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新婚
朱然在經歷了幾日內疚後,看到顧岳對這個意外得來的兒子很是喜歡,便把那種坑了好友的情緒扔到了九天雲外,鬧着要當這小孩的義父。
這個朱然,還真有福氣,這可是未來的太子爺呢。這義父認得,夠本。
顧岳給吳夫人寫了封信,簡單說明了情況,拜托母親認下秀娘母子。
沒有得到母親的回信,卻在一個月後,迎來了孫家的馬車。兩個很精幹的中年仆婦走了下來,跪向顧岳,說是奉老夫人之命,接回小公子。
等等,接回小公子,那麽他娘呢?
兩個仆婦迅速掃了一眼站在二公子身後的女人一眼,很隐蔽地哼了一聲,面露不屑之色。
“公子放心,老夫人已找了最好的奶娘,一切供應,與主公家的兩位小公子一模一樣,也請這位小娘子放心。”一仆婦回答得很是得體,但細聽起來,卻透着冰冷。
留子攆母,嫌棄秀娘出身青樓,污了孫家門楣?
“不行,秀娘必須一起跟着回去,孩子不能離開親娘。”顧岳拉過秀娘的手,把她塞進馬車,又從朱然手裏接過小嬰兒,輕輕放到她懷裏,囑咐道:“好好照顧他,也好好照顧自己,聽母親的話,過年的時候,我會回去的。”
兩個仆婦不敢違抗自家公子的命令,卻在上車後對着秀娘,開展了一系列的思想教育。
老夫人已經在為公子物色一位名門貴女為妻。
小公子無辜,不應受生母低賤身份連累。
作為長子,前途無量,小娘子不希望親生兒子有出息嗎?
老夫人出身貴門,是不屑于讓低賤的女子登堂入室的。
在經歷了一路的洗腦後,這位苦命的姑娘在到達孫府門前時,抱起小嬰兒,萬分不舍地親了一下,雙手遞給仆婦,跳下馬車,頭也不回地離去。
兒子,我與你父,一夜露水情緣,情短緣也短,與其日後相看兩厭,不如早日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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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好,一切都好!
當大年二十六,顧岳快馬急鞭,回到吳郡時,發現孫府紅通通一片,心下不禁暗暗佩服吳夫人,在這個時代,還真是開明,為一個青樓女子舉行這麽盛大的婚禮。
回府後沒見着秀娘,以為是要做新娘子了,害羞着呢,便抱了胖兒子,去了陸府。
陸議驚訝地看着顧岳抱着個大胖小子走了進來,還以為是他哥家的孩子,當聽說是他自己的時,張着嘴巴,半天沒合上。
“伯言,朱然已經搶着做了我兒子的義父,怎麽樣,給你個機會,要不要也緊随其後,認個幹兒子?”顧岳神采飛揚道。
“好,好,我去給小公子弄點吃的去。”陸議拔腿就跑。
這個孫仲謀,不但嘴上色,還很有行動力。陸議悶悶地想。
大色鬼!我靠!
當端着一碗細細的雞蛋羹回來時,看到顧岳正兩手抓着兒子,上竄下跳,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忙急步跑了過去。
原來是小嬰兒尿了,值得吓成這樣?
陸議放下碗,接過孩子,領着一驚一乍的不靠譜的他爹,來到了自己的卧房。
幫小嬰兒換上妹妹小時候的衣服,又找出一套自己的衣服讓顧岳換上,才重新走到花亭,雞蛋羹正好涼得不冷不熱的。
一條胳膊摟着小嬰兒,陸議行雲流水地便喂完大半碗雞蛋羹,小嬰兒吃完,砸吧砸吧嘴,朝他笑了笑。
這小孩,跟他爹一樣能吃。
“明天我跟孩他娘大婚,伯言,你可一定要去呀!”
陸議擡起頭,看着他,懷疑地問:“你母親同意這門親事?”
沒等顧岳回答,身後傳來陸績的聲音:“同意,怎麽不同意,孫徐兩家,親上加親,門當戶對,天作之合,孫公子,明日我一定去喝你的喜酒”
顧岳回過頭,惡狠狠地瞪着他。
“哎,不讓去就不讓去呗,用得着這樣嗎?要殺人呀?”陸績背着手,停在了小橋上,沒敢向前走。
亭中的人煞氣太重,壓迫感十足。
從陸議手中奪過兒子,顧岳沖了出去,一陣風地回到了孫府,直奔母親院落。
“母親,孩子只要親娘,兒子只娶秀娘,萬望母親成全。”顧岳進屋後便撲通一聲跪下。
“權兒,這幾年你跟在母親身側,都白呆了嗎,什麽時候連青樓女子都可以入我孫家的大堂了?”吳夫人大聲喝斥。
“兒子只希望有始有終,莫辜負別人。”顧岳堅持道。
“好,好,李媽,拿給他看!”吳夫人嘆了口氣。
一個仆婦拿着一封信走了過來,正是去陽羨接秀娘的人之一。顧岳接過信,展了開來,一行娟秀的小字躍然在上:
“妾與公子,無情無緣,江湖路遠,不必再見。”
顧岳有點懵,這幾個意思,堂堂孫權大帝,被人一腳踹了?
想起秀娘對自己寡寡淡淡的臉,好像确實對自己也沒幾份情意,自己呢?顧岳很肯定,責任心100%,情誼嗎還真不知道。
“徐君是你姑姑家的女子,與你從小交好,一進門就要當娘,婚後可要善待人家。”吳夫人緩和了下語氣,叮囑道。
顧岳突然覺得索然無味,結婚,真得好無聊。
這種情緒一直持續到婚禮結束,看到燈下的美人,顧岳心中平靜無波。
陸議沒有來參加自己的婚禮,為什麽?
窗外傳來兒子的哭聲,顧岳走了出去,回來時抱着小嬰兒,放到新娘子懷裏。
“麻煩先照顧他,我出去一趟。”
顧岳打馬來到陸府,門口小厮說公子剛出去了。
顧岳折回,仿佛無意地,他來到了那片山坡,大槐樹下,一個人正在舞劍。
顧岳慢慢地走了過去,靜靜地看着,直到陸議停住,才悠悠問道:“今晚,你為什麽沒去?”
“我為什麽要去,孫家高朋滿座,賢貴雲集,不差我陸伯言一個。”聲音缥缈,在夜色中聽起來很是遙遠。
“但我在乎的,就你陸伯言一個!”顧岳喝得腦中一片混沌,無意識的話脫口而出。
靜默。
濃濃的夜色中,只聽得見兩人的呼吸。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陸議走過來,抓住了顧岳的胳膊。
“我沒醉,我不回去”顧岳想掙脫他的手。
一個不放手,一個想脫手,兩人齊刷刷地摔倒在地上。
顧岳懶得起來,他喃喃地說:“有什麽好,沒意思,我來到這裏,就是為了你陸伯言,其他的,與我有什麽幹系?”
陸議靜靜地躺在地上,睜眼望着天空,連顆星星也沒有。哪怕有一丁點光亮,他也想看看身邊這人,到底是醉了?還是魔怔了?
身邊的人還在絮絮叨叨地說着。
陸議越聽越覺得像天書。
我只真心對你好,其他人都他媽的是演戲。
我要讓你出将入相,名揚天下,萬古流芳。
我對漂亮的新娘子竟他媽的沒感覺,你說這是什麽毛病?
幸虧之前的露水情緣,不然孫權就絕後了,我也要玩完。
你為什麽沒來參加我的婚禮?
陸議想了半天,終于想到了一個沒去的理由,剛想轉頭去向他解釋,身旁卻傳來輕微的鼾聲,這家夥,竟然就這麽睡了。
陸議沒有動,他也閉上了眼,沉沉睡去。
當一輪朝陽熱情地招呼過來時,顧岳被刺得捂住了眼睛,慢慢坐起身,看到了那棵老槐樹。
他猛地轉過頭,陸議正躺在一邊,眼色深深地看着他。
顧岳駝鳥似地抱住了頭,昨天,醉酒後的自己沒失言吧?腦中千回百轉,終于擡起了頭,笑得很欠揍,問道:
“伯言,為什麽跟我新婚洞房的人,是你!我的新娘子呢?”
陸議哭笑了一聲,自己所有的情緒,怕是都是眼前這個人挑起的,他握起拳頭,朝着顧岳的胸口,揮了過去。
“誰跟你洞房了?行不行啊,新婚夜,像個醉鬼似地躲出來?”陸議的反調侃水平與時俱進。
顧岳握住了他的手,順勢站了起來。
想到府裏的一地官司,腦門瞬間變大。
不想回去。
“回去吧,新朗官丢了,府裏怕是已經人仰馬翻了吧?”陸議拉着他的手,朝黃馬走去。
來到府前,出乎意料,院子裏靜悄悄的,他悄悄放了馬,跨進主院。
一個細高挑的美人正抱着自己的兒子,立在吳夫人身前,笑語晏晏,氣氛很是融洽。
美人轉頭看到顧岳進來,忙朝吳夫人道:“母親,夫君還是放不下您,又來了,昨晚頭疼地那麽歷害,半夜沒睡呢”
吳夫人和藹地朝顧岳招手,關心地問着。
這位叫徐君的女演員,戲真好!明明應是一地雞飛狗跳,硬生生地演得遍地開花。
這種有內涵有演技的妻子,在宮鬥中,絕對能笑到最後呀。
徐君是個聰明的女子,新婚夜的空等一晚,讓她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的夫君,心裏另有其人。
也許只有那個青樓女子秀娘,也許更多。但,那又怎麽樣,一輩子很長,憑自己的美貌和手腕,讓年輕的丈夫愛上自己,還不是什麽很困難的事吧。
但接下來有點出乎意料,新婚蜜月,夫君卻稱有疾,夜夜獨宿書房,一個月後,徑直接去了陽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