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這迷離的江南
臨近年關,各大将領從四面八方彙聚京城,進行一年一度的述職考核,顧岳一改往年崇祯什麽都要抓在手裏的習慣,把武官考核獎賞全權委托給了袁崇煥,文官則交給了內閣。
封的封,賞的賞,作為皇帝的新寵,袁崇煥、孫傳庭、洪承疇、盧象升被獲準護衛聖駕,巡幸江南。
輕車簡從,顧岳保持了崇祯節約的良好品質,一路也沒驚動官府,就打扮成尋常公子裝扮,騎馬來到了南京。
錦衣衛頭頭特一自上次破廟受到袁崇煥的批評後,保衛工作做得更加周密嚴謹,顧岳和幾位将軍走在街上的時候,周圍的貨朗擔啊算卦攤啊總是那幾個熟悉的面孔,護衛地即安全又接地氣。
到達的第一天晚上,顧岳便興沖沖地帶着幾位愛卿到了秦淮河,租了一條幹淨寬敞的中等船只游河,即低調又不掉價。
一艘大花船慢慢地靠了過來,看到幾位玉樹臨風的貴公子,船上的姑娘很熱情地往下擲香包。
做慣了大明星,走溜了紅毯的顧岳出于職業習慣,對着這一船的小粉絲,潇灑地朝她們吹了個口哨。
姑娘們沸騰了!
洪承疇看起來也是見慣了風月之人,看到皇帝放飛了自我,便也很騷氣地在大冬天的夜裏,啪地甩開折扇,朝着一船美人綻放出一個撩騷的笑。
孫傳庭笑得雲淡風輕,寵溺地看着姑娘們抛媚眼。
盧象升攤着一張俊臉,清冷的目光望着月亮,對一船美人連個眼風都沒給。
袁崇煥看着皇帝對着一衆美人笑得滿面春風,好看的遠山眉微微蹙起。
大船停了下來,一個精明的瓜子臉紅衣美人走了出來,很是客氣地邀請衆公子入內喝酒聽曲。
顧岳帶頭走了上去。
紅衣美人很是貼心,待幾位公子一落坐,便一人身邊安排了一個小倌一個美女,一左一右,就看客人你好哪一口。
美女和小倌同時舉起了酒,因為小倌身上的脂粉味稍微淡一點,顧岳便從他手中接過了酒,小倌臉上便笑開了花,而美女,悻悻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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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杯酒選性向?
顧岳端着酒,有點懵地看着幾位臣子,幾位臣子很給留面子地都接過了小倌手裏的酒,算是把皇帝無意中透露出的斷袖之意淹沒在大衆審美中。
紅衣美人卻驚呆了,這斷袖,還興一起的?
但這群斷了袖的公子,卻對姑娘彈的曲子聽得津津有味,在聽到彈琵琶的頭牌名號時,主位上的公子還大方地賞了一只玉戒指。
低眉淺目,杏腮桃唇,這位自稱叫陳圓圓的姑娘,朕要為你做大媒呀。
“陳姑娘,你坐到那位公子身邊。”顧岳賞完陳圓圓,朝她指了指袁崇煥的方向。
看到如水的美人坐在自己身邊,袁崇煥身體僵硬,眉頭蹙得更緊。
洪承疇眼睛賊亮,這聖駕随得,太值了,福利竟然是絕色美人呀。
顧岳瞅了他一眼,哼,叫你前世對人家大玉兒垂涎三尺,今天,美人,沒你的份,以後,遼東那地,也不會讓你踏上一次。
身邊的特一湊上來,對着皇帝悄悄了一耳朵。顧岳聽完,仔細看了一遍陳圓圓的眉眼,很突兀地出口問道:“姑娘可還有一個弟弟,今年十二三歲年紀?”
陳圓圓猛地站起,快步走到中間,撲通一聲跪倒:“公子,奴家确實有一個弟弟,四年前失散,不知公子可是有我弟弟消息嗎?”
“我去年在榆林,收留了一個叫少年,眉目與你很是相似,你可随我回京,瞧瞧便知。”顧岳輕輕說道。
“奴家老家确是榆林,只因當年與弟弟失散,尋找無果,才南下投靠姨母,不料卻遭姨夫賣至青樓,今遇貴人,也是老天對奴家不薄,若真能與弟弟相認,奴家願為公子牛馬,終生任驅使。”陳圓圓邊說邊磕頭。
“袁先生,吳公子此次可跟來?”顧岳轉向袁崇煥。
“他來了,在驿官,沒跟過來。”袁崇煥拱手回答。
“回去後,讓吳公子照顧陳姑娘,先行回京吧”顧岳端起酒杯,抿了口酒,淡淡吩咐道。
“是,謹遵公子吩咐。”袁崇煥好像放下了千斤重擔,語氣裏很是輕松。
顧岳朝他了然地笑了笑,舉起了酒杯。
江南的酒綿柔,但後勁悠長,回到驿館的顧岳感到頭暈腦漲,恍忽間好像覺得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其後便睡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剛坐起,便看到一個人趴在床邊睡着,清隽的側顏,散落的黑發,漂亮的鎖骨。
南方的清晨,濕濕潤潤的,很容易讓人産生一種溫柔遣眷的暧昧。
顧岳伸出手指,輕輕觸上了那清秀的臉龐,從長長的睫毛,到高挺的鼻梁,然後,一路往下,停留在那形如蝴蝶的鎖骨上。
手指下的皮膚慢慢變紅,睡着的人呼吸明顯變粗,但卻死死地閉着眼睛,裝睡。
顧岳笑了笑,擡起了手,把它挪到了那薄薄的玉色嘴唇上,順着它的形狀,仔細地描着。
袁崇煥終于睜開了眼,眸色深深裏,有山的深情,有水的潋滟。
“朕給你的畫,那畫上的問題,愛卿還沒有回答呢。”顧岳看着他,悠悠問道。
“那樹、那麻雀、還有、還有、陛下,每晚都會出現在臣的夢裏。”袁崇煥眼裏水汽氤氲,語氣哽咽。
皇帝的手指停在了嘴唇中央,有些許顫抖。
玉色的嘴唇微微張開,含住了它,一股酥麻的電流,順着指腹,流到手臂,滲進血液,直擊心髒。
顧岳低下頭,重重地吻了下去。
聽到外面王公公的腳步聲,顧岳迅速坐起來,兩只手把袁崇煥拉起來,讓他坐在床邊。
“陛下,早膳是在這房裏用嗎?”看到皇帝迷離的神色,王公公察言觀色,覺得主子應該不想離開這屋。
“嗯,傳進來吧,袁愛卿,你陪朕用膳。”顧岳握住了還在顫抖的那雙手。
兩個侍衛端着幾個清淡的江南小菜走了進來,顧岳起身,穿上衣服,任憑袁崇煥幫自己系好腰帶,整理好衣領,才攜着他的手,走到外堂的梨花木餐桌前。
看到袁崇煥很講禮儀地要坐在桌子的下首,顧岳拽住了他,一直牽着他的手,按倒在自己的身邊,又拿了盤子,舀了一碗肉粥,放到他面前。
袁崇煥呆呆地看看粥,又看看他,一臉地如夢似幻。
“怎麽不吃,嗯,想讓朕喂你?”顧岳作勢要端起他面前的碗,吓得袁大人搶也似地端起碗,三口兩口地喝完了那碗粥。
顧岳又給他舀上,又被三口兩口地喝掉,直到幹掉了五大碗,袁崇煥才後知後覺得說了一句:“呃,這是肉粥呀,還挺好喝的,陛下,您也喝呀”
皇帝卻飛速地在他的嘴角處啄了一下,把那裏的一點粥舔掉,品了品,然後滿意地點點頭:“嗯,是挺好喝的。”
中年大叔,沙場将軍,大明的兵馬總元帥,被一個小年輕撩得面紅耳赤,一句話也接不上。
顧岳心情極佳地吃完了這頓美味的早膳。
走出屋,看到幾個臣子已經等在門外了,便興致勃勃地宣布了今天的旅游計劃。
游園。
天色漸暗,小北風驟起,小鹽粒子雪花稀稀落落地灑下來,天地間一片迷離。
身為北方人的孫傳庭、袁承疇和盧象升,在一步一小橋三步一回廊的園子裏,轉着轉着便迷失了方向,只看到皇帝和袁大人過橋鑽洞地,一忽兒不見了人影。
看着越來越陰沉的天空,沉穩的孫傳庭當機立斷,就坐在這裏等着,免得暗衛還要分散精力四處尋找,讓他們全力護衛皇帝便好。
顧岳前生是南方人,袁崇煥此生是南方人,看着這個出生在北方生長在北方的皇帝陛下,能在九曲十八彎的假山中如魚得水,袁崇煥歸結為自家親親小皇帝天生聰明。
小北風越刮越緊,袁崇煥很自然地站在了上風口,用身子替顧岳擋着風,顧岳歪頭看了看,一塊光滑的大紅石頭形成一個天然的坐椅,從不遠處一個山洞中斜斜伸出,便拉着袁崇煥過去坐下。
“冷嗎?”袁崇煥用披風一起裹住了顧岳,又伸出手握住了那雙出現在夢中千百回的手。
“好冷呢”顧岳邊說邊向那個溫暖的懷抱靠了靠。
袁崇煥伸出雙臂,一把摟過自家陛下,兩片冰涼的嘴唇一接觸,便像起了化學反應一樣,瞬間變得灼熱,冰冷的小雪花飄下來,還沒落到二人身上,便被烤得屍骨無存,神形俱滅。
直到天色迷蒙地像是天黑了,正坐在亭子裏聊天的三人才看到皇帝陛下攜袁大人走了過來,兩人滿面春色,看起來這陰測測的鬼天氣,一點也沒耽誤兩人游園的興致。
“三位愛卿,今晚咱們賞梅觀雪,圍爐夜話,如何?”皇帝面色緋紅,不知是凍得還是激動的。
君臣五人向外走去,在經過一座木橋的時候,迎面沖過來一個小孩,小小年紀便長着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看到五個大人把橋面堵得嚴嚴實實地,便怒氣沖沖地雙手叉起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