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真兇
“別裝了,我知道你醒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頭上傳來,芸芸渾身一震,再想裝也裝不了了,她驚訝地擡起頭來,向來人看去。
“是我。沒想到吧?”
“來人,把布條扯掉,我要跟她最後好好聊聊。”
一個黑衣人恭敬地從小門走進來,粗魯地将芸芸扯起來,把布條抽出扔在地上,又将她摔了回去,然後便退到了門外候着。
“輕雲?!”芸芸的聲音嘶啞中滿是不可置信。
站在她面前的确實是輕雲,但又不像平日的輕雲。她一襲黑裙,裙上繡着大紅似血的牽牛花紋樣,頭發利落束起,妝容豔麗,比平日少一絲溫婉,多一絲性感;少一絲恭順,多一絲率性。
更令芸芸不安的是,她那圓溜溜的杏眼此刻冷冷地盯着自己,裏面全是恨意。
“為…為什麽……為什麽要綁我?”芸芸有些慌亂,腦子轉不過來。輕雲為何綁着自己,她倆從來沒有過節,為何要置自己于死地?
“哈哈哈……”輕雲不敢置信地笑了起來,但說出來的話依舊冰冷刺骨,“你竟然如此蠢,我真不知他究竟看上你哪點?你哪點值得他愛?”
“我已經饒了你一次了,是你自尋死路。你不回來,或許可以活得長一些。”輕雲嘲諷地露出一個冷笑,嘴角輕揚。
芸芸的理智一點點在恢複,她在腦子裏慢慢拼湊着這些話和細節。黑衣人、牽牛花、饒我一次、回來……
“上次也是你?要殺我的人一直都是你?”芸芸說出這個事實的時候,心裏反倒冷靜了,只感到徹骨的冰涼。
原來是輕雲,原來要殺她的人一直都是輕雲,這就對了,一切都理順了。
正因為是輕雲,趙學文才會查不到。趙學文如此信任她,一切事情都是由她經手,哪有自己把自己查出來的道理,輕雲為了殺她布下好大一張網啊。
芸芸想到上次自己被刺也是與輕雲在一起,她還假模假樣地因為救自己被黑衣人劃傷,原來都是她安排的好戲,只有這樣她才能洗去嫌疑。
趙學文來柳州巡展,為何黑衣人也跟着來,當時芸芸只道是虞家勢力廣大、消息靈通,現在想來,輕雲把黑衣人帶在身邊,這才是合情合理的解釋啊。這麽說,她一直都冤枉虞夫人了,虞夫人從頭至尾沒有派人跟蹤刺殺過自己。
呵呵,芸芸有些自嘲地笑了,自己果然蠢。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呢,輕雲既對自己恨之入骨,看來今日是兇多吉少了。可她不懂的是,輕雲為何這麽恨她羅芸芸?
“你終于想明白了,可惜已經晚了,今日你就會屍沉大海。”輕雲又恢複了往日溫順恭敬的模樣,微笑着說,“當然,這次我會先用刀殺了你,上次沒想到你通水性,是我疏忽了。”
“看你那可憐巴巴的樣子,倒像我委屈了你似的,我知道你笨,我會讓你死得明明白白的,有什麽想問的就問,過了今天你再沒機會了。”輕雲怨恨地看着芸芸,突然走到她身前,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她白皙的臉上。她讨厭眼前這人那令人憐惜的大眼睛,讨厭她脆弱無助的模樣,讨厭她所有的一切,從第一次見她就讨厭她。
只是她當時不知道,這個女扮男裝的賤人會搶走她的一切。
這一巴掌反倒把芸芸拍醒了,既然要死,就問個清清楚楚吧。
“你為什麽要殺我?”芸芸鎮靜了下來,語氣超乎自己想象的冷靜。
“為什麽?我給你講個故事……有個小女孩,十二歲那年死了爹娘被賣到青樓,在她即将任人□□的時候她逃了出來。不幸的是,她立馬被追出來的打手抓住了,當街暴打,奄奄一息。這時,路過一個十四歲的少爺,是他救了這個小女孩,買下了她的後半生。從此小女孩死心塌地地跟在他身邊。女孩心裏想的是,一輩子跟着他。他對她很好,錦衣玉食、绫羅綢緞,甚至專門請先生教她琴棋詩畫。她日夜苦學,只為站在他身邊時,能配得上他。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像女孩的夢一樣美好,直到…直到你出現。”輕雲那輕柔軟糯的聲音像在講述一個童話故事,王子和公主即将過上幸福的日子。
可最後一句,話鋒一轉,陰冷之氣撲面而來。
“你和大哥之事,與我何幹。”芸芸感慨于輕雲的經歷,但她和趙學文的感情之事為何要牽扯上自己,自己又不是第三者!
等等,第三者?莫非輕雲認為自己是那搶走她心愛之人的第三者?!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若你是真不知道,哈哈哈,那他也太傻了。我們三個,倒是傻到一塊兒去了。”輕雲一會恨意沉沉,一會笑得放肆,像精神分裂的病人似的,美麗中透出不可名狀的怪異。
“從他愛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和你,我們只能活一個。”她頓了頓,似乎隐去了一些不願再提的事,繼續說道。
“但你失蹤以後,我日日看着他。他那麽痛苦,你知道嗎,他都瘦了。”輕雲的臉變得很詭異,近乎癡傻地開始回憶了起來。
“我以為時間久了就好了,但沒有,他徹底變了,他沒有再對我笑過。從那一刻起,我才知道,就算你死了,我也得不到他的心了。所以當你回來時,我看到他那麽快樂,我沒有再動手除掉你。我甚至卑微地試着接受你和他在一起,只要默默地守在他身邊就好,哪怕你們每天如膠似漆的樣子像一把刀在我的心上狠狠地戳進去。”
“可是……”輕雲握緊了拳頭,似乎克制着自己不要立刻殺掉她,聲音略微顫抖了起來。
“可是你們連這都不允許。你們要丢下我去山裏快活,你們要丢下我在這空蕩蕩的人世間痛不欲生地過活。所以,我只能殺了你,我們兩個的命是注定的,只有一個能活着。”
“不是……”芸芸想辯解,卻被她打斷了。
“我知道,我知道殺了你,他一定會很痛苦。可是我管不了那麽多了,只要他在我身邊就好,我只要日日看着他我就能活下去。我知道,你們管這叫自私,可是自私有什麽錯,無私的愛讓我生不如死啊!”輕雲說到最後,幾乎是喊出來的,聲音裏已經帶着哭腔。
芸芸沒有再辯解什麽,她努力地回憶起她與趙學文從認識以來的畫面。大哥,他真的喜歡我?所以他才對我那麽好?可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
“這麽說,你昨晚說的那些話是騙我的,是為了今日來殺我。”芸芸想起昨夜輕雲的那些話,她雖然喝醉了,但那些話聽起來那麽真情實感,她無法相信一個人可以演戲演得那麽真切。
“不。”輕雲斬釘截鐵地說道,聲音又恢複了平靜,臉上也淡定了不少。
“我昨夜說得也是真的。我每一刻都在掙紮,在殺你與不殺你之間掙紮,在守着他與離開他之間掙紮,在不自由與自由之間掙紮。現在站在你面前的輕雲,已不是昨晚那個輕雲。”
她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微笑回眸,笑容親切美麗,像極了芸芸第一次見她時的樣子。
“問完了嗎?”她輕輕地道,像在問她吃飯了嗎一樣随意。
“黑…黑衣人……”芸芸趕緊繼續找起了話題,她知道她的問題結束之時,就是她受死之時。她不能不想辦法拖時間,這是人自救的本能。不知道她扔在地上的玉佩能不能被發現,或許這樣能引人來找她。
“他們是我訓練的死侍,原本只是為了替我搜尋字畫的下落,偶爾也會幹些見血的事。你以為我憑個青樓就能了解皇城裏大大小小的秘密嗎,你以為我真的随便說幾句就能讓財主将他的寶貝雙手奉上嗎?哈哈哈……少爺他從來沒想過,我為了他能做到什麽地步。”
“……”原來她羅芸芸并不是這些死侍的第一個目标,或許這皇城裏已經有不少人神秘消失了。一想到這裏,芸芸就知道輕雲的心狠手辣,不是裝的。
“還有……”芸芸還想繼續拖延,但輕雲明顯眉頭一皺,不耐煩地打斷了她。
“別廢話了,安心受死吧,這就是你的命。”
話音剛落,她就從腰間抽出一把半月彎刀,她果斷地将刀從刀鞘中抽出,寒光一閃,正掠過她陰森的眼眸。
她一步一步向芸芸方向逼近,芸芸拼命向後退去,身體已經貼着後面冰冷的牆了。不過慶幸的是,芸芸趁着與她說話之際偷偷解開了手上的麻繩。
麻繩在這大半天的摩擦中已經松了不少,加上芸芸本身骨骼瘦下,手很快就褪了出來。她一邊與輕雲說話,一邊偷偷活絡自己的筋骨,現在手也恢複得差不多了。即使今日必死無疑,她也要最後一搏。
輕雲是練過武的,硬剛自己肯定不是對手,只能出其不意了。芸芸打算等她刺過來的時候,一個偏身跳到她背後,從窗戶跳下江去,只有在水裏她有一絲勝算。從門跑,外頭站着死侍,自己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