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是誰的團圓夜
中秋節晚上的星星變少了,稀稀疏疏的星星将天空空了出來,留給了中秋節的月亮。月光柔和而清冷,像是美人的臉頰充滿魅惑也充滿距離感。
這是阿滿在外面過的第一個中秋節,往年中秋都是和淑箐一起過的,府裏沒有別的什麽人,也不是什麽大人物,兩個人就坐在門口賞月,誰也不說話,直到阿滿犯困,淑箐才扶着阿滿回去休息。
這回是在昌平酒樓裏過中秋,往常都太凄涼悲傷了,這次阿滿想要過得不一樣。
花無錫也是這樣想的,花無錫對阿滿說:“不如我們尋個別去去賞月。”
花雪棠拍着小手蹦蹦跳跳地說:“好呀,好呀,阿娘我們去山上賞月吧,聽說越高的山峰就離月亮越近,說不定還能看見嫦娥跳舞呢。”
阿滿溫柔笑着,摸着花雪棠的小腦袋:“嫦娥?其實想要見嫦娥何須這麽麻煩,你阿爹和嫦娥就差不多美了,你多看看你阿爹吧。”
花無錫嬌羞地別開臉:“阿滿,別在孩子面前說胡話。”
阿滿抱起花雪棠說:“這樣吧棠兒,阿娘帶你去集市上吧,那裏人多,我們去看看有什麽新奇玩意兒沒有。”
花雪棠拍着手:“好呀好呀。”
三個人一起上了街,雖已然夜幕降臨,但街道上卻還是有很多父母領着孩子在街上閑逛,甚是熱鬧。
花雪棠一只手拉着阿滿的衣袖,一只手指着路邊一個豬面具說:“阿娘,棠兒喜歡這個。”
花無錫皺着眉說:“這麽醜,棠兒怎麽會喜歡豬呢?棠兒換一個吧,我瞧着邊上那個可比這個好看多了。”
花雪棠語出驚人:“我喜歡是因為......豬好吃呀。”
花雪棠鬧着要買,阿滿只得買給她。
花雪棠得到了面具,從阿滿身上下來,帶着面具到處亂竄,阿滿和花無錫雖然緊緊跟着,可是一眨眼功夫,花雪棠就被人群擠來擠去,不見了蹤影。
阿滿和花無錫都被吓着了,花雪棠怎麽不見了?倆人開始在人群中到處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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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說花雪棠,帶着面具十分興奮,完全沒有顧及到身後的父母,東看看西看看,跑着跑着離集市越來越遠,人群也越來越少。
這是,花雪棠才意識到不對勁,花雪棠環視着四周,不見阿滿和花無錫的蹤影,花雪棠瞬間有些慌了。
花雪棠不知道該怎麽辦,“哇——”一聲哭了出來。
這時一個男子蹲了下來,一雙纖纖玉手撫摸着花雪棠的面具,聲音溫柔卻略帶疲憊的詢問:“你怎麽了?是找不到父母了嗎?”
花雪棠打量着眼前的人,男人有着白玉般瑩潤的肌膚,盈盈美目帶着些許堅韌,他面帶笑容讓花雪棠瞬間放下了戒備,緩緩點了點頭。
晏書見花雪棠并不排斥自己便說:“那.....我帶你去找他們好嗎?”
花雪棠點了點頭,晏書拉着花雪棠的手往集市走去,晏書看着來往的行人,眼神有些微微眩暈,前幾日聽說沐婉去了贛縣,自己也趕了過去,可是去晚了一步,自己趕到時她已經走了。
之後晏書又回到了昌平,他有一種直覺,她會在這裏。
可是幾日的奔波已經讓他的身體難以負荷。
晏書的手冰冷而柔軟,花雪棠覺着這個男人似乎随時會暈倒似的。
這時遠遠地看見了花無錫,花雪棠激動地跑了過去,晏書也看見了花無錫,本來想着應該去和花無錫打聲招呼,可是晏書愣住了......在他邊上的是......沐婉?
是她嗎?
是沐婉,不會有錯的,她一點也沒變,只是她的身邊多了一個男人。
當心心念念的人出現在眼前時,晏書遲疑了。
沐婉似乎和花無錫關系,很好?
花雪棠撲在沐婉懷了哭喊着,花無錫俯身安慰着花雪棠。
她們俨然就像是一家人——一家人,那我算什麽呢?
晏書遠遠地看着這一幕,一股鑽心的疼痛,如同噬骨一般一波強似一波,雙手也不住的開始顫抖,這種撕心裂肺的疼痛讓晏書瞬間明白了,相見不如不見。
不知所措的晏書連去和沐婉道別的勇氣都沒有了,這一瞬間他多希望自己不曾出現在這裏,也不曾看見這一幕,起碼自己還會抱有一絲希望,起碼自己也不會覺得自己的存在是那麽多餘。
淚水溢滿了晏書的眼眶,他強忍着淚水,緩緩轉身,離開。
阿滿還在安慰花雪棠:“你這孩子怎麽回事,一眨眼就不見了蹤影,我和你阿爹都誇被你吓死了。”
花無錫憤憤,揪着花雪棠的耳朵:“和你說多少遍了,不能離開父母身邊,怎麽就是聽不懂呢?”
花雪棠擦了擦眼淚,哽咽地說:“還要謝謝一個大哥哥呢。”
花雪棠轉身,遠處早已經沒有了晏書的蹤影了。
花無錫和阿滿也朝着那個方向看去,人群擁擠,她們并不知道花雪棠在看誰。
阿滿看着花雪棠問:“棠兒,你在找誰嗎?”
花雪棠支支吾吾:“那個......大哥哥不見了?”
花無錫敲了敲花雪棠的小腦袋:“哪裏有什麽大哥哥?竟說混話,你下次再走丢說不定啊就沒這麽幸運了。”
阿滿覺得有些異樣,可是四周都是帶着孩子的父母,怎麽會有什麽大哥哥呢?
京城,中秋最紙醉金迷的應該是皇宮了。
王公大臣,遠在藩地的安王,後宮君侍全都聚在了一起。歌舞酒宴樣樣俱全。
華侍君也在今日被封為了華君,一時間成了皇宮中最得寵的男人,沒有之一。
華君和周笙兩個人對飲暢談,玉衡坐在一旁備受冷落,仿佛這偌大的皇宮似乎一切都與他無關,他也從不是什麽高高在上的鳳君。
玉芝自打上回贛縣的事情之後就病了,這次的宴會沒有出席,玉緣将軍在府中照顧她。
玉家只有他一個人參加這個所謂的家宴,一場沒有家人的家宴。
如今霍氏春風得意,底下的大臣見風使舵,右相何潔更是和霍燕君走的很近,這一刻玉衡突然希望沐婉回來該多好,起碼他還能看見她,盡管見面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玉衡連喝了兩杯酒,要喝第三杯時,朱青制止了他:“鳳後您不能再喝下去了,您若是醉了,在殿前失儀了可不好。”
玉衡苦笑着,一口将酒喝盡,說:“失儀?下面的人恨不得本宮失儀,本宮若是被廢棄了,那就真是霍家天下了。你看看皇上現在滿腦子都是華君,這皇宮啊早晚是他們的。”
朱青攔下玉衡倒酒的手:“鳳後您真的不能再喝了,這酒烈着呢。鳳後若是真的氣惱大可以去和華君掙得恩寵,可是您的天天稱病不見皇上,皇上能不冷落你媽?”
玉衡不搭理朱青,拍開朱青的手,繼續喝。
何潔瞥了喝悶酒的玉衡一眼,喃喃:“當初你若早跟她走,對誰都好。”
王燕聽見了不解,低頭問:“大人說什麽呢?”
何潔白了王燕一眼:“關你什麽事,你一個下人不該管的少管。”
王燕被何潔呵斥,退到一邊不敢說話了。
霍燕君見何潔發脾氣,便湊過來說:“何大人這是怎麽了,好端端怎麽和下人置氣起來了。”
何潔淡淡一笑:“也沒什麽,就是這家夥剛剛和本官說,家門口那只流浪狗死了,問本官要不要找個地方安葬。本官便訓斥了她,門外狗,與本官有何關系。霍大人您說是不是?”
霍燕君尴尬地陪笑:“一條狗而已,大人這是何必呢,無需去計較的。”
何潔不說話,霍燕君這兩日還算識相,恐怕也是在其他人地方屢屢碰壁的原有。這個霍燕君爬的再高又能怎麽樣,在她何潔面前,到底不過是一只只會吼叫的門外狗。
夜深,玉衡在朱青的攙扶下,搖搖晃晃的回到攬月宮,玉衡迷迷糊糊地拉着朱青的手問朱青:“朱青,我問你,你說要是當初我一狠心跟她走了,結局會不會不一樣啊。會不會現在的我就會和尋常百姓家的男人一樣幸福呢?”
朱青将玉衡扶到床上,搖着頭:“您可不能跟她走,您要是走了,玉家怎麽辦,她是孑然一身沒關系,可您有牽挂呀。您要是走了始皇必然牽連玉家,到時候恐怕你們也不會幸福的。”
玉衡苦笑着喃喃道:“是啊,我有牽挂,我有責任。誰讓我是尚書令的兒子呢,注定沒得選。可是我就是不服氣,誰都可以陪在她身邊,唯獨到最後和她青梅竹馬的我不行,你不覺着可笑嗎?始皇的一道聖旨,就毀掉了我們所有人,我們所有人的人生軌跡都變了,都失衡了。”
朱青看着玉衡,既心疼又無奈。他何嘗不知道玉衡這些年來的苦痛,何嘗不知道他所承受的辛酸,可是他偏偏只能選擇承擔。
玉衡撫摸着自己如同絲綢般絲滑的頭發說:“你瞧,這頭發上面都有白發了,我大抵是不如華君年輕。有一天,她也會遇見一個除了我以外的男人,她會娶親,會生子,我就只能看着這一切發生,然後輕描淡寫的問候,假裝不在意。玉衡,你活得真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