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又見老熟人
“但恬,見了王上,控制不了”,蒙恬看了眼王上,又迅速低下頭,精壯的胸膛劇烈起伏,氣喘如雷。
“控制不了,就不控制,我就不信,就憑千古一帝和蒙大将軍,還能累死在床上不成”,顧岳一把推倒面前人,一個猛虎下山,撲了上去。
第二天,當王上坐在高堂上又哈欠連天的時候,尉老爺子氣地臉色鐵青,重重地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晚上,顧岳乖乖地在自己的寝宮睡下了,連養數日,在看到王上重新恢複了英姿勃勃,尉老爺子才坐下來,繼續讨論伐韓大計。
各國的間諜相互滲透,秦要攻韓的消息,雖然知情範圍不大,但事情都在明面上擺着,稍一打聽,便知快有動作了,韓國立馬作出了應對,把晾了好幾年的韓非拖出來,使秦。
顧岳看着伏在大殿行禮的韓非,又看看一臉肅殺的李斯,心中突然一片悲哀。
宿命,難道真地不可改嗎?始皇帝的劇本裏,在得知韓非被李斯毒死後,他心裏也是非常惋惜悲痛地。
要不要救一救韓非,了一了始皇帝的遺憾?
在把韓非的奏簡傳給重臣們看了一圈後,果然,李斯開始向韓非發難,這位同門的師兄,在對待自己的師弟時,毫不留情,句句點理,字字見血,超強的辨才加上冷靜的思維,李斯的話立刻在大殿上引發共鳴。
韓非很聰明,他也不跟李斯辨,只是看看自己的奏簡,又看看大秦的王上,一聲不吭,卻滿眼期待。
他在打感情牌。
“啊,哈哈哈,韓非先生遠道而來,所獻策略雖與諸位不同,但遠來是客,先放下異見,先給韓非先生接風洗塵,今晚,寡人設宴,咱們賓客同樂,如何”?顧岳打着哈哈,結束了空氣中彌漫的越發嚴重的火/藥味。
即便坐在威武雄壯的秦宮大殿,韓非的神态也與當年在茅屋而居時一樣淡然,他微笑着喝着大秦臣子們敬的酒,只輕輕說個謝字,便再也不多說一句。
直到宴會接近尾聲,韓非才端着酒杯,走向顧岳,行了一個大禮,大聲說道“敢問王上,可還記得當年的張良,可還記得當年的一諾?”
顧岳吓了一跳,本來要醉的腦袋瞬間清醒過來,本來結巴的人如此口齒伶俐,如此反常,定有妖啊。
看了看面前堅定的面龐,勢在必得的眼神,顧岳不禁哭笑一下,何必呢,誰又能阻擋了天下大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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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狂言,何必當真?”顧岳重新擺出一幅醉鬼臉,滿不在乎地回道。
韓非吃驚地看過來,大概是沒想到身為秦王,還能毀諾地如此理直氣壯,他臉色通紅,伸出手,直直指向顧岳“你、你、你、怎可如此?”
“來人,備厚禮,送韓非先生歸國”,顧岳站起,搖搖晃晃地走向了內殿。
走吧,做只閑雲野鶴,也比做擋車的螳螂要好。
從韓國獻地南陽,到大将軍內史騰攻下新鄭,俘獲韓王安,只用了不到一年。
與此同時,大将軍王翦開始了他的蕩平五國征途,在第一次出征滅趙時,蒙恬強烈要求參戰。
雄鷹總歸要翺翔在高空,顧岳看到那雙躍躍欲試的眼睛,微笑着點了點頭。
在攻趙接近尾聲時,王贲也挂甲出征,劍指燕國。
當破趙的大軍凱旋鹹陽,顧岳也接到了燕國要來使獻圖的請求。
穿上一身新衣,低頭看了看正彎腰給自己整理腰帶的蒙恬一眼,顧岳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恬,今日燕國來使獻圖,我心裏有點莫名不安,一會上殿,你持劍,站在我身邊”。
蒙恬看了王上一眼,發現他臉色有點蒼白,便握住他的手,沉聲安慰道“王上,雖說武将不能持劍上殿,但恬事後會禀明王大将軍,王上安心,恬一定護衛周全。”
莊嚴的鹹陽宮正殿,文武分列而立,随着內侍高呼燕使者進見,兩個燕人打扮的來使快步走了進來,一人持圖,一人持盛放秦叛将頭顱的匝子。
沉重渾厚的迎賓樂響起,聽在秦舞陽耳朵裏,只覺得一片肅殺,他努力抑制住砰砰急跳的心髒,緊随着前面昂首挺胸的荊軻,進入大殿,低頭向高座上的秦王行禮。
“燕使遠道而來,快快請起”,一道甚是威嚴的聲音響起,秦舞陽硬生生打了個冷顫,他咬緊牙關,擡頭,向前望去。
秦王也正在看向自己,笑得意味深長。
秦舞陽如辍冰窟,全身劇烈搖擺,幅度之大,連前面的荊軻和兩邊的秦臣都感覺到怪異,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外臣沒見過世面,被秦王的威儀所震,失儀之處,還請王上原諒。”荊軻雖長得體壯貌奇,但反應力還不算弱。
“無妨,來人,先請這位秦使下去休息”,顧岳看着抖成糠的秦舞陽,笑得很是燦爛。
啪地一聲,秦舞陽手中的匣子掉在了地上,一個人頭骨碌碌滾出來,一直壓到秦舞陽的腳上。
腦海中正在天人交戰的秦舞陽感到腳上有涼涼的東西滾上來,忙低頭一看,一個張着大嘴瞪着大眼的人頭正憤怒地看着他。
只聽尖叫一聲,秦舞陽揮舞着兩只手臂,瘋了一般逃出了殿外,被聞令趕過來的侍衛架了出去。
荊軻倒沉得出氣,沖着小夥伴的背影,哭笑着搖搖頭,像感嘆自己上不了臺面的弟弟。
但他腳步未停,還在向顧岳靠近,身旁的蒙恬也靠了過來,手按在了劍柄上。
圖窮,匕現,荊軻突然暴起,一手握徐夫人,一手緊緊抓住了顧岳的袖子。
一道白光閃過,王上的袖子斷了。
又一道白光閃過,荊軻的腦袋搬家了。
躲在大立柱後的顧岳看着被蒙恬一劍砍斷的袖子,哭笑不得,斷袖由來,自我開始呀。
秦王一怒,伏屍百萬,不久,在數十萬秦兵壓境下,荊軻刺秦的謀劃者,燕太子姬丹的腦袋,便被他爹砍了下來,獻給了秦國。
一顆人頭,換不了多長時間的茍活,幾年後,弑殺親子的燕王喜被王贲從遼東抓回,燕滅。
大将軍王翦掘開黃河,水淹魏國都城大梁,殺魏王假,幾乎未損兵力,滅魏。
在發兵伐楚時,顧岳按了暫停,因為,公子扶蘇還沒回來,昌平君,難道提前叛變了?
顧岳安排蒙恬,悄悄帶精兵赴楚,接回公子扶蘇,但出乎意料地,蒙恬剛出發沒多久,便折回來了,同時還領着兩個人,出現在了鹹陽宮。
“孩兒扶蘇,拜見父王”,看起來小點的少年朗撲通跪下,給顧岳磕起了頭,再擡起頭時,卻已是淚流滿面。
顧岳有點手足無措,這從天而降的便宜兒子,讓他即陌生又親切,當看到小少年的眼淚時,情感也徹底失控,他走上前去,緊緊抱住了扶蘇,用手輕輕撫摸着他的後背,溫柔而堅定地傳達着一份遲到的父愛。
“這些年,讓我兒受苦了”,顧岳看到扶蘇情緒平靜下來,忙把他扶起來,柔聲說道。
“比起父王,兒哪裏是受苦呀,能為大秦盡力,是我贏氏子孫的榮耀”,扶蘇看過來的眼神,清正平和,更深處,是這個年齡少年特有的狂熱。
顧岳笑笑,握住了兒子的手,這才注意到,有一道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逡巡。
雖然滿臉灰塵,一身舊衣,甚至衣服還被什麽東西劃破幾道大口子,但這個人卻背着手,像個下凡歷劫的仙人,八風不動地站在那,一雙眸子熠熠生輝,顧盼之間,盡是靈氣。
看到王上看過來,這位尉老爺子的得意弟子,十二歲便曾驚豔大秦朝堂的天才少年,甘羅,像他師傅一樣從容,行了個看上去周正地無可挑剔,但卻叫人感覺不到半點尊敬的禮。
“父王,甘大哥聰明得很,昌平君在半路上突然發難,軟禁我倆,是甘大哥說服看守侍衛,才逃了回來”,小扶蘇看着甘羅,目光中滿是崇拜。
作為一個君王,顧岳是很欣賞甘羅的,但作為一個父親,要他把兒子交給這麽一個神秘地像霧像雨又像風的天才手裏,心裏還真有點七上八下的沒着落。
甘羅行完禮後,重新又背起了手,看到王上的臉色,他眼波一轉,便猜到了個大概,轉頭看了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扶蘇,心下有點不忍,便向王上拱了拱手,淡淡說道:“甘羅得王上信任,陪讀小公子質楚,今幸不辱命,但求離去,與師傅游學天下,著書立說,還望王上成全。”
話一說完,扶蘇便着急地喊了聲‘父王’,蒙恬也有點急地喊了聲‘王上’。
以退為進?不虧是少年天才,傲嬌老先生尉缭的徒弟,顧岳本想點頭,胳膊上卻突然多了一只小手,轉頭一看,卻是扶蘇可憐巴巴地看過來。
顧岳有點惱火,這扶蘇,本就看起來弱弱地,若再對一個人依賴如此,還怎麽做一個合格的王上?
顧岳看向甘羅,那雙看起來能讀懂人心的眸子裏,一片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