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筋疲力盡前是否下了山,何二記不清了,汗滴融進眼睛裏,模糊了視線,好像隐約看見了車燈——但究竟是真實還是幻想的渴望就難以證實。
總之,再次醒來時何二是在醫院的床上。全身散架後又被重組的疼,肌肉酸脹的厲害。醒了比昏迷痛苦得多。
這回袁彥落後一步,他傷的更重,還在旁邊病床上躺着。何二身體不想動,腦袋轉來轉去,發現袁彥這厮睡着了還算可觀,比醒着時順眼的多。
可這份順眼沒維持兩分鐘,那邊就悠悠轉醒了。
袁彥睜眼,再閉眼,再睜眼:“怎麽一醒就看見你這張衰臉。”
何二倆眼睛微微下垂,有人覺得這是特色帥,有人也一直念叨着“衰”——袁彥自然是後者。
“這是你見到救命恩人該有的反應?”何二挑眉。
袁彥翻了個白眼:“不知道誰一下山就倒了,不是我你覺得我們能來醫院?”
何二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正待發問,就看見門口有人探頭探腦,見裏面人睜着眼睛立馬走進來:“哎,醒了啊。”
何二反應過來:“我在你們醫院啊?”
“是啊。”趙冰笑眯眯的,晃着馬尾,“我喊唐特助來,他剛剛出去接電話了。”
唐特助是誰?
何二不解,很快便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疾步走進來,到袁彥床邊:“袁總,你醒了。”
何二明白了,唐特助一點兒沒讓病人喘息,先報告起了耽擱的工作。何二聽着沒勁,翻了個身打呵欠,結果翻到一半就扯到了傷口,差點喊出聲。
趙冰忍不住笑:“慢點吧,小心又把傷口扯裂開。”
何二捂着腰:“真夠疼的,現在幾點了?”
“八點多了,晚上。”趙冰回答,順手把窗簾拉開,讓他看看夜景。
那他們将近睡了一天。
“你又值夜班?怎麽天天輪到你夜班?”何二納悶。
趙冰給他調整吊瓶,過了會兒才說:“跟人換班了。”
何二臉上的笑一僵,旁邊袁彥停了聲望過來,一臉促狹的笑意。
趙冰神色不變,極為坦然,出門前還丢了把奶糖在桌上,說:“等會兒有人來換藥,疼得時候可別叫,丢人。”
何二恢複自然:“疼了就叫有什麽丢人的,我等會兒要叫的最大聲,讓你在樓外面都能聽見。”
趙冰一笑,走前丢了句:“你最近是不是命犯太歲,怎麽三天兩頭來醫院?”
這話裏夾雜着很深的關心和心疼。
何二這無心插柳柳成蔭了,一時間裝模作樣嘆口氣,目送小護士晃着高馬尾走遠,又去看桌上的奶糖。
袁彥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傾身拿了個奶糖在抛上抛下:“上回還讓你有空再來,這回就開始心疼起你往醫院跑的次數多了。”
何二先開始沒記起來上回是哪回,記起來後不耐煩道:“關你屁事。”
“你跟着小護士搞上了?”袁彥不依不饒,“看來對杜玲的念念不忘都是表面功夫啊。”
“你別在我面前天天提杜玲。”何二說。”
袁彥剝開糖:“假情聖。”
何二反擊:“真人渣。”
袁彥把糖丢進嘴裏,一股膩人的甜,一雙眼睛笑眯成了線,然後收回眼神,陰恻恻問助理:“你看我缺錢嗎?”
助理被這大拐彎的問題問的一愣:“什麽?”
“我住不起單人病房是不是?”
“這…….”助理一時無措,口舌笨拙地解釋,“這是醫院安排的,昨天來了不少食物中毒的學生,病房可能比較緊張……”
袁彥蹙眉打斷他:“我不是問你過程,我是等你把結果辦好,擺在我面前。”
領導架子十足的一句話,何二背對袁彥躺着,聞言嗤笑一聲。
袁彥看着他的脊背:“有些住不起單人病房的就扔出去,走廊上不缺人。”
何二哼哼兩聲,根本沒當回事兒。
沒多久就有人來換藥,換完藥已是深夜。兩人都沒什麽胃口,也吃不了什麽,助理買了粥,湊合吃了點。袁彥對助理給何二也帶了一份感到不滿,助理解釋:“這是趙護士捎我帶的。”
袁彥辯又露出那副難以形容的笑。
睡前袁彥喊了護工來擦身,他愛幹淨,一天不洗澡就難受得慌,此時更加受不了醫院的環境。何二在一旁很沒眼色,招呼護工:“哎哎,等會兒幫他擦完了也給我擦一下呗。”
袁彥一把拉上兩人病床間的簾子。
房間寂靜, 唯有水聲。
何二等的快睡着了,心裏估計袁彥沒那麽好心,願意讓他的護工幫自己擦身,于是放任自己進入睡眠。結果半夢半醒間,有人脫他衣服,何二眉頭一皺,睜開眼來。
男護工正把他上衣掀起來,露出一截腰線和腹肌,何二沒反應過來,下意識要把衣服拉回去。
袁彥半靠在床頭:“,羞什麽?不是你要人幫你擦身的?”
何二明白過來,拿開手:“吓我一跳。”
“你以為是要幹什麽?”
“幹你。”何二随口一答。
袁彥一頓:“就憑你?”
“憑我怎麽了?”
護工低着頭認真做事,當作什麽也沒聽見。
一切終于完成時已是深夜,兩人吵了半宿此時都不太想說話,電視在放深夜足球,何二過了那股困勁兒又來了精神,看得津津有味。袁彥傷的重些,已有些支撐不住,睡前去了趟洗手間。
這破洗手間隔音效果一般,袁彥才提好褲子就聽見外面有人說話。
趙冰趁着閑暇又來了,在問何二身上疼不疼。
兩人說了幾句話,袁彥把洗手間的門擰開,露出條縫。盡管何二壓低了聲音,但依然透漏了出來。
他在床上直起身,悄悄問:“你們這兒有查那個的嗎?”
“哪個?”趙冰不解。
何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艾滋。”
趙冰吓了一跳,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不是不是,我就問問,就随便查查……”何二擺手想解釋兩句,可越解釋越爛,于是抓了抓臉,笑笑:“……有嗎?”
趙冰神情難辨:“有,但要等周二了。”
袁彥在洗手間門口譏笑一聲,頭頂光束打下來,只有他一條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