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甘露殿中氣氛肅穆。姬澤聽聞姬焰禀了故顧氏內情,挑了挑眉, “朕以為幕後之人是何方人士, 倒沒成想, 竟是……!”原以為是哪方人士窺破了自己對顧令月的情意,特意抹黑拉扯于阿顧;到最終竟只是顧家婦孺之間怨憤報複。一時之間一時之間啼笑皆非,複又為顧令月覺得可憐, 攤上這樣一個負心涼薄的生父, 當真是前世不修,今生悲涼。

複又問道, “如此,那塊長命鎖如何落到蘇氏手中?”

姬焰拱手禀道,“早年那長命鎖為昭國姑姑身邊刁奴當出, 為一客商買去, 輾轉帶到北地, 落入賊首孫沛恩之手, 贈給了其私生子孫保兒。後來孫氏落敗,孫保兒手中的長命鎖流出, 輾轉流離, 為蘇氏偶然所見購回, 得知此鎖與昭國姑姑的淵源, 方花費了大筆時間物力,安排了此事。”

姬澤低低冷笑,“朕雖素來怕丢份子不喜與婦孺計較,但他們既動了不該動的人, 免不了該付出代價。”

吩咐道,“繼續盯着顧家,瞧瞧他們可有旁的動作。”

七月十日,真假郡主案數日之後第二次開堂。

衆說紛纭。目光不免集中在顧婉娘提供的呈堂重要物證——神宗皇帝禦賜金鎖的真假之上。

銀樓數位老手仔細查看,證實這名長命鎖确然是江千重的手藝,道,“家師雖然已經過世,對自己經手的物品都是有烙印的。小人等都可鑒別,這塊長命鎖确實是出自家師手藝。”殿中監也命人查看了長命鎖,“此鎖出自禦府,卻為先帝賞賜舊物。”

一時之間,衆人嘩然,議論紛紛。當年,小郡主走失之時身上佩戴着這枚紫金長命鎖。如今,這枚真正的長命鎖由顧婉娘奉上,莫非,這位顧婉娘當真金枝玉葉?

周令德難以置信,“這不合常理。當年顧家上下仆役證明,郡主少時确然身邊佩戴過一枚長命鎖,只是被惡仆當去。梁阿監曾命人繪長命鎖圖樣給郡主指認,郡主确實指認明确。”

顧婉娘冷笑,“我不知道昭國郡主為什麽說的出這枚鎖的模樣。這般重要物證不過口述,比諸民女手中确确實實的證物,難道更為可信不成?”

一番話登時噎的周令德說不出話來。

白城一拍驚堂木喝道,“肅靜。”

心中卻一籌莫展。案子到了此處,登時進入僵局。若無法引入新的人證物證,竟是不能再審下去。

幕僚上前獻策,“昭國郡主乃是原韓國公和丹陽公主之女,丹陽公主雖然去世,故韓國公卻還在生,僅是貶為庶民而已。做父親的總該知道誰才是自己的女兒,不若宣那顧鳴上堂一問。”

白城聞言精神一震,深許此言有理,便從簽筒中抽出一根令簽來,命人前往晉昌坊傳喚顧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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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鳴一身玄衣沉默登上公堂,拱手道,“草民顧鳴拜見大理寺官。”

白城因着顧鳴乃是韓國康公顧伉子嗣,昭國郡主生父,曾經在對抗吐蕃戰役中立下戰功,白城對其有着一些尊重,聲音和氣, “顧郎君,今日大理寺審理真假郡主案,案情不能廓清,因你乃郡主生父,請你前來分辨。”

顧鳴恭敬拱手,“白寺正請問。”

白城開口道,“如今這位顧娘子持狀上告大理寺,聲稱自己方是真正的郡主。郎君乃是郡主的生父,想來對誰是你的女兒定然清楚。請問郎君,真正的郡主究竟是哪一位?”

顧婉娘望着顧鳴,目光中閃過緊張之色。

顧鳴立在堂上,面色默默無聞。

丹陽公主,顧令月、蘇妍、顧嘉辰、顧嘉禮蒼白的臉龐先後在自己腦海中飄閃而過,許久之後,方才開口,“我不知道。”

堂下百姓“嘩”的一聲熱鬧起來。

“不知道?”

“自個的親生女兒,這先韓國公居然說不知道。”

……

白城眸光之中閃過一絲愕然之色,“你是郡主生父,怎麽會不知道。”

顧鳴心中痛楚,但剛剛開口之間,已經做了抉擇,既然已經下定決心維護蘇妍母子,開了口之後,之後的言語就順暢起來,“我的女兒三歲時在延州走失,待到回到長安的時候已經十歲。中間七年未見,七年時光,小孩子身上發生的變化太大,只是妻子丹陽公主已然認下郡主是我二人女兒,我自然便信了公主,對郡主的身份毫無疑問。近日聽聞這顧氏女入大理寺狀告之事,大為驚訝,仔細回想當初三歲前女兒模樣,與如今郡主及堂前這位小娘子對照,竟是不能确認。”

他眸光一紅,“我愧為人父,致使親女三娘丢失多年。如今知女身份未定,夜裏思及,着實輾轉難眠。大理寺明察秋毫,還請早日判公此案,也讓我心中明白。”

……

一時之間,堂下百姓聞言心中莫名。論來,七年時間卻是很長,顧公爺不能确認自己女兒是誰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可事到如今,竟連親父顧鳴都無法确認究竟誰方是自己的女兒,這真郡主究竟是哪一個呢?”

永興坊郡主府中,一陣風吹過,園中樹木沙沙作響,蜜香拉起窗簾,輕聲道,“郡主,起風了!”

良久,方聽見顧令月應答的聲音,“嗯!”

玉真公主府

玉真公主聽聞了如今長安最熱門的大案消息,揮手揮退從人,眉宇之間露出一片疲累之色。

李玄見着公主這般模樣,不由心疼皺起眉頭,“你這又何苦?”

“我雖不知此事底細,但也知當年丹陽公主認女自是經過多番确認,如何會有認錯之事?事隔多年之後,此女僅憑一枚長命鎖便前來認親,也未免太兒戲了。”

玉真公主道,“我其實也沒覺得此事真有貓膩。只是事情鬧出來,心中總有一絲疑慮。”她道,“聖人對阿顧有些男女上的好感,我擔憂他會為了這點情思,不由自主偏向阿顧,縱然當年當真另有一些隐情,也壓下事情,當做什麽都沒有過。”

李玄聞言高高挑起眉頭,“公主怎麽會做如此想?”

“我雖如今供職翰林院做個閑臣,日常少見聖人,但觀聖人素來行事,光風霁月,堂堂正正,昭國郡主真假事涉已故丹陽大長公主血脈,聖人乃盛世明君,想來絕不至于為了一絲兒女私情,做出這等事體來的!”

“你知道什麽?”玉真公主略帶一絲煩躁,“我姬氏皇族男子若動真情,便多半癡情至死,尤其如今聖人追求阿顧尚沒有得手。”瞟了李玄一眼,略哼了一橫,“一個男人能夠為了熱戀傾慕中的情人做出什麽樣的事情,沒有人能夠知道。我是阿姐的妹妹,總要多留個心眼。”

李玄暗暗搖頭,抱着玉真公主,覺得玉真近段時間情緒起伏過大,有些奇異,皺起了眉頭,“你想的實在太多了。”

“便昭國郡主當真非你阿姐血脈,聖人只需将其納入後宮,許個高位妃嫔,比諸如今郡主之位也不差什麽,又何必這般施為,失了宗室之心!”忽又自失一笑,“我也被公主你帶到溝裏去了。這事本就多半出于誣陷,昭國郡主本就是貨真價實的皇室血脈,您想的本就是多餘。”

玉真公主一笑,“也是”,

眉宇之間凝了一絲陰影,沉沉道,“阿顧這孩子,我是發自真心的喜歡,也希望她就是我嫡親的外甥女。但事情未落定,就不能說死了!”

李玄聞言一哂,“只是,我瞧昭國郡主是個極聰慧敏感的孩子,你這般待她,她必定感受的到。怕定是會傷心了!”

玉真公主聞言怔忡,眉目之間閃過一絲不忍之色,最終下定決心,“就當我是小人之心吧。若日後事實證明一切都是子虛烏有,我自會誠心致歉,用盡心力百般補償。但如今事情未定,便算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沒法子如從前一樣掏心貼肺的疼愛于她!”

長安城中漸漸興起一道傳聞,當年昭國郡主在顧家寄居度日之時,手中确實有一把長命鎖,那把長命鎖卻并非是神宗禦賜真物,乃是顧二郎為了尋着替身女嬰混人耳目,特意尋了一家鐵鋪匠人,照着命鎖實物打造出來。

太湖畔有一名鐵匠,雖然瞎了一只眼睛,手藝爐火純青,早年有人瞧着以一位形似顧二爺的男人上門,随即老鐵頭便打了一把紫色的鎖。因着鎖色澤別致,所以偶然窺見的鄰居印象極深。

這老鐵頭形單影只,身邊并無親人朋友,又愛好飲酒,一年前夜中飲醉跌入太湖之中,溺斃而死。

雖則無人作證。只是這等傳言迅速在長安城中流傳廣遠。

大理寺中,白城皺眉緊鎖,終于下定決心,入宮求見皇帝,恭敬跪下,禀道,“聖人,真假郡主之案,大理寺開堂兩次,一應人證物證已經傳召過。特意進宮請旨請昭國郡主親自過府。特意進宮請旨。”

“白城,朕對你甚是失望。”姬澤唇角泛起一絲冷笑,“你過了兩堂,就得出了個案情不明的結論,朕很是懷疑,你是否有足夠的能力做穩這大理寺正的位置。”

白城聞言滿面羞愧,跪伏在地上,“臣無能。”

“這件事拖了這麽久,也該當有個了結。”姬澤肅聲道,“傳朕的旨意,命大理寺會同京兆尹、刑部共同審理此案,務必審查明白,讓丹陽公主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又道,“昭國郡主乃是皇室公主血脈,此案案情重大,當日公審之時,朕會親自聽審。”

昭國郡主府依舊靜靜的矗立在永興坊之內,大理寺派遣的衙役進了府門,被引至山月閣,拜見郡主後,恭敬開口道,“……一旬之後,定于在大理寺三司會審真假郡之主案,請昭國郡主屆時到堂聽審。”

顧令月怔忪片刻,挺直背脊回過神來,“知道了。——庭審當日,我會去的!”

衙役只覺昭國郡主風姿采采,不敢亵渎,尴尬道,“如此,請郡主庭審當日準時到堂,小人這就告退。”

硯秋瞧着顧令月蒼白如雪的面色,心疼勸道,“郡主,天下之事是非分明,終究會水落石出。您不必擔心。”

顧令月唇角泛起一個清淺的笑意,“我不擔心。我只是,有些難過罷了!”

“我本就是母親的親生女兒,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如今這般事實,竟遭人惡意誣告,還需要通過大理寺當衆斷案才能讓天下人信服,這等可笑的事情。我竟還需要陪着,向天下人證明我方是我,豈不是,”

落下一滴眼淚,“太過可悲!”

朱姑姑滴下淚來,“郡主,若是公主知道您受這樣的欺負,多心疼啦。”

顧令月嗤笑,“是我無能,不能維護母親清名。任母親身故之後為人言說。”挺直背脊,“三司會審,天下人昭昭白白,我總在衆人面前分辨個清楚,教人知道是非黑白,公道人心。”

“郡主,”家丞魯定之匆匆奔入,面上露出狂喜之色,“宮中聖人賞了東西下來,請您速速前去接賞。”

顧令月面上露出愕然之色。

慈恩堂前,崔夜來握着聖旨含笑等待,見着昭國郡主,眼前一亮,恭敬笑道,“郡主,聖人道,如今芙蓉園初夏風景也別有一番風味,待到大理寺這件案子了了得空,一道前去賞景。”

顧令月微微怔楞,明白過來姬澤用意。

芙蓉園初夏風景固然明媚,這個時候,真假郡主滿城風雨,多少人觀望。姬澤此時開口邀請自己游園,卻是擺出給自己撐腰的架勢,一則安撫自己,二則讓長安衆人知曉,自己身上聖寵仍在。算得是一片良苦用心。

一時之間百感交集,致意道,“替我轉達聖人,便說阿顧屆時随時恭陪!”

崔夜來笑着道,“奴婢一定帶到。”展開聖旨,“昭國郡主聽賞吧!”

随着宣讀賞賜聲,小內侍将一樣樣的寶物端放置庭前。流水一般,昭告着皇帝對昭國郡主堅定的寵愛。

讀完賞賜之後,崔夜來捧了一并扇子,“聖人聽聞郡主曾經有一柄和阗梅花甚為喜愛,後來失落了,請江千重大師親手重新打造一柄扇子。郡主瞧着可是喜歡?”

神熙三年曲江花宴,顧令月抽中梅花花簽,得了小姨玉真公主贈送的一柄和阗梅花扇,珍愛異常,後來流亡之時遺落在北地。

顧令月接過和阗梅花扇,在天光下展看,見雪白透亮的和阗美玉之上,點點紅梅點綴其間,手工巧奪天工,美輪美奂,令人不忍釋手。

沒曾想到,姬澤卻知曉此事,命能工巧匠重新打造一把和阗梅花扇,贈與自己,補償當日遺憾。

她一點點的收起扇子。

這個時候,連平日裏最疼愛自己的小姨,都暫且觀望,唯有姬澤依舊支持自己。“聖人厚愛之情,阿顧銘記在心,不敢相忘。”

姬澤一番賞賜送到之後,登時平定郡主府微微惶動的人心,整個府邸的氣氛重新平和高漲起來。

顧令月察覺此事,心中暗嘆了一聲。到底姬澤大周天子權威高盛,自己再胸有成足,對這些人而言,還是來自皇帝的賞賜更能夠讓他們信服盛寵真相。這一點,便是自己這個主子也沒的比。

世事荒唐

三司官員知此案長安城中傳播極廣,十分慎重。一番詳查之後,定于六月初六開審這場真假郡主公案。

庭審當日,大理寺衙剛剛打開不久,玉真公主的寶駕便到了衙門前。

公主恭敬道,“今日之案,關系着胞姐丹陽公主親女身世之事,我也懸心。想在一旁聽審。不知三位司官可否允準。”

“玉真公主您客氣了,”大理寺正白城恭敬拱手道,“您與丹陽公主姐妹情深,關心昭國郡主也是該當的。臣等在公堂上設了客座,公主請入席。”吩咐衙役道,

“帶公主入內。”

長安一輪紅日初初升起。

晉昌坊顧宅中,顧鳴一早起身,換上了一件玄色衣裳,端坐在書房中,神情肅然。今日是三司會堂共審真假郡主案的日子,自己作為郡主的生身父親,公審的時候,自然會出席。

留娘遭受此無妄之災,百口莫辯,丹陽公主若泉下有靈,知道今日之事,是否會傷心?

他并非不顧念與顧令月父女之情。只是杠杆兩側,一側是蘇妍母子三人,含着自己唯一的子息,另一側僅有留娘一人。最後的選擇也就不言而喻了。嘆了口氣,起身前行。

行至大理寺官衙前的一處街道轉角處,一名小厮上前禀道,“顧郎君,我家主子請您往那邊醉仙樓酒樓一敘。”

顧鳴猶豫片刻,随着小厮前行。

酒樓二樓雅間之中,顧令月當窗而坐,面色如水飲着茶水。

顧鳴為人引入雅間之中,見着屏風後的嫡女,面上神情急劇抽動,嘆息道,“為父猜着是三娘你,進來見了,果然是你。”

顧令月将手中茶盞放在一旁,“我今兒一早便來了醉仙樓,命人在路口等着,若是看見阿爺,便請到這兒來。我在這個窗口處坐了一個多時辰,看見一共有二百三十二人從這條路上走過去,其中一百九十七人是男人,另外三十二人是女子,還有三個孩子。我不知道是盼着阿爺經過,還是盼着您不出現;也不知道若是來人攔到阿爺您請您過來,您是願意過來,還是不願意過來。”

“如今瞧着阿爺你過來了,可見的,您的心中,還是稍稍念着我這個女兒的。”

顧鳴聽着顧令月的話語,心中酸楚難忍。

顧令月轉過頭來,望向顧鳴,“關于這個案子,阿爺就沒有什麽說法麽?”

顧鳴道,“對于此事,我實際上并不清楚。三司乃朝廷重臣,想來定會審理清楚。”

顧令月面上露出一個似哭似笑的神情,“你是我嫡親的阿爺,難道究竟誰是你的嫡親女兒,你這個做阿爺的,竟是不知道麽?”

顧鳴只覺心中又酸又澀,咬了咬牙,“留娘丢的早,過了十年,早就不知道是什麽模樣。你阿娘既認了你,我也就當你是我女兒。但如今此案一出,我竟也不知道真假了。”

顧令月聞言呵呵笑出聲,這話聽着四平八穩抓不住錯處,可是對于一個女兒而言,是多麽殘酷的話語。這場官司若是若判下來她當真是假,便算是犯下了欺君之罪,多半會治罪,再無生理。她和父親毎多龃龉,感情不睦。但她也着實想不到,這個父親竟願意眼睜睜的瞧着她去死。

忍不住問道,“我是你的女兒,你是要看我眼睜睜的去死麽?”

“不會的,”顧鳴脫口而出,

“我明白了!”她收了面上淚滴,一字字道,“阿爺既不肯為我說話,這一戰,我便自己去打。我和母親的情誼,我會自己去維護。你我父女之情,今日今地,就此斷絕。”若上天注定瞧不得我安好,判下來我不過是個假冒貨。我前半生生涯都就此颠覆,甘願赴死,不必你為我求半點情;若我能昭白此事,也不會再容你憑着我父親的身份向我讨要半分好處。”

“你我父女,從此之後,恩斷義絕!”

顧鳴立在門前,聽聞此語,身子震了一震,想要回過頭去說些什麽。然而右手握着門扇,凝了片刻,終究嘆了口氣,一語不發,大踏步的走了!

顧令月留在屋中,淚流滿面。

碧桐瞧着顧令月這般傷懷,氣憤不已,“郡主,您別傷心難過。”

顧令月道,“我不傷心。”聲音極輕道,“本來就沒有抱多少希望,又談何失望?我只是,”頓了頓,“想給自己一個了斷。”

泣淚道,“從今以後,我就徹徹底底的是個沒有父親的人了!”

一輪圓日升到了高空處,到了申時。三司會審時間已到。禦駕到了大理寺。三司長官聞得禦駕到來,連忙從大堂上下來參拜,“臣等拜見聖人。”

姬澤道,“幾位愛卿免禮。”

“丹陽皇姑對朕有養育恩情,今日此案,涉及皇姑唯一愛女。朕感念皇姑情誼,故此親自來聽。今日主審此案的是幾位愛卿,朕只是作為涉案相關人員,只是過來旁聽罷了!”

大理正等官員謝了恩,方重新回主審席上。

姬澤則是入了大堂東側早已經備下的天子坐席,與侯坐在坐席側後的寧王、玉真公主等人點頭打了個招呼,方回過頭來,準備聽審。

主審席上三位官員瞧着時辰已到,向着東側坐席上的皇帝和一衆宗室貴戚拱手行禮,方道

,“今日我等奉聖人之命,公開審理真假郡主一案。”

長安百姓對此案極有興趣,今日瞧着大理寺三司會審這等架勢,心中都十分激動,大聲喊道,“諸位大人快些審吧!我等都想知道,這誰才是真正的郡主呢!”

白城肅然道,“宣原告顧婉娘晉見。”

顧婉娘一身素服入內,見堂上并排坐着三位主審官,而在公堂東側一架屏風後,隐隐綽綽坐着數位貴人,架勢十分嚴重,知道今日這堂公審比諸從前兩堂公審重要的多,心中越發審慎,跪在地上,朗聲道,

“民女顧婉娘參見各位大人,”對着東側屏風點頭致禮,“參見各位貴人。”

白城點了點頭,問道,“顧婉娘,你狀告何人?”

顧婉娘道,“民女顧婉娘,乃先丹陽公主女。狀告如今這位昭國郡主顧氏假冒公主之女,冒認皇親。”

白城道,向着姬澤拱手道,“一應案情相關人員如今已經到堂,該當宣請昭國郡主上堂了!”

姬澤點了點頭,“可。”

3、門檻事件

大理寺正白城籲了口氣,此案過了兩堂,時值今日,終于請了這位狀告正主昭國郡主第一次到公堂之上,正式審理此案。

他掣了根簽,正要吩咐衙役前去延請昭國郡主。忽聽得東側姬澤開口道,“朕觀大理寺公堂門檻頗高,昭國郡主日常乘坐輪輿,進出公堂不便。着人暫且拆了大理公堂門檻,好讓郡主直接進來。待到此案審結之後,再命人重裝回去。”

此語即出,觀審長安百姓登時發出“嘩”的聲音。跪坐在大理寺中的顧婉娘面色亦陡然變的蒼白起來。

真假郡主一案,案情尚未判定,如今究竟誰是真正的郡主,皇帝貨真價實的表妹還沒有定數。聖人卻這般體貼昭國郡主,為了方便郡主出入公堂,竟命人将大理寺代表官威森嚴的門檻拆除,可見得實偏向于這位昭國郡主。如今此案尚未開審,聖人的态度就已經表明,他更維護昭國郡主,若郡主并非真正的丹陽公主之女,他又何須這般不給顧婉娘面子,當衆維護昭國郡主呢?

顧婉娘亦是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身子微微顫抖,面上變了顏色。

玉真公主聞了此言,也是忍不住瞧了姬澤一眼,淡淡笑道,“聖人對阿顧倒是貼心。”

姬澤淡淡道,“丹陽皇姑當年臨終之時托付我照顧阿顧,阿顧今日上堂着實委屈,朕總要照顧一點。”

說話間,幾位大理寺衙役匆匆上前,将高過人小腿肚的大堂門檻拆除。昔日高高門檻的大理寺衙登時變的一片通途。

在衆人翹首以盼中,昭國郡主坐着輪輿緩緩出現。昭國郡主一身按品郡主大妝禮服,坐在輪輿之上,莊嚴清秀,背脊挺直如同風中楊柳,猶如随時搖擺,但始終挺立在當處,絕不曲折。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對不起乃們。

字數估計錯誤。

明天才是終審!

躺平,遁走!

PS:玉真小姨近期表現,不知道大家會不會反彈呀?笑,其實玉真是個很愛憎分明的人,且目前因着嗯,身孕緣故,小情緒,牛角尖,胡攪蠻纏的情緒或多或少有一點。大家關愛體諒下孕婦,真相揭開後她會反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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