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別耍花招。”何二被最近這一串詭異的事搞糊塗了,竟一時真的猜不出真假,卡住袁彥的下巴,“杜玲到底有沒有事?”

“你覺得呢?”袁彥挑釁地回道。他好像就愛看何二焦急的模樣,對挑撥對方的情緒樂此不疲。

何二指骨捏的啪嗒作響,忍不住湊他的沖動。

等外面的人聽見動靜沖進來時,這兩人間的氣氛已經十足劍拔弩張。,無人關心小配角何二,全都一哄而上把他推搡開,急切地去扶袁彥:“袁總,有事沒有?”

衆人要責難何二,張明站在後面臉色黑了下來。袁彥多會裝腔作勢,站直後拍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整了整袖口:“我跟人鬧着玩,沒什麽。”

張明喝道:“還不快給袁總道歉。”

何二眼睛裏還有血絲,跟頭正在暴躁的獅子似的,愣是沒張口說一個字。袁彥好整以暇望着他,場面詭異的安靜了幾秒,在張明面子都要挂不住時,他才虛僞地擡手拍了拍何二的肩頭:“張書記,我跟何肖肖是朋友,老朋友了,剛才鬧着玩呢,沒事,用不着道歉。是不是?”

最後三個字他轉向了何二,何二嫌惡地甩開他的手,以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調說了句:“髒。”

拍賣晚會結束後,張明的臉色徹底黑下來,何二跟在後面一聲不吭。臨到車前,張明說:“東子來開,你回去吧。”

這話不明不白的,何二卻解了大半,腳步一頓,沒再跟上去。

張明之前明裏暗裏提醒他幾次,別跟袁彥那人亂來, 結果今晚出了纰漏,甚至讓張明下不來臺。

何二進社會這麽多年,不是不知低個頭道個歉就能解決許多麻煩,但他不想。裝孫子的時候多了,總有那麽一兩刻想當回人。

而當人的下場就是他被停職了,無期限。

何二如今孤家寡人一個,填飽自己肚子便夠,所以失了工作也不慌。他蹲在路邊掏手機給久未聯系的杜玲打電話,但那邊總提示正在通話中,何二了然,這是把自己拉黑了。

杜玲大小有個優點,就是當斷則斷。

何二坐在路邊吃車尾氣,電話一次次傳來正在通話中的聲響,拉倒吧,自己這急哄哄的樣子做給誰看呢?又有什麽意義?

他的一腔熱意和緊張慢慢消散。

沒了工作後,何二每日窩在出租房裏打游戲或睡覺,晚上尋人去泡吧或打牌,日子過得颠倒又爽快。酒精一上腦,誰他媽還記得那點兒情情愛愛和生活困苦。

周日省出點清醒來,提着盒披薩去了郊區的一座荒山。荒山荒了不少年,上頭一直沒給開發,原因不明。何二的短命爹去世後,張書顏在這兒尋了個地方偷偷給丈夫壘了個墓。她癌症住院那會兒也常說,要何二等她死了後在旁邊給她也加一塊墓碑。

何二不愛聽死不死的話,從來都惡聲惡氣地轉移話題。後來等人真死了,他舍不得媽媽葬在這麽個荒山野嶺裏,所以只剪了點束頭發放進盒子裏,埋在了自己爸爸的墓旁。

這山上有不少墓碑,都是附近居民自個兒建的,沒人管。

何二找了個光滑的石頭坐着,不遠處還有溪流的聲響。這地兒安靜,比前面那座開發出來的旅游景點安靜多了。難怪當初張書顏喜歡來。

所以張書顏死後,何二一想她了,也愛來這兒坐坐。

披薩是張書顏愛吃的,何二留了一半,冷掉的黏糊食物進入食道時有些惡心,他坐在石頭上能隐約看見山下面有幾幢居民樓。山下原先有幾個大廠,後來沒落,都拆了。原先的一代代廠工卻還住在這兒。何二的爸爸就是個工人,當年他們也在山下的筒子樓裏住過兩年。

這塊地皮袁行生一直想入手,但那些個工人後代極其難纏,一直沒談妥。現在換了袁彥接手,袁彥初生牛犢不怕虎,手段比他爸還陰,聽講已經談成大半,只剩幾家釘子戶在鬧。

想到袁彥,何二又是一陣惡寒。

他最近隐隐感覺到些不對勁,現如今的袁彥似乎比以前更棘手,何二摸不準他了。

那小子真得艾滋了嗎?

誰能瘋到造謠自己得了艾滋,更何況那天他拔袁行生氧氣管時的模樣——得沒得艾滋有待商榷,但憑袁彥那股神經質的勁兒,吸毒倒是有很大可能。

在這陣胡思亂想裏,何二被太陽曬得昏昏欲睡,躺在石頭上睡了個午覺。

醒時已是傍晚,眼前天幕暗藍,何二是被斷斷續續的聲響吵醒的,似乎有人在不遠處說話,好幾個聲音。

“把他放在這兒行不行?”

“幹脆一勞永逸,一鐵鍬下去就沒了,省的他醒了又找咱們麻煩。”

“別把,真殺人就不好處理了。”

“你看你,四兒,怎麽這麽膽小。”

……

這些人七嘴八舌說個不停。

何二坐起來,按了按太陽穴,往樹林間透出光亮的地方望去。

“到底怎麽着啊,就丢這兒?”

“這麽冷的天,指不準一晚上就給他凍沒了。”

“還流着這麽多血呢。”

“走吧走吧,放這兒吧,我老婆孩子還等着我回家開飯。”

……

何二尚有些剛醒的迷茫,山裏霧氣重,一覺醒來身體都被凍得木了,他往前走了兩步,離那些光亮近了點。卻忽然踢到個石子,石子骨碌碌往前跑,跌進樹叢裏。

“誰?”那些争論不休的人發現了他,聲音一慌。

何二打小就不愛學習,視力好得很,從樹木的縫隙裏看見了五六個拿着手電筒的男人,在男人們的腳下還躺着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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