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2

案子告破, 周末的同學聚會就逃不掉了。

這次的同學聚會是高中文理科兩個火箭班一起辦的, 但除了陳不周,諸彎彎跟誰都不算熟, 只能躲在陳不周身後,避開門口那些熱情的擁抱寒暄,直接溜進吃飯的地方。

為了舉辦這場同學聚會, 他們包場了這家酒店的頂層。

餐飲是自助的,所以除了中央的兩張大圓桌外, 頂層的四處也分布着造型不同的兩人、四人桌, 大家想去哪兒坐都可以。

見到閨蜜,當然是挽着手走到兩人座的小桌子上,聊點私密話。女生小團體, 則湊到四人座的桌子上,嘻嘻哈哈地鬧起來。

但這些都不适合諸彎彎。

她磨磨蹭蹭地選了好多吃的, 最後坐到了大圓桌前。

陳不周的心情卻很不錯, 他跟他班裏那幫男生的關系一直很好, 互相打着招呼走進來,都笑着往大圓桌上聚。

諸彎彎捧着臉,羨慕地看了他一會兒, 嘆了口氣。

坐在諸彎彎旁邊的是一對讀書時形影不離的同桌, 總是一起去廁所和小賣部。雖然很多年沒見, 初見時有點陌生,但提到以前的事情,還是有着說不完的話。

諸彎彎邊聽他們聊天, 邊默默地往嘴裏塞吃的。

這裏的海鮮都很新鮮,清蒸的桃花蝦還有點發甜,彈性十足,一口就能吃掉兩只!

“……你還記得高二那年,文理兩個火箭班打籃球賽的事嗎?”同桌裏個子高的笑話個子矮的,“你當時一直扯着嗓子喊他們班班長的名字。劉策!劉策!喊得嗓子都啞了,連着兩天說不出話。”

矮個子同桌笑倒:“你還記得呢。”

“我不光記得,我還記得比分是32:19,32個球裏面,陳不周一個人就進了17個。”

Advertisement

“咦……”矮個子同桌噓她,“你剛度完蜜月,就開始惦記陳不周了?”

“去你的。”高個子同桌笑着輕推她,“我就是感慨一下年輕的時候。再說了,當時學校裏惹眼的除了陳不周就是劉策,陳不周的邊兒,除了諸彎彎,誰也沾不到,劉策又馬上就要結婚……”

是34:19,陳不周進了12個球……

諸彎彎忍不住在心裏糾正。

不過,被忽視得這麽徹底,她更不好意思出聲了,只能悶頭剝螃蟹。

她不會陳不周那種三兩下就能卸下完整蟹殼的技巧,只會靠蠻力硬掰。可費了好大的勁兒掰開以後,看着很肥的大閘蟹卻是空殼的。

超失望……

不開心地收拾着蟹殼,突然,有一個蟹鉗被她碰到了地上。

矮個子的同桌見到,彎腰幫她撿起來,四目相對,這才注意到她。

“彎彎你在這兒啊,我都沒認出來!”

高個子同桌也認出了她。

她完全沒有剛剛擦提到她名字的尴尬,親熱地向她打招呼。

“一直沒聽到你的消息,你在哪兒工作呢?”

……

以前明明都是連姓帶名地喊她“諸彎彎”,為什麽隔了十年再見面,就變成“彎彎”了?

諸彎彎完全想不明白。

她禮貌地回答:“我在刑偵局。”

對方頓時興致缺缺,很敷衍得說了幾聲“挺好”。

然後,切入正題:“聽說陳不周在研究院當教授?”

“他是在研究院,但他……”

“哇,厲害。”

高個子同桌大聲感嘆。

其他人聽到了她的聲音,好奇地問:“怎麽了、怎麽了?”

她就過去跟他們說:“陳不周在研究院當教授。”

諸彎彎試圖糾正:“不是……”

“當教授?好厲害啊!”

“對啊,他年紀那麽輕!”

“更崇拜他了!”

……

都說了不是了!

他才多大,哪來的資歷當教授?!

他就只是在那裏做研究、順便開了一門課而已!

但是,沒人聽她說話。

諸彎彎鼓着臉,扭頭回去,想吃冰淇淋。

突然,門口傳來的很大的喧嘩聲。

“班長來了!”

“聽說要結婚?”

“班嫂帶來沒有?”

……

亞麻棕色頭發的男人笑着聽完他們的喊話,“一會兒發請帖,有時間就來。”

他強調,“不要份子錢。”

這話一出,下面頓時又炸了,熱鬧得不得了。

打發走圍過來的人,男人走到陳不周身邊,手往陳不周肩上一拍,在他身邊的空位上坐下。

“伴郎給你留着呢,別給我放鴿子。”

語氣熟稔得像唠家常。

諸彎彎自然也認出了那個人。

劉策,理科火箭班班長,陳不周最鐵的哥們。兩個人從初一開始就交了朋友,一直到高中畢業都是同班同學。

也就是從他們認識開始,諸彎彎過起了非常悲慘的擋箭牌生涯。

如果陳不周想在假期和劉策去網吧打游戲,為了應付在家的陳叔叔,他就會把她拎到陳叔叔跟前,指着她說“我要陪她去圖書館”,接着就強行把她拐到進網吧門口。

諸彎彎站在地下網吧的臺階前就腿軟。老師說未成年是不準進網吧的,而且裏面的人看起來都很可怕tat

但陳不周才不管她願不願意,拖着她就往裏走,把她塞到自己身邊,開個電腦讓她看動畫片,然後就跟劉策他們玩得天昏地暗。

能看動畫片當然很開心,但他們可是騙了陳叔叔出來的!

諸彎彎每分鐘都過得膽戰心驚,總覺得陳叔叔會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後,問她為什麽要做壞事。所以她經常忍不住去扯陳不周的衣服,小聲問他什麽時候才能回家。可陳不周只會摸摸她的腦袋,告訴她“一會兒就走”,說的時候也沒看她一眼,全程都一直在盯着電腦屏幕。

而且他只要贏了比較,就會去給她好吃的哄她,網吧裏各種零食應有盡有,一個假期,她就被他喂胖了好幾斤。

後來上了高中,劉策交了女朋友,她需要打掩護的地點就變成了臺球廳,還遇到了很可怕的……

“喲,小不點你也在啊。”

穿着薄紗擺穗長裙的女人,突然走到諸彎彎身邊。

她戴着稻草遮陽帽,亞麻棕色的直短發剛到肩膀,即使穿着平底鞋,個子也逼近一米八。

“啊。”

看到她的臉,諸彎彎呆住了。

“你一點沒變啊。”

來人理順着裙擺坐到她身邊,上下打量她。

“你不記得我了?”

不,我記得。十年前,你是隔壁另一所學校有名的大姐頭,手下一幫太妹,稱霸整條街區。

大姐頭皺眉,“我是丁瑤,你那時候不總給我寫作業嗎?”

是你勒着我的脖子逼我的tat

那是陳不周帶她去臺球廳的第一天,高中的功課緊,就算是假期,諸彎彎那也要努力學習,所以在陳不周和劉策去玩臺球的時候,她就找了張桌子,開始埋頭寫作業。

“做作業呢?”

丁瑤就是這麽橫空出現的。

她坐到諸彎彎身邊,“妹妹,給我也寫兩本呗。”

說着就掏出本字帖,拿給她,“來,練個字。”

那時候的丁瑤,頭發是綠色的,炸裂得像頭獅子,臉上抹滿了厚重的白色粉底,眼線描得粗得吓人,嘴唇竟然還塗了紫色的口紅。

雖然她的底子好,愣是把這種古怪的妝容襯出了不一樣的風情,但在諸彎彎的眼裏,她的危險程度比陳不周還要高,她看到她,根本就不敢說話,只能乖乖把字帖接過去。

看到諸彎彎聽話地幫她寫作業,丁瑤突然對她有了興趣,翹着腿一連串地問她:

“喂,你跟誰來的?”

“不會是陪男人吧?”

“哪個是你男人?”

沒等諸彎彎出聲,她又先說起自己,手往前一指:“那邊那個,拄着臺球杆、屁股最翹的,是我的男人。”

諸彎彎順着她的手指看去。那是陳不周和孫策的桌子,陳不周正在俯身擊球,那拄着臺球杆的,就只能是……

見諸彎彎在發呆,丁瑤吓唬她:“不告訴我?那我可問了啊。”

說完真的一腳站到椅子上,扯着嘹亮的嗓門:“這小不點是誰的人?有沒有認領的?”

瞬間就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諸彎彎立馬抱住書包,吓得到處亂看。如果是只兔子,她的耳朵肯定已經豎起來了。

拄着臺球杆的劉策走過來:“這就是陳不周的那個,我跟你說過。”

“是嗎?”

半點征兆沒有,丁瑤撲到劉策懷裏,拉下他的脖子就親起來。

就當着諸彎彎和陳不周的面兒,和劉策摟在一起親得出聲,連腿都快圈到了劉策的腰了上。

不過諸彎彎只看到這兒,後面就沒有了。

因為陳不周擡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

十年過去,丁瑤也習慣了諸彎彎的不出聲。

看她不像是沒想起她的樣子,就問她:“我要跟劉策結婚了,要不要來給我做伴娘?伴娘的裙子還是挺好看的。能把你的胸襯大點。”

她說着就伸出手,捏了捏諸彎彎的胸。

然後意外,“看倒是不出來,大了不少,陳不周那小子挺有福啊。”

又來了tat

像“揉一揉胸會變大”這類的生理衛生常識,諸彎彎全都是從大姐頭這裏學到的。

她總是會很随便就說出需要打馬賽克的話題,然後看着諸彎彎茫然的臉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感慨一句“你怎麽什麽都不懂”。

因為她總喜歡找她說話,沒多久,諸彎彎就莫名地被別人當成了她的跟班,不僅總是被她的其他手下遞煙,還經常被各種紅毛、紫毛、穿鼻環的人問怎麽才能加入她們的幫派……每次都會被吓得說不出話。

後來,大姐頭發話:“送什麽煙?她看起來像是會抽煙的嗎?”

然後,手下們就開始送起了水果。

有一次,陳不周看到她被硬塞了一個巨大的西瓜,笑得蹲在地上起不來,擺着手說什麽都不肯過去幫她。

最後因為那個西瓜太沉,誰都不願拿回家,四個人就在傍晚把瓜拎到樹下,分成四塊,一人一塊,用勺子舀着吃光。

吃着吃着,大姐頭和劉策又親起來,陳不周把她的腦袋扭到一邊,讓她專心吃瓜。

……

“對了,聽說你和陳不周現在都在刑偵總局?我哥也在。”

丁瑤的話題永遠都是跳躍的。

“我爸當年聽說他唯一的兒子不想繼承家業、而要去刑偵局當探員,氣得差點犯了高血壓。這幾年每天都盼着他能回心轉意,就差給你們局長塞錢、求他把我哥開除了。不過就我哥那暴發戶的德行,從頭到腳只穿訂制,一周七天表不能重,恨不得在腦門上貼一張‘我有錢’,就差把牙拔了、鑲顆鑽石上去,你們局長怎麽就沒把他開了呢?”

這個描述……

總覺得……

非常熟……

“對了,”丁瑤補充,“他在重案二組,當組長。”

二、二組長?!!!!!

想象一下這一家坐在一起的樣子……

還是不想了。

諸彎彎把一盤炸雞推向她:“要吃嗎?”

“不吃。”

“孕吐。”

“聞着油味都惡心。”

……

諸彎彎默默地把放着炸雞腿的盤子推開,拉過涼拌卷心菜。

丁瑤還不滿意:“你怎麽老吃菜啊?屬兔子的?”

諸彎彎:“我屬羊。”

但丁瑤就是随口一說,才不在意她屬什麽。

她摸摸肚子:“還是跟你在一塊舒坦,她們……”

她朝其他女的同學指指,“知道我懷孕以後,全都叽叽喳喳圍上來。要不就是給我傳授過來人經驗,要不就是‘哎呀是男孩還是女孩呀’,好像跟她有什麽關系似的。”

諸彎彎羞愧地低下頭。

她只是害怕得根本不敢問而已。

大姐頭還在說:“最好能生個女兒,安靜靜的,軟乎乎的。”

說到這,她看向諸彎彎,吩咐道:“你到時候跟陳不周生個兒子,把我女兒娶了。”

……

“你放心,我女兒肯定像我,絕對漂亮。”

……

才不要tat

——

挑着青菜吃了兩口,大姐頭感到了無聊。

她拎起包,問諸彎彎:“陪我去給我女兒買點衣服?”

諸彎彎也覺得坐在這裏沒意思:“那我去跟陳不周說一聲。”

畢竟是蹭着他的車來的。

陳不周還坐在圓桌上跟朋友閑聊,聽完她的話,他點頭:“行,去玩吧。帶錢了沒有?”

諸彎彎想了想:“沒帶多少。”

他伸手掏出張卡,遞給她:“看到什麽想買的就買,我冰箱都空了,你幫我塞點應急的,家裏貓糧也沒了,你看着買。”

這種情況諸彎彎很懂,連着一個周都有案子,吃喝睡基本都在局裏,家裏彈盡糧絕不能再正常。她接過陳不周的卡,“那我回頭還你。”

“嗯。”陳不周把盛着油炸香芋卷的盤子遞給她,“幫我吃了。”

諸彎彎盯上香芋卷好久了,但每次都搶不到。

終于拿到了!

她開心得不得了,邊吃着香芋卷邊回去找大姐頭。

“操,”理科班的體委看完笑着罵,“你倆膩歪了二十年還沒膩歪夠?”

他向周圍其他人揭陳不周老底:“上學那會兒,小賣部找不開零錢,不都用糖抵嗎?陳不周每次去都不要找零,全都換成糖。我就納悶,他買這些幹嘛……結果就看到他順着路走到文科班窗臺,拉開窗就把糖丢進去。窗邊坐的就是那個小不點。”

在一陣起哄聲裏,劉策用胳膊撞了陳不周一下,壞笑着低聲問:“喂了那麽多年,養肥了吃到肚子裏沒有?”

陳不周笑着回他一句:“滾。”

33

下午,拖着一大袋子吃的走進陳不周家,小橘花正在它的窩裏睡覺。

諸彎彎看着睡覺的小橘花,也覺得困了,于是摸到陳不周的床上,拉上被子開始睡覺。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被手機的來點鈴聲吵醒。

諸彎彎睡覺很沉,通常是不會輕易被鈴聲吵醒的,但今天她睡得很不踏實,夢裏一直覺得心裏發慌。

她揉着眼睛,看屏幕。

是個陌生的號碼。

接通。

“喂?”

“小不點,我是劉策。咱們上午在同學聚會剛見過。”

他問,“陳不周現在在我醫院,你要不要來一趟?”

諸彎彎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

她迷糊地重複:“在你醫院?”

但是下一秒,她就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車禍?!”

——

諸彎彎是跑進病房的,一進門就扶着牆蹲下了。

她艱難地喘着氣,擡頭看陳不周。

陳不周看到她,足足愣了有五秒。

“誰告訴你的?”

他立馬扭頭,看向站在床邊的劉策,蹙着眉,“我說沒說……”

“說了說了。”

劉策臉皮厚,最會應付陳不周這爛脾氣。

他故意慢吞吞他地學着他之前說的話:“她膽子小……別吓着她……等我好點再跟她說……”

陳不周擡腳就踹他,被他嘿地躲開。

這點時間,已經足夠諸彎彎走到陳不周跟前了。

她看着他臉上的擦傷,還有打着石膏、吊起來右手,眼睛裏迅速就盛滿了一汪水。

她吓死了!真的吓死了!雖然陳不周以前經常闖禍、成天受傷,但這次可是車禍啊,劉策在電話裏說得又像是……

她擡起頭,兇巴巴地瞪了劉策一眼。

“剎車壞了,我發現不對勁就跳了車,沒注意旁邊有個花壇,跳下去的時候胳膊撞上了。”

陳不周舔舔嘴唇,說得輕描淡寫,“都算不上車禍,就是受了點小傷。”

劉策也趕緊幫腔:“真的,真沒事。打着石膏,最多一個月,保證完好如初,疤都不留。”

他指指自己:“陳不周可是我兄弟,他的病情我能亂說嗎?”

諸彎彎鼓着臉站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

“謝謝。”她再次瞪了劉策一眼。

“我走了。”她對着陳不周也沒有好臉色。

……

等諸彎彎氣呼呼地走出病房,劉策咧嘴:“以前沒覺得小不點這麽可愛啊。”

他逗陳不周:“把她電話給我一個呗,我家裏還有兩個表弟單着呢。”

陳不周懶洋洋:“滾。”

劉策不幹了。他打開水杯喝着水:“陳不周,你現在可是落在我手裏呢。我是你的主治大夫!”

陳不周面不改色:“說不定哪天,你就落到我手裏了。”

“噗。”

劉策剛喝進去的水一口噴出來:“可別,我這輩子的夢想就是跟我媳婦白頭到老、死在自己床上,然後直接火化進墓地。”

他擦嘴,“你那兒我就不去了。”

“惡不惡心?”陳不周看着被他噴到的床單,一腳又踹過去。

“哎,跟你說個事。”

劉策躲開、接着又湊上來。

“我媳婦一直堅信她肚子裏是個女兒。剛剛我姑媽去看她,看到B超就說是兒子。你也知道我姑媽在婦産科幹了一輩子,這種事絕對說不錯……現在我媳婦氣得想借酒澆愁,讓我帶幾瓶沒酒精的啤酒飲料回去。”

陳不周拿起手機,頭也不擡:“恭喜啊,給你發個紅包買啤酒?”

劉策拍拍他肩膀,語氣很欠揍:“不用說了,我知道你羨慕我。”

“我才不羨慕。”

陳不周垂着眼睛。

“我又不打算要孩子。”

——

諸彎彎會離開,是因為她在去醫院的的路上接到了小太陽的電話。

組裏沒有案子,陳不周出車禍就是全組現在的最大的事。

徐日在第一時間就趕到了現場,在檢查過後,他的出的結論是“車鎖被撬過又安好,剎車被動了手腳”。陸淼聽完以後,立馬去調了監控,現在資料都在辦公室裏。

半小時後,諸彎彎走進辦公室的時候,正好聽到陸淼在那兒邊盯着監控邊罵咧咧。

“媽的,動手動到一組頭上,要是叫我找到你這個孫子……”

發現諸彎彎回來,他罵是不罵了,但臉色很差,攥着拳頭,一副壓着火的神情。

諸彎彎卻面沉如水,安靜地站在陸淼身後,看着監控。

過了一會兒,陸淼跟她分析:“徐日說犯人撬鎖的手法不是新手,我在想會不會是有前科……”

一扭頭。

“哎,彎彎呢?”

人怎麽不見了?

坐在他對面的徐日指指大門。

“她看了幾眼監控就走了,好像知道犯人是誰。”

陸淼驚得站起來:“她不會自己跑去找犯人報仇吧?”

徐日搖頭:“她不是會以身犯險的人。”

“哎喲,這會兒出事的是陳不周!要是抓到犯人,連我都想先揍他一頓,更別說是彎彎了!”

——

事實上,諸彎彎并沒有去找犯人報仇,她只是下樓去了趟緝毒組。

“你們這兒有杜允現在的消息嗎?”

她描述,“6月25,他打架鬥毆被帶到局裏,我因為當時正在辦的一樁謀殺案詢問了他,發現他在吸毒以後就通知了你們。後來你們跟我說,他被送到戒毒所了。他現在還在戒毒所裏嗎?”

在調查白骨案時,他們曾經見過一個叫段常嶺的小賣部店主。

他提到過,在公司的藥方被林西竊取後,他本來想找林西理論,但遭到了一幫混混的多次威脅。

諸彎彎當時專注查兇案,對這件已經過去的事沒有太在意。但陳不周卻特意問過,還跟局裏的治安組說了,威脅段常嶺的人是五個壯年男子,領頭人的左腿和右胳膊上布滿了刺青。可惜治安組一直沒能查到他們。

剛剛的監控裏,那個撬開陳不周車鎖的人,左腿和右手臂上就布滿了刺青。

他們是杜允的人。

——

當晚,諸彎彎在戒毒所見到了杜允。

因為花了不少錢,比起其他的戒毒人員,他的待遇很不錯,單獨的大房間,布置整潔溫馨,從窗戶望出去,還能看到河。

“這不是大名鼎鼎的諸顧問嗎?臉色這麽難看,看來有煩心事兒啊。”

杜允的嘴角高高地上揚:“有什麽我能幫你的?”

諸彎彎一句客套話都不想和他說。

“你讓張皓他們對車動手腳,就是為了報複我?”

“諸顧問,話可不亂說。”

杜允無辜地攤開手,“我幹什麽了?怎麽就報複你了?”

諸彎彎平靜地說:“我已經抓到張皓了,他什麽都招了。”

張皓就是那個左腿右臂刺青的男人。

杜允撇撇嘴,幹脆耍起無賴:“你說的張皓我認識,我熟,但你有什麽證據能證明,是我叫他們幹的?他們都是慣犯,進局子跟吃飯一樣,就不能是看到輛車手癢了,想偷一輛玩玩?”

“偷車和破壞剎車可不一樣,一個是偷竊,一個是謀殺。”

“偷東西,說不定賠點錢,獲得對方諒解,弄個取保候審,這事就完了。但蓄意謀殺,那就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

諸彎彎頓了頓,“當然,未遂的話,是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如果減輕,有可能争取到十年以下 。”

“但是,”她揚起下巴,“你只管去請律師,要是能減到十年以下,算我輸。”

“而這些,張皓比你更清楚。”

杜允抿了抿嘴唇,神情裏出現一絲動搖。

“還有,你跟我要證據。”

諸彎彎繼續說,“找證據有什麽難的?別跟我說他們為你賣命是因為江湖義氣……”

“我猜猜看,你給他們付了多少?”

她盯着他的眼睛,仿佛在讀他的心。

“10萬?對,10萬。”

她肯定地點頭,“這是50%。事成之後,你會再給他們10萬。而且還是直接從你的銀行賬戶裏轉。”

“從你的卡裏轉。”她重複了一遍,“你是生怕我們不知道你和他們做了交易?你好歹……”

她欲言又止,諷刺地挑了下嘴角。

“那又能證明什麽?!”

受到毒////品的影響,他很難掩飾自己波動的情緒,一點點的緊張,都會讓他不受控的暴躁起來。

“這裏的出入都是有嚴格監管的,他們幾點來、幾點走,你的錢又是什麽時候打到他們卡裏的,再加上他們統一的口供,這些就足夠給你定罪了。”

“你算什麽證據?!我不承認!”

諸彎彎靜靜地看着他,房間慢慢安靜下來。

“……不行,這口氣我咽不下,你們去想辦法,一定給她教訓。”

突然,房間內響起了一個聲音。

沒有人說話,但卻确實是杜允的聲音。

“他們可是刑偵局的人……”

在場地兩個人都清楚,這是張皓。

“那就僞裝成意外!破壞剎車,張皓你不是最擅長這些嗎?你去做,我先給你打十萬,事成之後,再給你十萬。不,只要你去做,不管事不事成,二十萬都是你的!”

聽到這段錄音的第一個字,杜允的臉色就猛然變得慘白,他盯着諸彎彎手裏的錄音筆,背部弓起,眼睛發紅。

諸彎彎知道他想搶,她幹脆大方地直接丢給他。

“我手裏的是備份,原件已經作為證據保存了。”

她看着因這份錄音而憤怒的杜允,輕聲卻清晰地說:“你以為自己有錢、自己是上等人,他們都是蝼蟻,沒有腦子,不用提防,随便用點錢就能指示。可他們這些從小在貧窮和欺騙裏長大的人,比你更聰明、更謹慎。在他們眼裏,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接每一單生意,甚至接觸每一個人,他們都會留下些能為自己謀利的東西。”

她輕笑:“其實,你該感謝我們發現了這些錄音,不然,說不定過幾年,這份錄音就會被張皓郵寄到你的辦公室,用來不斷地威脅你給他送錢。”

這時,約定的時間到了。

外面等候着治安組探員蜂擁而上,把發狂的杜允扣押帶走。

其中一個探員問諸彎彎,要不要送她一起回局裏,諸彎彎搖了頭。

“我不回去,我還有其他地方要去。”

——

她要回陳不周的病房。

但是……

杜允的目标根本就是她,只是因為她總坐在陳不周的車上,他才會出車禍受傷。

都是她的錯,全是她的錯,她根本就不敢去見陳不周!

走到陳不周的病房前,門開着。

諸彎彎貼着牆面,悄悄地一點點靠近,然後很小心地朝裏面望了一下。

“磨蹭夠了就進來。”

陳不周正靠着床頭在電腦上敲字。

見她趴在門邊,咬着嘴唇猶猶豫豫,他看她一眼:“聽說你一個人就把犯人抓到了?厲害啊。”

啪嗒。

聽到陳不周漫不經心說出的話,諸彎彎的眼淚根本就控制不住。

她沖到陳不周身邊,抓住他的左胳膊,把臉靠到他肩頭。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她哭得眼淚鼻涕一起掉。

陳不周的左手在她懷裏,右手又還吊着,都沒辦法哄她,只能看着她哭到打嗝。

“我給你報仇了!嗝!我把杜允抓起來了!嗝!打嗝,嗝!好累。”

“行啊。”

陳不周等她打完嗝,“既然你覺得抱歉,那就拿出點實際行動。”

他把電腦推給她:“幫我幹活。”

課本、講義也全都推到她面前。

“我後天在研究院有一堂大課。課件沒做完,但是單手打字太慢,胳膊這個樣子,課堂上也需要一個助教……”

“我來!”

諸彎彎舉起手。

“交給我!”

她認真地表示,“課件、助教,我全都包了!”

陳不周先跟她講好:“要去研究院。”

“嗯!”

她還沒去過他的研究院呢。

“要站在講臺上。”

“……嗯。”

不太想站在講臺上。但是,為了陳不周,她還是可以努力一下!

“會有好多學生圍住你、向你提問,你還必須要和幾個班長學委交流情況。”

這次,陳不周沒等她的回答。

他伸出手,捏了捏諸彎彎還沾着淚的臉頰。

“好好幹啊,諸助教。幹得好,我給你發工資。”

——

兩天後,諸彎彎提前走進了還空着的教室。

她站上講臺,面對着500個座位。

……

……

兩分鐘後,陳不周走進來,到處都沒看到諸彎彎。

“讓一讓。”

諸彎彎搬着個小扁凳,出現在他身後。

進到教室,她直接跑到教室角落的講臺後面,把小扁凳安置好,然後坐了上去。

很好。她滿意地觀察了一下。

這樣教室裏的人除了陳不周,就全都看不到她了。

“你在這兒坐着幹什麽?”

陳不周走過去,低頭。

“我不要出去!”

諸彎彎扯住陳不周的褲子,祈求地仰頭看他。

“我就在這兒給你當助教!等需要的時候,我再出去……”

在500個人面前站一節課,實在是太可怕了tat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

對不起我是大騙子!

又拖延更新了[跪][跪][跪]

這章還是發50個紅包,請你們不要原諒我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