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想法

三月末, 兩封信前後腳送到了楚宮之中。

楚沅收到第一封信時,大笑着拍了拍幾案。

“好!不愧是我的女兒。”

信是楚瑤寄來的, 上面說既然魏王和穆家軍打着她的旗號行事, 那她就索性跟到戰場上去,這樣最起碼可以随時知道魏國和穆家軍的動向。

楚沅翌日笑着将此事告知了衆人, 衆人對楚瑤自是一番贊譽。

唯有楚滔面色沉沉, 離宮回府後仍舊陰沉着臉。

“老爺,可是朝中有什麽不順的事?”

吳氏親自端了茶過來問道。

可即便如此, 楚滔也沒給她什麽好臉色。

“不順的事?這半年來有什麽事順過嗎?”

明明是事事不順!

從珍月公主定親開始,他們這房便與大哥有了罅隙。

那時候他總覺得等珍月走了, 他再想辦法慢慢彌補就是了。

結果呢?還不等他完全消除了大哥心中的芥蒂, 這母女倆就給他惹出了事來!

二娘想去梧桐苑的公主府小住, 求到他這裏來,想讓他跟君上求情。

他沒答應,她轉臉就去求了吳氏。

吳氏心軟, 憐她之前因珍月受了不少委屈,覺得那公主府左右現在也是空着無人居住, 讓她去玩兒玩兒也沒什麽,便背着他進宮去求了夫人。

她去的時候剛好君上過來了,君上好面子, 覺得這也不過是樁小事,便答應了,只是叮囑不許亂動公主府裏的東西,也不許二娘她們住到公主的寝殿去。

吳氏歡天喜地地應了, 轉頭回來便幫着二娘給她那幾個相熟的小姐妹下了帖子,定好了日子便去了。

然後……

然後她竟然不将君上的話放在心上,硬是住了公主出閣前的寝殿,還将公主府裏原本的下人都趕了出去。

結果當晚公主府就不小心走了水,又因人手不夠救護不及,整個公主府都化為了灰燼!她自己也被燒傷了臉破了相!

如此這般之後她竟還有臉讓他們去給她讨個公道,說她的下人當時去林中找到公主府那些被趕出去的下人了,但是他們明知走水卻不來救,不然她的臉也不至于被燒成這樣。

且不說這事到底是真是假,究竟是那下人推脫責任,還是公主府的下人真的無動于衷,但說出去大家肯定是不會信的。

任誰聽了,都會覺得是她自己胡編出來的,就為了轉移視線,讓人忘記她住了公主寝殿的事。

楚滔費了半年心思企圖緩和自己與楚沅的關系,結果全因為這母女倆毀了!

楚沅覺得連他的女兒都敢不聽他的話,做出陽奉陰違的事情,他這個做爹的就更不用說了。

于是從那之後再也沒有重用過他,甚至有意無意的排斥他。

他作為國主的弟弟,這些年一直謹小慎微,生怕多疑的大哥覺得自己對國主之位還有什麽非分之想,像對待當初那幾個庶出的兄弟一般對待他,或是像其他國家的國主對待自己的兄弟一樣,把他打發到什麽偏遠的地方去。

可是他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努力多年,卻還是架不住家中的慈母敗兒,一朝之間前功盡棄。

難怪人說妻好一半福,若不是這吳氏耳根子軟,被二娘慫恿着進宮去見了君上和夫人,又怎麽會發生後來這些事!

吳氏心中有愧,加上楚二娘被送去了道觀裏,吃穿嚼用給多給少全看楚滔的心情,她也不敢在他面前發脾氣,只得讪讪地笑。

“我随口一問罷了,老爺不要生氣。”

楚滔哼了一聲懶得理她,擡腳便去了小妾那裏。

又過了幾日,又一封信從魏國傳來,與之一起到達的還有邊關送來的消息。

魏軍攻破周國連城,一舉拿下連城及與其相連的幾座城池。

拿下這幾座城池不僅僅意味着幾場簡單的勝利,更代表魏國得到了大片肥沃的良田。

戰争最需要的是什麽?

無非是糧草和兵馬。

有了這些良田,魏軍出征時的辎重就有了保障,今後只會更加無往不利。

楚國滿朝嘩然,議論紛紛,楚沅對此自然也是有些擔心的。

但是好在楚瑤來信說她會盡量弄清楚這些田地每年産糧多少,産出的糧食被運送存儲在了哪裏,将來再寫信告訴他。

知曉了魏國糧食儲備的數量和地點,對于楚國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他便暫且将此事放下了。

但是這件事不便對外人言,免得走漏了消息讓魏國察覺,所以楚沅沒有對任何人說。

朝中人不明所以,見他似乎不放在心上的樣子,等散朝後詢問楚滔,君上到底是怎麽想的。

楚滔怎麽知道?

但又不想讓人看出楚沅什麽都沒和他說,便還是笑着做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君上自有安排。”

出了宮之後,他卻有些繃不住了,直接去找了楚岱山。

楚岱山自從派人刺殺珍月并搶奪她的嫁妝不成之後,便徹底歇在了家裏,很少出門了。

一來楚沅對他越來越不喜,二來他在那次事件中失去了自己最看重的嫡孫,而楚沅竟然自始至終沒有給他一個說法,甚至連點兒補償安慰的意思都沒有,這讓他也對楚沅失去了信心。

楚滔原本跟楚岱山走的并不算太近,雖然把他當長輩奉養着,但實際上接觸的不多。

如今他們同病相憐,又都是楚家人,私底下倒是越走越近了。

“君上如今很是信任珍月,我雖不知他究竟有何打算,但卻知道珍月今日又送了封信進宮。”

“君上對于魏國攻破連城一事無動于衷,定是珍月在信裏又跟他說了什麽。”

楚滔将宮中發生的事對楚岱山說了,楚岱山聞言眉眼陰沉,怒其不争的在幾案上捶了一拳。

“君上早些年還清醒,知道珍月不可信,如今卻是越來越糊塗了!”

“一個自幼便去大燕為質,回來沒幾年就嫁到魏國的女子,怎麽可能真心向着我們楚國!”

“他真是……真是……”

他嗨呀一聲又一拳捶在了幾案上,神情惱怒。

從前珍月剛從大燕回來他就覺得這個女子一身在燕國養成的習氣,目無尊長桀骜不馴,與其說是楚國人,不如說已經是大燕人。

如今她嫁去了魏國,那就是姓魏了,更不是他們楚國人了!

君上卻如此信任她,還把她當做楚國之女!

愚蠢!

楚滔倒沒覺得珍月可信還是不可信,他只是覺得楚沅不該只聽信她一家之言,有什麽打算好歹應該跟他們商量一下。

別的不說,他們兩個可是親兄弟,他難道不知道他這樣排斥疏遠他,會讓他在朝中很難做人嗎?

“不知三叔可否能與之前那位魏國使臣聯系上?若是可以的話,我們不妨從他那裏探聽些消息,也好知道珍月對我大楚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

提起這個,楚岱山臉色更不好了,擺了擺手:“別提了。”

“此人因為犯了事,早已被魏世子棄之不用了。”

“犯了事?”

楚滔眉頭一挑:“莫不是之前他與咱們一起協商搶奪珍月嫁妝的事被發現了?”

“不是,”楚岱山道,“是因為他與魏老夫人勾結意圖謀害珍月,結果沒能動的了珍月,還把自己和魏老夫人一起都撘進去了。”

楚滔聞言一驚:“魏老夫人都搭進去了?那豈不是說……魏王與魏夫人很看重珍月?”

“非也非也,”楚岱山擺手道,“是魏王與魏夫人早已對魏老夫人不滿了,所以便借着這次機會将魏老夫人送到數百裏外的別宮靜養了。”

這件事雖然魏國捂得嚴實,但他還是打聽到了一些細枝末節。

想到自己打聽到的那些消息,他便不屑的輕嗤了一聲。

“說起來這魏王與魏夫人定然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竟然如此對待長輩,且還是自己的嫡母!也不怕遭報應!”

楚滔卻無心去管這些事,只是擔憂地道:“那咱們現在該怎麽辦?君上如今對咱們……可是越來越生分了。”

帝王之家向來與其他家族不同,其他家族都盼着族中的能人越多越好,這樣家族才能壯大,才能在諸多世家大族中立于不敗之地。

可身為帝王,最忌諱的就是自己的叔侄兄弟比自己優秀,随時可以取而代之。

楚沅雖然還沒有稱帝,但如今行事卻越來越向這方面靠攏了,對他們這些族人再不像當初那般倚重了。

長此以往下去,他們這些楚家人,勢必會被摒棄。

楚岱山自然也知道這點,所以看向楚滔的目光多了幾分肅重。

“我倒是有一想法,只是不知二郎你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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