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哥,咱們回家吧。”武思蘭拽着賀雲逸往外走。

賀雲逸輕輕碰了下嘴角。他臉上青一片紫一片, 十分駭人。

從樓梯口走向走廊後, 賀雲逸似乎想去看武爺爺。林炎城忙把人攔住, “你這副樣子估計吓到你爺爺。還是別進去了吧。咱們去問問醫生, 聽他怎麽說。”

賀雲逸忙點頭, “對, 對,問問醫生。”

武思蘭攙扶着賀雲逸去了醫生辦公室。

林炎城停下來,攔住賀進樓的去路, “賀同志,我想跟你談談。”

乍然聽到對方叫自己賀同志而不是賀将軍, 賀進樓還愣了一下, 但是他很快恢複過來,沖對方點了下頭, “好。”

兩人在樓梯口站定。

林炎城直接了當開口, “今天中午, 我有幸看到尊夫人。我從來沒見過像瘋狗一樣的将軍夫人。”

賀進樓怒了, 剛要發火。

林炎城擡了擡手, “她看不起我一個鄉下老農民, 我也不在意, 誰讓我只是八代貧農, 而她卻是資本家出身,從小就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呢。”他話峰一轉,“但是她千不該萬不該想要找老爺子的麻煩。”

說到這裏, 他把收音機拿出來,放給賀進樓聽。

“我不知道尊夫人是什麽德行。但是請你管好你夫人,如果想害武老爺子,請她光明正大的來,別用這些龌龊手段。你堂堂開國将軍連自己的媳婦都管不好,簡直丢了軍人的臉。”

說完,他把收音機往賀進樓懷裏一扔,轉身就走。

賀進樓看着這收音機上的标識,心裏莫名一沉。難不成真的是月芳?

另一邊,武思蘭扶着賀雲逸從醫生辦公室出來。

武思蘭瞧見林炎城身後的賀進樓神色複雜地看着他們,她微微挑眉,“林叔,你跟這種糊塗蟲有什麽好說的。”

林炎城拍了她一下,“別人家的東西咱們怎麽能拒為已有呢。當然是要物歸原主了。”

武思蘭嘆了口氣,“那東西咱們拿去上交也好啊。她要害我爺爺,憑什麽咱們要放過她。”

林炎城嘆了口氣,交上去,那武司令一定要被錄口供,不就什麽都知道了嗎?于月芳早就料到他們為了武司令也不會把收音機交上去。

三人出了醫院。

武思蘭問林炎城,“林叔,他會相信嗎?”

林炎城一怔,随即反應過來,剛剛武思蘭是故意那麽說的。以她對武司令的關心,怎麽可能會把武司令置于險地當中呢。

他搖了搖頭,“他相不相信不要緊。總之咱們要讓于月芳無暇管咱們。”

只要賀進樓纏着于月芳,那他們暫時就沒功夫搭理他們。

賀雲逸渾身上下酸疼得厲害。走起路來呲牙咧嘴的。

“你爸可是軍人,你跟他打架,你咋想的呀?”武思蘭看着他疼成這樣,既心疼他又忍不住責備他。

賀雲逸忍着疼,慢慢走着,“我也不想的。我剛開始還好好跟他講,是他先動手打我的。明明是他把爺爺惹怒了,他卻全怪到我身上。”

正說着,他差點撞到林炎城。

一擡眼,這才發現已經到了大院門口。

林炎城扭頭看向賀雲逸,“你奶奶陵墓在哪?”

賀雲逸愣了一下,“在郊外”

林炎城讓賀雲逸就開吉普車帶他們去郊外。

賀雲逸不明就理,但扔舊将車開了過來。

一個小時後,三人到了郊外。下車後,林炎城望着四周這麽多的墳墓,瞠目結舌,“這哪一座是啊?”

賀雲逸指着一處立有青松的墳頭,“是那兒。那地方是我爺爺親自挖的。我們想幫他挖,他說自己挖才有誠意。”

林炎城點了點頭,“那走吧。”

賀雲逸忙問,“咱們來這幹啥啊?”

總不可能真是過來掃墓的吧?

武思蘭挽住他的胳膊,小聲在他耳邊重複了一遍,“你爺爺說你媽媽在臨走前交給他一箱金子。說是等你長大成人,交給你。你爺爺把財寶埋在你奶奶的墓地裏了。”

賀雲逸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忍不住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武思蘭也覺得這事挺玄幻的,她攤了攤手,“反正你爺爺是這麽說的。我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咱們來看看,也許你奶奶的墓地裏真的有財寶呢?”

賀雲逸神色凝重,原來一切的源頭在于他姥爺留下的萬貫家財。

賀奶奶的墳頭爬滿了野草,看得出來,賀老爺子并沒有特別對待。也難怪于月芳找遍了賀家上下也沒能找到半點金子。

甚至他們還想到賀老爺子有可能已經将財寶送給武老爺子保管,但是就是沒能想到財寶被藏在這兒了。

賀雲逸從那棵青松下挖到了一個箱子。

從腐蝕程度來看,這箱子确實有些年頭了。

這箱子是木制的,因為埋藏時間太久,已經有些腐朽,賀雲逸不費吹灰之力,就把箱子找開了。

原以為打開後,他們能看到一箱亮澄澄的金子,事實上,顏色黯淡許多。

武思蘭從未見過這麽多的金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哥,你打算怎麽整?”

林炎城看了眼四周,周圍空無一人。但他擔心有人會跟着他們,“咱們先回去吧,等到了家再做打算。”

賀雲逸點了點頭,也顧不上多想,把箱子蓋上,剛想提起來,卻根本搬不動,“這個太重了。”

沒辦法,林炎城只好跟賀雲逸一人擡一邊。

武思蘭時不時看向這箱金子,心裏緊張得不行。

賀雲逸卻剛好相反,這箱金子似乎就像一把鑰匙,把他所有想不通的地方全都弄串連起來了。

于月芳不是為了替兒子留人脈,而是想要這箱金子。

于月芳應該是從他媽媽的未婚夫口中得知這箱金子的事情。所以才想拒為已有。

于月芳以為把他身份抖出來,他爺爺會有私心會把金子留給她兒子。可她沒想到,他爺爺是個重承諾的人,答應他媽媽這箱金子是留給他的,就一定會執行。

他爺爺聽了他的話後對她産生了懷疑。跟她争吵的時候,直接昏過去了。

但是她又不能不把他爺爺救醒。這世上除了他爺爺沒有旁人知道這箱金子的下落。

只是讓賀雲逸想不通的是于月芳有必要這麽執着嗎?

她不缺吃不缺穿,賀進樓,她,以及他那弟弟都有固定工資,還有老爺子也有退休金,全部都交給她保管。

甚至為了這錢,她往死裏逼他。連武爺爺都敢害。

賀進樓突然想到前幾天,他從發小那邊打聽到于家大哥似乎出了事。難不成他們想要這筆錢撈對方出來?

不是不可能啊,現在全國鬧饑荒,在這個檔口,如果有人能捐出一大筆錢來,別說升官發財了,恐怕連人命都能買到。

金子擡上車之後,賀雲逸片刻不敢耽擱,一路疾馳到了家。

三人把箱子擡進屋。這箱子太髒了,武思蘭找了個新箱子。

三人把這一箱子的大黃魚一個個往新箱子裏裝。

“咦?這下面還有一封信。”騰到一半的時候,三人看到中間夾着一封信。

賀雲逸接過信,打開來。林炎城和武思蘭繼續手裏的動作。

很快新箱子就被裝滿了,武思蘭望着還剩下三分之一的金條,“這箱子有點小了。我再去找一個。”

林炎城站起來,透過窗戶看向院子。院子裏有棵粗壯的楊樹,光禿禿的。就像那些難民一樣。

“林叔,你看看這封信吧。”賀雲逸看好信,悵然無比。

林炎城接過來,一目十行看了下去。

信是寫給賀雲逸的,裏面說了賀雲逸外祖家的事情。在賀雲逸母親私奔後,效力于國民黨的三個舅舅很快死于共黨之手。賀雲逸的姥爺輾轉打聽到女兒嫁給了共黨。一方面是家財要有後人繼承,一方面又恨殺了他兒子的共黨。于是寫信給賀雲逸的母親,讓她發誓這箱金子只能給他外孫。任何人都不能用。

看到這裏,林炎城猛然擡頭,書裏的這箱金子是在饑荒之後,才從賀老爺子手中到賀雲逸手裏。他也确實如信上所說,誰都沒有給,偷偷藏了起來。直到改革開放,這箱金子成為他的創業資金,很快就成為國內數一數二的民營企業。

于月芳整垮賀家,對送上門來的林芳夏也是幾近磋磨,但是直到林芳夏死了,也沒能從她口中得到金子的下落。

不過就算賀雲逸把金子的下落告訴林芳夏,估計于月芳也會殺人滅口。

林炎城倒也不糾結這個。只是他不免替武思蘭和武老爺子惋惜。明明一輩子坦坦蕩蕩,最後卻因為這箱金子送了命。

嘆息之後,林炎城繼續往下看。

下面都是母親寫給兒子的家信。林炎城把信交給賀雲逸。看到他妥善裝好。

林炎城問起賀雲逸接下來的打算,“這箱金子,你想怎麽處置?”

賀雲逸很是糾結,一方面是母親留下的遺言,另一方面是他親人的安全。

他現在終于知道明明他已經長大成人,為什麽他爺爺沒把這箱金子交給他。

恐怕也是因為他能力不夠,這金子留在他爺爺手裏才是最安全的。

只是他爺爺沒能想到,于家會從旁人口中得知了這個消息。不得不說,命運有時候真的很奇妙。

“我打算捐出三分之二。”既然于家已經知道有這箱金子,那肯定不會放過用它來立功。如果只是他一人,他自然不怕于家。但是他有弱點,他有武爺爺和武思蘭這兩個親人,他還有林家這個岳家,他不能不保護他們。

林炎城松了一口氣。從他媳婦生病那一天開始,他就明白一個道理,再多的錢也買不來人命。錢可以再賺。人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林炎城拿起一條大黃魚,微微眯眼,“捐出去,以後你在領導人面前也多了一重保障。但是我覺得在捐出之前,你還可以利用它一回。”

賀雲逸姓賀,身份一直清白,把這箱金子捐出去也不會有什麽問題。政府還會誇他覺悟高,沒有同流合污。至于将來的創業資金,林炎城倒也不擔心,他別的本事沒有,賺錢最在行。

賀雲逸頹廢的面容上閃過一絲陰狠,“林叔,你的意思是?”

林炎城敲了敲桌子,面無表情地道,“既然于家想要這箱金子,你何不利用這次機會,把于家一舉殲滅?于月芳害了你,難道你就真的甘心?”

賀雲逸握着拳頭,他原本想一個個收拾他們。但是現在想想,速度實在是太慢了。還不如一次來得幹脆。

武思敏拿着小箱子出來。聽到賀雲逸要把金子捐出大半,她點了點頭,“好。也能多救些貧苦百姓。”

說完,她把剩下的金子裝進小箱子。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看到饑荒死這麽多人,心裏就很難過。所以我創造了一箱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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