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王聽芹畢竟是兩個小丫頭,就算心思多,這會兒被拆穿也不敢滿嘴胡言。她們只管低着頭哭,老太太再追問了一次,王聽桃才小心翼翼的點了下腦袋。
王聽桃帶着濃重的鼻音哭道:“老祖宗,桃兒和妹妹知錯了……但,但梅姨娘真的沒有在我和妹妹面前說過五妹的壞話,我、我那麽做,只是因為,因為……”
老太太不耐煩的擺手:“別替她圓了,她那點兒心思王家人人都曉得!”
“可不是麽!”
李氏本來作壁上觀的看熱鬧,可聽張嬷嬷說這梅玉華連她的女兒都要編排,頓時忍無可忍,陰陽怪氣的說,“章臺地兒出來的人,也就只能唱唱小曲彈彈琵琶了,那什麽想要變鳳凰,簡直癡人說夢!老祖宗,您最好讓桃姐兒兩個少跟梅姨娘黏糊,別帶壞了王家後人。”
李氏潑辣,說話也直來直往。
她看不起妓院裏出來的梅姨娘,老太太也看不起。以前老太太總呵斥她嘴巴毒,這次卻沒有異議。
老太太又端起茶杯,摩挲着杯蓋,低聲道:“到底沒有什麽确鑿的證據,好在明珠兒也沒有大礙……罷了,王聽桃,王聽芹,你兩個先去祠堂跪兩日,兩日後親自去給你們五妹妹道歉賠禮。梅姨娘,這些日子就待在你院子裏禁足,不得我準允,更不能私見兩個小姐!至于敏妍……這次就不追究你四房的責任了,但以後一定要注意桃姐兒她們的教導!”
“是。”徐氏墩身應諾。
梅姨娘還想争辯什麽,可一看這屋子裏的人,幸災樂禍的有之,冷眼旁觀的有之,落井下石的也有之……罷了罷了,争辯下去她反而會讓老太太更加生氣,四老爺又被朝廷外派出去赈災,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也就沒人保她,倒不如先遂了老太太的意,等四老爺回來,她一定要讓這些人好看!
特別是那跳蚤似的李氏,說她梅玉華是煙花柳巷出身,她李碧侬自個兒又是個什麽東西?!滿身銅臭的商戶之女,大字不識一個,用不要臉的手段才攀附上王家老三,要不是生了個兒子王聽裕,正妻的位置輪得上她?
三老爺從不去她李碧侬的院子,這在王家又不是啥秘密!人三老爺天天歇在黃姨娘那兒,明擺着沒人說,暗地裏不知多少人說她守活寡,倒不如跟長房的林氏一起吃齋念佛算了!
梅姨娘神色一暗,視線落在徐氏身上,見她唯唯諾諾的樣子就來氣。徐氏乃添喜郎世家的女兒,又生了王家嫡長孫,就她那要死不活的德行,一紙休書也是遲早的事兒。
徐氏起身,劉氏微笑的虛扶一把。
這舉動落在梅姨娘眼裏,更讓她嫌惡。
王家妯娌,劉氏出身最好,父親是禮部的員外郎,母親是晉王妃遠房表妹,她自己又精通琴棋書畫,掌管王家中饋多年,打理的井井有條。可這些行為落在梅姨娘眼裏就是虛僞,劉氏人前總是一副端莊大氣的模樣,好像與誰都要處好關系,背地裏又哪是真的親厚?要說城府,劉氏可比她和李碧侬深沉多了!
好在老天有眼,劉氏這麽多年就一個女兒王錦錦,還不如二老爺屋頭的周姨娘,已生了一子一女。依她看,劉氏這輩子也甭想生出帶把兒的種。
還有這滿屋子丫鬟婆子,沒一個好東西!這王家烏煙瘴氣,除了四爺,又有什麽好人?梅姨娘暗中叨叨逼逼将所有人都編排一遍,心裏才稍微好受了些。
老太太不想看見她們勾心鬥角,擺了擺手,便讓王聽桃姐妹去祠堂罰跪,讓梅姨娘領着丫鬟離開。
好戲落幕,徐氏李氏也不逗留,紛紛起身告辭。
暗中的盤算
老太太本也想回院子歇下,可正好聽見王錦錦肚子裏傳來“咕嚕嚕”的叫聲,頓時笑出聲:“喲!咱們的明珠兒五髒廟該祭祭啰。”
“老祖宗……”
王錦錦臉上有些發燙,可轉念一想,自己一個小孩兒,餓得快也正常。
劉氏上前,溫言道:“老祖宗,我這就帶明珠兒回去,煮粥給她吃。”
老太太笑眯眯的問王錦錦:“明珠兒,你是喜歡喝粥,還是喜歡去老祖宗的院子裏吃八寶糕?”
王錦錦聽的想笑,這老太太哄她的樣子特可愛。轉念一想,老太太可是王家的大腿,她多去抱一抱也是好的。
于是王錦錦看了眼劉氏,眨眨眼,笑着拽老太太袖子:“估計老祖宗肚子也餓了,那孫女兒就陪老祖宗一起吃八寶糕!”
“你這丫頭,倒比往日還貧!”
老太太笑着點她鼻尖,随即對劉氏吩咐道:“你去歇吧,讓紫竹候着,待明珠兒吃飽,我讓鳳梧或嚴嬷嬷送她回來。”
鳳梧、嚴嬷嬷都是老太太身邊的心腹,更何況紫竹也跟着,劉氏又有什麽不放心呢。
明珠兒深得老太太喜愛,她也感到高興。
“那媳婦兒先告退了。”
劉氏看了眼冰雪可愛的女兒,欣慰一笑,神情說不出的溫柔。
她轉身離開,張嬷嬷忙跟上前。
待一行人走遠了,劉氏拚退左右,只留下兩個親信丫鬟和張嬷嬷。她頓住腳步,對張嬷嬷道謝:“今日多虧了嬷嬷你,否則還不能讓梅玉華栽跟頭呢。”
張嬷嬷笑笑:“不是什麽難事兒,她敢謀算五姑娘,就要有被二奶奶你謀算的準備,不冤!倒是二奶奶使得一手好槍,瞧三奶奶那話罵的多毒,把梅玉華的心窩子都戳碎了。”
劉氏聞言,端莊的眉眼流露出一絲得意,但轉瞬即逝。
張嬷嬷遲疑着問:“二奶奶,老奴其實還有一事不知,您是怎麽猜到謀算五姑娘的人是梅姨娘的?”
劉氏勾了勾唇角,淡聲說:“不,梅玉華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謀算明珠兒。只是明珠兒落水,和她脫不了幹系。若不是她嫉妒的嘴臉太難看,整日在桃姐兒芹姐兒面前嚼舌根,那兩個又怎會看明珠兒不順眼?巴巴的去疏通紫竹,讓明珠兒險些被水淹?”
張嬷嬷了然,憤道:“原來是紫竹那個賤蹄子!怪不得老奴看她總對五姑娘竊竊私語,原來竟是教唆些不三不四的事兒!”
“最近家中賬本要核對,我暫且不處置她,多派幾個丫鬟盯住她便是。”劉氏倒是不着急,她低頭看着手腕上光華流轉的金絲玉镯,語氣幽幽:“這些人都一副德行,藏不住內裏兒的心思。這點周姨娘倒學的聰明,近兩年所作所為,就連我都有些猜不透。”
張嬷嬷不語。
劉氏想到周姨娘,便有些煩悶:“今次明珠兒落水,她竟稱恙不來,許是猜到了什麽,怕我禍水東引,讓老太太遷怒她。瞧這機靈勁兒,甩梅玉華這些人一大截。”
“二奶奶不用擔心,周姨娘再多難耐,還能鬥得過您?”
張嬷嬷又道:“以前您擔心五姑娘單純,可老奴倒覺得五姑娘心思門兒清,她才七歲呢,只要二奶奶好生教導,這王家大宅裏誰鬥得過她?以後就算出嫁,也一定能學二奶奶您,将夫家內宅大權盡握手中。”
劉氏不想讓女兒過早涉足這些,若是可以,她願意一直擋在明珠兒前面。
但她知道不可能。
“罷,先不說這個了。”劉氏嘆了口氣,颦眉道:“過幾日嫂嫂從法華寺歸家,你好生提醒一下明珠兒,讓她別和那些個哥兒姐兒欺負蕭秋年。這蕭秋年雖是大老爺的養子,跟王家沒血親關系,可到底是入了族譜的,明珠兒得乖乖叫他一聲‘四哥’!王家的孫女孫子把蕭秋年當狗般戲弄,傳出去像什麽話!”
張嬷嬷面有難色:“二奶奶,你是不知道,老奴一直都苦口婆心教導五姑娘,讓她尊重一下四公子。可她年紀小,就愛跟着裕哥兒蘭姐兒他們湊熱鬧。蘭姐兒桃姐兒往蕭秋年臉上拍泥巴,她有樣學樣也去拍;裕哥兒風哥兒他們罵蕭秋年是野種,五姑娘便拾人髒話。老奴說她,她就嘟哝着嘴巴哭,老奴勸不來啊。”
“哎……”
劉氏也耳聞過這些,她和王文業都說過王錦錦,可王錦錦本就被寵上了天,哪還會聽他們唠叨這些小事。
大老爺當年棄文從武,大元與突厥征戰,他不顧家中勸阻要去參軍,這一去就是數年。結果,還沒等立下戰功,人便被一箭射穿,好不容易撿回半條命,卻留下痼疾。後來他同袍戰死,家中僅剩一孤兒,大老爺便将其收養膝下,正是蕭秋年。
蕭秋年脾氣倔,死活不肯改姓,大老爺是個面善心寬的,央着老太太點頭同意,便讓他以“蕭”姓入族譜。可誰知這蕭秋年才被收養沒一個月,大老爺突然舊疾複發,一命嗚呼,可憐那會兒的林氏才嫁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