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詭計

晚上芸芸睡不着,便跑去船上的貨倉裏找了些香醇清冽的桂花酒,想跑到甲板上吹吹風喝兩口,她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喝酒了。

夜晚的風有些涼涼的,但是很輕柔,吹在身上舒服極了。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只是天上的月光和船桅上的一盞油燈亮着,船一晃一晃地飄着,油燈照出的影子也微微顫抖。

芸芸抱着兩壇酒走過去,卻發現甲板上已經坐了個人。她定睛一看,竟然是輕雲。

輕雲依舊穿着白日裏的裙子,她輕靠在船頭,身邊也放着幾個酒壇子。她的頭發被風吹散了幾縷細絲,在她白裏透紅的臉頰邊拂動。輕雲看到芸芸過來,露出一個略帶醉意的笑容,右手輕招,叫她坐過去一起喝。

芸芸第一次看到輕雲醉酒的模樣,她的嘴唇紅紅的,眼睛亮亮的,比平日更顯動人了。芸芸坐了過去,兩人舉着壇子碰了碰,對視一笑,自顧自喝了起來。

“你怎麽也來了?”輕雲柔聲問道,或許是因為醉了的緣故,芸芸覺得她今晚看起來與平時不太一樣。

“我還想問輕雲姐姐怎麽來了呢……”芸芸抿了一口酒,接着說道,“有些睡不着。”

“還想着你的虞大少爺?”輕雲壞壞地笑着,眼睛斜睨着她,那妩媚的模樣能把人的魂勾了去。

“沒有想他,只是心裏不痛快。”芸芸老實地說。

“為什麽不去找他?”輕雲口氣有些不耐煩,“喜歡他卻不去找他,活該你坐在這哭。”

芸芸楞了一下,驚訝地看着她的臉,她卻望着遠處的星空發呆。輕雲很少語氣這麽生硬地跟別人說話,禮貌客氣是融入了她骨髓的特征。或許她是恨鐵不成鋼吧,芸芸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可她并不懂自己的困境,自己跟虞少爺之間還隔着很多阻礙。

倒是輕雲,她大半夜地坐在這喝酒是為什麽。

“輕雲姐姐,你對大哥……可還有……”芸芸試探着問道,她不确定自己和輕雲是否已經熟到可以問她的感情的地步。

“大哥?你說少爺啊……哈哈哈……”她好像喝得很醉了,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妹妹,我跟你說啊……知道我為什麽在這喝酒嗎,這是慶祝用的,慶祝我自由了。”她說着就猛地灌了一大口酒,險些嗆到,清澈透明的玉液順着她弧度完美的嘴角,流向那白皙精致的脖頸。

“從明日起,我就自由了……我要離開這,離開這,嫁個土財主,然後給他生個胖小子……哈哈哈……我自由了……”她絮絮叨叨地說起了醉話。

她的聲音依舊溫柔軟糯,可那話卻像刀子在玻璃上劃動一樣,刺得芸芸渾身發酸。

“我自有了……自由了……十多年了,我終于自由了……”她含糊地低喃着,不久便沉默了。究竟是睡着了,還是在默默流淚,芸芸不敢細看。

芸芸見她衣裳單薄,只怕要傷風感冒,趕緊喚了兩個丫環将她扶進船艙裏歇息。

輕雲……好像還愛着大哥呢……不過聽她的意思,又似乎是想通了。想通了是好事,以大哥的性情,只怕會耽誤她一輩子吧。

芸芸抿着酒,半躺在甲板上,看着夜空中的點點星光。不想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芸姑娘,輕雲小姐有請。”

芸芸剛洗漱完畢,揉着惺忪的眼睛琢磨着吃點什麽好呢,就聽到門外頭有小厮過來通報。輕雲?這麽早叫她做什麽,莫非是感謝自己昨夜将她送進屋裏。

芸芸回了那小厮一聲,便趕緊整理整理衣服頭發,朝船另一面的廂房走去。這小厮說話聲音有些陌生啊,聽說趙學文最近派了不少侍衛過來,莫非還特地為她招了新人?大哥待我不薄啊。

芸芸走到輕雲的廂房外,正欲敲門,卻發現門沒鎖,輕輕一碰便開了一條縫。她狐疑地将門慢慢打開,喚了一聲輕雲,裏頭沒有反應。

咦?怎麽回事,叫我來自己倒不在,許是被趙學文喊去幹嘛了吧。芸芸這麽一想,便放心地将房門拉開,走了進去,打算坐在她房裏等。

屋內有些昏暗,窗戶沒有打開,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芸芸有些害怕,便快步走向窗戶準備将窗戶推開一點。

“吱”,還沒走到窗戶,就聽到身後一陣木門關閉的聲音,房子裏唯一的光也消失了,芸芸意識到背後有人,頓時渾身都立起了雞皮疙瘩。

“輕雲?”她本能地以為是輕雲與她惡作劇呢,邊試着喊了一句,邊向後轉去。

“啊……”她轉身看去,只見一個黑色影子迅速朝自己沖過來,她還只來得及叫一聲,便感到脖子一痛,渾身便沒了力氣。

黑衣人……在即将昏迷的最後幾秒鐘,芸芸将自己随身帶着的牽牛花玉佩拽了下來,手一松,便不省人事了。

“少爺,芸姑娘好像不在房裏。”小厮恭敬地看着一臉郁悶的趙學文。

“這丫頭……”趙學文無奈地嘆道,他想着芸兒定是一早就回了王家村了。莫非她不想住在這船上?還是王家村有急事叫她走了,怎麽招呼也不打一個就跑了。

算了,由她去吧,一會兒再去找她。對了,趙家錢莊的事該安排安排了,自己到時候若是真跟芸兒去了山裏,錢莊的運作必須早早地安排妥當才行。

還有輕雲,給她安排的親事她總也不滿意,自己倒要問問她是怎麽個想法。以後他這當大哥的不在了,誰來照顧她呢。雖說她才藝雙全、美貌出衆,但總像揣着一肚子心事似的,今兒個好好問清楚吧。

“叫輕雲過來。”他向小厮吩咐道。

“是。”小厮領命出去了。過了一小會兒,小厮又回來了。

“回少爺,輕雲姑娘也不在房裏。”

“噢?今兒個怎麽都跑出去了,招呼也不打一個。”趙學文有些氣結,“她有沒有說去哪了?”

“回少爺,輕雲小姐沒有說,也沒有帶随身丫環和小厮。而且……”小厮猶豫了一下。

“而且什麽?”趙學文皺着眉頭,冷冷地盯着小厮,他已經感覺有些不對頭了,平日裏輕雲有事都會先跟他說一聲,很少不打招呼就下船的。

“而且輕雲姑娘的房門虛掩着的,小的覺得有些奇怪。”小厮額頭滲出了一層汗,少爺的瞪視讓他有些緊張。

“我去看看。”趙學文想起了之前芸芸和輕雲遇刺之事,心裏有了強烈的不祥之感。立馬跳起來,朝輕雲廂房跑去。

果然,門是虛掩着的,輕輕一推就開了。屋子裏空無一人,窗戶緊閉,床上桌上都整整齊齊沒有絲毫打鬥的痕跡。除了……

這是什麽?他撿起了門口陰影裏躺着的一塊玉佩。只見這塊碧玉上雕刻着一朵精巧的牽牛花,玉裏的絲絲紋路與花瓣交織着,十分美麗。可此時此刻,這美麗的玉佩卻讓人倍感詭異。

“去,把所有的丫環小厮叫過來,我要問話!”趙學文只覺渾身燥熱,腦中嗡嗡直響。

“是…是!”小厮慌亂地向門外跑去。

她們一定是遇到危險了,這玉佩不是我趙家标記,我從未見過這種符號,有人混上了我的船,擄走了她們?!

芸芸迷迷糊糊地半靠着,背上傳來硬硬的觸感,好像是堵牆。她動了動腦袋,只覺脖子上依舊酸痛,想伸手摸一摸脖子,卻發現手動不了。

糟了,她想起來了,她被黑衣人打暈了。

那她現在是在哪裏?

芸芸費力地睜開眼睛,眼前依舊是昏昏暗暗的,一道光從對面的窗戶打了進來,但照不到芸芸躺着的角落。她朝四周地上看去,周圍有一些散落的稻草和谷子,另一個角落還堆放着一些貨箱。從窗戶看出去,外面是陰雲密布的天空。她的左側牆上開着一張小門,此刻小門是關着的。

這好像是個貨倉,是個船裏面的貨倉。所以,她還是在趙家商船上?不對,這貨倉太小了,這船的構造和木頭看起來都不如趙家商船的高級,這是一艘陌生的船。

她兩只手被繩子緊緊地綁在身後,嘴裏塞着布條,發不出聲音。就算能發出聲音,她也不會求救的,在船上叫喚,等于自尋死路。黑衣人還沒有殺她,為什麽?

芸芸挪動着身體想向船邊靠過去,不管能不能脫身,往光亮處走總會令人安心些。或許,她能想辦法弄開繩子,從窗戶逃出去,只要跳下水,她就有希望逃跑。

這次如若能逃出去,我說什麽也不進城了,我定去那大山裏過一輩子,芸芸暗暗發誓。

芸芸邊用屁股艱難地挪動,邊活動活動僵硬的大臂,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她只覺得兩只手臂的血液都凝固了,再不動,只怕就要廢了。

“吱”,不詳的開門聲又傳了過來,芸芸迅速向牆邊退去。完了,黑衣人來殺她了,今日自己只怕是在劫難逃了。沒想到啊,她羅芸芸的穿越之旅終于要在這破船艙裏結束了,想想真不甘心啊。

芸芸想繼續裝暈,趕忙低下頭,放低身體,努力扮成之前被扔在角落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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