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秦桧

“先生請起,賜座。”顧岳淡淡地看着他。

但那雙精明的細長眼睛,卻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位年輕天子眼裏的那絲好奇。

“我父皇母後過得怎麽樣,先生在北地見過他們嗎?”秦桧剛一落坐,便聽到天子的問話,忙拱手行禮道:

“小臣粗鄙,未曾有幸得見聖顏。”

天子失望地低下了頭,雙肩微動,似在抽泣。

諾大的宮殿,空曠寂寥,顯得哭泣的年輕人孤苦無依。

秦桧站起來,重新跪倒:“官家,在下不才,願為官家鞍前馬後,死而後已,願傾心籌謀,迎太後還朝。”

官家滿面淚痕,擡眼看着他,舉着手中的一本帳冊,傷感地說:“本想多貢財帛,贖回雙親,奈何,哎,奈何”。

秦桧上前一步,接過帳冊,很快地掃了一眼,看了眼天子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有點點期盼的味道,立馬便明白了。

“小臣願為官家解當下燃眉之急,但憑官家吩咐。”

顧岳走了下來,站住,把他扶起來,沉聲說:“我大宋偏安東南,與北地戰事隔絕,貨流不通,唯餘莽莽大海,商路繁華,任卿為戶部尚書,全力負責海上及市間貿易,增盈國庫,卿可當之?”

秦桧重新跪下,連連磕頭謝恩。

這可是個肥差啊。

能在金營裏八面玲珑吃得開,回朝後還能說動當朝宰相引薦,這等機靈應變之人,放在朝堂,是禍害,放在商海,會創造傳奇。

顧岳挪動了南宋棋盤第一個棋子。

事實證明這一步,挪對了,三天後,精神抖擻的戶部尚書秦桧,拿了長長的一封奏折,詳細彙報了皇朝未來三年的生財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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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最繁華的五花兒街,出現了一家叫招商辦的衙門,茫茫大海上,出現了十幾艘官辦的大船。

精致的青白瓷、清香的徑山茶、華貴的絲綢,裝滿了一船又一船,漂洋過海,運到阿拉伯、東南亞,甚至非洲東部。

國庫裏的銀子慢慢充盈,顧岳又遣王侖出使西夏,以銀子換戰馬。

當五月來到的時候,軍中立功的青年将領們要來了。

顧岳早早地等在了宮外,太陽有點耀眼,他站在了一棵大石榴樹下。

岳飛和五個青年将領到達宮門的時候,看到一個老內侍站在前面,笑容滿面地引導衆人撒了馬,解了劍,向前走去。

火紅的石榴樹下,站着一個藍衣公子,背着手,朝自己看過來。

26歲的岳飛,看到過粗礫的黃土地,看到過粗曠的大兵,卻從沒看到過這種貴公子。

飄逸、潇灑、貴氣文雅,那看向自己如春水的眼睛裏,有一分欣賞,二分敬重,還有七分滿滿地好奇。

岳飛突然有點手足無措。

聽到老內侍高聲唱道官家親自出迎時,衆人忙撲通跪倒在地,連呼萬歲。

剛升任小部門組長的岳飛,直接得到了終極大總裁的親自接見,而且,還是這麽個俊俏無雙的年輕大Boss ,岳飛直到坐在了殿內,也覺得有點如夢似幻。

撫慰、鼓勵、賞賜、這些手段對顧岳來說已經駕輕就熟,看到越來越激昂的幾個年輕人,呆呆怔怔的岳飛很是顯眼。

顧岳以十級顏控的标準又上下看了一遍岳飛。

遠山眉、丹鳳眼、高鼻梁、闊嘴巴,寬肩瘦腰,身材高大修長。本質上是個大帥哥,只是

太糙了點。

皮膚黝黑,滿臉灰塵,一身不是很得體的半舊盔甲,靴子還破了個洞。

顧岳又看了眼那雙靴子,辣眼晴呀,果斷地向康總管招了招手,吩咐把自己剛做好的那雙靴子拿過來。

看到岳飛受寵若驚地接過新靴子,顧岳嘆了口氣。

哎,這苦孩子!

最後一番對青年才俊的鼓勵後,顧岳正要結束這次會見,卻見岳飛直直地站起來,激動地跪在大殿中央,高聲說道:“蒙官家錯愛,飛定當奮勇殺敵,以身報國,驅逐金賊,迎回二帝。”

顧岳直接懵逼了。

合着又是封官,又是賞賜,還格外賞了一雙新靴子,人家念念不忘地,還是那正宗的微欽二帝?

一室靜谧,就在岳飛後知後覺得有哪句話說得不太對時,便聽見高座上傳來輕輕的啜泣聲,岳飛驚訝地擡起頭。

那雙黑黑的大眼睛裏水霧蒸騰,在對上自己的目光時,兩滴淚珠恰好滾下,落在那細碎的梨花小渦上。

天子邊哭邊面北跪下,連稱自己無德,當早日迎回二帝,必當拱手讓賢,歸隐山林。

岳飛腦袋一片混沌,自己并不是這個意思,沒想讓您讓位呀。

但迎回的二帝怎麽辦?

岳飛第一次覺得大腦跟不上嘴巴,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便一個勁地磕頭。

天子終于停止了哭泣,他走過來,把自己扶了起來。輕聲安慰,軟語鼓勵自己志氣高遠。

岳飛腦袋更漿糊了。

看着岳飛一臉茫然地退了出去,顧岳哭笑不得,這個軍事上的天才,在政治上的嗅覺還真是天真呢。

唉,想接便接吧,誰讓你是岳飛呢,這輩子,你在我這裏,做什麽都好,這輩子,你就是個被寵着的命。

岳飛剛回到驿館,官家的另一波賞賜又到了,是一幅嶄新的盔甲和幾套衣服。

岳飛試了試,正好。

不知為什麽,自己那一團漿糊的大腦裏,竟很清明地蹦出一個想法來,這幾套衣服,應該是官家的。

當然是官家的,顧岳在目測了岳飛的身高後,覺得雖然壯了點,但身量卻是和趙構差不多。希望再次見他的時候,能穿得周正一點,這麽帥氣的小夥子,竟一點也不注重儀表。

簡直是對顏控影帝的直接挑戰。

六月,兩份戰報放到了官家面前,金岳再度南下,陳列江北,有取西北之意,洞庭湖賊寇頻起,已經成勢。

顧岳支着額頭,回憶着趙構的劇本,斟酌着調整棋子。在思考了半日後,他寫下了幾道調令。

看着清俊雅正的字,顧岳點了點頭,很滿意。也許是靈石的緣故,趙構身體的所有技能,顧岳都能熟稔地運用,譬如,這令人賞心悅目的書法。

當年富平之戰的總指揮張浚,調至洞庭湖剿匪。

現在正在和張浚鬧不和的曲端,升至川陝宣撫處置使,全權負責西北戰事。

當年富平之戰中被金軍首先突破的趙哲,調至張浚麾下,同去剿匪。

現還是個小小武經朗的岳飛,代替趙哲,出任環慶路經略使,轄一路3萬人的軍隊,歸屬曲端調配。

棋子已經重新調整,剩下的,就看天時、地利了。

正春風得意的張浚在接到聖旨時全身冰冷,這是失寵了?但很快,他的擔心便消失了,因為天子親自到了他的府上,與自己徹夜長談,賞賜不斷。

岳飛從一個小組長直接坐了火箭,在受到總裁接見後,直接升至大部門總管。岳鵬舉的大名,真如大鵬高舉雙翅一樣,一飛沖天。

接到聖旨的岳飛大腦繼續保持在玄幻狀态,他到現在也沒搞明白,自己除了握刀殺敵,還能得到那樣一個男子的青睐,突破想像力的破格提拔,自己能拿什麽來報答這種知遇之恩?

大概唯有戰死沙場了吧。

殘陽、晚風、湖水、撲蝴蝶的美人,顧岳在穿過花園去內堂用膳時,被幾個妃子‘偶遇’了。

顧岳挑剔地看了過去,嗯,一個個弱柳扶風的,趙構原來喜歡這一款。

像個雄□□王,放肆地在她們身上該看的不該看的統統看了好幾遍,顧岳的腎上腺素也沒反應,他禮貌地朝美人們笑笑,很不紳士地獨自走了,連邀請她們共同用膳都沒興趣。

美人們面面相觑,溫柔多情的官人,這是要走冷清禁欲路線,欲擒故縱?

聞到一陣烤雞的香味,顧岳唾液頓生,他推開門,一步踏了進來,走到桌前一看,不禁傻了眼。

桌子正中的大盤裏,空空如也,但這還缭繞滿屋的香味,是怎麽回事

一條雞腿回答了他的疑問,它啪地落在自己頭上,蹦了蹦,又被彈射到地上。

顧岳望了眼烤得金黃,卻粘滿灰塵,正在地上轉圈的大雞腿,僵硬地擡起頭,看向它來的方向 。

洪七手裏正拿着一大半烤雞,張着口,呆呆地回看着他。

“你真地是皇帝?喜歡吃草的皇帝?”

顧岳看了眼他手裏差不多只剩個骨頭架子的烤雞,幽怨地說:“少俠,好歹給留一半呀,夠不夠意思呀,好歹也是一起吃過草的朋友。”

洪七唰地跳了下來,圍着顧岳左三圈右三圈地看了好幾遍,才背着手,點點頭,“嗯,像,長得跟你哥還真有點像。”

顧岳打了個冷顫,他一把抓過洪七,激動地說:“你見過我哥,在哪,還有誰?”

洪七很有風範地拍了拍他的手,頗具宗師氣質地說:“不急,不急,坐下,邊吃邊聊。”

事實證明,頗具宗師氣質的洪七,在美食面前,一切都是個球。他吃的多,說的少,但從零零碎碎單蹦的幾個字中,顧岳還是大體理清了大致情況。

丐幫曾有人被掠過,洪七去金國相救時曾誤入五國城,見過囚在那裏的大宋皇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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