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這是在争寵嗎?
果然,要跳起來的岳飛平靜下來,眸色深深地看了官家一眼,行了個大禮,說了句不負聖恩,便紅着臉退出去了。
顧岳有點懷疑,他真地聽懂了
岳飛是在官家回京後,才聽懂的,官家在的時候,心哪能靜下來,去弄明白這麽深奧的道理?
回到臨安的時候,劉光世抽空從青樓回來了一趟,帶來了一個人的問候,那個叫歐陽峰的少年,在打聽您呢。
顧岳打了個冷顫,如果有可能,願永生別相見,見到這個人,就好像想到自己的黑歷史似地,心裏發虛。
但他低估了這個武學奇才的智慧,他跟在劉光世後面,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了宮。
送走劉光世,顧岳揉着太陽穴,走回到大殿。
“你是皇帝?”一個清冷的聲音很不确定地問,顧岳吓了一跳,差點也要像岳飛一樣要跳腳,前面站着的清冷少年上下打量着他,又疑惑地跟了一句:
“逛青樓的皇帝?”
我草,能別說得這麽難聽嗎,分不分場合,一口一個青樓,這可是金殿哎。
顧岳呵呵笑了笑,很有皇帝範地示意少年坐下,自己則快步走回禦座,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歐陽峰也不坐,就那麽背着手立在大殿中央,歪着腦袋,一圈一圈地打量着這個人。
就在顧岳覺得自己快被他盯成個篩子時,歐陽峰終于收回了目光,很認真地問一個問題:“缺侍衛嗎?”
想起劉光世手下那些人,顧岳有點動搖。
“我可以讓一只蚊子也飛不進來。”歐陽峰又及時來了一句。
顧岳一拍桌子,:“好,從今天起,你先試一個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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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愛逛青樓,後面又被一個小丫頭騙成那樣,對他的智商 ,顧岳表示了極大的懷疑。
但歐陽峰的能力超出了顧岳的想像,在剛邁入膳房的時候,人影一閃,歐陽峰從房梁上糾下一個人來,反扯着胳膊,踢到了顧岳面前。
洪七嘴裏還在嚼着雞腿,一時沒弄明白難兄弟的侍衛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強了。
顧岳忙上前,扶起洪七,歉意地對歐陽峰笑笑,“誤會了,這是我的一個小兄弟,最大的樂趣就是躲在房梁上吃東西。”
歐陽峰又全身上下打量了顧岳一遍,那目光就差寫着一個大大的問號“你真地是皇帝?不是皇帝的小倌?這麽不靠譜?”
顧岳很沒面子地白了洪七一眼,又迅速調整了面部表情,熱情地邀請二人入座,共進晚餐。
二人大啦啦地坐下,連拱個手的禮儀都沒有,顧岳心下诽謗:
嗯,江湖中人,草莽之輩!就是不如自己的臣子有教養。
兩個半大少年卻顯然地不對付,一頓飯大眼瞪小眼的,大有因為一粒米都能打起來的趨勢。
顧岳很有眼光地讓歐陽峰早早地休息去了,轉頭看了看洪七,等着他開口,能逗留這麽久,肯定是有事呀。
“哎,那個倔小子,又出現了,還在那個渡口,正在那擺弄幾塊石頭呢,要不要去罵他一頓?”洪七眼睛亮晶晶的。
顧岳有點慫,畢竟被人罵成屁的經歷不會太舒服,但對上洪七明顯恨鐵不成鋼的眼光,想想遙遠的五國城,還要借助丐幫的力量,顧岳還是很不争氣地跟着洪七又到了那個渡口。
小黃藥師這次連個屁字都懶得說,直接拿屁股對着他們,很是專注在大石頭中間擺弄小石頭。
洪七要沖過去,顧岳一把拉住了他,小聲說:“小心,他這是個陣法。”
正在擺弄石頭的小黃難得地擡起頭來,給了這位屁皇帝一個正眼。顧岳竟然一陣激動,天哪,這他媽自己也太賤了。
直到日落時分,小黃藥師才把陣布好,旁若無人的在河邊洗了手,從腰上掏出豎笛,吹了起來。
笛聲很是悠揚,顧岳好像被催眠了似地,想着前世那金色的沙灘、白色的海歐、激情的沖浪、正覺得自己躺在搖籃裏吹着海風,天氣突變,烏雲翻滾、海鳥戚戚,又好像回到了趙構被追殺到海上,漂泊無依的日子,顧岳感到渾身濕透,周身寒冷 ,耳邊傳來洪七的喊聲,顧岳一個激靈,驀地睜開了眼睛。
這是什麽曲子,能左右人的心智呀。顧岳後怕地看向小黃藥師。
小黃藥師停止了吹奏,很意外地,也朝顧岳看過來,眉眼間透着一點疑惑,終究是少年心性,沒忍住,好奇地問:“你能與我的笛聲産生共情?”
顧岳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
“除非與我心有靈犀,弈或極有靈氣,你?”小黃很認真地打量了顧岳一眼,大概是沒看出有什麽特別,便等着顧岳自己上趕着解釋。
“因為我是皇帝,是天之子,是真龍下凡,當然有靈氣。”顧岳當然不可能說出靈石的事,只能以這個世界能接受的道理忽悠。
但小黃顯然是這個世界的異類,他對小皇帝的丁點好奇在這句俗氣到家的大話裏消耗殆盡,沒等顧岳說完,人家便一揮手,把辛苦擺了一個下午的陣法弄壞,揮揮手,飄然離去。
“我要好好鑽研武功,終有一天,我要和他一戰”連人家一個眼風也沒得到的洪七,頗受打擊。
一代宗師,都有一個強大的對手,勝勝負負,糾纏一輩子。
但洪七顯然具備一代宗師的絕對潛力,他和顧岳渡口辭別後,很長一段時間沒來皇宮吃雞,搞得顧岳總覺得是吃了朋友的那一份。
好在還有個歐陽峰,這個冷清的少年很是敬業,真地做到了即便是一只蚊子飛過,他也能與它對視半天的境界。
白天,他就站在大殿的一個角落裏,黑色着裝,大臣們,特別是文臣,壓根就沒發現他的存在。
晚上,他就睡在院中的假山最高處,但顧岳覺得,室內的一切動靜,都在他的聽力範圍內。
有次,顧岳正睡着,忽然看到一個黑影站在床前,他驚恐地坐起來,發現歐陽峰正端着一杯水,邊遞給他邊說:“我聽到你咳嗽。”
這少年,挺好呢嗎,也不知後來是怎麽黑化的?
前方戰報不斷傳來,随着冬季的到來,糧草後繼乏力的金兵有撤退的跡像。
顧岳批回的折子中,對戰事沒提任何指導意見,只對各位将領大加贊賞,牛羊糧草源源不斷地運來。
岳飛除了和士兵同甘共苦地一起訓練,其餘的時間便坐在帳內看兵書,時不時地皺眉,苦苦思索。
“官家親臨犒賞大軍,曲帥命将軍同去恭迎聖駕。”一親兵走了進來,傳達軍令。
兵書啪地掉在了地上,岳飛愣了好一會,才急急向帳外走去,走到一半,又折回來,仔細整理了下儀容,才沖了出去。
遠處旌旗招展,華蓋遮日,天子的車駕從容不迫,在前方五米處停下,曲端率衆将撲通跪在雪地裏。
顧岳替他們感到膝蓋疼。
岳飛還是跪在最後,這次官家沒有挨個扶,只是走下車,拉起了曲端,說了聲:“地上涼,諸位快快請起。”
岳飛和衆人立在一邊,等待官家和大帥通過,不知是不是眼花,在經過自己面前的時候,官家好像看了自己一眼,還笑了笑?
正恍忽間,一個黑衣少年走了上來,緊緊跟在官家身側,樣子很是親密無間。
他是誰?
在接下的接風宴上,少年更是不拿自己當外人,在看到官家喝了三杯便臉紅後,接下來的敬酒,少年全數擋下,灌進了自己肚子裏。
岳飛看着少年清冷俊秀的面龐,第一次對一個陌生人産生了陌名的敵意。
胸腔中堵得歷害,岳飛端起了酒杯,朝官家走去,果然,少年攔在了面前,清清冷冷地看着他,不甘示弱,他更加冷咧地,看了回去。
少年周身迅速凝成冰霜,他的手撫上了劍柄。
岳飛卻不再看他,掉轉目光,看向了官家。
顧岳從岳飛的目光中,迅速讀出了他的意思 :
如果不喝,就是不給面子!
不給岳武穆面子,不敢!顧岳痛快地起身,走到岳飛跟前,接過他端着的酒杯,仰頭,一飲而光。
效果也很明顯,本來便有點微紅的臉,現在更紅了,岳飛怔了怔,拱手請求道:“官家一路勞苦,還請讓飛送官家前去歇息。”
這個岳飛,還是很體貼的嘛,顧岳伸出手,搭上了岳飛的胳膊。
帳外雪花随着北風,飛得恣意張揚,微熱的臉被冰冷的雪花猛地一打,顧岳很不争氣地打了個冷顫。
一個人幫自己拉上了氈帽,一個人把自己往懷裏拉了拉。
兩道目光在空中碰撞,中間隔着的雪花,被碾壓得粉碎。
顧岳作為一個情商特高的老影帝,敏銳地感覺到了身邊兩人的不正常,哈哈,大名鼎鼎的岳武穆和歐陽峰,在争自己的寵嗎
顧岳感到莫名的酸爽。
進帳後,兩人都沒離開,一個在籠炭火,一個去打熱水,被閑置的老內侍康履,感到一股濃濃的要失業的危機。
顧岳看着炭火前的岳飛,穿着官家賞賜的衣服,束着官家賞賜的腰帶,不同于铠甲加身時的淩厲,此時的岳飛,臉上竟有點平靜悠遠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