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崇祯

顧岳醒了過來,全身酸累,距離這麽幼稚的打架已經好多年沒有發生了,自己累,那個人也好不到哪裏去,顧岳記得有好幾拳打在了他的臉上,哈,臉上開花了吧,哼哼,顧岳幸災樂禍地,轉過頭去。

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滿身細汗,正含情脈脈地,盯着自己,看到自己看過來,忙把青蔥似的玉臂撫上自己的胸膛,嬌羞地輕呼一聲:“萬歲爺!”

顧岳吓得一骨碌爬了起來,瞧着這香/豔的現場,自己這是又穿了,還穿到一個剛做完運動的皇帝身上。

但這皇帝是誰?顧岳閉上眼睛,一個劇本跳了出來,哇塞,崇祯!

美人也跟着欠身,惶惶地又喊了“爺”。

“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顧岳胡亂地穿上衣服,逃離現場。

門口站着一個小太監,看到他出來,明顯一愣,但很快巴巴地走過來,拱着身子:“萬歲爺,可是要回禦書房?”

禦書房?嗯,這主意好,看看折子,分析一下,這是哪一年?顧岳朝小太監點了點頭,示意他頭前帶路。

顧岳在翻完折子後,得出一個結論:

崇祯皇帝是個學霸,還是個有嚴重潔癖和超級強迫症的學霸。

折子大類按軍事、農事、外事、禮事分成幾個區,各區又按部門、按官職大小依次排列,職務相同的便按百家姓前後擺放。

更讓顧岳佩服地五體投地的是,有個折子上有個錯別字,人家崇祯皇帝還特別給圈出來,還在旁邊工工整整地寫上了正确的。

看到一大摞的賀歲折子和五本求殺袁崇煥的折子,顧岳判斷,這是1130年,剛過完春節,袁崇煥還在大獄中。

雖然崇祯在位十七年,前後殺死二十餘個地方巡撫,兩個大學士,更換五十個首輔,冤的人很多,但顧岳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袁崇煥。

是不是應該先去獄中探望一下這個全軍最高統帥,大明的兵部尚書?但正安靜坐在桌前的皇帝,卻突然跳了起來,推翻了桌子,踢倒了椅子,又拿起一個杯子,咣,摔到地上。

顧岳懵了,他像一個雙重人格,看着自己的身體做出這些暴燥行為,卻眼睜睜地,控制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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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沒經過崇祯同意,後果會這麽嚴重!

接下來,發生的事更令人恐怖。

有天半夜醒來的時候,不是在床上,而是正疾步走了湖邊,顧岳看着腳邊冰冷的湖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又一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大半夜地坐在書案邊批改奏折,溫體仁上奏要斬殺袁崇煥的折子上,連着寫了十個紅豔豔地‘殺’字,吓得顧岳把折子一把撕得粉碎。

這種狀态,怎麽見袁崇煥,一見面,這人還不得上前撕了人家。顧岳開始了對這具身體的拯救。

白天做一天靜心瑜伽,晚上念一百遍清心咒。十天後,靈魂和身體好像合諧點了,至少能壓制着他不至于失态。

大太監曹化淳走了進來,拱着身請示皇帝,上元佳節快到了,各地親王、各部大臣、及年前來勤王的将領,都要一一賞賜,萬歲爺要不要去庫房看看?

當精美的鎖匙打開厚重的鎖,剛平靜了幾天的皇帝,白着個臉,又跳了腳。這次不怨崇祯,是顧岳。

諾大的庫房,空空蕩蕩,幾箱金銀堆在一角,幾箱珠寶堆在一角,幾箱皮毛堆在一角,幾箱絲綢堆在一角,碼得整整齊齊地,很符合崇祯的潔癖要求。

顧岳站在大屋子中央,覺得自己好渺小。

這連守衛皇宮的侍衛工資都不夠,怎麽賞?顧岳回家看了看曹化淳,老太監同情地看了回來。

“除了金銀,把其他的搭配着都包起來吧”

曹化淳忙拱腰領旨。

“準備馬車,去一趟天牢。”顧岳又吩咐道。

街道上冷冷清清的,除了幾頂踩着殘雪,歪歪斜斜走在北風中的轎子,行人幾乎不見一個。

在看到一個小吃攤的時候,顧岳吩咐停下來,下了轎,來到攤前,看到一塊塊紅瑩瑩的山楂糕,便買了二斤。

初次見面,不能空着手不是。

看到皇帝的鞋子沾上了點點殘雪,老太監急慌慌地上前,用袖子使勁給擦了擦,偷眼看了萬歲爺一眼,并沒有一往地見着髒東西就皺眉頭,心想這幾日的清修真有效果。

提着二斤山楂糕,顧岳走進了錦衣衛的大牢,昏昏暗暗地,像是地府,已經去過地府好幾趟的顧岳也不害怕,在獄卒的帶領下,很快便來到了一間單獨的牢房外。

房內幹草堆上,坐着一個人,披頭散發,滿臉血跡,衣服更是破破爛爛的,大冬天的,胸膛胳膊都露在外面,凍得發青。

但這個人卻緊閉着眼,好像睡着了。

雖沒有崇祯那麽潔癖,但顧岳也是個講究人,他別過頭,朝獄頭吩咐道:“去打盆熱水,給袁大人清洗一下。”

獄頭是個聰明人,很機靈地抓住了‘袁大人’這三個字,又看了眼手提糕點的皇帝,立馬便一陣風地去了,又一陣風地跑回來,不但提來了熱水,還多拿了一件新棉袍。

獄頭幫他洗臉、梳頭、穿衣服,動靜不可謂不大,但這個人始終閉着眼,一動不動。

顧岳走了進去,很放肆地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這位史上死得好慘的名将一番。

雖是薊遼督師,兵部尚書,但長相明顯偏文弱,遠山眉,很清淡,臉型瘦削,清隽文雅,眼睛閉着,垂下的睫毛很長。

“袁愛卿?”顧岳彎了彎腰,湊近。

還是沒睜眼,但顧岳判斷,這人在裝睡,因為兩只手,在聽到自己聲音時很明顯地抖了一下。

這是在跟皇帝賭氣?

顧岳很親切地在他面前蹲了下來,打開紙包,拿出一塊山楂糕,送到了這人嘴邊。

啪,山楂糕在空中高高抛起,在顧岳驚訝的注視下,頭也不回地撞在牆上。

顧岳猛地回過頭,對上了一雙憤怒的眼睛。

作為一個武将所有的淩厲與殺氣,都裝在這雙眼睛裏,黑黑的,燃燒着滔天的屈辱和不甘。

顧岳跳了起來,不,确切地說,是還配合不大好的崇祯的身體跳了起來,狠狠地目光,盯了回去。

顧岳強行把眼睛閉上,在念了十遍清心咒後,身體才放松下來,他背起手,朝還在盯着他的袁崇煥,笑了笑。

“袁愛卿好大的脾氣。”顧岳蹲下,又從紙包裏拿起一塊山楂糕,遞給他。

“放心,你是英雄,朕也不是狗熊,殺人也要光明正大的來個千刀萬剮,怎麽會做下毒這等事”

憤怒的眼睛閃過一絲驚訝,也許是狗熊二字取悅了他,他接過山楂糕,兩口吞了下去。

顧岳也拿起一塊,很配合地陪他吃了起來,不一會,紙包便空了。

顧岳拍了拍手,也坐在草堆上,歪頭看着袁崇煥,很有親和力地問:”愛卿有什麽需要對朕說的嗎?”

袁崇煥昂了昂下巴,臉上露出一個譏諷的笑,終于開了金口,聲音很是清冷。

“平臺初次見駕,陛下永遠信卿的話言猶在耳,有什麽要說的,該是陛下吧?”

“愛卿知不知道,彈劾你的折子,禦書房都快堆不下了?”顧岳戲谑地看着他。

袁崇煥又閉了眼,雙手抱胸,看起來又一幅不想跟你談的架勢。

“但朕還是願意信你,袁愛卿!”

袁崇煥猛地睜開眼睛,不認識似地看着面前笑嘻嘻的年輕人。

“愛卿稍安勿燥,明日朝議,朕便駁了他們的折子,接愛卿出去。”

顧岳很認真地看着他,說得也很真誠。

袁崇煥又閉了眼睛,低下了頭。

顧岳解下披風,輕輕披在了他身上,走了出去。

正月十六,文華殿恢複了議政,議政的第一件事便是,算帳。年初各部來京勤王,不能白跑一趟不是,戶部的幾個老侍朗黑着個臉,割肉似地,劃出去八萬多兩銀子。

顧岳一點也沒聽進去,他坐在高位上,以一個十級顏控的标準,靜靜地觀察着文武百官。明代的官員,且不論美醜,單就氣質而言,那是相當出色,武官腰板直,身材好,氣宇軒昂也就罷了,就連文官,也是雅得高冷,文得硬氣,一個個小白楊似地,像是為官之前都統一經過了三個月的軍訓。

現在的首輔叫成基命,是個四平八穩的老頭,身後跟着風流倜傥的周延儒,清雅博學的錢謙益,黑着臉的戶部尚書睨元璐,精明的大理寺卿淩義渠。

武官為首的是年過花甲的孫承宗,後面跟着曹文诏、祖大壽、洪承疇、盧象升。

站得更遠些的,崇祯當時大概沒大注意,所以顧岳也不認識。

啧啧啧,怪不得崇祯愛上朝,這滿殿的帥哥,養眼呀,顧岳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崇祯呀崇祯,你是怎麽舍得把這些帥哥殺死,逼死,累死的,啊?

一個清瘦的身影走了出來,在大殿中央跪下,顧岳認出,這就是那個上了五封奏折要殺袁崇煥的溫體仁。

今天溫體仁的訴求還是堅決而執着,快點殺袁崇煥這個大賣國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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