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章年卿的腦海中頓時閃現出汪霭單槍匹馬,雙刀飛轉,在安靜的滄江上,和烏蓬幫的船衆厮殺的畫面。只是想象一下,便覺得兇險萬分。章年卿閉了閉眼,輕聲道:“我何德何能。”
趙鶴看着章年卿臉上風雲莫測,心中一震:“章大人。”
章年卿嘶啞道:“他去多久了。”
“快五天了吧。”
章年卿側眸問,眼底有淚花:“還沒回來?”
“沒回來。”
章年卿深吸一口氣,一拳砸在桌上,“莽撞!”兩行眼淚砸下來。
屋子裏一片死寂,良久,章年卿道:“就算他死了,被扔進滄江了。也得把屍骨撈回來埋了。”
趙鶴驀地擡頭,不敢置信。
章年卿高聲道:“毛竹,把上次我交給你的箱子擡過來。”
毛竹将一個四角包銅邊的梨花木小箱抱過來。趙鶴見他抱的輕松,忍不住踮了踮,問章年卿:“這是什麽?”
章年卿微擡下颚,指指箱子,“打開看看。”
趙鶴不明所以,打開箱子,看見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畫像,咂舌道:“畫的可真逼真。”看了一會,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指着其中一張畫像,驚呼:“這不是萬先生嗎?”
章年卿笑着點頭,“你家少奶奶畫的。”
趙鶴懷着崇敬的心情,又将圖倒回去重新看了一遍。然後展開大圖,對着船圖比照,喃喃道:“我的天,衍聖公的外孫女都這麽厲害。衍生公真的是神吧。”他指着一處道,對章年卿激動道:“這個,這人我認得,我那天跟他交手了。”手裏越翻越快,越看熟悉的面孔越多。
趙鶴震驚到無以複加,“三少爺,你是娶回家個寶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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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年卿翹着嘴角,“那是當然。”
汪霭的生死未蔔壓的章年卿心裏沉甸甸的,他撫摸着畫卷,道:“我今晚會将這些重新臨摹一份,明天你用這箱東西去找烏蓬幫的萬先生,向他換汪霭。記住,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頓,“如果他不答應,你就帶着東西去找剿匪總兵趙喜山。”
趙鶴道:“那嵇玉濤……”
“不急。”章年卿打斷他道:“事有輕重緩急,咱們的戲耽誤一兩天不礙事。”
士為知己者死,趙鶴心中大震,不管是從章年卿一意孤行要撈趙虎,還是一門心思要讨汪霭。趙鶴每一次都在重新認識他這位三少爺。
誠然,趙虎深陷泥潭是三少爺馬失前蹄的惡果。汪霭陷入險境也是因三少爺而起。
可這世間多少死士都是為了保車棄卒而死。像三少爺這種傻子,能脫離幹系的事,還要背在自己身上。趙鶴搖搖頭,真不知道該說他重情重義,還是他還年輕,不知取舍。
趙鶴呼一口氣,不過,不管怎麽樣,這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好事。連趙鶴自己也沒察覺到,他的心已經徹底偏向章年卿。再不單純是陶金海送給外孫的護衛,真正的将章年卿當主子。
趙鶴拱手道:“全聽章大人安排。”
章年卿沒有察覺到,趙鶴已經不再喊他三少爺。
夏夜,高空弦月,清風徐徐。
章年卿脖子發僵,屈着手指艱難的活動關節。想着他如今不過是臨摹一遍,便渾身發酸,指節發痛。馮俏當初畫了七個日夜,勞心記憶,勞心畫卷布局,勞心還原細節。一站就是好幾個時辰,又是何等辛苦。
思及此,章年卿抖擻精神,繼續和畫卷死磕。他總不能連個俏俏都不如。
回房時,已是深夜,房間裏等還亮着。章年卿止住雲嬌和珠珠請安,輕手輕腳進去。
馮俏靠着床頭熟睡,手裏攥着一本藍皮白線書,珠珠方才跪在腳踏便給馮俏打扇子,此時人走了,細柄絹紗圓扇躺在腳踏上。馮俏胸前起伏平穩,睫毛翹起,章年卿彎腰親了親她眼皮。
章年卿渾身發痛,憐惜的摸了摸馮俏側臉。替她拿掉手邊的書,馮俏迷迷糊糊一睜眼,推了他一把,嘟囔道:“你別挨我,熱。”
章年卿手中一頓,将書扔在一邊,替她解開裏衣,“裹這麽嚴實,不熱才怪。”
馮俏已經重新進入夢鄉,睡的香甜,像小豬一樣無憂無慮。
章年卿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腳踏上。撿起紗扇看了看,認命的替馮俏扇起來。
可氣的是,馮俏居然一點沒發現換人了,還頤氣指聲的:“不涼快,用力點。”
不對啊,她平時也不和珠珠和雲嬌這麽說話。
章年卿微眯着眼睛,不動聲色,出其不意的擡頭。果不其然,馮俏正偷偷掀開眼皮觑着他。
四目相對,馮俏一陣心虛。翻了個身,若無其事的嚷道:“怎麽這麽熱……”又睡下了。
“用力點?”章年卿毫不客氣的上床,在她耳旁吹氣,暧昧道:“你把這句話換個場合說我更愛聽。”
“沒羞沒臊。”馮俏背着身子,聲音像悶在鍋蓋裏,連紅通通的。
章年卿慢條斯理的挑着她脖子上的肚兜系帶,也不解,就那麽一點一點勾開,他低沉道“我就想和你沒羞沒臊的過一輩子。”
馮俏渾身發麻,從頭頂酥到腳底板。忍不住抓着他胳膊,失聲道:“天德哥。”
章年卿任她掐着胳膊,湊在她耳旁低聲道:“揉揉?”
言簡意赅,馮俏卻聽懂了。她低着頭,悶聲道:“太醜了,我不想看。”
“沒事,你不用看,摸就行。”章年卿用腰帶蒙住馮俏眼睛。牽着馮俏的手放到小年卿身上。
馮俏有些不适應黑暗,眼睛被束縛的感覺也不好。五感少了一感,馮俏噘嘴道:“你熄燈就好了,蒙什麽眼睛。”說着就要解下來。她一擡胳膊,松散的肚兜滑下來,雪肌炫目。
章年卿立即擒住她的胳膊,喝道:“別動。”
馮俏僵住,顫着聲問:“怎麽了?”
章年卿目中慵懶笑意,一寸寸掃過她身上。看夠了,擁過溫香暖玉,咬着她耳朵道:“給我摸摸。”
馮俏這次學聰明了,摸索着去親他,從胡子微渣的下巴親到他微涼的唇,軟軟道:“天德哥,我看不見,好害怕。”
章年卿不為所動,用力一拉,将她的手扯在自己背上,馮俏一趔趄,美人欲滴形狀飽滿貼在他前襟上。章年卿摸着她柔滑的黑發,沉聲道:“抱着我就不怕了。”
馮俏無奈,只好以一種尴尬的姿勢爬在他懷裏,還得乖乖去揉揉。
她都有經驗了,章年卿在這個時候最難說話。她哭的再凄慘,他都視若無睹。反倒乖乖聽話,他會收斂一些。
馮俏自認博學,卻在這件事懵懂無知的緊。她會的都是章年卿教的,章年卿是個很好的老師,她做對做錯,他從來都不急不惱。一點點告訴她,什麽是他最喜歡的。
比如現在,馮俏不樂意的揉揉,很是敷衍。章年卿便和她五指相扣,十指不斷纏綿。章年卿手掌粗糙和她柔弱無骨的小手形成鮮明的對比。章年卿帶着她的手去慰問小年卿,手把手的教。
夜深纏綿眷戀,直到章年卿将馮俏壓下去。
馮俏敏銳的感覺到,章年卿今天情緒很高,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滿情意。他一個字沒說,馮俏卻覺得耳畔都是他竊竊私語的情話,連粗壯清淺的呼吸,都是一聲聲甜蜜的告白。
雲雨初歇,章年卿給馮俏蓋上薄被,只允許她露出兩只胳膊。翻身在床底下撈起扇子,又一下沒一下給她閃着。
馮俏将潮濕的長發挽起來,睡在離章年卿一拳的地方,拉着他的手腕看,小心的替他活動手指頭,埋怨道:“你想兩只手手受傷嗎。我還以為你今天晚上不回來了呢。”
章年卿淡淡的笑:“怕我睡到別人屋裏?”
馮俏不想承認,頓一會才道:“這是孔家。”也沒說好還不好。
章年卿揉着她的小雪峰,點點道:“阿萱,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
馮俏目露怯意,認真的問:“天德哥,要是有個比我更活潑更漂亮的姑娘出現,你會不會喜歡她。”
章年卿沉默良久,看着她的眼睛,認真道:“阿萱,不會有了。”
這個世上也許有第二個俏俏,第二個幼娘。卻絕不會有第二個阿萱。
“萬一有呢?”
“我只要你。”
有時候馮俏忍不住會想,章年卿為什麽願意陪她說那麽傻話呢。明明都是小姑娘無知的話,他卻答的那麽認真。
第二天趙鶴還未出門,便遇見來堵章年卿的’客人‘。
趙鶴氣的直想拔刀,忍着怒氣對章年卿道,“章大人,你留在這也不安生。我去給你辦事,你先去山海湖那邊清淨兩天。反正早晚都要去,不如躲個清閑。”
章年卿一想,有道理,“聽說山海湖的湖光水色是山東奇景,一個湖泊,比濟南府還要大。”
趙鶴連連附和,慫恿道:“是啊,還有金沙灘。你帶少奶奶去散散心也好啊。你看,少奶奶給你畫這些多麽不容易,難得出來一次,帶她逛逛也好。”
果不其然,章年卿一聽馮俏,便有些心動。他點點頭,沉思道:“今天七月初三,時間倒也寬裕。”
趙鶴再接在勵,繼續慫恿:“少奶奶一定會很高興的。”
章年卿有點呆呆的,愣愣的問:“是嗎?”一副想笑又不敢笑,有些高興又有些不确定。
趙鶴第一次見章年卿這麽患得患失,沒有把握的模樣。抵拳輕咳一聲,佯裝什麽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