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哪裏難受

陸遙比李明珠整整高了一個頭,此時賴在李明珠身上,活像挂了個大型人偶。

李明珠只讓他靠了十幾秒,心腸就由軟變硬,開口道,“還想挂多久,下來。”

陸遙當做沒聽見,頭埋在她的頸窩裏,蹭了兩下。

李明珠冷酷道,“滾下來。”

陸遙不死心,李明珠冷笑一聲,屈起膝蓋狠狠一頂,陸遙防不勝防,猛地被頂彎了腰。

“我……靠……”他倒吸一口冷氣。

“清醒了嗎。”李明珠道。

陸遙喊,“讓我靠一下會死啊!”

“靠一下不會死,靠久了就會。”李明珠冷冰冰說道,“看你現在的樣子也沒什麽大礙了。”

陸遙連忙追上去,“诶別別別,有的呀!”

他靈機一動,抱着肚子哀嚎,“我胃疼……”

李明珠冷笑,故意指着他的心口處道,“胃在這裏,你胃疼捂着肚子幹什麽。”

陸遙見勢不對,趕緊按照李明珠指的位置,捂住了心口,“錯了錯了,這兒疼。”

李明珠呵呵一聲,轉頭就走。

陸遙納悶:怎麽痛對地方了還要走啊?

他腿長的很,李明珠走兩步,他走一步就趕上了,“喂,我是真的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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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的狗腿也想疼了。”李明珠開口。

陸遙擰開礦泉水瓶,喝了兩口,準備潤潤嗓子和李明珠好好談談。

李明珠的口才他是知道的,不喝口水準備一下稿子,他根本說不過李明珠。

但顯然,老天沒有給他和李明珠談談的時間。

一千五百米長跑結束之後,陰沉了一上午的天終于下雨了。

先是一大顆水珠砸在陸遙高挺的鼻尖上,接着雨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咕嚕咕嚕滾在地上,滾了一層灰之後,啪的一下碎開。

原本都跟在陸遙後面,躍躍欲試想要上前跟陸遙搭讪的女生們,被雨水砸的措手不及。

比起和陸遙搭話,她們明顯更關注自己今天的妝容,尖叫的很是誇張,“哎呀,下雨啦!”

“我天,我化着妝呢!”

“我去躲躲雨,天,怎麽一下子就這麽大了!”

李明珠正想伸手遮一把,卻不料她還沒有動手,頭上就被罩了一件衣服。

陸遙的衣服拉鏈拉在最上面,此時拉下來也利落幹淨,整件運動裝被他脫下來,蓋在她頭上。

大雨正好傾盆而下,澆在陸遙的身上,給他原本濕噠噠的身體徹底洗了個澡。

陸遙連衣服帶人,果斷把她一并圈進了懷裏,又擔心衣服遮不住雨,一只手在她上頭擋着,彎着腰,半帶着她往教學樓跑。

李明珠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二人就已經到了走廊裏。

陸遙抹了把俊朗的臉,頭發貼在額頭,他索性把頭發一并抓到了後面,劉海被他掀起,露出好看的額頭,顯得他成熟了不少。

陸遙擰巴自己短袖上的雨水,李明珠回過神,微怒道,“你找死嗎!”

陸遙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你怎麽還要生氣?”

他的眼神十分直白,心道:我這麽罩着你,你還要生氣,真是蠻不講理。

李明珠被他這麽一看,心裏更加火大,“你逞什麽英雄,我淋兩滴雨能死嗎!”

陸遙擰幹水之後,大大咧咧開口,“你不要老是把死啊不死的挂在嘴邊,不吉利。”

李明珠氣急敗壞,“我現在是跟你說這個的時候嗎!”

陸遙甩了甩頭發,果斷裝可憐,“好冷啊……”

他搓了搓手臂,李明珠腦子一當機,立刻把自己前一秒要說什麽扔進狗肚子裏面去了,急急的把衣服重新套回他身上。

“回寝室去換衣服!”李明珠警告他。

陸遙吸了吸鼻子,“不行,我下午還有……”

“下午還有什麽,這麽大的雨,你以為運動會還能繼續開下去嗎?”李明珠道。

陸遙嘟囔兩句,也沒找出理由反駁,只好在自己的口袋裏東摸西摸,摸出一把鑰匙來。

李明珠一看,這祖宗長跑的時候,竟然把鑰匙放在自己的口袋裏!她兩眼一黑,心裏罵道:真是……真是不要狗命!

李明珠現在連生氣都氣不起來,一看到陸遙這張臉,慘白的很,剛跑完了一千五,他又是個低血糖,淋了一場雨之後,嘴唇慘白的吓人。

“去寝室換衣服,十月份的天氣還耍酷。”李明珠道,“把褲子給我放下去!”

陸遙就連穿着運動褲,都很臭美的吧褲腳挽了好幾圈,好似這麽穿褲子就要時髦一些。

李明珠最見不得他這個要風度不要溫度的做派,見陸遙不肯把褲子好好穿,直接自己蹲下身,給他把褲腳放下來。

“挽的這麽高,你要幹什麽,來種田嗎?”李明珠提高聲音罵道。

陸遙滿臉敷衍,一副聽不得李明珠說教的樣子。

他雖然敷衍,但神色确實算不上好,看着蒼白的很。

李明珠半點脾氣都發不出來,嘆了口氣,“等雨停了就回寝室。”

陸遙看了眼自己放下的褲腳,很嫌棄的走了兩步,認為這樣:土死了。

他不喜歡把褲腳放下去,但如果這是李明珠做的,也不是這麽難忍。

“去超市買把傘再回去。”陸遙道,“我帶卡了。”

他說着,又從褲子兜裏把卡掏了出來。

李明珠這回沒話說了,長跑敢把鑰匙和卡一起塞兜裏,這兔崽子能平安無事的活到現在,絕對是上帝的偏心眼。

陸大少爺擺出了一個暴發戶的姿态,刷卡的時候眼睛都不眨,進去就找着超市裏最貴的那把傘買。

他原先想買兩把,結果在貨架面前站了一會兒,看了眼超市門口等他的李明珠,鬼使神差的,就只拿了一把傘。

他拿傘時,咳嗽一聲,小聲問服務員,“你們這裏的傘是不是都很小?”

服務員被問的二丈摸不着頭腦,來買傘的,誰不是問那把傘最大的,這個小夥子長得人模狗樣的,怎麽一上來問哪把傘最小!省這幾個錢,至于嗎?

服務員道,“我們這兒傘都是大的,你放心買,質量有保障。”

陸遙心想:誰他媽要大傘了。

他右手握了個空心拳,放在唇邊,又咳嗽了一聲。

“沒有小一點的嗎?”

“小一點的?”服務員疑惑道。

“對,我喜歡用小的傘。”陸遙面不改色的胡說八道,“精致生活,你懂吧,有安全感。”

服務員:……

大哥!大傘才會有安全感吧,您這什麽邏輯?

然而服務員內心如何腹诽這個小帥哥,畢竟顧客才是上帝,上帝就是一切,現在這位長得很是英俊的上帝,需要一把小一點的傘,服務員自然在一堆色彩斑斓的傘堆中,給他挑了把最小的傘。

“諾,這個最小。”服務員遞給他。

陸遙将信将疑的拿過來,“真的最小?”

“真的,我騙你幹嘛。”服務員信誓旦旦。

陸遙于是就拿着這把傘出來了。

李明珠見他出來,淡淡問道,“怎麽買了這麽久?”

陸遙瞎話随口就來,“哦,超市裏沒傘了,服務員找了半天,就只給我找到一把傘,沒辦法,将就一下吧。”

他說的‘不情不願’的,頗為‘抱怨’的吐槽了一下學校的超市不靠譜。

結果陸遙拆了包裝,打開傘,傻眼了:小青蛙王子兒童傘,綠油油的,特別小,上頭還很有童趣的畫了一只小青蛙,和陸遙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

李明珠被這把無厘頭的兒童傘吓了一跳。

陸遙嘴角一抽,不合時宜的想起服務員在他付錢時,拍拍胸脯保證的話:小,特別小,真的特別小,不小你來找我退錢。

他現在看着這把兒童傘,真切的感受到了服務員真誠的服務态度:果真給他找了把全超市最小的傘!怎麽這麽實誠呢!

這傘別說撐兩個人了,這他媽撐一個人都很有困難啊!

陸遙當即要回超市重新買一把,結果前腳踏進去,後腳就想起了自己剛才随口編的瞎話:超市裏沒有傘賣了。

更重要的是,李明珠相信他了。

陸遙此時感受到了什麽叫做搬着石頭砸自己腳,什麽叫做自作自受。

他現在這個樣子,就叫做自作自受。

陸遙縮回腳,幹巴巴的開口,“那……就這把傘……”

李明珠哭笑不得,“這麽小,怎麽撐,別說我們倆了,撐一個人都怕不夠。”

這把兒童傘打開了直徑不知道有沒有一米,超市外的雨越下越大,顯然兩個人撐是不現實的。

李明珠開口道,“你一個人回去吧。”

陸遙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開口道,“你剛才說了陪我的!”

“剛才是剛才,你考慮一下現實因素,你覺得靠這把傘成嗎?”李明珠挑眉,“再說,陸遙,你多大了,還學人家初中生結伴上廁所啊。”

陸遙看李明珠這個态度,明顯就是下了決心,叫他一個人回寝室了,陸遙想:那怎麽行!

他急中生智,提議道,“要不我背你吧。”

李明珠給他氣笑了,拍拍他的肩膀,“別任性,乖,自己回去。”

陸遙,陸遙,陸遙……一點也不想‘乖’。

他見李明珠杵在原地不動,也沒走,看這架勢是想‘目送’他回寝室。

陸遙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來個先斬後奏,沒等李明珠反應,就突襲李明珠,把她胳膊一扯,猝不及防,李明珠就讓他扯到了背上。

陸遙幹這事兒簡直無師自通,偷雞摸狗的十分熟練,兩個動作就完美的把李明珠背起來了。

李明珠從來沒和任何人這麽近距離接觸過,臉上頓時泛起了一層薄紅,很快惱羞成怒的喊道,“陸遙!你瘋了不成!”

陸遙撐開傘,游刃有餘,“你抓穩了啊,別掉下去!”

李明珠雙腳都沾不到地,這樣主動權不在自己手中的感覺——她還是頭一遭嘗到被動的滋味兒,渾身僵硬的跟塊棺材板兒似的,一動不動。

大雨之下,狼狽不堪,也虧得這種天氣,陸遙壓根來不及感受背上的人身軀多柔軟,來不及感受她輕飄飄的重量。

他蹲下一點,把褲腳扯高了,撐着傘沖進了大雨中。

小青蛙在李明珠眼裏跳來跳去,她咬着牙沒發出聲音,陸遙走的相當快,快的李明珠想拉開二人距離都不行,兩只手掙紮了半天,最後破罐子破摔,一咬牙,環上了陸遙的脖子。

他們這把兒童傘,根本經不住暴雨的打壓,跑到一半的時候,就徹底報廢了,從兒童傘變成了‘小破傘’,外面下大雨,裏面就大雨轉陣雨。

陸遙見了,把局部地區下陣雨的破傘轉了個位置,遠離了李明珠。

雖然外頭的天氣風雨交加,陸遙的心情卻好的出奇,走的這兩步都快給他走的飄起來了。

國際部距離普通學部還是有很長的距離,穿過他們發生第一次不愉快的小樹林,抄了一條近道,這才看到國際樓的大門。

陸遙走到樓下,李明珠跟被火燙了似的,立刻從他身上跳下來。

她組織了很多語言,一路上從陸遙的祖宗十八代問候到他本人,結果最後手足無措,卻非要端着架子,一副被人輕薄了的模樣,話卡在喉嚨,等了半天,沒挑好先從哪句開始罵。

陸遙心情挺好,沒注意到這點兒問題,按了電梯就要上樓。

“走啊?”他回頭看了眼李明珠一眼。

李明珠捏着拳頭,後槽牙咬的嘎吱響,最後生着悶氣走進了電梯。

陸遙上了樓,洗了澡,換了一套衣服。

李明珠除了褲腳有點濕,其他的地方都被陸遙護的挺好,幾乎不用怎麽換衣服。

當然,就算是讓她換,她也絕不會在這裏換。

李明珠盯着他換好了衣服,又提前給他沖了一杯姜茶,這才離開。

陸遙沒想到李明珠才剛來,坐都沒坐一會兒,就要走了,他委屈巴巴,想要開口留人,卻也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留她的理由,于是只能看着李明珠沉着臉色走了。

陸遙最後喊道,“李明,你明天早上來嗎,我想吃你那天帶的粥。”

李明珠沒回答,陸遙撇了撇嘴,心道:肯定沒戲了。

結果峰回路轉,她走到電梯口,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最後一次!”

陸遙咧開嘴笑了起來,他得到回答,跑到房間裏,在床上抱着枕頭滾了一圈,露出滾的毛茸茸,亂糟糟的頭發,心裏不服氣想:她上次就說了‘僅此一次’,這次又說‘最後一次’,切。

想到最後,又克制不住的想笑,一腔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心悸,甩都甩不掉,他幹脆坐起來,打開電腦登陸了游戲,打兩把發洩情緒。

李明珠說帶早餐,第二天早上果然帶上來了。

冬天的夜晚逐漸拉長,她到陸遙寝室的時候,外面的天都還沒亮。

李明珠推開門,房間裏被黑暗籠罩,一絲光都沒有。

李明珠只好打開手機,微弱的光勉強照明。她怕吵着陸遙睡覺,于是輕手輕腳的把粥放在了桌上,正準備離去時,卻聽到了屋子裏沉重的呼吸聲。

李明珠皺着眉,小聲道,“陸遙?”

陸遙沒有答話,李明珠感到奇怪,走近床鋪,發現這貨這次睡覺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條,活像個去侍寝的小妃子,李明珠被自己心裏的這個比喻逗笑。

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陸遙睡覺把自己罩的嚴嚴實實的,頭藏在被子裏,李明珠擔心他睡斷氣,于是動手幫他把被角掖下來,結果剛把陸遙的腦袋扒拉出來,李明珠便感受到了駭人的溫度,從她的指尖傳來。

李明珠臉色沉了下來,伸手往陸遙額頭上一探,高溫。

她立刻想起昨天陸遙一千五百米之後,淋的那場大雨,李明珠當即判斷陸遙多半是發了高燒,看現在這樣子,恐怕是燒糊塗了。

“陸遙,陸遙。”李明珠推了他兩下,“陸遙?”

陸遙被晃醒,也不知道是什麽醒了,身體醒了,神志還是模糊的,房間裏如此昏暗,他只聽得到李明珠溫柔的不似她本人的聲音,如此熟悉,叫陸遙難受的哼出聲。

“什麽?”李明珠低下頭,試圖聽清楚陸遙在說什麽。

“難受……”陸遙哼唧半天。

“哪裏難受?”李明珠心跳了一下,“起得來嗎,我帶你去醫院。”

“頭暈…難受…哥…”他聲音軟綿綿,一聲‘哥’喊得卻如同驚雷,在李明珠的耳朵邊上炸開。

“陸遙,陸遙……你知道我是誰嗎?”李明珠顫着聲音。

陸遙眼睛沒睜開,臉頰貼着李明珠冰涼的手,貪婪的渴望這一點冷氣降溫,他遵循本能的靠近李明珠,而李明珠正被他那一聲喊得還沒回過神。

陸遙小聲嘟囔,“李明…”

李明珠恍若未聞。

陸遙這時候突然發難,抓着她的手,将她往床上一帶,壓在身下。

李明珠眼前天旋地轉,驚呼聲來不及出口,已經陷進了柔軟的大床裏,她不知怎麽想的,這時候心中竟然還感慨了一句:果然多交了錢的宿舍,床都要軟一些。

陸遙埋在她肩頸裏,沉重的身軀壓在她身上,嚴謹的一絲縫隙都沒有。

陸遙穿着單薄的棉質睡衣,渾身滾燙,李明珠身上冰涼,叫他沉醉其中,鬼迷心竅,不能自拔。

李明珠反應過來,驚愕失色,伸手推開陸遙,哪知道陸遙這個病秧子此時力氣過分的大,李明珠推搡未果,反而叫他得寸進尺,貼近的更加過分。

陸遙腦子徹底燒糊塗了,迷迷糊糊的撒嬌,“我難受……”

李明珠饒是這個時候,震怒之下,也藏着一絲心軟,咬着牙問,“你哪裏難受,讓我起來再說。”

陸遙本能的蹭了她一下,這一下,徹底叫李明珠知道他哪裏難受了。

也是這一下,叫李明珠在他身下,被蹭的:直接當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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