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林建國剛想向他爹邀功, 一個沒注意,居然被她撲到在地, 發出砰得一聲響。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武思蘭像是一頭被惹怒的獅子,不等衆人反應, 很快跨坐在林建國身上,手肘抵在林建國脖子下方, 眼神陰狠, “說!你跟那些人什麽關系?”

衆人一臉懵逼。

林炎城見林建國臉龐紫漲,顯然像是要缺氧的樣子, 想上前把人拉開。

只是還沒等他碰到她,就見她一個轉身,惡狠狠地瞪着林炎城,“敢過來,我要了他的命。”

林炎城拉着凳子坐到她旁邊, 好聲好氣跟她解釋,“姑娘, 你可別幹什麽傻事。咱們都是講文明的好同志, 你這一言不合就要人的命, 是不是太兇殘了些?”

“那是他活該,誰讓他搶了我的東西。”

“哎!你這姑娘年紀輕輕的, 你可不能亂冤枉人……”

還沒等他說完,就見林建國掙脫她的束縛,一腳将人踹翻在地。

但是武思蘭在地上滾了一圈,很快蹲了起來, 用一種很警備的姿勢看着他們。

瞅着她這專業的動作,林炎城眼神閃爍不停,他隐晦地瞧了一眼林建國。這眼光夠毒的呀,居然喜歡這個調調。

“咱們坐下來慢慢說吧。你就一個人,就算再能打,也打不過我們這麽多人吧。咱們還是趕緊把誤會解開吧。我們還要開會呢。”

武思蘭蹙了蹙眉,警惕地在屋裏瞅了瞅。

不得不承認,這人說的對。

她放下手,站直身體,拉着一張凳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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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咳了半天的林建國終于緩過勁來,剛想找她理論,就見林炎城打斷他,“行了,我讓你小心巡邏沒錯,但你好歹長着兩只眼睛的。你跟我說說這姑娘哪點像難民了?”

林建國一怔,“她還不像難民啊。你看看她身上穿的,打滿補丁就不說了,還髒得不成樣子,還有這臉十天半倆月沒洗了吧?”

武思蘭心裏窩火,猛地一拍桌子瞪他,“還不是敗你們所賜!”

脾氣這麽暴躁!張松年不高興了,“哎,你這姑娘說話就不講理了啊。關咱們什麽事啊。我們又沒怎麽你。”

林炎城擡了擡手,“好了,讓這姑娘把來龍去脈說說。”

武思蘭見這人挺講道理,便耐着性子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她是從首都來的,下了火車後,她直奔五星大隊,卻在出村的那條道上碰到一對夫妻。

那兩人自告奮勇要給她帶路,卻在走了一半,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把她打暈。

醒來的時候,她身上的衣服,她的包全都不見了。

林炎城摸着下巴,“你是說你的東西被人偷了?那你還記得他們長什麽樣嗎?”

武思蘭點頭。

林炎城朝林建國道,“把所有人集合到打谷場,讓這位姑娘認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搶劫,這種行為絕對不能姑息!”

林建國握着拳頭,看了眼武思蘭,快步出了屋。

武思蘭怔了怔,“你們這是五星大隊?”

“對!”

武思蘭大松一口氣,臉上帶了幾分笑,“那賀雲逸同志在這兒嗎?”

張松年愣了一下,“啊?你找他啊,他去省城研究所了。”

武思蘭擰着眉頭,怪不得她給他發電報,也沒人回應呢,“他什麽時候去的?”

終于确定這人就是武思蘭,林炎城心裏踏實下來,“七八月份吧。走了好幾個月了。你找他有事?”

武思蘭點了下頭,想着自己開的介紹信是到這邊的,估計去火車站人家也不會給她買票,她放緩語氣,“能不能麻煩你給我開張介紹信,我要去研究所找他。”

林炎城搖了搖頭,“不用了。他很快就回來了。”

回來?武思蘭呆了呆,回來這邊幹什麽?

她剛想開口追問,就見林炎城起身打斷了她,“咱們先去找人吧。把你丢的東西找回來才是正經。”

他擰着眉頭瞧了眼她身上穿的衣服,這麽冷的天還穿的這麽單薄,會不會生病啊?

林炎城讓張松年幾人先去,他帶武思蘭先回了趟林家。

林家人上班的上班,開會的開會,一個人也沒有。

林炎城在林芳夏屋裏找了兩件幹淨衣服讓她換上。而後大步出了房門。

武思蘭摸着手上粗糙的勞動布,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抖了抖。

沒一會兒,武思蘭就換好了衣服,林炎城一句話也沒說,帶着她到了打谷場,破天荒地開口道,“別緊張。盡管找。”

武思蘭點了下頭。走到排好隊的隊伍前面,一個個辨認。

林建國湊到林炎城面前,“爹,你還真的相信她的鬼話啊。”

林炎城扭頭看了他一眼,“你瞎了啊?她頭發這麽黑亮,怎麽可能是難民呢。”

林建國撓了撓頭,頭發黑亮就不是難民了?

側頭瞧了他一眼,見他困惑極了,林炎城沒好氣地道,“讓你多讀書,你就是不聽。連常識都不知道,真是丢人。”

被親爹毫不客氣地責罵,林建國心裏十分委屈,他腳尖在地上劃了幾下,有些不确定地湊到林芳夏面前,“三妹,我問你個問題啊?”

林芳夏排在第二排最邊上,扭頭見是她二哥,點了點頭,“行啊,你問吧。”

“三妹,頭發黑亮是不是就是代表這人不是難民?”

林芳夏一怔,“那當然!難民哪有時間洗頭發。不長虱子都算好的了。而且頭發黑亮就表示這人營養跟得上,這是常識。”

常識?林建國抽了抽嘴角,好吧,他是個沒有常識的人。

他剛要轉身,就見武思蘭已經走了過來,随意瞄了一眼林芳夏很快移開,看到林建國的時候,她翻了個白眼。

林建國有些心虛,忙給她讓開。

突然變得這麽殷勤,武思蘭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林建國擠出一抹笑,剛想開口解釋,就見她飛快移開視線走到第三排。

林建國讨了個沒趣!蔫蔫地放下手,心裏暗自發誓一定要多讀書,省得再鬧烏龍。

武思蘭看了半天,無一錯漏,卻依舊沒能把人找到。

林炎城看向林建國,“人都在這嗎?”

“十五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男女都在這兒呢。沒人缺席。”

林炎城揮手讓大夥散了。

張松年走過來,“該不會不是咱們大隊的吧?”

林炎城又問武思蘭那兩人的穿着。

武思蘭回想了下,“我之前穿的衣服就是那個女的。男的衣服和她差不多。兩人瞧着面黃肌瘦,嘴上還起了一層皮。那個女的手腫成饅頭。”

林炎城摸着下巴,“你覺得那兩人有沒有可能是難民?”

難民?這話一出,衆人齊齊懵了。大冷天居然有難民?

武思蘭哪裏見過難民,之前那兩個瞧着也就是比剛剛她看的這些人髒了一點,精神面貌差了一點,好像也沒多大差別。

見她回答不出,林炎城也沒為難她,畢竟一個從小在部隊長大的孩子讓她辨認村民和難民的确是難了點。

他朝武思蘭道,“明天我讓我家四丫頭給賀雲逸發電報,你先在我家住着吧。”

武思蘭剛到這個地方就把全身家當都丢了,聽到他們要留她住下,本能地戒備起來,“我想直接去找我姨哥。”

張松年插了一句嘴,“姑娘,你身上還有錢嗎?”

武思蘭臉一紅,想開口借錢,可是人家又不認識你,憑什麽借錢給你。

林炎城笑了笑,“不是我不借錢給你。而是你姨哥很快就回來了。實在沒必要浪費車票錢。”

武思蘭雖然不願意,但是誰讓她沒錢呢,只能乖乖跟他們回了林家。

林建國主動湊到她面前,尴尬地撓頭,“對不住啊,我剛剛真不是故意的。而是你穿的确實很像難民。”

武思蘭剛想說話,肚子卻不争氣地叫喚起來。

她尴尬地扭過頭,借手撩頭發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林建國怔愣一下,扭頭發現她耳尖都紅了,心中像是被什麽東西勾住一樣。

林芳夏在他身後瞧見這一幕,忙上前走到他另一邊,拍了他一下。

林建國立刻回神,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看她看呆了。

“二哥,你老盯着人家幹啥?把人家都看不好意思了。”

林建國剛想解釋,又覺得餓肚子會讓她更不自在,便閉嘴不談,轉頭朝武思蘭道,“馬上到我家,我給你做好吃的,就算是你賠罪。”

武思蘭臉上的熱度全散了,大手一揮,“行,咱們兩清了。”

這麽大氣的姑娘,林建國還是頭一回遇到,不由得又多看了兩眼。

很快到了家,林建國直奔竈房,林芳夏帶她去自己住的地方。

“咱家房間不多,你跟我一起住吧。”

武思蘭點了點頭,“好!”

房間商定好後,武思蘭便向林芳夏打聽賀雲逸的事情。

林芳夏作為未婚妻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但人家問她,她又不能不回答,便忍着羞澀,盡量客觀公正地回答她的問題。

聽到賀雲逸大夏天開着拖拉機開荒,武思蘭重重嘆了口氣,“早知道,我應該多給他寄點錢的。”

林芳夏寬慰道,“他現在在研究所工作,上面很器重他的。”

“一個省研究所而已,以他的能力該進特殊研究所的。哎!也不知道犟個什麽勁兒。居然也不跟我商量,就獨自跑下鄉來了。”

這麽親密的話,林芳夏心慌了一下,試探着問,“你和賀雲逸是親姨兄妹?”

“那當然。”武思蘭後知後覺發現這姑娘似乎話裏有話,她試探着問,“我姨哥為什麽要再回來這邊啊?”

既然她姨哥已經去研究所工作了,那跟這個大隊也沒什麽關系了,為什麽他還要回來?

林芳夏臉頰滾燙,總覺得對方瞧着自己的目光帶着幾分審視。她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結結巴巴地道,“因為我……”

不等她說完,武思蘭突然眼睛一亮,翹起嘴角追問,“你該不會是我姨哥的對象吧?”

林芳夏羞得滿臉通紅,卻還是點了點頭。

武思蘭一把握住她的手,“哎呀,他這個萬年老樹居然也會開花,太讓人意外了。你身上一定有什麽魔力?快跟我說說,我姨哥是怎麽追的你?”

林芳夏忍着羞恥,“是我追的他。”

沒能聽到姨哥吃癟,武思蘭別提多失望了。明明他連她都打不過,為什麽那麽多姑娘喜歡他呢?

“哎,你說你喜歡他啥啊。他嘴巴那麽欠。除了那張臉,他一無是處,你看上他啥了?”

林芳夏一呆,這姑娘是不是傻啊。居然想拆散她姨哥的婚事。

不等林芳夏回答,武思蘭托腮嘆息起來,“哎,我要是找對象,我一定要找個比我強的。才不要這麽軟腳蝦。”

林芳夏咬着嘴唇剛想問,就見林建國端着飯菜進來,“武思蘭同志,快吃吧。”

武思蘭忙放下手,收回神,坐到書桌上。

她接過筷子,剛想開動,突然不好意思地問了一句,“你們一起吃吧。”

“不用,我們剛剛吃過飯。你吃吧。”

武思蘭這才接過來,動作豪邁,速度相當快,沒一會兒就吃得一幹二淨。

林建國忙問,“鍋裏還有呢,我再給你盛。”

武思蘭哪好意思讓他幫自己添飯,忙起來,“你告訴我竈房在哪,我自己去吧。”

林建國忙給她帶路。

盛好後,武思蘭端着飯進屋,末了還感慨一句,“我還一直以為鄉下夥食不行呢,原來你們也吃大米啊。”

坐在床上的林芳夏一怔,看向林建國。

他正沖着她眨眼睛。

林建國開口解釋,“不是這樣的。這米是我專門給你賠罪。咱們這邊吃的都是粗糧。”

武思蘭愣住,放下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她坐立難安,“這多不好,我不挑食的,你們吃什麽我就吃什麽。”

林建國笑笑,“沒事。你是客人,總要讓你吃頓好的。”

聽到這話,武思蘭松了口氣,“那行,下頓飯,我跟你們吃一樣的。不能搞特殊。我是軍人。”

林建國和林芳夏一怔,軍人?

林芳夏怔住了,“部隊也有女兵啊?”

“那當然。”

林芳夏仔細回想了下,“我們這邊從來沒聽說過有招女兵的呀。”

“女兵一般都是文藝兵,像我這樣正式女兵确實很少。”武思蘭開口解釋。

一言難盡的林建國心直口快地道,“你一個軍人居然被兩個難民打暈了?”

武思蘭呆了呆,尴尬地撓了撓頭,“兩人手裏拿着繩子,一左一右把我捆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那你還真幸運,他們只要錢和衣服,沒把你怎麽樣。”林建國又補了一刀。

武思蘭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心裏卻也自責起來,都是她太大意了。哎,下次她再聽人說農民都是樸實的,她一定把自己這個教訓說給他聽。讓他們別聽那些謠言,任何一種群體都是有好人和壞人的。

有所領悟的武思蘭自我檢讨之後,很快把一碗飯吃完。雖然只有一盤土豆絲,但是她太餓了,吃得很滿足。

武思蘭在林建國的指引,到水缸旁洗碗,邊洗邊朝林建國道謝,“多謝你。你做的飯挺好吃,比我在部隊吃的還要好。”

林建國不自覺地挺了挺胸,嘴上卻謙虛起來,“過獎過獎。”

“哎!二哥,你怎麽還不去大隊開會啊。大家就等你呢。咱爹讓我過來喊你。你可倒好,居然聊開了。”林建華從院外沖了進來。一看到他就喋喋不休。

武思蘭探頭往林建國身後一瞧,只見一個長得憨頭憨腦的男孩走了過來。

兩人視線相對,林建華怔了怔,“你是?”

武思蘭自我介紹一遍。

林建華點了點頭,末了誇道,“姐姐,你長得真好看。”

第一次被誇的武思蘭眼睛瞪大,咻得一下跑到林建華面前,朝他豎了個大拇指,“小兄弟,你真有眼光。”

林建國抽了抽嘴角,扯着林建華,很快出了院子。

“哎哎哎,二哥,你拉着我幹啥,我又不開會。”林建華被他帶出院子,才反應過來。

林建國彈了他一個腦崩子,“你小小年紀跟誰學的,居然還會谄媚了。”

林建華覺得自己挺冤枉,“咱爹說的男孩子嘴要甜一點,将來才能讨到媳婦。”

林建國懷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咱爹還會跟你說這個?”

林建華心虛地移開視線,小聲道,“不是跟我說的。是跟大哥說的時候,我偷聽到的。但是我也是男人啊。一樣的。”

“咱爹讓你嘴甜是對着你未來對象,沒讓你逮到一個姑娘就嘴花花。”林建國哼了一聲。

林建華撓了撓腦袋,“是嗎?”

“當然!”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陪孩子,今天只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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