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段智興

臨安的乾元殿第一次行使了它做為南宋第一行政大廳的職能,臘月二十三,文臣武臣,分列兩側,南宋自建國以來,最隆重的一次禦前會議在嗖嗖的小北風中,熱烈召開。

殿內諸臣,自宰相範宗尹、樞密院正史曲端,至站在最靠近殿門,被小北風吹了半天的四品小員,在官家的一番開場後,都感到渾身熱氣騰騰,眼淚都差點流下來。

官家的口中,文臣都那麽地才華橫溢、鞠躬盡粹;武将都那麽地戰神再世、英武不凡。

難能可貴的是,這位年輕的官家,竟然能一個個叫出每個人的表字,笑語晏晏地按每個臣子的愛好打賞着。

不為知已者死,枉為士。

看到滿殿的涕淚縱橫,老影帝顧岳有點懵逼,到底是我的演技好,你們真得被感動了?還是你們的演技好,我被耍猴了?

顧岳決定使出趙構的殺手锏,哭。

他虔誠地站起,面向北方,口中喊着父兄,悲傷逆流成河。

殿中場面有點失控,文臣跪地,捶胸頓足,如失考妣;武将拔劍,目眦臣裂,劍指北方。

一人越衆而出,跪向大殿中央,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官家切勿傷心,飛即可拔營,渡河北伐,驅逐跶虜,收複河山,迎回二帝!”

顧岳止住了哭聲,擡起頭,看向岳飛。

這才是岳武穆,正氣浩然,威武不屈,不迎二帝,抵死不休啊。

岳飛呀岳飛,低頭看看你的衣服、你的腰帶、你的靴子、你的宅子、還口口聲聲迎回二帝,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但作為官家,顧岳還是欣慰地,把佩劍賜給了岳飛,大大贊賞了他的忠勇。

但備受激勵的岳飛,說到做到,年也不過了,氣勢洶洶地開始了他的第一次北伐,比歷史上提前了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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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得最高統帥曲端年也沒過好,大年初一便火燒屁股地,趕到了自己的防區。

臨安的所有将軍府,大年初二前,全空了。

這榜樣效應!

岳飛不按常理地在春節期間對僞齊發動了攻擊,效果竟是收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一個月內,岳飛單刀直入,直下六郡,動搖僞齊,名揚天下。在接到金人南下支援僞齊劉預後,顧岳急令曲端、劉琦兩冀并進,側應岳飛。

在給岳飛的聖旨中,顧岳明确指出,讓他受曲端節制,聽從命令。

岳飛難得地與官家保持了高度的默契,攻下襄陽後,養精蓄銳,派人請示曲端,下一步如何行事。

曲端在看到岳飛的請戰文書時,暗暗松了口氣,這個岳飛,如此骁勇,又得官家恩寵,還給不給別人留活路了?

冊封岳飛為清遠節度使、湖北路荊、襄、潭州制置使的聖旨緊跟着到達了中軍大帳,将士們一片歡騰。

自家将軍,是大宋朝最年輕的有權建立軍隊的節度使呢。

年輕的節度使坐在案前,把手中的封賞聖旨看了一遍又一遍,眉頭舒展,嘴角微翹。

我要收複這天下,送給你!

正在臨安和衆文臣商量怎麽開發圩田的顧岳,大大地打了噴嚏,幾個意思,這是有誰罵我呢,還是想我呢?

歉意地笑笑,顧岳繼續和大臣們謀劃怎麽發家致富奔小康。

秦桧的海上貿易開展地如火如荼,極其精明的他,把民間船運也納入航運管理,大大減少了在海外貨物重複導致惡性競争的問題。

沒有不會念經的和尚,只有不會管理的住持。

看着秦桧一臉對金錢的向往,顧岳覺得,這人,真适合銅臭圈呀。

不需要沉迷在後宮的官家,便有了很多閑餘的時間,也許潛意識裏為了避開花園裏的美人,顧岳一閑下來,便往外跑。

有歐陽峰這麽個高手跟着,也不擔心安全問題。

已是三月,暖風絲絲繞繞地,熏得游人欲醉。顧岳搖着折扇,着藍色長衫,翩翩俊公子,租了條小舟,游西湖。

老內侍是個多面手,此刻,是這條小舟的舵手,老當益壯地搖着手中的橹,眯着眼,聽着臨近大船上歌女的淺呤清唱。

顧岳很沒有帝王相地癱在小舟上,兩眼癡癡傻傻的望着天空,徹底放飛了自我。

觀音的臉龐出現在空中,正笑眯眯地看着衆生,把正神游天外的

顧岳吓得一骨碌爬起來,倒頭便拜。

小舟太小,經不起這麽皮的官家,很配合地一歪,三個人便像下餃子似地,倒在了湖水中。

顧岳露出了頭,抹了把臉,看到觀音還在那笑,岸上傳來兒童的嬉戲聲,顧岳猛地一回頭,看到了一個流着鼻涕的小孩手中長長的線,線的那頭,牽着觀音的腳脖。

我草!

一個老的,一個小的,在水中笑得花枝亂顫,從此,在歐陽峰的小本本上,官家的黑歷史,又多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雖是三月,但小風還是帶點淩歷的,三個人在往小舟上爬的時候,大花船上的姑娘們熱情地大聲叫好,大概好久沒看到這麽好玩的事情了。

顧岳輕佻地朝她們吹了個口哨,只管撩,不管娶。

花般上立馬響起了一陣尖叫聲,接着,手帕、香囊、骨扇像下冰雹似地,砸了顧岳一臉。

老內侍的菊花臉開得燦爛,歐陽峰的鐵樹臉也千年一開,一老一少笑得那個爽呀。

顧岳摸着被砸得生疼的臉頰,黑着臉,踢了兩人一人一腳,吼道:“快搖船,跑”。

待上了岸,老內侍熟門熟路地,領着兩人,奔向了最近的靈隐寺。

靈隐寺,大門中開,顯然是為了迎接貴客。

這法正,怎麽知道自己今天會來?

三個濕漉漉的人,大搖大擺地從中門而入,天王老子我第一的一步跨進了大殿。

天地間一片靜谧,顧岳好想消失在這靜谧的天地間。

一殿僧人,法相莊嚴,齊刷刷地回過頭來,上首坐着法正,正陪着兩個黃衣僧人,顯然就是今天中門大開,迎接進來的貴客。

活了二十八年,修得心如靜波的法正,第一次有了沖動,他看着全身濕透,曲線玲珑的那個,好想從沒認識這個人。

但那人顯然臉皮要比想像中要厚得多,他睜着無辜的大眼睛,朝另外兩個木雞很入戲地說了聲“咦,走錯地方了啊”,用折扇很配合地敲了下頭,潇灑地轉身離去。

江湖路遠,不想再見。

法正朝兩位貴客笑笑,淡然地說:“哎,又是一個迷路人。”

年輕英俊的大理國小太子,收回投向遠處的目光,很篤定地對自己的伯父說:“剛才那個穿黑衣的少年,武功很高,一會,我要去找他切磋一下。”

“智興,不可過度迷戀武功,為人君者,當以仁治天下,以佛牧萬民。”中年黃衣僧人微微蹙眉。

但小太子眼中的狂熱,表明伯父的話是一句耳旁風。

三只落湯雞慌亂地鑽進了一個客舍,很不講究地找了套半舊的袍子換了,大眼瞪小眼地,一時竟羞得沒敢出門,眼巴巴地等着天黑。

佛理課一結束,大理小太子便一躍而起,沖出了大殿。

歐陽峰難得如此受挫,正低眉順目地喝着一杯壓驚茶,很微妙地一聲空氣破裂聲,杯中驀地多了一只胖胖的大臭蟲。

這不是天災,是人禍,憑借多年的內功功底和武學天賦,歐陽峰才不相信這小東西是像那個傻皇帝一樣,在拜觀音時落入水中。

低順的眉毛挑了起來,歐陽峰拔出長劍,向一個方向 ,刺了出去。一聲低低的驚呼後,外面響起了激烈的打鬥聲。

沒了衣服,沒了臉,現在還要沒了命嗎?顧岳暗嘆自己今天出門沒查查黃歷不說,還拜錯了觀音。

就在顧岳以為刺客很快便要沖進來時,外面響起了一聲中氣十足的喝斥聲:“智興,不得無禮”。

打鬥聲瞬間停下,顧岳好奇地從窗外望去,兩個細汗密布的少年,正像兩只鬥紅了眼的小公雞仔,不服氣地互相瞪着對方。法正陪着那位貴客緩步走來,出聲制止的,正是那位貴客。

顧岳很慫地從窗口縮了回來。

“觀這位公子劍法,好像來自西域一派,不知尊師哪位?”黃衣貴客聲音渾厚,震得顧岳耳膜嗡嗡亂響。

顧岳正擔心這個冷清的少年會以哼一聲作答時,卻聽到了歐陽峰極為彬彬有禮的聲音:“小侄歐陽峰,拜見段伯父”。

黃衣貴客哈哈大笑,顧岳難受地捂上了耳朵,但醇厚的聲音還是執着地鑽了進了。

“原來是歐陽賢侄,像極了我那老友,智興,快過來,拜見歐陽二表哥”。黃衣貴客向自家侄子招手。

大理小太子生得唇紅齒白,彎眉細目,很是清秀耐看,他上前,拱手行禮,脆生生地叫了聲二表哥,眼神閃爍,大概在琢磨着怎麽把這個好玩的二表哥拐回大理,陪陪孤單的自己。

黃衣貴客簡直就是自家侄子肚子裏的蛔蟲,立馬就熱情地邀請歐陽峰去大理玩。

一大會沒吭聲,歐陽峰大概在猶豫,良久,才沉聲說道:“我在這裏,還有點事沒辦完,過些日子,便前去大理,拜見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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