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7)
齊三特意開着拖拉機來的,幾人将課桌椅搬到拖拉機上時,發現除去村委書記的一張桌子外,周悅家中餘下的九張桌子還是完好無損的,不由得問:“燒黃燒黑的課桌椅呢?”
“我修好了。”周秦山說。
“什麽時候修的?”齊三問。
“昨天晚上,別說了,我們一起去河灣村中學吧。早去早回。”周秦山說着便上了拖拉機。
“诶好。”齊三應一聲便回頭喊:“周悅,周悅!”
“诶!”周悅在家裏應一聲:“齊三叔,什麽事兒?”
“我們從大路走,一會兒在學校彙合啊。”齊三坐到拖拉機沖茅屋喊一聲,周悅在堂屋應了一句,然後聽到突突的拖拉機聲之後,便和羅青昊、楊明明、蘇靜靜一起朝河灣村中學走,走在路上,不停地有人問周悅家的課桌椅現在怎麽樣了,即使沒有人問,但凡有三三兩兩在一處的,必定是說周家的事情,說周二娘的歹心,說周向虎的愚笨等等,這下大家都知道周二娘周淮山是什麽人了,本來他們在河灣村人緣就不好,這事兒一出,大家又看到了周家人的另一個可怕的面目,這麽歹的心思,誰敢惹他們家啊,一個不順心說不定家都被周家人燒了呢,于是大家都自發地遠離周家人,這周家人以後在河灣村更加難混下去了。
當然,這不是周悅能夠過問的問題,她向來的宗旨就是過好自己的,于是很快将這事兒抛之腦後,和羅青昊他們來到學校,剛到學校便看到了周秦山、齊三、楊軍偉,三人正在把拖拉機上的課桌椅搬下來,初二(1)班班主任在一旁檢查并且點數,看到周悅四人後,班主任連忙喊:“周悅,你們過來一下。”
“老師好。”周悅、羅青昊四人一起說。
班主任笑起來問周悅:“這學期不用賒學費了吧?”
“不用了。”周悅說。
班主任哈哈笑起來。
周秦山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
班主任又看一眼羅青昊說:“告訴你們兩個一個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周悅、羅青昊齊聲問。
“你們又考了全校第一名。”班主任教學數十年,見過許多優秀的學生,但都沒有周悅、羅青昊兩個人優秀,所以他常挂在嘴邊的那句“你們這屆是我帶的最差的”,少數了近百次了。
“我們?”周悅、羅青昊同時問。
“嗯,又是并列。”這種概率真是太抵了,上次并列,這次又并列。
“第一名啊。”齊三頓時眼中冒出羨慕。
“那我兒子呢?我兒子第幾啊?”楊軍偉趕緊問楊明明的名次。
“第三名。”班主任說。
“那第二名是誰?”
“我啊。”蘇靜靜高興地舉起手來,很自信地說。
“對。”班主任笑着說:“考得都很不錯。”
“有獎勵嗎?”周悅趕緊問,最好是獎勵錢。
“有,一個獎勵張新課桌,去,讓同學們過來搬桌子。”班主任說。
“好。”周悅立刻開心地朝教室沖。
不一會兒,一群學生高高興興地跑過來,兩人擡一張雙人桌,紛紛朝教室擡,校園內歡騰一片,這時班主任轉向周秦山說:“周同志,你過來一下,我給你算算錢。”
“算錢?”周秦山問。
“對啊,還有百分之七十尾款,你過來,我來給你算算。”
“那個、那個,你算給我女兒周悅吧。”
“給周悅?”
“嗯,給她給她。”
“對,給周悅給周悅。”齊三跟着說,可以說,他現在對周悅的信任已經完全超過了周秦山,周悅不但長得好,學習還好,這要是擱在幾年前,周悅畢業就可以當人民教師的,周悅見周秦山、齊三都不敢接錢,周悅只好說:“給我吧,你們也跟着來吧。”
“行,一起看着,然後簽個字。”班主任說。
“好。”周秦山三人應,三個人跟着班主任、周悅進了教師辦公室,看着班主任從抽屜裏掏出厚厚一沓十塊錢面值的紙幣,周秦山、齊三、楊軍偉倒抽了一口涼氣,居然這麽多錢,看着一張張數給周悅時,三人心裏激動不已,感覺未來就是瓦房、白面餅、豬肉大白菜的美好生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見
☆、第 34 章
“數一數, 夠不夠?”班主任認真地問, 關于金錢上面不能馬虎的。
“嗯, 我數一數。”周悅當着班主任的面,認認真真地數一遍, 然後擡起臉說:“夠了, 正正好好的。”
“那就好,我們來簽個字,證明兩清了。”班主任說。
“我簽?”周悅問。
“你簽, 不過你爸簽是最好不過的。”
“那我把文件再看一遍。”周悅說。
“好,你看。”班主任非但沒因為周悅的“多事”而生氣, 反而因為周悅的謹慎而開心,他和周秦山等人耐心地等待周悅看完, 周悅當真是一字不落地又把文件看了一遍, 然後說:“那我爸簽吧。”畢竟周悅才十四歲,一些重大的事情由家長代理會比較好,不等周悅轉頭找周秦山,周秦山已經沖過來,說:“好, 我來簽, 簽哪兒?”
“這兒。”周悅伸手一指。
“诶, 好。”周秦山看也不看就簽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問周悅:“這樣就行了嗎?”
“日期也寫上。”周悅說。
“好,還有嗎?”周秦山仔細地寫上日期。
“這就行了。”周悅說。
“那好。”周秦山簽完,趕緊退回到後面, 唯恐自己哪裏做的不對惹的周悅讨厭。周悅也沒有看他,又和班主任核對了一下文件,确定該簽的都簽了之後,便出了教師辦公室,周秦山三人跟着出來後,剛走了兩步,周秦山便對周悅說:“悅悅,那我和你齊三叔他們就先回去了?”
“等一下,錢你拿着。”周悅說着将一把錢從褲兜裏掏出來。
“還是你拿着吧。”
“你拿着回去交給媽,讓媽幫我好好收着,齊三叔那份等我回去再分給他。”
“這樣行,這樣行。”周秦山轉身走過來,從周悅手中将錢接過來,然後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說了:“悅悅,你繼續好好學習,家裏的事兒,你和爸說一聲,爸來幹就行了。”
“好,我知道。”
“那、那我走了,你進教室吧。”不待周悅回答,周秦山便轉身,和齊三、楊軍偉朝學校大木門走,大木門前有個很高的門坎,不管是大人、小孩從那兒走過,都要把腿擡高才能走過,周秦山也不例外,他擡腿間,周悅才發現他褲子上也全是補丁。
周悅看了眼,默了默,然後轉身朝教室走,剛到教室門口,便被教室內的喜悅給感染到,同學們都趴在新桌子上樂呵,感覺像是賺到一樣,周悅心裏湧出滿滿的成就感,坐到桌前時,摸着平滑的桌面,坐着結實的凳子,感覺人生也跟着得到了提升。
這時班主任滿臉笑容地走了進來,簡單地向大家問了聲新年好,便開始收學費,準備發新書,這次周悅沒有賒學費,開開心心地拿到新書,坐在課桌前聽班主任開班會,班主任除了總結一些上學期的學習情況,又點明說了周悅的作文能力有待提高,建議周悅多多讀課外書,這樣對考上南州市第一中學多有幫忙,周悅暗暗把這事兒記下來,班會結束便是放學,周悅抱着一摞書站在教室門口,等着羅青昊一出教室門口,便熱情地喊:“羅青昊。”
“嗯?書太重了是不是?我幫你拿兩本。”羅青昊伸手從周悅懷裏抽過來一大半的書說:“走吧。”
“不重,你再給我兩本啊。”周悅追上羅青昊:“我這手裏都沒有書了。”
“沒關系,我拿着沒關系,也不重。”
“那個,我不是和你說這事兒。”
“那你說什麽?”羅青昊側首看過來,俊臉在冬日的暖陽下清晰英俊,周悅看一下心情便很好,笑着說:“說我作文的事兒。”
“哦,你說。”
“你家是不是有很多課外書?”
“是啊,這事兒你知道的吧。”
“那借我讀行嗎?”周悅小心翼翼地問,當下的很多人特別愛惜書,不但因為書在這個年代不便宜,也因為借書人不知道珍惜書,不是折了就是髒了的,大概不是自己東西不知道心疼吧,所以一些人不願意外借,周悅是想把羅青昊的書借回家讀,還不乖她把下面的話說完,便聽到羅青昊說:“行。回頭你自己想看什麽,拿去就是。”
“真的?”周悅開心地問。
“真的,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羅青昊,你真好,我會按時還給你的。”周悅笑着跟羅青昊并肩走着,羅青昊一直把周悅送回周悅家中,家中周小雨正因為沒有賒學費,而在張美群面前歡快地叽叽喳喳地說着學校裏許許多多的趣事兒,把張美群快鬧死了,看着周悅回來,張美群如遇救星,連忙說:“小雨,快,你姐回來,找你姐去。”
“姐。”周小雨立刻轉過頭來喊。
“小雨,你這麽快回來了。”周悅說。
“嗯,因為這學期我學費一下子交齊了,是一下子喲,所以放學早點。”
“放學早和學費有什麽關系?”
“因為學費交齊了,班主任就不用另找我談話了啊。”
“……好吧。”周悅從羅青昊懷裏接過書說:“給我就行了,謝謝。”
“嗯,那我走了,明天見。”
“明天見。”
“等一下。”周小雨立刻喊住羅青昊,羅青昊疑惑地回頭看周小雨,笑問:“什麽事兒?”
“羅青昊,你家還有舊報紙嗎?”周小雨問。
“有。”羅青昊答,
“有很多嗎?”
“不少,怎麽了?”羅青昊問。
“沒事兒,再見。”
“……”羅青昊一頭霧水地走了,周小雨開始纏着周悅,周悅到西屋她到西屋,周悅到水溝邊她到水溝邊,周悅無奈地問:“小雨,你幹什麽呀?”
“姐,我想用舊報紙包書皮。”周小雨滿臉渴望地說。
“你包啊。”
“可是我們家沒有報紙。”
周悅這才明白剛才周小雨為什麽問羅青昊家有沒有報紙,合着在這兒等着她和羅青昊呢,于是問:“讓我去向羅青昊借?”
“嗯,我就包語文書數學書兩本書就行了,姐,好不好?好不好?包了書皮,我的書就是全班最新的了。”在周小雨的班級裏,學期末的時候,女孩子之間自發地有一場“書皮比新”的較量,誰要是書皮嶄新如此,那會是一件非常值得驕傲的事情,可是周小雨年年都沒有驕傲過,因為她找不到東西包書皮,上次去羅青昊家吃烤紅薯,羅青昊怕周悅燙着,特意用舊報紙給周悅包紅薯,那報紙就落在周小雨的大腦中,拿到新書時,她的大腦“欻”的一下就冒出舊報紙來。
“無語。”周悅無奈。
“姐,好不好?好不好?”
“好好好好。”
正好正月十六這一整天都不用上課,周悅安排了一下床和牛車的事情之後,便拿着周小雨的兩本書來到羅青昊家中,羅青昊正在家裏給周悅選書,從窗戶處看見周悅的身影,便開心地沖出去,打開大門把周悅拉進來,周悅笑問:“你在幹什麽?”
“找書。”
“什麽書?”
“給你看的書,你手裏拿的什麽書?”
“小雨的書,說是要借你的報紙包書皮。”
“怪不得問我家有沒有報紙呢。”
周悅笑,看了書桌上的一本《傲慢與偏見》,周悅翻了兩頁,問:“這本書你看過嗎?”
羅青昊瞥了一眼,說:“大致地看完了。”
“說什麽的?”
羅青昊想了想,說:“愛情。”
“愛情?什麽樣的愛情?”
“就是一個男人和一女人一開始互相不喜歡,後來互相喜歡的愛情故事。”說着羅青昊遞給周悅一張報紙,周悅接過來,應了一聲:“哦。”
“你不感興趣?”
“還行,你有小刀嗎?”
“有。”羅青昊立刻從抽屜裏取出一把小刀。
“那我就在你這兒給小雨包書皮了。”
“包吧,你坐我的凳子,我再搬個凳子過來。”
“好。”周悅便坐下來,認真地裁報紙,包書皮,羅青昊從堂屋裏搬來凳子,坐在桌子的側邊,将初二下學期的新書拿出來,粗略地看着,不一會兒把語文書翻完了,擡起頭來時,發現周悅還在包書皮,細細的手指,輕輕地折着舊報紙,表情恬靜認真,上午和煦的日光自他的窗戶灑進來,灑在她蜜色的臉蛋上,清晰可見細小的絨毛,為強悍的她平添了幾分柔和和嬌氣,長長的睫毛偶爾撲扇兩下,好看的不像話,羅青昊忍不住在心裏面誇,周悅真好看,周悅越來越好看了。
這時,周悅正好包完一本書,一擡頭發現羅青昊正看着自己,笑問:“你看我幹什麽?”
“……”羅青昊愣了下,說:“我、我也要包書皮。”
“你包什麽書皮?你去年的書皮到現在還新着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中午12點見
☆、第 35 章
“你自己包。”周悅随口說。
“你不能給我包嗎?”羅青昊問。
“你想讓我給你包?”周悅擡眸看向羅青昊反問, 羅青昊點點頭:“嗯。”
“你真要包啊?”
“嗯。”
“行吧行吧, 拿報紙拿書來, 我給你包。”
“謝謝。”羅青昊笑容一場,立刻把課本、報紙都準備好了, 放到周悅面前, 周悅包好一本,羅青昊遞上來一本,說:“這本也要包。”
“還有嗎?”
“還有這本。”
“還有呢?”
“還有這本, 還有——”
“羅青昊你有完沒完啊?”
“多了是嗎?那就包兩本吧,語文和數學。”
“這還差不多。”周悅嘀咕一句。
“周悅啊。”
“幹什麽?”
“生氣不好, 容易變更黑。”
“……羅青昊,我再和你說一遍, 我不是黑, 我這是蜜色,懂嗎?”
“懂,懂懂懂。”
“懂你個頭。”
周悅雖然嘴上說給羅青昊包兩本,但是還是給羅青昊包了六本書,這時已經臨近中午, 河灣村的不少煙囪裏已經開始冒煙, 周悅辭別開心的羅青昊, 朝家裏走,剛到家又看見了周淮山、周二娘還有村委書記,周悅習慣性地提高警惕,準備全方位瞄準周家人适時地發送炮彈, 結果周淮山、周二娘是在村委書記的帶領下來賠錢的,周秦山十分實誠地說:“課桌課椅都修好了的。”
“什麽意思?”村委書記問。
“還需要賠嗎?”周秦山問。
“賠,當然賠,你以為我罰的是課桌課椅前嗎?我罰的是他們惡劣行為的錢,拿着。”
“好,謝謝書記。”周秦山心裏障礙被村委書記三兩句話推倒,便開始伸手接周淮山遞過來的錢,周淮山雙目死死盯着一沓五毛的、一塊的、二塊的紙幣,心裏是千般不舍萬般無奈,最後咬着牙松了手,然後看向村委書記,村委書記面色不改,說了一些場面話,便帶着周淮山、周二娘離開,還沒有走兩步,突然回頭說:“對了,周秦山。”
“是,書記。”周秦山連忙向前走一步。
“給村委做兩張大的長的桌子,開會用。”
“好。”
“給你錢的。”
“好說好說。”
“還有,今天村裏收個文件,說是倡導再窮不能窮教育,加上周悅、羅青昊、蘇靜靜、楊明明這四個孩子還有其他重點班的孩子在縣城拔尖考試中,成績太出色,河灣村中學受到了縣城的高度關注,特意向市裏提出設為重點示範學校,準備擴建河灣村,并且把河灣村的課桌課椅全部換新,所以我跟校長聊過了,把你們家報了上去,等通知。”
什麽?
河灣村中學的全部課桌椅?
周秦山驚的說不出來話。
張美群愕然。
周悅、周小雨一臉喜悅。
周二娘呆住。
周淮山剛才臉上的不服氣還沒散去,此時便被這個“好消息”給砸的面目扭曲,河灣村中學的全部課桌,那得多少錢啊?我的天啊,周淮山一躍就成為河灣村首富了,以後就能住上瓦房,吃上肉了,這日子是他做夢都要的生活啊,不待周淮山管理好自己的表情,張美群先開口了問:“書記,報上去了就能選上我們家做嗎?會不會中途就選了別人家?”比如像上次那樣,周繼業去拉拉關系,就差點把活兒給截走。
“不會。”村委書記斬釘截鐵地說。
“為什麽?”張美群問。
“因為周悅啊。”
“關悅悅什麽事兒?”
“因為我是全縣城第一名啊。”周悅笑着說:“書記和校長肯定把我的情況上報上去了,同樣的木匠之家,我想不管是市裏還是縣城,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我家的,另外,一些看中成績的家長,肯定也會覺得,我家能出個第一名,那做出來的課桌椅也會是好兆頭,所以,綜合來說,我就是招牌。”
“沒錯!”村委書記看向周悅,忍不住真心實意地誇獎一句:“不愧是全縣城第一名啊,說的全對了。”
“謝謝書記誇獎,謝謝書記幫忙,我們一定好好幹活,為建設社會主義社會做貢獻。”
“好,非常好!”村委書記是初中畢業生,在村子裏算是文化人,也自诩文化人,文化人有文化人的傲氣有文化人的愛好,村委書記最喜歡有文化的人,也最喜歡別人把“社會主義”、“發展”、“貢獻”、“接班人”等等字眼挂在嘴上,這說明對方的覺悟高,于是聽周悅這麽一說,村委書記便覺得周悅覺悟高了,很是喜歡,很是開心,又說了幾句客套話,專門和周悅揮手再見,帶着一臉喪色的周淮山、周二娘離開,周淮山、周二娘木然地走着,心卻在一滴滴的滴血,而周秦山一家人卻是開心的不得了,周小雨聽的似懂非懂,便抓着張美群、周悅問:“媽,姐,我們家又要賺錢了嗎?”
“是啊。”張美群說:“是很多錢。”
“那我們中午又可以吃肉了嗎?”
“昨天剛吃過肉,怎麽今天又想肉啊。”
“媽,我想吃嘛。”
“不行,昨天都吃過了。”
“我想吃。”
“媽。”周悅這時開口說:“要不把沒吃完的肉,多摻點菜,包餃子吃。”
“包餃子太費面了。”張美群說。
“不費的,不費的,媽,我來擀面皮兒,我把面皮擀的跟頭發絲兒一樣薄,可以省好多面呢。”
“……”張美群、周悅、周秦山沒忍住,一起哈哈笑起來了,這還是一家人一起第一次這麽開心,終于張美群同意包肉餃子吃,吃飯時,張美群特意說明,村委書記只是把他們家情況報上去了,上頭批不批還是另外一回事兒,所以日子還是要節省着過,該賣床賣床,該幹嘛幹嘛,不能太依靠課桌椅了,另外又和周悅說,現在家裏生活條件好很多了,錢也夠周悅讀完初中,不希望周悅再幹木工,希望周悅全心學習,畢竟南州一中不是那麽好考,周悅思來想去,覺得張美群說的很對,于是便說齊三、周秦山兩人合作的事兒,就讓兩人繼續合作,周悅退出,反正趕廟會的事兒也不需要她,而她喜歡做些小玩意兒這個是不變的。
“沒事兒,你喜歡小玩意兒你就做,賺了錢,你自己拿着。”張美群說:“但是不能耽誤學習。”
“我知道,但是我做的小玩意兒要拿去賣——”
“我幫你賣。”一直不說話的周秦山開口說,說完見周悅看自己一眼,他眼神閃爍了下,說:“反正我趕廟會的時候,也是賣東西,順便幫你賣小玩意兒,一分錢我不會占你的,都是你的。”
“那好。”周悅爽快答應。
周秦山暗暗松了一口氣。
之後,全家人進入到各自的忙碌狀态,很快春天來了,天氣變暖,河灣村處處皆是綠色,去年種在地裏的麥子,都長不矮了,同樣的麥田裏的雜草出跟着長了出來,河灣村的村民都開始忙碌起來了,放羊的放羊,割草的割草,連周家人也忙碌起來,沒時間別人的茬,就是在這個時候,周悅等人都脫掉了厚厚臃腫的棉衣,穿上單衣,大家突然發現周悅抽高了一個頭,連胸前的兩個,也有點鼓起來了,讓周悅有些害羞,走起路來,下意識地含着胸,被羅青昊詢問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問的她滿臉通紅,在蘇靜靜的疏導下,她才挺直了胸脯走路,此時家中沒人,她又自己摸了下,有點疼,正在這時,門外傳來周小雨的喊聲:“姐,你快點,就等你了。”
“好,你再多拿把鐮刀,我們先去大壩那邊了啊。”
“好。”
“你快點,不然好荠菜都被別人挖走了。”
“知道了知道了。”周悅答應着,今天是星期天,星期五的時候,她便和蘇靜靜約好去大壩另一面挖荠菜蒸餅、包餃子吃,在她們的鼓動下,也說服了楊明明一起去挖,此時羅青昊三人帶着周小雨已經到大壩上了,周悅趕緊辮好了麻花辮子,拿了兩把鐮刀上了大壩,站在大壩上,向下看,是一條河劈開一望無際的綠色,一陣風過,吹皺河面,吹出陣陣麥浪,飄出淡淡清香,周悅頓時心情愉悅,大步朝蘇靜靜四人走,問:“誰要鐮刀?”
“我。”羅青昊說。
“給。”周悅走過去,說:“咦,你怎麽來了?不是說不來的嗎?”
“我在家沒事兒。”
“哦,你喜歡荠菜嗎?”周悅說着便用鐮刀挖起荠菜,荠菜根上有點多,她便用手将泥土捋去,不一會兒,兩只細小的手就沾滿了泥土,轉頭看羅青昊握着鐮刀,動也沒動,問:“你怎麽不挖?”
“我、我好像不認識荠菜。”
“……你、你——還好像——”周悅只好沒了脾氣,說:“你過來。”
羅青昊握着鐮刀走過來,周悅拿着一根荠菜和羅青昊說特征,問:“記住了嗎?”
“記住了。”
“那開始挖吧。”
羅青昊突然說:“你頭發散了。”
周悅低頭一看,果然是紮頭繩子從中間斷了,她看了看自己的髒兮兮的手,蘇靜靜、周小雨手也是髒的,再看看羅青昊的幹淨的手說:“你幫我系上。”
“我?”
“快點,別讓別人看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見
☆、第 36 章
“我不會。”羅青昊說。
“……你系鞋帶會不?”周悅問。
“會。”
“和系鞋帶差不多了, 快點, 再晚頭發都散開了。”周悅的頭發又黑又順, 紮頭繩一掉,辮子很快就會散開。周悅說完, 小心翼翼地把身體朝羅青昊挪了挪, 将剛散下來的辮子湊向羅青昊,羅青昊愣了下,在周悅的催促下, 最終放下鐮刀,将紮頭繩捋一遍, 然後手指生硬地将紮頭繩子在周悅烏黑的辮子上繞一圈,又繞一圈, 再繞一圈, 笨拙的不行,問:“是這樣嗎?”
“對,你繞緊點,手上帶點兒力。”這個年代的美就是辮子粗、長、大好看,有的還會用梳頭油把頭上抹的油光閃亮, 一絲雜發都沒有, 認為那樣很美, 周悅不這麽認為,周悅從不用梳頭油,一直都不用,她只要把辮子紮緊, 不散下來就行了。
“哦好。”羅青昊立刻用力了。
“啊,你扯着我頭發了,羅青昊,你想扯死我啊。”周悅扭過頭來小聲吼。
“是你讓我帶點兒力的。”羅青昊對周悅一副埋怨的樣子,說:“我又不是故意的。”這紮頭發太麻煩了!
“你要是故意的我就砍了你。”周悅揚了揚手上的鐮刀,一副很兇悍的樣子說。
“嗯。”羅青昊不跟周悅計較,面色無波,繼續認真地系紮頭繩。
“好了沒有?”周悅問。
“好了。”
周悅低頭看了看,确實綁了,雖然綁的不美觀,令她看不上眼,但是總比散下來的好,于是說:“嗯,就湊合湊合吧,回家我再梳,挖荠菜吧。”
“連根挖?”羅青昊問。
“對。”
“好。”羅青昊握着鐮刀,看周悅的挖法,看一步學一步,不一會兒便熟練了。
這個時候的荠菜正是嫩的時候,根白的水汪汪的,葉子綠油油的,稍稍碰一下,會溢出綠色的汁液來,周悅最愛吃荠菜餡兒的餃子,所以挖起來很賣力,因此不一會兒,周悅就把小筐子裝滿了,然後拍後手坐在草地上,看羅青昊、周小雨他們還在挖,說了兩句風涼話之後,轉頭看向波光粼粼的河面,盡頭是渺渺的水氣,又一次想起噩夢中的事兒,噩夢中她現在已經辍學了,噩夢中可沒有這麽悠閑的時候,噩夢中也沒有羅青昊這些朋友……可是現在都不一樣了,她已經漸漸脫離噩夢的軌道,只要她用心用力地走好接下來的每一步,她的人生真的會完全扭轉,想到這兒,她的嘴角不由得揚起笑容,然後幫最慢的羅青昊挖荠菜,挖着挖着,周悅突然感覺到小腹微微的疼。
“怎麽了?”羅青昊問。
“沒事兒。”周悅答。
“沒事兒你捂着肚子皺着眉頭幹什麽?”
“就是沒事兒,我不幫你挖了。”周悅把鐮刀一扔,隐隐感覺到有什麽地方不一樣,忙走到蘇靜靜身邊,小聲說:“靜靜,我肚子疼。”
“要上廁所嗎?”蘇靜靜問。
“不是,我是小肚子疼。”
“抽抽的疼,脹脹的疼?”蘇靜靜問。
“嗯。”周悅點頭。
“啊!”蘇靜靜立馬驚的捂住嘴巴,聲音放低了又低說:“你不會是來那個了吧?”
“我想可能是。”
“那我陪你回家看看。”蘇靜靜生活條件好,月經這事兒去年就來了,所以比較懂,作為好朋友,蘇靜靜自然要陪着周悅了。
“嗯。”
蘇靜靜提着籃子将周悅拉起來,和羅青昊胡亂地說一句,便朝河灣村走,周悅邊走邊對周小雨說:“小雨,一會兒你跟羅青昊、楊明明一起回家,別亂跑。”
“哦,姐,你們幹什麽呀?”
“有事兒,你繼續挖荠菜吧,多挖點,回頭曬幹做成鹹菜過冬。”
“好。”周小雨應聲。
楊明明好奇地問:“青昊,靜靜和周悅幹什麽呀?神神秘秘的。”
羅青昊說:“我哪知道。”
“你不是一直和周悅離得很近嗎?”
“你不是一直和蘇靜靜離得很近嗎?”羅青昊反問。
“……”楊明明被羅青昊怼的說不出話來,索性就不開口,繼續埋頭挖荠菜。
這邊周悅、蘇靜靜回到周悅家,偷偷摸摸進了西屋,周悅讓蘇靜靜在西屋門口守着,她到窗前拉下破布窗簾,脫下褲子,看見斑斑血跡後,将褲子提上,對蘇靜靜說:“那個來了。”
“啊,真的來了。你家有衛生紙嗎?”
“有。”
“軟不軟?”
“還行。”
“你等着,我回家拿我用的衛生巾給你,比衛生紙好用多了。”蘇靜靜立刻跑回家,不一會兒偷偷跑過來,從胸口處取來數片衛生巾遞給周悅說:“給你。”
“這麽多?”
“我家更多,都是我媽給我買的,這個是改良過的,以前我媽用的都是褲子似的,這種很方便的。”
“謝謝,回頭我買了還你。”周悅能夠認識蘇靜靜她非常開心,蘇靜靜對她好,她對蘇靜靜更好,所以面對蘇靜靜的幫助,她很自在地接受。
“不用客氣。”
周悅在夢中可沒有經歷過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所以初次用上衛生間,怎麽都不舒服,連走路都不對勁,于是一向對她觀察入微的羅青昊回來後,問:“周悅,你腿怎麽了?”
“沒事兒啊。”周悅說。
“可是你走路和平時不一樣。”
“沒有不一樣,都一樣。”周悅避着羅青昊,羅青昊感覺是不是有什麽事情,于是在蘇靜靜等人在一旁洗荠菜摘荠菜時,他又跑到正在做小木勺的周悅面前,問:“周悅,你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周悅問。
“你剛才走路不對勁兒。”
“沒有啊。”周悅不知道是該為羅青昊的關心喜悅,還是憂傷。
“有,你臉色也不對。”
“臉色怎麽了?”
“有點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周悅實在禁不住羅青昊一句一句地問了,為了避免麻煩,直接說:“我那個來了”
“哪個?”
“那個。”
“哪——”羅青昊雖然年輕,但是各方面的書均有涉及,不說課本上說的隐晦,一些課外書上都會有類似這些的描述,所以看着周悅這副又窘又羞的樣子,瞬間明白過來,臉“唰”的一下通紅,感覺自己做一件世界上極其愚蠢的事情,太幼稚!他的問題太多了,真傻,意識到這點,羅青昊連耳根都紅了,周悅擡眸飛快地瞥他一眼後,他更加窘迫,左右為難了半天,結結巴巴地說:“那個,那個,我、我回家了。”
“嗯。”周悅應一聲。
羅青昊立刻落荒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