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缑家的宴會來的急,馮俏來不及做新裳,只讓裁縫在兩人沒上過身的衣服上,添幾款時興的樣式,出門不顯寒酸。衣服料子都是京城帶過來,別致漂亮。裁縫沒費什麽心思,當天下午把衣服拾掇好了。

馮俏幫章年卿穿衣試試樣子,章年卿雙臂大張,任她折騰。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馮俏,他覺得很新鮮。平日逢年過節,母親也會替他操持這些。

馮俏第一次做這些事,做得又熟練又好。她閉着眼睛都能報出他的身量尺寸,和裁縫量的絲毫不差。

做新衣是來不及了,馮俏挑些輕薄料子,囑咐裁縫做寝衣,又輕薄又涼快。章年卿想說不用了,不穿更涼快。

當着外人的面,他識相的閉嘴。章年卿慵懶的眸子噙笑看着她,直勾勾的,唯恐馮俏發現不了。

章年卿一直覺得,馮俏是他的甜姐兒,是要他千嬌萬寵的小寶貝。沒想到她也可以做賢妻良母,做他強有力的賢內助。他靜靜看着馮俏,不由感激起馮先生和師母,他們真的很會教女兒。

馬車緩緩停在缑府正門,章年卿調戲馮俏一路,下馬車時,馮俏兩頰還泛着海棠春紅。章年卿知道她要見客,沒敢真的鬧她。好整以暇,用眼神剝她衣服,目光一寸一寸的刮。

馮俏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憤怒的瞪他,想說些什麽譴責他的話。

章年卿卻一臉無辜,目露疑惑,很是不解:“怎麽了?”

怎麽了,還怎麽了。馮俏推開他湊過來的臉,嫌棄道:“熱。”拿出扇子給自己扇風。

“給我也扇扇。”章年卿湊過去,和她并肩坐在一起,閉着眼睛很是享受。

馮俏嘴上不樂意,還是乖乖的給他打扇子。扇的可比那天章年卿給她打扇子,不知好多少倍。

章年卿右手腕開始愈合,夏天熱,裹着傷口長新肉,又癢又疼。馮俏心疼不過,便把自己的冰蠶肚兜給拆了,用熱水燙過後,撕成布條給他裹傷口。

馮俏本是好意,章年卿卻總拿這件事取笑她。動辄便把手放在鼻子下嗅嗅。肚兜是馮俏穿過的,可一時半會兒,出門在外的,她也找不到一代替品。

馮俏知道章年卿是故意羞她,怕他蹬鼻子上臉,淡淡道:“你要喜歡的話。還剩點布料給你做個面罩。”

章年卿不急不緩:“不了,做個裘褲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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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俏怒目。

章年卿:“诶?布料不夠是嗎。”

馮俏甩開他的手,懶得理他。

下馬車時,章年卿殷勤小意的扶了她一把。

門口缑家上下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出來迎接,章年卿攜馮俏進去。

缑秀怔怔的看着馮俏嬌小玲珑的背影,忽然就想起,那天山海湖回來後,三姐姐一臉羨慕的說:“馮俏何其好命,我不過也想嫁一個,也能容着我赤腳在山海湖邊上踩水夫婿。”

這世間哪個男子,可以容忍自己妻子赤足水邊嬉戲,又不是小孩子,讓外男看到了可如何是好。

缑秀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自從知道那日海邊的人是章年卿後,她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以前怎麽沒看出來,章年卿是這麽寵妻子的人。

缑秀和章年卿差點定過親,章年卿考鄉試前,缑秀的父親因故被貶職。母親為了讓父親能留在京城,想把她許配給章芮樊的兒子。

當時章大哥已經成親,章二哥也有了婚約。只有一個病怏怏的章年卿,季缑氏當時一門心思想将女兒許配給章年卿。

章芮樊很高興,雖然季大人的任命是朝廷的意思,但兩家成了兒女親家,這件事他絕不可能坐視不理。并許諾,只要缑秀,不,當時還叫季秀。季秀願意現在現在嫁過來,他現在就可以幫季大人留在京城。

季缑氏很不高興,現在嫁過去沖喜的意思也太明顯了。她不樂意,可章芮樊的态度也很強硬,季秀什麽時候嫁過來,他什麽時候幫季大人。

季缑氏陷入兩難,再拖下去,黃花菜都涼了。

可她又不願意現在把女兒嫁過去,原本讓女兒嫁給個病秧子,已經對不起她後半生。她做母親的,又怎麽舍得在婚禮上虧欠女兒。

兩人僵持之際,章年卿冒險答應蔡勝壽的法子,後來病治好了,貌卻不美。

再後來,季缑氏見過章年卿一次,那時候他大病初愈,黑黝黝的,季缑氏暗興不已。辛虧她沒讓女兒嫁過去。

一晃六年,章年卿從最年輕的狀元郎,成為現在最年輕的五品大員、鄉試官。還對馮俏這般好。季缑氏百味交雜,不斷的給自家妯娌說:“章大人原來要給秀兒和他家老三定親,我沒答應。唉,我當初若答應了,還有馮大學士女兒什麽事。”

妯娌們皮笑肉不笑道:“快別惦記了,人家都成親了。你總不能把秀兒送去做妾。”

季缑氏眼睛一吊,怒道:“當然不可能!”她就是不服氣,衍聖公太會撿漏了。哦,人家中解元了,你火急火燎把人訂給自己外孫女。

這是定親呢,還是搶親?

他衍聖公若真早瞧上章年卿,章年卿大病不起的時候,孔家人在哪,馮家人又在哪?呵呵。

宴席上,也有人在議論紛紛。

馮俏這才知道,她那日和章年卿在山海湖嬉水的事也被傳去。左思右想,那天見的外人也只有缑煥文。頓時心生反感,一個大男人怎麽這麽碎嘴。

可憐缑煥文,白替母親和妹妹背鍋。

馮俏借着頭暈的名義去花園散心,缑家在山東不虧是世家,園治風景別具一格,一點不比京城差。

雲嬌和珠珠一直仔細留意四周,沿路也給缑家丫鬟打過招呼,就是為了避免沖撞外男。

馮俏那邊一有動靜,章年卿這邊就知道,遠遠的看了馮俏一眼。章年卿也打着不勝酒力,出來吹風的借口來找馮俏。

“你怎麽也出來了?”馮俏錯愕的望着他。

章年卿笑道:“聽見別人說閑話,不高興了?”

馮俏黯然道:“你還有臉說,都怪你。她們連我的腳形狀,大小都說的頭頭是道。”馮俏很是憋火,一路走來,不斷有人往她腳上打量。

章年卿比馮俏還窩火,按奈着滿身怒氣,他風輕雲淡道:“那又如何,我帶你做盡天下大不違之事。誰奈我何?”冷靜下來,章年卿才想到,這話應該還沒傳到男人那邊。

這話應該不是缑煥文傳出去的,而女人家再怎麽傳,也不容忍自己相公父兄,去讨論另一個女人腳如何。

想到這,章年卿臉色微緩,道:“下次我還帶你去。”氣死他們。

馮俏口是心非道:“不去了。”

章年卿低聲哄勸,殷勤小意。

缑秀隔着花樹矮林,遠遠看着,竟然哭了。章年卿看馮俏的眼神,完全是溺愛。像哥哥寵妹妹,像父親寵女兒。這輩子沒見過這樣的人就罷了。見了一眼,怎麽舍得離開第二眼。

缑秀心裏微微絕望,為什麽母親要阻止她的婚事。

其實,原本缑秀的執念沒有這麽強的。第一次知道章年卿,也只是想着哥哥的仕途。可随着母親反複提及,加之缑煥文偶爾抱怨,章年卿若是他妹夫就好了。

缑秀今年二十歲,親事還沒有着落。以前,她不知道她想嫁一個什麽樣的人。

現在,她好像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困~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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