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歐陽峰
洪七吃得正歡,忽然聽到有抽泣聲,他詫異地看到,這個長得極是俊美的年輕皇帝,坐在對面,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梨花帶雨。
“哎哎,雖然偏安一隅,怎麽說也是個皇帝,吃你點東西而已,值得疼成這樣?”洪七喝了一口珍珠丸子湯,陶醉地閉上了眼睛。
“想不想以後常來蹭禦膳?”顧岳抽抽噎噎地問。
洪七雖然年紀小,但顯然是個老江湖了,一看這架勢,便知道這皇帝準沒好事讓他去做,便不在乎地回答道:“哈,什麽美味,我吃一頓就膩了,沒興趣。”
“但你已經吃了我一只烤雞了,你怎麽地也要幫我一點忙吧,放心,事成之後,我絕不會虧待你的。”顧岳繼續動員。
洪七盯着他微微發紅的眼睛,思考了一會,把手裏的一盅魚湯一口焖了,才開口道:“都是大宋子民,幫你也不是不行,不過萬一不成功,反累皇族被殺,你可怨我?”
“你看我是個不講理的人嗎?”顧岳挺了挺胸。
“嗯,看在一起吃過草的份上,我就答應你這一回。”洪七抹了抹嘴,走出門去,幾個起落,不見了人影。
我靠,這劉光世,宮廷的防衛是個擺設嗎?
還真是個擺設,因為顧岳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四個侍衛正在談話:
“剛才是不是飛過去一只大鳥?”
“不可能,就我這兩只大招子,就是只蚊子,我也能跟它對會眼,何況是只大鳥!”
“是呀,即便是陣陰風,我也能分辨出是來自地府哪一層,何況飛過去一只大鳥”
“哈哈,你們三個都是個屁,現在就連官家在屋內喘的氣,我都能聽到。”
“我們也能聽到”
已經站在他們四個面前,喘了半天氣的官家無語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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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什麽樣的将帶什麽樣的兵啊。不行,得找他們的領導談談。
沒有任何戰鬥任務的劉光世搖着扇子走進了宮裏,心情愉悅地給官家行了禮,笑嘻嘻地等着官家訓話。
顧岳突然沒了要苦口婆心勸他上進的談興,因為他覺得,任何話,都要被他那張厚臉皮給統統彈回來。
看着官家沉着一張俊臉,眼神幽幽地盯着自己,半刻過去了,也沒吭聲,劉光世欠了欠屁股,搖了搖扇子,清了清嗓子,咳了兩聲。
官家還是盯着他,一聲不吭。但看過來的眼神裏,添上了點警告的味道。
劉光世眨了眨眼睛,以為得了暫時性的老花眼,這位上個月還從自己面前跑得比兔子還快的天子,竟能生出些許的王者之氣?
既然不想說話,顧岳便繼續上演啞劇,用骨灰級的演技,碾壓你。
終于,在官家的眸子變得烏雲密布時,劉光世的屁股擡了起來,收了扇子,一本正經地拱手行禮,連呼有罪。
顧岳綻出一個勝利的微笑,沉着嗓子,用很有氣勢的男低音,問道:“愛卿何罪之有?”
“哎,我不該連續十日流連青樓,更不應和張大人搶頭牌;也不該賭錢,更不該開賭坊;我不該縱容士兵打架鬥毆、賭博吵架、争搶女人。”劉光世邊說邊用扇子敲着頭,一幅悔不當初的樣子。
天,我只是想讓你加強宮廷防衛,倒沒想到還有這麽多猛料呀。
顧岳用手支頭,一時竟拿這個二世祖沒有辦法。一是他的兵為父輩交到他手裏的,對他很有一幅少主公的忠誠,二是在他手底享盡了自由富貴,一下子換一個方式,恐引嘩變。
上一世的淮西軍變可是整整消弱了南宋1/10的兵力,引發了朝野的地動山搖,間接促進了趙構對武将的極度不信任,最終引發了岳飛慘案。
“劉将軍呀,怎麽着你也是将門之後,你的兵能不能有點樣子,除了會吹牛,朕看不出他們還在哪方面拿得出手。”顧岳斜了他一眼,又幽幽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呀”
劉光世嘴裏喊着有罪,心裏卻在诽謗,可不是嗎,上梁不正下梁歪,您要是上次不在我的兵面前跑得那麽不要臉,侍衛們能不尊重您嗎?
看着劉光世明顯不走心的請罪,顧岳心裏突然湧上一個很不地道的計劃:要不要,把這個二世祖
養廢了!
然後,把他的兵,交給岳飛。
劉光世怔住了,年輕的官家那張俊臉像花一樣,慢慢地綻放開來,在自己面前搖曳生姿。
“劉愛卿呀,下次再去那個地方,能否帶朕同去?”
“哪、哪個地方?”劉光世還在發怔。
顧岳朝他眨了眨眼睛,擺出一幅男人間都明白的表情。
于是,兩浙路安撫使的劉大人,成了佞臣。
在一個清風細雨的傍晚,兩個搖着扇子的貴公子,很是潇灑風流地搖進了臨安最豪華的鳳仙樓。
鳳仙樓很雅,這裏的姑娘們個個才藝雙全,像女王似地坐在亭子裏喝着清茶,王孫公子們倒像哈巴狗,排着隊等着觐見。
劉光世正在對一個彈琵琶的美女展開馬拉松式的追求,顧岳在聽了姑娘彈了一曲後,朝劉光世伸了伸大拇指,很真誠地認可了他的品味,并且非常善解人意地準了他三個月的假,追不到姑娘就別來見朕。
劉光世以為聽錯了,帶薪休假,還可以胡作非為,天哪,天可憐見,終于遇上個明君哪。
顧岳很體貼地走了出去,信步在園子裏轉了轉,在走到一個假山前的時候,一個狂放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一個黑衣少年,坐在假山最高處,就着清風,喝着烈酒,吼着一首聽不懂的曲子,淚流滿面。
少年長得很禁欲,冷眉冷眼的,這號人物一流淚,越發襯出他的悲傷是怎樣的逆流成河。
作為一個淚腺特別發達的影帝,顧岳的眼淚沒受主人的控制,在氣氛的感染下,便歡脫地跳了出來。
剛吼完一曲的少年低下了高昂着的頭,一個流着淚的公子便啪地闖進了眼簾。
微風清揚,衣袂飄飄,黑黑的大眼睛裏水汽氤氲,此等容貌,難不成這鳳仙樓也有小倌?
他朝顧岳搖了搖手中的酒,冷冷的眼神中稍微添了點暖色,清聲說道:“公子是為我而哭嗎?我請你喝酒,如何?”
顧岳後知後覺得拭掉了那兩行自作主張流出來的眼淚,攀着樹枝,爬上了假山,在少年對面坐了下來。
剛才還在流淚的人,此刻綻放出春花般的笑容,少年看着對面笑得燦爛的公子,有點呆。
“小公子對酒當歌,很是豪氣,不知如何稱呼?”顧岳很快進入交友模式第一式。
“歐陽峰,你叫什麽?”少年顯然把顧岳當成了小倌,答得簡單,問得更是随意。
顧岳卻是實打實地驚着了,被一個小丫頭搞得披頭散發的那個歐陽峰,趴在地上鼓着嘴巴吹着氣練□□功的歐陽峰,少年時竟是長得如此好看?
俊美的小倌癡癡地盯着自己,這讓還在失戀中的少年有點莫名其妙,自己在中原如此有名?連一個青樓小倌都如此仰慕?
“歐陽公子,你的武功是不是很歷害?”果然,小倌眼裏有星星在閃爍。
“在這裏,不知道,但在西域,呵呵,苦無對手。”歐陽峰擡了擡下巴,一絲孤傲在臉上劃過。
劉光世到底還沒忘記自己做臣子的本份,急匆匆地尋了過來,顧岳朝他擺了擺手,站起,向少年辭別。
歐陽峰眉頭微皺,不悅地看了眼劉光世,從懷裏掏出十兩銀子,扔給這個還不錯的小倌。
銀子帶了點力道,砸在顧岳手裏,有點疼,看着少年的目光,顧岳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一件事,他猛地回頭看向劉光世。
這個二世祖,臉藏在假山後,身子笑得花枝亂顫。
我草,這叫什麽事,顧岳把銀子放在石頭上,狼狽地逃走了。
歐陽峰停止了喝酒,看着兩人消逝的方向,隐隐覺得哪裏不太對。
回到宮裏,看到桌上少了一條雞腿的烤雞,顧岳目光準确地鎖定了目标,正吃得起勁的洪七看到他,跳下來,理直氣壯地說:“我夠不夠義氣,只吃這麽點,大塊還給你留着呢。”
顧岳拿起烤雞,塞到他手裏,好笑地說:“吃吧,別忘了答應我的事就好。”
“我辦事,你放心,早安排下去了,局做得有點大,得費點時間,你也別着急。”這是洪七在吃東西的時候,說得最長的一句話了。
顧岳點了點頭,便坐下來,食不語,和洪七像一家人似地,吃完了這頓飯。
其實他很想告訴洪七,他今天遇到了那個他一生中最強勁的對手,歐陽峰,但一想到相遇的地點和那點狗血劇情,便很自律地閉緊了嘴巴,在心裏憋得生疼。
但洪七卻跟他分享了一個消息,一個足足讓顧岳驚得說不出話來的消息。
洪七今天遇到了個倔小子,雙方大戰三百回合也沒分出勝負來,這倔小子姓黃,來自東海桃花島。
我的個神呀,好想見見黃蓉她爹地哎。
一張臉在面前晃了晃,洪七今天很是改常地話多起來,并且很有傾訴的欲望。
“那小子,太狂,竟然說我像個屁?”洪七臉都有點發紅,憤憤不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