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節
多疑!”
蕭秋年覺得她低估了王錦錦。
至少他覺得,王錦錦對他的打算可不是騎大馬這麽簡單。但是他不會說出來,有些事,自己知道便可。
林氏低垂眼簾,扶着額角低聲呢喃:“想太多……反而不好。”
“大奶奶,該吃藥了。”這時綠蕪拿來一個錦盒,用銀勺小心翼翼的挖出一粒黑乎乎的藥丸,端來溫水服侍林氏吃下。
那藥腥味極大,而蕭秋年的嗅覺又極其敏感,他低下頭,掩飾眸中的一縷厭色。
林氏服了藥,蠟黃的臉色似乎紅潤一些。
她扶了扶頭上沉重的金釵發髻,讓綠蕪扶着站起,幽幽道:“走罷,随我一同去給老太太請個安。”
林氏經過蕭秋年身側,突然頓住步子。
她柳眉微蹙,上下打量了眼蕭秋年的穿着,露出不以為然的目光。
“好歹是老太太的壽誕,你穿這身像什麽話?回房換一件喜慶點的來,莫讓人在背後撿閑話。”
“……是。”
蕭秋年轉身回了西小院,可到屋中一看,沒有一件鮮豔的衣裳。
櫃子裏的衣裳大都半舊不新,有的還脫了線縫,顏色也是黑灰鴉青,沒個繁複的花樣,老氣沉沉。
便在此時,蕭秋年看到了一個精致的雕花木盒。
他取了盒子打開,裏面躺着一件嶄新的蒼藍色織金紗綢衫子,袖口用銀線滾的邊,乃是當下最時新的樣式。
蕭秋年這才記起,盒子是前些日子一個叫秀柳的丫鬟送來的。
而秀柳便是王錦錦身邊的丫鬟。
蕭秋年撫着那紗綢衫子,眉心微微皺起。
門外的綠蕪等得有些久了,揚聲問:“四公子,你好了沒有?”
蕭秋年糾結了片刻,還是換上了新衣。他拉開房門,沉聲道:“走罷。”
他從綠蕪跟前走過,綠蕪卻還呆證在原地,一雙眼睛卻不由自主的尾随蕭秋年背影。末了,綠蕪用力的擦了擦眼睛,驚訝的道:“四、四公子?”
怎麽換了身行頭跟換了個人似的?
蕭秋年被她看得不耐,冷冷瞥她一眼,眼底的陰鸷卻化不開。
綠蕪心頭一跳,忙低頭俯首的跟上前去,暗想:旁人都以為四公子沉默寡言,卻不知他是在收斂自己一身戾氣。這戾氣自小就跟随着他,哪怕穿再多的錦衣華服,也根本無法掩蓋。
哪怕她與其接觸最多,依然發憷。
琥珀觀音
王錦錦與蕭秋年不歡而散,一時間也不知道去哪兒閑逛。
花園裏來了許多外賓的女眷,萬一其中有人跟她打招呼,她又叫不出來別人名字,豈不是尴尬。
于是王錦錦專挑些偏僻的小路走,東繞西繞,藍煙與秀柳都被她甩開了一大截。
靠近西跨院的石子兒路,兩邊生長着茂密的花草。有幾朵不知名的花開的正俏,王錦錦便忍不住想摘來把玩,她剛走過去,卻聽花草掩映着的臺階前傳來低低的說話聲。
王錦錦身子一僵,忍不住好奇,探頭探腦的往那邊瞧。
這一瞧還真讓她瞧見了熟人。
今日大姐王聽荷穿的很是華麗,上身撒花織錦立領衫,下着藕色彈墨百蝶穿花紋羅裙,她雙手撫着耳畔的一縷長發,柔情款款的看着面前穿着樸素的男子。
那俊俏的男子王錦錦也認得,可不就是前日偶遇過的賀篷君。
王錦錦何曾見過如此刺激的一幕,在這深宅大院她都快無聊透了,如此有趣的“花前月下”怎能錯過?
于是她提着裙擺,蹑手蹑腳挪到離臺階最近的一叢花木拐角處,豎起耳朵偷聽。
“……與賀公子真是有緣。”
賀篷君柔聲道:“是在下有幸,才能兩次得見姑娘。”
王聽荷擡袖掩嘴一笑:“我大哥與賀公子外出游學,聽說西北幹旱,顆粒未收,這可是真的?”
“沒想到王姑娘深居閨中,還知道這些事情。”賀篷君點了點頭,“不錯,這次我與聽石兄、晉王二公子一起去西北,便是為了看看旱災的情況。聽石兄那《憫農》五則,便是在西北所作。”
王聽荷饒有興致的問:“是哪五首呢?”
賀篷君認認真真的給王聽荷講道:“歡言未盈口,旱氣已再振。六月天不雨,秋孟亦既旬。此乃其一;烈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農夫心內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此乃其二……”
王錦錦聽到這些詩詞歌賦頭大如鬥,連偷聽的欲望都沒有了。
還以為是話本子裏寫的郎情妾意,結果成了詩詞讨論大會,哎。
眼看着秀柳藍煙尋了來,王錦錦也不敢再藏這兒了,忙又貓着腰悄悄離開。
“五姑娘,你方才去哪兒了?”藍煙說着便要往王聽荷與賀篷君閑聊的地方走去,卻被王錦錦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別去那邊!”
“這……”
王錦錦拉着藍煙衣袖,擺了擺手:“我去過了,沒什麽好玩的,另尋一處吧。”她對這個大姐蠻有好感的,大姐既然紅鸾星動,那她就做個順水人情呗。
兩個丫鬟不疑有他,便跟着王錦錦去了相反的方向。
***
王家到處熱熱鬧鬧,作為混世魔王的王聽裕當然要四處找樂子。
他跟王聽風兩個從來都是沆瀣一氣。
這會兒,兩人仗着今日不用去家塾念書,便這院蹿那院,兩個本想去榮祿苑拍拍老祖宗的馬屁,結果老祖宗去福壽堂會客了。
王聽裕覺得不好玩,便要離開,身後的王聽風突然驚喜的喊:“二哥,快過來!瞧瞧這屋子裏是什麽!”
“什麽東西你大驚小怪?”
王聽裕邊說邊走到窗子外,透過窗棂往裏面看,只見不大的耳房裏堆着許許多多的賀禮,大都用錦盒裝着,還有一些大的擺件,只纏了紅布擱地上,這些金光燦燦的東西,差些把人眼睛晃花。
估摸這些都還沒有登記入庫,暫時在這裏放着。
王聽裕倒也不敢把這些東西偷了,他就想進去摸摸看看。
一旁的王聽風又說:“二哥,聽說那晉王世子送的賀禮乃一塊琥珀蜜蠟觀音像,那觀音像有一千只手,在燈火下手還會動,仿佛活的一樣!”
“真的?”
“聽我姨娘說的。”
王聽裕也是個閑不住的,耳房門口就幾個三等丫鬟在看守,他要進去看看不難。就是院子外的嚴嬷嬷有些不好對付,搞不好還要去給老祖宗告狀。
王聽裕用胳膊肘捅了捅王聽風:“你想不想看千手觀音?”
“當然想。”
“那你去,把嚴嬷嬷騙走。”
王聽風也沒多想,滿口答應了,跑到嚴嬷嬷跟前,說:“嬷嬷,老祖宗叫你去福壽堂,有要事囑咐。”嚴嬷嬷見是王聽風,家裏的行三的孫輩,不疑有他,雙手攏着袖子就往那邊去。
王聽裕見他支走了嚴嬷嬷,連忙趕走丫鬟婆子,拉着王聽風進入二房。
兄弟兩像貓見了耗子,将錦盒一個個打開,拳頭大的夜明珠,珊瑚做的手鏈,綠翡翠的扳指,純金打造的雙如意……
“啊喲!這就是那千手觀音吧!”
王聽風打開一個長方形錦盒,就見裏面躺着一尊晶瑩剔透黃燦燦的觀音像。
兩人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精致的觀音像。
眉眼雕刻栩栩如生,面帶微笑的菩薩寶相莊嚴,琥珀色宛如自帶的金身佛光,雖然沒有一千只手,可每一只手都雕刻的十分細致,就連手腕上的金環,也是活動的,可以發出叮叮的輕響。
“當真在燈火下她的手會動?”王聽裕見到這佛像,不禁發問。
王聽風搖了搖頭:“試試才知道。”
王聽裕将佛像拿起來,一邊遞給王聽風:“我帶的有火石,咱們點火看看,說不定……”他話還沒有說完,才将佛像松手,卻不料王聽風根本沒有拿穩,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這尊巧奪天工的千手觀音,便成了“無手觀音”。
觀音像摔成了兩截,手也摔斷了。
兩兄弟大眼瞪小眼,長大了嘴,發不出一句話。
“怎、怎麽辦……”王聽裕慌神了,他本想玩一玩就放回去,可沒想到弄砸了!而且還是晉王世子送的賀禮!無比尊貴的賀禮!
王聽裕吓的聲音都在發抖,他拉了拉王聽風的衣袖:“三弟,我們去找老祖宗認錯吧……”
“不行!”
王聽風也很慌亂,可下一秒,他就鎮定下來。
他才不能認錯,打砸了世子爺送的賀禮,老祖宗非得扒掉他們一層皮!
“那你說怎麽辦?快些啊,否則嚴嬷嬷等會兒回來……”
“別急二哥!”王聽風揉了揉胖乎乎的腦袋,靈光一現,擡起頭說:“咱們可以找‘替死鬼’!”
王聽裕怔了怔:“什麽?”
“替死鬼!”王聽風瞬間覺得自己太機智了,“咱們随便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