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二姨太自盡留遺書

蘇悅山慢慢穩住情緒,道:“沒錯,我沒有證據。我甚至沒有看清那些黑衣人的樣子。可是,阿清和悅山在南水村的事,只有我和老爺兩個人知道。那麽巧,我剛剛和二姨太提到這件事,他們便遭遇不測。你說,不是二姨太指示的,還會是誰?”

“你為什麽要和我娘說這些?”白勁風同樣竭力維持着情緒的平穩,保持理智。

這句話似有點分量,戳中了蘇悅山心底的秘密,他猛然有些呆滞,微微垂頭,似乎在逃避什麽。

他的反應讓白勁風找回一些底氣,慌亂迷惘的情緒消了大半,往前走幾步,逼視着他,要他說出真相。

“因為……”蘇悅山喃喃片刻,下定決心似地,把頭一擡,斬釘截鐵地承認道,“我和二姨太有私情!”

這一聲驚雷把白勁風又打了回去。

一旁失去理智,和白家下人們掙紮搏鬥的蘇遠棕也愣住了。

白敬先直起身子來,難以置信地看着這個昔日的心腹兼好兄弟。他怎麽也想不到,他竟然和自己的小妾相好!

“不過,我只是二姨太派遣寂寞苦悶的工具,她心裏只有老爺。”眼底閃過一絲黯然,蘇悅山把偏離主題的方向掰了回來,“一次,我和二姨太幽會時不小心說漏嘴,沒過幾天,就出事了。為了防止我向老爺坦白,她不惜制造意外,致使我墜崖。所幸我命大,被幾處樹杈擋了,摔傷了頭,保住了一條命,還被人救回南水村。但是我失去了部分記憶。”

“我留在南水村,照顧遠棕和小粽,直到近四年前,我到鎮上辦事,偶遇二姨太。二姨太不知我已經不記得我和她之間的事,暗中派人殺我,上天憐見,我只是瘋了。”

說來說去,這些事情都與自己無關,白勁風震驚之餘,仍然沒能找到娘對自己如此冷血的原因。

難道!腦中靈光一閃,一道霹靂從頭貫穿到腳底。

“這不是真的,不會的!你說謊,這不是真的!”她忍不住自言自語,拼命搖頭。

“我所言是真是假,可以請二姨太出來與我對峙。我這裏還保留着一封她回給我的幽會暗號。”

“來人!”努力蓄積力氣,白敬先顫抖着喊出兩個字。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二姨太上吊自盡了!老爺,二姨太上吊自盡了!”二姨太的丫鬟急匆匆跑過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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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敬先和白勁風皆是一陣頭暈目眩,被下人扶着,立即趕往二姨太房中。

二姨太懸在房梁上,臉上并無痛苦之色。

下人們把她放下來,已經沒了呼吸和心跳。

白勁風沖上前去做急救措施,一邊哭喊道:“娘!娘!你還沒有聽我叫你一聲娘!你怎麽能就這麽走了!娘……娘……求求你不要走,求求你別丢下我……”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所有人都冷靜下來。

蘇悅山看着眼前這個自己曾經迷戀的女人,香魂已去,滿腔愛恨一時無處寄托,恍然如夢一場,醒來已是百年後的人間,徹底物是人非。

蘇遠棕從未見過白勁風如此感情外露的樣子,她是那麽悲痛欲絕,将他心底每一根心弦都扯痛。仇人已死,熊熊的仇恨火焰在白勁風的眼淚中一點一點熄滅。

桌上有二姨太留下的遺書。

“我一直等待着這一天的到來。我原本只想得到老爺的愛,原本只是想悄悄把周雨清一家送出界南,卻有意無意害死了那麽多人。這些年我吃齋念佛,非但沒有贖清罪孽,反而越來越痛苦,心裏那個惡毒的小人,好像不僅沒離開,還在壓抑中越來越可怕。所以,三年前再次遇到悅山,那個小人又指引着我做了罪大惡極的錯事。

可是我沒有勇氣承認,更沒有勇氣了結自己,尤其是在小粽的努力下,老爺待我越來越好,勁風也願意時常來看我,我就更加貪生。敬先,允許我最後一次這樣稱呼你,你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悅山,對不起,明知道你是勁風的親生父親,我還是想要你死。

勁風,我的女兒,你知道娘有多愛你嗎?可是娘實在沒有辦法,只要你看到你,娘就會想到自己做的那些壞事。子瞻,這輩子我補償你的還不夠多,下輩子為牛為馬,絕無怨言。小粽,你是在太善良了,和你娘一樣,那麽美好。見到你我才知道我輸在哪裏,小粽,不要記恨老爺,他們都是無辜的。老爺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就是你娘。

希望所有恩怨,都能随我的死消散。我願下十八層地獄,換你們所有人餘生幸福安穩。”

白勁風竟然是自己和二姨太的女兒!蘇悅山從白敬先手中接過遺書,反複看了好幾遍,才相信這個事實。

他走上前,想安慰白勁風,被白勁風哭喊着擋回來。

“不要過來!你毀了我的一切!你不是我爹,我不承認,你不是我爹!”

白敬先踉跄着退幾步,倚着門框慢慢滑坐在地,眼神漸漸空洞。二十幾年前,迎娶二姨太進門時的場景又浮現在眼前。他們曾經也有過那樣好的時光啊!

其實,最錯的人是他,年輕氣盛時不懂真愛為何物,為自己的需求娶妻納妾,直到遇見阿清,才知情為何物。若不是他勉強,這一切也不會發生。

蘇遠棕看着一屋子各自糾結悲痛的人,想到蘇小棕。

這樣的痛苦絕望,還要讓小粽子再經歷一次嗎?

他和白勁風再無可能,這種心如死灰的感受,小粽子能承受的了嗎?

白蘭蘭的娘雖然欺負過娘,畢竟只是争風吃醋。白老爺一直被瞞在鼓裏,甚至暗中幫助爹娘生活。白蘭蘭就更加無辜。真要算起來,如果不是爹娘藕斷絲連、決意私奔,如果不是大伯與二姨太私通,無意洩密,慘劇也不會發生。

難道,他還要将這筆賬算在把他們兄妹含辛茹苦撫養長大的大伯頭上嗎?

上一輩的這段愛恨情仇,沒有一個人是贏家,沒有絕對的誰對誰錯。如今二姨太已死,何不就如她所說,讓一切愛恨情仇随之消散?

可是,理智勸說自己可以,情感上做起來,太難了!

蘇遠棕緊閉雙眼,奢望再睜眼時,一切恢複到從前的平靜。

此刻,病房裏守着白蘭蘭的蘇小棕還不知道白府發生的這一切。

白蘭蘭依舊昏迷着,護士的檢查結果并沒有什麽異樣,但是他就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白蘭蘭,米鋪發生這麽大的事,所有人都等着你一起解決問題,你怎麽能只圖自己舒服,躺在這裏睡覺?哦,你是在逃避吧?白蘭蘭,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膽小了?你不是不可一世嗎?你不是自诩聰明才智天下第一嗎?我說真的哦,你再不醒,我就跟少帥走了,我走咯!”

說着,蘇小棕真的慢手慢腳往門外走,見他還是毫無反應,一咬牙把門開了,繼續往外走,走不了兩步,又回頭道:“白蘭蘭,我真的走了啊,少帥等着我呢!”

等了幾秒,白蘭蘭依舊沒反應,蘇小棕嘆口氣,回頭走進病房,把門關上。

躲在樓梯拐角處的陸仕安心中刺痛,卻忍不住笑了。

何必要上來自讨沒趣?既然知道送她來了,就不可能等到她回頭,為什麽還要上來自己捅自己一刀?

他下樓去,在車上又坐了一會兒,驅車回府。

看到他從車上下來時面如陳鐵的表情,梁隊長心裏明白了一切。

“白蘭蘭,你是不是生氣啦?好嘛好嘛,剛才算我說的不對,我不該罵你膽小鬼。那我說點好聽的,你要醒過來哦!”蘇小棕醞釀好情緒,細聲細氣道,“夫君,起來啦,娘子我等你好久啦!我們要一起吃飯,一起聊天,還要、還要一起上課……”

白蘭蘭忽然渾身抽搐了一陣,頭和脖子高昂起來。

蘇小棕吓壞了,手忙腳亂地查看:“夫君,你怎麽了?大夫!大夫!快來人啊!”

不等醫生過來,白蘭蘭忽然又落回病床,不再動彈。

醫生護士進來後進行了一番緊急檢查,随後垂頭嘆息,面露悲哀之色。

蘇小棕僵在原地,心中一絲錐痛若隐若現,忽然像煙花般發散拉絲,迅速刺透全身血肉骨髓,疼得她渾身一直顫抖,連呼吸都像是刀片一遍遍割喉似的,眼淚大片大片湧上來。

像提線木偶般機械僵硬地挪到床前,蘇小棕忽然揚起手,對着白蘭蘭狠狠甩巴掌。

“騙子,你這個大騙子!你說你要等我,你說你要帶我走,你說你愛我的!我都說我要跟陸仕安走了,你也不肯醒過來,你根本就不愛我!騙子,騙子!”

紅腫的掌印讓白蘭蘭蒼白的臉頰有了一絲血色,令他看上去像是尋常的睡着了。

越打越沒力氣,如同虛脫一般,蘇小棕身子一軟,撲倒在白蘭蘭身上,臉埋在被子裏,痛哭出聲。

“咳咳咳咳……”

忽然感覺到震動,耳邊傳來咳嗽聲,蘇小棕愣一下,下意識擡起頭,确認是白蘭蘭在咳嗽,眼淚未幹,又喜極而泣,撲上前用力抱住他,在他背上一陣捶打。

“你醒了,你醒了,你醒了!”

“是啊……我怕、怕你跟別人……去上課……”白蘭蘭任由她捶打,聲音因此斷裂開來,臉上湧起笑意,越來越深。

蘇小棕臉一紅,松開他,又在他前月匈捶一下,看一眼在一旁醫生護士,低下頭去。

“太太,麻煩您先出去,我要給白少檢查一下。”

“你們這回別又把他檢查昏迷了!”蘇小棕焦急萬分地囑咐,一步三回頭地走出病房。

檢查完畢,醫生護士陸續離開。蘇小棕卻沒有立刻進來。

白蘭蘭盯着門口看,臉上笑意還沒散。

他的傻娘子又跑到哪裏去了?

正想着,蘇小棕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一步一步慢慢走進來,面如死灰,一雙大眼睛紅腫不堪,眼底還有淚,眼神卻不似方才那般喜悅明亮,如同深不見底的暗潭,幽幽的叫人心中發毛。

“小粽,你怎麽了?”他向她伸出手去。

蘇小棕卻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好一會兒,才伸出手來,将他的手啪一下打回去,冷聲道:“白蘭蘭,我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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