

白蘭蘭猛然怔住,懷疑自己幻聽,又笑又慌,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再三追問道:“醫生,你是說我太太懷孕了?她懷孕了?我、我要當爹了?”

醫生依舊神色平靜地安撫道:“是的。不過時間不長,胎兒不穩定,像方才尊夫人那麽激烈的情緒,對胎兒是十分不利的。以後要注意靜養,保持愉快的心情,不要讓她受刺激。”

“好好好好,謝謝醫生。”送走醫生,白蘭蘭立刻撲跪到病床前,雙手握起蘇小棕的手貼在臉頰,因為激動,聲音還顫抖着,“小粽,你聽見了嗎?我們有孩子了,我們有孩子了!我們的傻姑娘要做娘啦。”說着,他仍舊難掩激動,扒到床上,隔着被子,對着蘇小棕的肚子深深吻下去。

“為什麽?”

耳邊響起氣若游絲的問話,白蘭蘭擡頭看着蘇小棕,不确認是不是她在說話。

眼角滑落淚珠,蘇小棕閉着的雙眼緩慢睜開,毫無神采,空洞到令人心悸。

“為什麽?”她對着天花板,又問了一遍。

“為什麽?”白蘭蘭疑惑地重複,從剛才開始,她就不對勁,這讓他心中的喜悅激動陡然變成了一種不祥的恐懼。

蘇小棕慢慢轉頭看向他,一字一句說得極其遲緩:“你們白家,害死了我爹娘……”

這句話極輕,卻帶着足以致使天崩地裂的力量,将白蘭蘭撕扯成千萬片。他詫異得說不出話來,像失了魂的軀殼,陷入呆滞。

“你們白家,害死了我爹娘!”蘇小棕又說了一遍,這一遍是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來的,上半身不自覺擡離床,像憤怒的小獸,咬牙切齒地朝白蘭蘭撲過來,好像馬上就要一口狠狠咬下去。

力氣散去,她又重重落回床上,只用眼睛瞪着白蘭蘭,仿佛全身剩餘的全部力氣都蓄積在眼睛裏。

許久,白蘭蘭才回過神來,迅速找回理智,道:“誰告訴你的?”

“你們騙得我好苦啊!我原本想,就算我和你成親是場騙局,但是白家每個人都對我這麽好,我願意忘記這個開頭,和你重新來過。你說的沒錯,我蠢,我真的太蠢!你們的真心不過是良心債!我爹被活活燒死,我娘沉入湖底,你們還是人嗎?”

“小粽,你先回答我,是誰告訴你的?現在這個時候,白家四面楚歌,別有用心的人惡意挑撥離間也不可知。”

“別有用心的人是你們吧?你們遣散了當年那些白府的老人,全都換成新人,要不是陸仕安找到幾個關鍵的證人,這個秘密就會一直埋藏下去了吧?”

白蘭蘭眉峰一聳,恨道:“陸仕安?又是他!小粽,他一直對你存有不軌之心,處心積慮拆散我們,這一定是他的陰謀。”

“你錯了。這件事情他早就調查清楚,可是為了不讓我受到傷害,他寧願瞞着不說。你病危住院,是他送我來的。從我義無反顧離開大帥府的第一步起,他就決定把這個秘密爛在心裏。梁隊長看不過去,才會帶着證人到這裏來找我。”

“你怎麽知道這不是他和梁隊長演的一出戲呢?”

“他們會騙我,南水村的村民呢?他們雖不是目擊者,也不知道背後的陰謀,卻都記得當年那場慘劇。後來我大伯被設計遭遇意外失憶,他們以為是大伯受刺激太大,再加上我和哥哥年幼,不忍再提及此事。村長為人正直,從小看着我長大,他總不可能幫着陸仕安來騙我吧?”

白蘭蘭試圖從一團亂麻中理出頭緒,他竭力安撫着蘇小棕的情緒,“小粽,我覺得這件事單憑幾個人的片面之詞就下定論,對白家很不公平,對我們兩個也不公平。你現在有了孩子,不能太過激動。我答應你,我馬上回府去找爹問清楚。”

“倘若是從前,我一定毫不猶豫選擇相信你,相信爹。可是,你早就騙了我。我還找爹說了那麽多,不知道他聽我說那些話的時候,心裏是不是早就笑瘋了。他那麽殘忍地懲罰了我爹娘,卻表現得像個受害者。他和二娘明明很讨厭我的,從一開始就那麽明顯,我居然還不斷想盡辦法讨好他們,讨好我的仇人!現在,我竟然還懷了你的孩子!”

蘇小棕越說越激動,忽然用雙手用力擊打腹部。

白蘭蘭連忙摁住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急躁無措,放慢語氣道:“小粽,小粽!我知道現在要你保持冷靜是不可能的,任何人遇到這種狀況都會控制不住自己,會瘋掉。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情查清楚。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找陸仕安一起。他只查到你爹娘的死和白家有關不是嗎?他連一個具體的兇手都沒有指出來,我願意和他一起繼續查下去,找出罪魁禍首。”

蘇小棕看着他,稍稍平靜。

“我爹早就知道大伯在南水村,如果要滅口,大伯還能活到現在嗎?勁風的為人你很清楚,她去替大伯治病是怎麽做的,你哥不會不知道。如果勁風借治療為名加害大伯,你哥早就沖到白府來揭穿真相了吧?”

白蘭蘭的話讓蘇小棕的理智一點點恢複。他說的有道理,梁隊長手握證據,一時間,她腦中混亂不堪,頭痛欲裂,忍不住抱住頭将後腦勺往牆上磕。

白蘭蘭立刻把她拽到懷裏死死抱住,心疼得連呼吸都帶着痛。

“大少爺,大少奶奶!”小香推門而進,她剛剛從白府一路疾奔而來,呼哧呼哧喘氣,“二、二姨太她、她自盡了!”

蘇小棕和白蘭蘭聽見了,大腦和身體都來不及反應,刺激一波接着一波,應接不暇,如同木偶般麻木了。

“大少爺、大少奶奶,你們趕緊回府吧。現在府裏一片混亂,四姨太趁亂跑了。老爺癱在地上不起來,大小姐一直哭。蘇少爺和蘇管家也像呆子似的,都在府裏呢!”

聽到大伯和哥哥來了,蘇小棕本能地回應道:“大伯和哥哥?他們……”

“他們……他們說……哎呀,我也不好說,大家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大少爺,現在府裏就指着你了。”

聽她這樣說,白蘭蘭不敢再耽擱,背上蘇小棕,火速趕回白府。

一進入二姨太的房間,白蘭蘭和蘇小棕果然見到了小香說的那一幕。

白蘭蘭上前查看白敬先的狀況,蘇小棕則跑到蘇悅山和蘇遠棕身邊,急切地問道:“哥,大伯,你們怎麽會在這?發生什麽事了?”

“小粽啊……”蘇悅山看她一眼,說不下去,連呼吸都顫抖着。

“大伯,你認得我?你……你好了?”終于有喜悅的感受撥開心中濃重的悲戚湧上來,蘇小棕露出一點笑意。

蘇悅山看了她許久,默默把手裏二姨太的遺書遞給她。

看完遺書,蘇小棕明白了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時間心裏也是百味雜陳,腳下如同才不到底,手也抓不到任何支撐的力量,像一片樹葉飄在水面,除了随波逐流,毫無辦法。

這一封遺書,飽含着二姨太一生的糾結痛苦。字裏行間,除了深深的悔恨和無奈,更印證着白敬先對娘一輩子的深情。

當看到白勁風竟然是大伯的親生女兒時,蘇小棕亂成一團的心愈加迷惘起來。

爹娘的死與白家有關,與大伯有關,甚至與他們自己最初錯誤的私奔有關。

好端端一對情侶,因為白老爺,生生分離,因為二姨太,死于非命,他們的孩子淪為孤兒,長大後還要和白家糾纏不清。

好端端一個白家,因為娘,成了囚禁所有白家人快樂的牢籠,重現希望時,又是因為娘,支離破碎。

二姨太死了,卻為蘇家留下了血脈。而她也有了白蘭蘭的孩子。蘇白兩家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如今更加緊密地糾葛在一起,卻又分明越離越遠,泾渭分明。

蘇小棕游離的視線和白勁風撞個正着。

那個堅強驕傲,對任何事都處變不驚的大小姐,此刻就如同失去了庇護的幼童,彷徨無助。

白勁風嗫嚅着嘴唇,不知應該如何面對蘇小棕,移開視線,又對上蘇遠棕的眸子。

蘇小棕看着兩人眼中瞬息萬變的各種情愫一點點如風中燭火般熄滅如死灰,驀然明白,這是一對有情人,然而,從今以後,只能是一對無情人。

就像她和白蘭蘭,近在咫尺,卻隔着如此複雜難解的一場舊棋局,有解無解,成敗都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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