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4)

架拉架,而齊三像是被氣慘了,握着一塊土磚,便要砸死周淮山,齊三、齊三嬸不會罵人,來來回回就那幾句“你一肚子壞水”、“雷會劈死你這種人的”,反倒是周二娘罵起人來,順溜如冬天裏的冰面,可是齊三嬸不跟她廢話,拽着周二娘的頭發,把周二娘拽的嗷嗷叫,好在有鄰居拉着,硬把齊三、齊三嬸往路上拉,張美群跟着拉,到齊三、齊三嬸往自家拉,一群人幫着忙,沒一會兒,便将齊三、齊三嬸拉到了周悅家,而周悅、周小雨還站在土路上,正要回去時,周悅聽見有人喊自己,她回頭一看是羅青昊,疑惑地問:“你怎麽在這兒?”

“來看看。”羅青昊說。

“我記得你以前不這麽好事啊。”周悅說,以前她和羅青昊不熟時,羅青昊特別低調特別安靜的,現在怎麽聽點風聲就跑出來看熱鬧,沒想到羅青昊卻回答:“我怕是你跟人打架,就出來看看。”

“……”周悅微汗,忍不住問:“我在你心裏就是這麽不堪嗎?”

“不是不堪。”

“那是什麽?”

“是骁勇善戰。”羅青昊一本正經地說。

“……”這成語用的真是出神入化,周悅都無力吐槽了。

“對了,我剛才聽他們吵架知道了點兒事兒。”

“什麽事兒?”

“齊三叔齊三嬸今天中午說課桌課椅的事兒,被你二娘聽到了,你爺爺去找了校長,校長把課桌課椅交給你爺爺做了,是不是?”

“齊三叔是為這事兒打架?”周悅問。

“你不知道?”羅青昊反問。

“我不知道。”周悅喃喃地回答,忽然想到齊三、齊三嬸的為人,此時此刻一定非常自責,于是不再和羅青昊說話,拉着周小雨便說:“我先走了,回頭再說。”

“诶,我話還沒說完呢。”

“明天再說。”

“可是——”

可是周悅已經拉着周小雨跑遠,羅青昊只好嘆息了一聲,然後轉身朝奶奶家走,周悅、周小雨這時候已經跑到院子,一眼看見齊三蹲在門邊,耷拉着腦袋,齊三嬸頭發蓬亂的,暗暗抹眼淚,說着自責的話,看到周悅回來,齊三嬸連忙上前對周悅道歉,本來她是不知道自己說漏了嘴,剛才和齊三回家的路上,聽見周二娘和鄰居炫耀自己接了個大活兒,她和齊三才得知是他們洩漏了信息,導致到手的活兒就這麽被周二娘截增了,齊三夫妻兩個都是實誠人,做事兒也不會繞彎子,當即就和周家那邊幹起來了,此時此刻齊三嬸連連向周悅道歉,周悅向來沒有責備受害者的習慣,可是她越安慰齊三、齊三嬸,齊三、齊三嬸越是難過、自責,周悅只好說:“你們不要自責,說不定事情還會有轉機。”

齊三、齊三嬸一愣,同時看向周悅,問:“什麽轉機?”

“就是說不定活兒還是我們幹。”周悅說。

“不是都定了你爺爺那邊嗎?”齊三問。

“可是協議沒簽啊,所以我打算去找校長試試。”

“我和你一起去。”齊三說。

“我也去。”齊三嬸說:“我求也得把這個活兒給求回來。”

“不用。”周悅說:“這事兒不是人多就能解決的事兒,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們在家等就行了。”

“那我們能幹點啥?”齊三問。

“做床啊,就算沒有課桌課椅了,我們還是要賣的呀。”

“對對。”

周悅又安慰了他們一些話,說些鼓勵的話,然後齊三、齊三嬸這才愧疚地離開,周悅其實自己心裏挺沒底兒的,她不确實自己是不是能夠說服校長,她只是在安慰身邊人而已,一翻折騰自己,張美群做好了晚飯,一家人簡單地吃完之後,洗洗便要睡了,還沒有睡着的時候,周悅忽然聽到窗外有人小聲喊自己。

“周悅,周悅。”

是羅青昊。

周悅一個激靈坐起來,披着衣裳,趿着鞋子便來到門口,驚動了熟睡的張美群,張美群迷迷糊問一句:“悅悅,你幹什麽?”

“上廁所。”周悅答。

“衣裳穿好,別凍着。”

“好,媽你睡吧。”

周悅輕輕地打開門,緩步走出去,借着明亮的月光,果然看到門外站着的羅青昊,此時天已經很冷了,羅青昊穿着他爺爺的軍綠色厚大衣,看上去又暖和又實在,周悅怕說話被張美群他們聽到,拉着羅青昊的大衣,把羅青昊拉到小溝邊,剛到小溝邊,一股小風溜着水面吹了過來,帶着絲絲寒意,羅青昊立刻把軍大衣脫掉,圍在周悅身上,說:“你穿着,我身上穿的厚着呢。”

“……你大半夜不睡覺,來這兒幹什麽?”周悅問。

“現在還不到九點,怎麽就大半夜了?是你們睡得太早。”

好吧,周悅家裏沒有鐘表,每天上學全靠村裏孩子們發出的聲音,睡覺則是吃過飯就睡,一點時間概念都沒有,她拽了拽大衣,問:“那你來幹什麽?”

“來幫你。”羅青昊說。

“幫我什麽?”

“幫你找校長。”

“你怎麽知道我要找校長?”

“我猜的。”羅青昊其實也不算是猜,經過反複推理的,按照事情的自然發展,與周悅不服輸的性格,周悅肯定會去找校長,整出個一二三四五來,說不定就是明天天還不亮就去縣城找校長,所以他等不及明天,就過來找周悅了,周悅笑着說:“哎喲,你真是聰明啊,這事兒真讓你猜對了,不過,你要怎麽幫我?”

“我認識校長。”羅青昊認真地說。

“是嗎?我也認識。”周悅語氣是揶揄的,羅青昊還是很認真地說:“嗯,我爸更認識。”

“你爸?”這下周悅也正經起來,據說羅青昊的爸爸是很厲害的。

羅青昊笑着說:“嗯,準你爺認識校長,就不準我爸認識了?”

周悅忽然覺得這話外似乎有話,問:“你的意思是?”

羅青昊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一會兒會捉下蟲,明天中午十二點見,晚安麽麽噠

☆、第 25 章

“我們也走關系?”周悅問。

“嗯,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縣城找校長。”羅青昊說。

“走你爸這層關系?”

“嗯。”

“這不合适吧?”

“那你爺爺不是也做這一套嗎?”

“可——”

“要不, 明天我們一起找校長, 先不說我爸,你自己試着說服校長, 如果不行, 我們再說?”

“這個可以,可是你要和我一起去嗎?”周悅問。

“嗯,不然你知道校長家住哪兒嗎?”

“那你明天不去早讀了?”

“偶爾可以缺一節課。”

“感覺我把你帶壞了。”周悅記憶中, 羅青昊是個和她不一樣的城裏人,幹淨、低調、乖孩子是他的标簽, 可是現在呢,愛湊熱鬧、愛管“閑”事兒, 還要和她一樣翹課, 這完全不是她認識的羅青昊,羅青昊輕輕一笑:“我本來就不好。”

“你本來很好的。”

“你了解我多少?”羅青昊輕聲問。

“……”周悅貌似确實是不了解羅青昊的?

“你不了解我的。”羅青昊笑着說:“那就這樣決定了,明天早上早讀時間,我在壩堤等你。”

“好。”

“再見。”

“等一等,把你的大衣穿上。”周悅反應過來, 連忙脫下軍綠色的大衣, 本想給羅青昊披上, 結果羅青昊比她高,她夠不着,于是只好将大衣交到羅青昊的手中,羅青昊拿着大衣便走了, 周悅站在小水溝邊,看着溝面映出一輪明月,清澈、簡單,她的內心也跟着安定下來,她站在溝邊站了一會兒,轉身朝堂屋走時,堂屋的煤油燈亮起來,是張美群起來了,張美群似乎聽到剛才她和羅青昊的說話聲,詢問她在和誰說話,她也沒有隐瞞,說:“是羅青昊。”

“他,他來幹什麽?”張美群問。

“說明天和我一起去縣城找校長。”

“他也去?”

“嗯,他知道校長家在哪兒。”

“他人呢?”

“回家了。”

“那真是麻煩他了,外面冷,快點進被窩裏,別凍着了。”張美群催促着周悅,周悅也覺得一陣陣的冷風往脖頸鑽,趕緊跑進西屋,鑽進和周小雨的被窩裏,不一會兒,便睡着了,張美群和周秦山卻是醒着,過了好一會兒,周秦山才開口說:“要不我明天去找爸說一下?”

“說什麽?”張美群不大高興地反問:“你都癱在床上了,他們連看也不看一眼,找他有什麽用?”

“那不能什麽事兒都壓在悅悅身上啊。”

“還不是你爸媽壓的。”張美群聲音帶着埋怨,片刻之後,自覺自己口氣不太好,便說:“悅悅說了,這事兒讓她處理,不要添亂了,我們就讓她處理,等這事兒過了,你的身體也好了之後,我們就把木工這些事兒全部接過來,讓她好好學習,不管她是上高中還是上師專,我們都支持她讀下去,誰也不能阻止。”

張美群說完之後,周秦山沉默了半晌,才應:“好。”

“睡吧。”張美群翻了個身睡了。

“嗯。”周秦山應了一聲,卻沒有睡,躺在床上,試着動動腰、動動腿,立馬鑽心的疼湧上來,他這什麽時候才能好啊,他在黑暗中嘆息了一聲,側首朝西屋看,西屋中周小雨正摟着周悅呼呼睡着,淡淡的月光自窗外灑進來,落在周悅、周小雨相似的臉蛋上,周小雨一臉安然,周悅卻是眉頭輕蹙,她又做夢了,夢裏又是一閃而過的凄慘的未來,像是被勒住脖子一樣喘不過氣,她拼了命的掙紮,然後猛然驚醒,轉頭一看是周小雨正摟着她的脖子呼呼睡着,真是……

周悅松了一口氣,就在這個時候聽到村子裏有孩子開始早讀了,她立刻起床、穿衣服,和還在睡着的張美群說一聲,便往壩堤跑去,張美群喊都沒喊住,她只好站在小水溝邊,看着周悅、羅青昊兩個一高一矮的人影兒走在大壩,朝縣城跑起來,而後轉身喊周小雨起床,周小雨一睜開眼睛便問:“媽,姐呢?”

“去縣城了。”張美群答。

“去縣城幹什麽?”

“找校長有事兒?”

“那姐什麽時候回來啊?”

“吃飯的時候就該回來了,要是不回來,你就先去學校給她和羅青昊請兩節課的假。”

“哦好。”周小雨一臉困意,還想再睡一會兒時,屋頂突然掉落一塊粘着黏土的麥稭下來,正好砸在她的頭上,不疼,但是把她砸醒了,她擡頭一看,便看到褐色的天空,她立刻喊:“媽,我們家房子露天了。”

“什麽露天了?”

“你看,屋頂都掉下來了。”

“……”張美群趕緊跑進西屋,先是檢查一下周小雨有沒有被砸傷,然後看看屋頂,當下便和周秦山商量起修屋頂的事兒,周秦山這下真的躺不住了,架着兩塊板子,忍着疼下床,被張美群呵斥一頓之後,老老實實又躺在了床上。

而張美群則在天亮之後,向齊三嬸借去年的麥稭,準備修屋頂,齊三嬸十分熱心,喊着齊三便要一起給張美群修屋頂,三個人故意繞開周家朝周悅家走,沒想到在小樹林中還是碰見了周家的人,周繼業、周淮山、周二娘連帶周奶奶也在,他們正在小樹林中伐樹,各個是喜笑顏開的,遇到過路的人,十分熱情地和路人打招呼,唯恐人家不知道他們家接了河灣村的活兒,要賺錢了,完全忘記昨天晚上和齊三、齊三嬸打的那一架,只是在看到齊三、齊三嬸、張美群時,忽然繃了臉色,不一會兒,又大聲說着一些樹很便宜,課桌很貴,這下可以賺好多的話,要不是張美群拉住齊三嬸,齊三嬸又會去和他們幹一架了。

“別理她。”張美群說:“我們做好我們自己的。”

“我氣不過。”

“氣不過也得忍,不和他們一般見識。”

“……”

齊三嬸只得忍,可是周家人太嘚瑟了,嘚瑟的所有人都知道周家人這次要發財了,一整個早上,齊三、齊三嬸、張美群在院子裏攪黏土,不斷地聽到左右鄰居對周家人的誇獎和羨慕,一副周家人已經站在了世界之颠,睥睨衆人的樣子,張美群去大壩上等候周悅時,看見周奶奶,她出于禮貌地喊了一聲媽,周奶奶非但不理張美群,反而把下巴擡的高高的,俨然看不上張美群的樣子,張美群哂然一笑,走到大壩上,繼續等周悅,大約等了十分鐘之後,終于看到迎面而來的周悅和羅青昊,張美群連忙迎上去詢問情況,周悅笑着說:“有轉機了。”

“什麽轉機?”張美群激動地問。

“公平競争。”

“什麽意思?”

“校長說,讓我們家和爺爺家,一家送個樣品過去,誰做的好,就在誰家做。”

“真的?”張美群臉上立刻綻放出笑容來,別的不說,就做木工工藝來說,周繼業、周淮山兩個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一個周秦山啊,這一點她非常有自信,如果說開始是校長說看樣品,讓她心裏沒譜,那麽此時此刻說“誰做的好,就在誰家做”,就等于是在告訴他們,就選定周悅了呀。

張美群高興的不知如何是好,轉頭看見羅青昊正微笑着看着周悅,她微微一怔,再細看時,發現羅青昊正看着自己,她告訴是自己多想了,畢竟兩孩子才十三四歲,便把心思轉移了,對羅青昊表示感謝。

接着羅青昊便将校長的意思轉達給了周繼業一家人,讓周繼業別買樹了,做一個樣品給校長看,然後和周悅家公平競争,周繼業聽後,胸中一團火燒的他肺疼,可是礙于羅青昊的身份,他不敢沖羅青昊發火,于是跑到河灣村中學找校長,校長不在學校,他便找班主任,班主任也得到了這個消息,也告訴周繼業,別買樹了,安心做個樣品,要是有實力,校長會把這個活兒給他做的,他卻不停,性子裏的孬性發揮出來了,不但沒有安心做個樣品,反而大量伐樹,開始做桌面、桌腿,直等到又一個星期一,校長出現在河灣村中學教師辦公室,和周悅、張美群簽課桌課椅的合同,周繼業開始在教師辦公室吼起來。

“小林,你說話不算話!”周繼業指着校長斥責:“你答應把這個活兒給我幹的,你現在給他們!你說你什麽意思?”

“周叔,你聽我解釋。”

“你別忘了,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你還吃過你嬸兒的奶!”周繼業這話一出,惹得圍觀的學生哈哈笑起來,令校長十分沒有面子,班主任見狀連忙把辦公室外的學生轟走,可是周繼業難聽的話還沒有說完,一件一件地的揭着校長的短處,校長原本想以其他方式彌補周繼業的,沒想到周繼業一句話說得比一句話難聽,完全是把他往土裏踩,他小時候是得過周繼業的好處,但是他也不是沒有回報過,比如過年給他們送過禮,比如周向虎學習那麽差,他仍舊把周向虎安排到重點班初二(1)班,若是等價換算,他覺得他做的這些還夠了周繼業的那兩次恩情,可是這周繼業非但不知足,反而把他當免費銀行了,什麽時候需要什麽索取,校長也忍無可忍,沉下臉來說:“周叔。”

“幹什麽?”周繼業噴着鼻子反問。

“差不多就行了。”校長的聲音十分硬,連周悅、張美群、班主任都忍不住噤聲,可是周繼業還不放過,最後校長大聲說:“周叔,我把你當叔,你把我當什麽,我是不是早早地和你說了,不要伐樹不要伐樹,看實力看實力,你怎麽做的?我只是一個校長,不能只手遮天,這是羅廳長的決定,我讓你好好做課桌你不聽,你看看周悅家做的課桌,再看看你家做的,毛糙尖銳,一不小心就傷到學生,我為了你坑學生,我還是人嗎?”

“羅廳長,羅廳長他——”

“周叔,什麽都別說了,這事兒到目前為止公平公正,就這樣吧,要是你還這樣鬧下去,我連校長都做不了了!”

“小林,小林!你不能這樣!”

“周叔夠了!”校長徹底怒了,厲聲說:“你再這樣糾纏下去,我只能不認識你了!”

周繼業被震在當場。

張美群低頭不語。

周悅忙将辦公桌上的協議收好。

辦公室內安靜一片,接着就見校長氣沖沖地拿起辦公桌上的自行車鑰匙,徑直出了辦公室,什麽再彌補周繼業的,全部都滾蛋吧!沒見過這麽的得寸進尺的人!

一轉眼,校長不見了身影,班主任沖周悅使了個眼色,說:“周悅,去上課吧。”

“是,老師。”周悅拉着張美趕緊走,班主任目送她們離開後,招呼周繼業坐一會兒,周繼業哪有心思坐,他耍孬,想着把課桌什麽的全都做出來,想着校長念着舊情,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可是現在,現在校長明顯做絕了。

周繼業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想着他的錢啊,他的錢全部打水漂了啊,全部!他又氣又惱又悔,差點一口鮮血噴出來,回到家後,把這事兒說給周二娘聽,周二娘聽後,直接氣暈過去,這事兒一下子又村子裏傳遍,人人都笑話周繼業一家,明裏暗裏都戳周繼業脊梁骨,周繼業一家本想找周悅、周秦山鬧一鬧,可是前天才和齊三鬧過,這又和周秦山鬧,這以後還怎麽在河灣村呆,到底是心不甘,氣沒有出來,倒給憋病了兩個,一家人也就沒時間和周悅、周秦山鬧了,專心照顧病人了。

周悅一家自然也聽說了,不過周悅沒有閑心管他們,她一方面和齊三等人做課桌,一方面要準備期中考試,努力脫貧致富中,哪有時間管這些,倒是齊三嬸得了一點消息,說:“悅悅,聽說你二娘病了,你爺爺好像也病了。”

“什麽病?”周悅邊用鑿刀打眼邊問。

“氣病的。”齊三嬸說。

“不會是被我氣的吧?”

“就是你啊。”

“那是他們太關注我了,像我,我不關注他們,我過好我自己的多好啊。”周悅淡然地說。

齊三嬸聽後笑起來,說:“對了,聽說你今天期中考試?是不是?”

“不是今天,昨天就開始考了,今天考完就放假了。”

“那趕緊別幹活了,去看書啊。”

“沒關系。”

“別幹了別幹了,快去看書。”齊三嬸催促着,聲音剛落,蘇靜靜、楊明明還有羅青昊來找周悅一起去考試,周悅這才放下手裏的活兒,跟三人朝學校走,好奇地問:“你們怎麽突然來找我上學了?”

“是青昊要來找你的。”蘇靜靜說。

周悅聞言看向羅青昊,笑問:“為什麽呀?”

“因為一會兒我考完試就走了。”羅青昊說。

“走了?去哪兒?”

“先去縣城,再去南州。”

“什麽時候回來?”

“年後吧。”羅青昊有些失落地說。

“也不一定,可能他明年就轉校去南州上學了!”蘇靜靜接話。

“為什麽?”

“因為他爸爸升職去南州了,他也要跟着去,可能以後就不和我們一起了。”蘇靜靜說。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十點見

☆、第 26 章

周悅吃驚地看着羅青昊, 問:“蘇靜靜說的是真的嗎?你走了就不回來上學了?”

“嗯。”羅青昊點頭。

“那我還欠你四十塊錢, 得盡快還你。”

“周悅, 你——”羅青昊臉色瞬間不好看,他在和她說走的事兒, 她不關心他, 反而擔心還錢的事兒。

“怎麽了?”周悅說。

“我說我要走了。”羅青昊語氣裏帶着埋怨,讓周悅十分不解,說:“我知道啊, 怎麽了呢?”

“你怎麽——”

“我怎麽?”周悅還是不明白。

“沒什麽,去考試吧。”羅青昊感覺到心累, 扭頭走了,周悅一頭霧水, 看向蘇靜靜、楊明明, 二人也是不明所以,都跟着羅青昊走,走到學校之後,羅青昊也沒有說話,坐到自己的座位前, 等待考試, 周悅從他面前經過時, 他也當作沒有看見,周悅對此全然不知,和蘇靜靜分別落座,沒過一會兒, 監考老師發試卷,周悅認真地做試卷,羅青昊也把注意力放在試卷中,一個半小時後,羅青昊做完試卷,擡頭看周悅,周悅還在認真做試卷,還沒打鈴時,羅青昊的爸爸羅秋泉便來接羅青昊了,羅青昊看到後,提前五分鐘交卷,然後在學校門外等着,羅秋泉穿着幹淨合适的中山裝,站在二八架自行車前,問:“等靜靜是不是?”

“嗯,和他們說聲再見。”羅青昊說。

“那行,考得怎麽樣?”

“還不錯。”

“到南州上學應該可以适應吧?”

羅青昊沒有回答,擡頭朝校園內看,這時放學鈴聲已響起,楊明明、蘇靜靜急沖沖地跑出來,和羅秋泉水打招呼,羅青昊問:“周悅呢?”

“被班主任喊去辦公室了。”蘇靜靜說。

“為什麽?”

“可能是商量課桌課椅的事兒,一時半會兒出不來。”

“……”羅青昊臉上帶着失落,低頭不語,聽到羅秋泉水說走吧,他才點點頭,戀戀不舍地跟着羅秋泉離開學校,而此時周悅正從班主任手中接過百分之三十的課桌椅定金,出了教師辦公室,她才想起來羅青昊馬上就走了,她立刻跑出學校,學校外已經空無一人,她又立刻跑回家,站在小水溝邊,看向大壩,大壩上一個男人騎着自行車,載着一個大男孩,她知道是羅秋泉載着羅青昊,就這麽看着,兩個人影漸行漸遠。

周悅突然有種不舍,大腦中忽然就想起那天在操場上,他伸手摸她腦袋的樣子,心裏有種異樣的感覺,同時又有一份沉甸甸的傷感,這種沉甸甸的情緒,持續了三四天,第五天的時候,周悅進入到寒假模式。

周悅除了每天看書外,也幫着大人們做課桌、課椅,值得高興的是屋頂修好了,周家那邊經過上次打擊暫時沒有找她的事兒,她拿着河灣村中學百分之三十的定金,分給齊三百分之十五後,剩餘的買了新被子、新布料和一些年貨,把周小雨開心壞了,于是在大年三十這天,天冷的不行,周小雨還是歡快地到處跑着玩兒,臨到傍晚的時候,周小雨突然跑回來,大聲喊着:“姐,姐,羅青昊回來了!羅青昊回來了!”

“誰?”周悅有點不敢相信,這大年三十的,他不應該是和爸爸媽媽在一起過年嗎?怎麽跑回來了?

“羅青昊啊。”

“什麽時候回來的?”

“就剛剛。”

“現在在哪兒?”周悅心中登時喜悅。

“在他奶奶家啊。”

“我去看看。”

“姐,你先別去,他家吃飯呢,你這個時候去不好吧?”

“說得也是。”于是周悅沒去,她心情沒來由地好,和周小雨一起幫着張美群包餃子,餡兒是豬肉大白菜的,一家人等這頓餃子,等了整整一年,吃的時候那是狼吞虎咽,吃完之後,不待周悅去找羅青昊,羅青昊、蘇靜靜便來找周悅了,周悅不過才半個月沒見羅青昊,發現羅青昊長高了,長變了,更俊氣了,眼神依舊清澈,他和蘇靜靜專門過來喊周悅去他家看電視,周悅看向張美群,張美群說:“去吧,別太鬧騰了,知道嗎?。”

“知道了。”

“媽,我也去,我也去。”周小雨連忙說。

“你問他們帶不帶你去?”張美群笑着說。

周小雨立刻拉住周悅的手,小聲說:“姐,帶我,帶我去,我還沒有見過電視機呢。”

周悅“撲哧”一聲笑了,然後看向羅青昊。

羅青昊說:“一起去吧。”

周悅看向周小雨說:“還不謝謝羅青昊?”

“謝謝羅青昊。”周小雨開心地說。

“羅青昊不是你喊的,喊哥。”

“不喊,哥哥都不是好人。”她是指周向龍、周向虎。

“我是好人。”

“所以我不叫你哥。”

“……”

周悅被周小雨逗樂,拉着周小雨的手,說:“走吧。”

四個人從周悅家還沒有走到胡奶奶家,天上突然飄起雪花來,周小雨高興地叫起來,等到看到羅青昊房間裏小小的黑白電視機裏,有人影晃動時,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後興奮地問:“姐,這就是電視機嗎?”

“嗯。”

“裏面有人在動啊。”

“是啊。”

“過來坐着看。”羅青昊說,四個人剛坐下,楊明明跑了過來,帶進來一股冷風,五個人坐在電視機前看着,看着忽然覺得冷,楊明明第一個鑽進羅青昊的被窩裏,說是今天和羅青昊一起守夜,蘇靜靜第二個鑽進去,說是太冷了,周小雨看着周悅說:“姐,我也冷。”

于是周悅、周小雨也鑽進了被窩。

不一會兒,羅青昊也進了被窩。

五個人依次的順序是楊明明、羅青昊、周悅、周小雨、蘇靜靜,坐在床上,身上蓋着羅青昊的被子,看着小小的黑白電視機,看着剛開播不久的春節聯歡晚會,五個人跟着笑跟着哭的,起初胡奶奶、胡爺爺也來看兩眼,後來太晚了,胡奶奶放了些果子、瓜子在房間讓五個人吃,交待五人不要打架吵嘴,早點休息,別把電視機下面電瓶的電給看完了,五個人連連應是,可是胡奶奶一走,五個人仍舊邊吃邊看,臨近十二點的時候,楊明明、蘇靜靜歪到在床上,周小雨趴在周悅懷裏睡了,周悅也有點瞌睡,剛想閉上眼,被羅青昊捏住鼻子,一下驚醒,看向羅青昊,問:“你幹什麽?”

“不讓你睡。”羅青昊說。

“你為什麽不讓我睡?”

“我剛回來。”

“剛回來了不起啊。”

“有點。”

“……”周悅打了個哈欠,問:“說吧,是不是想讓我陪你說說話?”

“嗯。”

“好。”周悅拍拍臉,打起精神來,說:“那我就陪你說說話吧。”

羅青昊立刻轉身,面對着周悅。

周悅問:“你在南州過的怎麽樣?”

“挺孤單的。”羅青昊說。

“你不是有個哥哥嗎?還孤單嗎?”

“我跟他聊不來。”

“哦,那你每天在南州都幹什麽呢?”

“想你們。”

“是嗎?”

“是啊,你呢?我看你爸爸能夠下床了?以後你的擔子就輕了是不是?”

“嗯,現在我基本是以學習為主,齊三叔他們很少讓我幹活,縣城汪大爺那邊已經談妥了,就讓我們一家擺攤,還有這課桌課椅的事兒,都交給我爸了,我媽的意思就是讓我努力努力,沖一沖南州市第一中學。”

“真好,你爺爺那邊沒找你們的事兒了?”

“沒有,他們自從上次課桌椅那事兒,虧了錢之後,連過年都緊張,沒時間找我們麻煩。”

“嗯,用心過日子,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

“是呢。”

“……”

兩個人聊着聊着,便聊到一起去,同時坐在床上,同樣趴在膝頭,眼神清亮地望着彼此,說着生活上的小事兒,周悅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和羅青昊聊到一起,要知道,去年的時候,羅青昊還是她讨厭的人呢,她和他說說過去的事兒,又說說現在的事兒,接着說明年的事兒,羅青昊突然開口說:“我明年還在河灣村中學上學。”

“啊,真的啊?為什麽?”

“我怕孤單。”

“少來了,你怕孤單?別假了好嗎?初一、初二你除了和蘇靜靜來往,你基本是獨來獨往的。”

“那是因為沒有認識你。”

“認識我就不一樣了嗎?”

“認識你,我就特別怕孤單了。”

認識你,我就特別怕孤單了——

本來平平常常的一句,本來是粗細條的周悅,此時此刻突然因為這句話而出神兒,好像有什麽敲到自己心坎上一樣,她擡眸看向羅青昊,羅青昊面色如常,看見她身上的被子滑落了,他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說:“別凍着了。”

“嗯,那個——”

“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是不是天涼了,所以你們都不願意動手,評論辣麽少,枉我更新那麽多〒▽〒

☆、第 27 章

“羅青昊, 你多大了?”周悅問。

“十五歲。”羅青昊答。

“你有十五歲?”

“嗯, 十四周歲。”

“才十四歲就這麽會說話。”周悅嘴上這麽說, 可是誰不喜歡聽好聽的話,不得眉眼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 可是這話落在羅青昊耳中卻不是那麽回事兒, 她以為他在哄她嗎?他連忙解釋:“我說的是真心話。”

“我知道。”

“是我的真實感受。”羅青昊再次強調。

“所以歡迎你回來啊。”

“你也開心我回來上學嗎?”

“當然,非常開心。”周悅重重地點頭,羅青昊頓時心花怒放, 強忍着心花不要這麽肆無忌憚的開放,又忍不住嘴角偷偷揚起, 正好被周悅看個正着,周悅伸手推一下, 笑說:“你幹什麽呀, 要笑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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