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別這樣笑,你聽見沒有,我讓你別這樣笑。”她不喜歡,非常不喜歡,他的笑讓她心痛得厲害,陣陣地楸痛。
竭力使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也許事情并不這樣糟,至少她還活着,确确實實地活着,這就已是個極好的消息了,況且他相信她下意識中還是記得的,否則她無法神不知鬼不覺的穿過秋水無傷,來到癡園。“那姑娘是否能将姓名賜告,還有,來在下的癡園又有何貴幹?”
司徒無憶聞言道:“你的癡園,也就是說,你是楚落塵,殘月樓樓主?”其實她早已知道他就是楚落塵,本能地知道,卻仍再次一問。
“不錯,在下确實是楚落塵,但并非殘月樓樓主,殘月樓樓主向來只是冷清寒。”他淡淡笑道。
聞言之下,司徒無憶欺身上前,扣住他的脈門,道:“既然如此,你随我走一趟。”
并不掙紮,楚落塵任她扣住自己,一臉雲淡風清:“姑娘是要挾持在下嗎?但為什麽?”
“你不需要知道。”司徒無憶手微微一緊,楚落塵立時感到腕上一陣痛楚,忍不住皺眉,司徒無憶見狀,慌忙松手,退後一步,驚詫而後悔地望着他。她不明白為什麽,她終究無法狠心傷害他,無法看他痛楚的神情。
“那姑娘姓名呢,可否賜告。”楚落塵輕揉手腕,輕咳起來,卻仍溫和地望她。
司徒無憶擔心地看他,靜默良久,終于道:“司徒無憶,我叫司徒無憶。”她不是個愛說話的人,卻無法拒絕他的問話。
“無憶,無憶,果真是無憶啊。”楚落塵一語雙關,喃喃道。
司徒無憶沒有接口,也沒有下一涉動作,似是忘了此行目的。
揉揉眉心,思索片刻,楚落塵道:“你姓司徒,難道你自千湖幫而來?”
驚異至極地司徒無憶問:“為什麽這麽說?”
輕淡地一笑,楚落塵道:“幾個月前,殘月樓勢力拓及水陸碼頭,多次與千湖幫發生沖突,我料想司徒朝武也該有所行動了,你又複姓司徒,實在令人很難不将這兩者聯系到一起。”
“不錯,我自千湖幫而來,”司徒無憶不再掩飾,開門見山道:“你是自己随我走,還是要我動手。”
楚落塵一陣劇烈地嗆咳,臉色愈加蒼白,以手撫額,難掩疲累之色,“你若要我走,我又如何拒絕得了?”他一語雙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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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上前扶住他,司徒無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幹什麽,她居然感到心痛。這種感覺對于她是何其陌生,即使是對義父義母,也是不曾有過的啊。還有,就是楚落塵的态度,他竟如此輕易就随她走,不做任何反抗,江湖傳言中他并不是這樣的人,雖不會武功,但一身暗器卻也令人防不勝防,向來不容生人接近十步以內。
對了,暗器。司徒無憶伸手向他懷裏探去,暴雨梨花釘,探心針,雲心追影,盡數被她搜了出來。司徒無憶一陣心寒,他不曾用這些對付她,否則,她自忖也無力盡數躲過。
任她在身上上下其手,楚落塵苦笑,“姑娘,你不避嫌嗎?”
司徒無憶挑眉,也暗自奇怪,她讨厭別人近她的身,更不願接近別人,但他不同,對他,她完全沒有一絲厭惡,甚至,不由自主地願意與他親近。但開口卻是冷淡的,“這不勞閣下費心。”
“你……,”楚落塵方要說些什麽,司徒無憶已一把拉過他,警戒地望向竹林。
竹林之中随着一聲嬌叱,一男一女飛身而來,正是顏含情,慕雄飛兩大護法。
“什麽人,竟敢擅闖癡園?”顏含情人未至,聲已臨。
司徒無憶身體緊繃,一言不發,随時準備動手。
轉眼間顏含情,慕雄飛兩人已至,在見到司徒無憶的一瞬,均大驚失色,同時叫道:“樓主?”
司徒無憶望向楚落塵,不解。楚落塵看她一眼,點頭道:“不錯,他們的确在叫你。”
顏含情已經走上前來,驚喜地道:“樓主,你終于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站住,別再過來。”司徒無憶扣住楚落塵咽喉,叱道。這事實在透着蹊跷,難道與她的失憶有關?甩甩頭,現在沒時間想那麽多,此地不宜久留,先完成任務再說。
怔了怔,顏含情驚異道:“樓主,你這是幹什麽,竟對公子動手?”
慕雄飛攔住她,道:“事情有些不對,那人看來确是樓主,但似乎并不認識我們,其間必有不為我們所知之事。”兩年來,在楚落塵的刻意*下,他更顯沉穩幹練,舉手投足間盡是過人的風采。
司徒無憶向楚落塵道:“你讓他們退下。”
“你究竟是什麽人?挾持公子有何目的?”慕雄飛極嚴肅地問。
楚落塵淡淡一笑,“你早已猜到她是誰了,不是嗎?好了,你們先退下吧。雄飛,殘月令在黯然居暗格之中,你将它取出,自可號令全樓上下,我相信你已有此能力擔下重責。現下,我必須離開一陣子,別阻止我,你知道,我必須一賭。”
“公子,你在說什麽?”顏含情忍不住叫道,難以置信事情竟會這樣發展。
慕雄飛卻點頭,“我明白了,公子,你自管安心,我知道該怎麽做。”兩年了,公子從不曾真正展顏,而眼前的女子顯然就是樓主,雖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這确實是一個契機,既然公子決定随她離去,他們自然無從反對,能做的,只有處理好樓中事務,免了他的後顧之憂。
“雄飛,你說什麽?”顏含情跺腳,一把推開他,別過臉去。
慕雄飛無奈苦笑。
贊許地點頭,楚落塵道:“好了,我們走吧。”
挾住他的腰際,司徒無憶運起“柳絮随風”,如入無人之境般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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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湖幫
那是一棟獨立的小院,幽冷而僻靜,紅磚青瓦,很有怡然出世之感,但小院四周森嚴的戒備卻破壞了這份怡然,數名佩刀大漢嚴密地巡視警戒,神色肅然而森冷,為小院的幽靜之中憑添幾許蕭瑟寒意。
自從兩天前到達千湖幫,楚落塵就被軟禁在這裏,他并沒有見到千湖幫之主司徒朝武,只是被軟禁起來。
他住的房間很寬敞,擺設卻很簡單,雖沒有癡園黯然居的華貴典雅,卻也幹幹淨淨,并不至于難以入住。
司徒無憶推門進來,看他方自入睡,也不喚他,徑自在床沿坐下。照說她不該來這裏,她的任務僅止于将他擄來,然後他們之間就不應再有交集。但她辦不到,兩天來她時刻迫切地想見他,她嘗試着克制自己,所以她忍了兩天,但終究她還是來了這裏。
拂過他披散的發,輕觸他如扇的睫毛,然後劃過秀逸的鼻,停在唇上,司徒無憶喃喃道:“你究竟是誰,為何令我如此在意?”放不下啊,自從見到他後,腦海中盡是他的影子,時時挂念着他。
一只修長如玉的手覆上她在他臉上撫弄的手,楚落塵睜開眼眸,輕笑道:“你做什麽,調戲我嗎?”
司徒無憶抽回手掌,淡淡地問:“你何時醒的?”
“方才,不過是被姑娘吵醒的。”微微眨眼,楚落塵玩笑道。
“那我走,你繼續睡。”司徒無憶微一擰眉,就待離去。
笑笑,楚落塵坐起身子,拉住她,“我說笑罷了,這樣就生氣了?”
司徒無憶搖頭,“沒有,你不累嗎?”幾天來的舟車勞頓,縱使有她刻意的照顧,卻仍使他的身體幾乎支撐不住,但現下他的氣色似已好了許多。
“都已睡了兩天了,怎還會累?”楚落塵淡淡地笑道。
望着那抹清雅隽永的笑司徒無憶越發感到熟悉,忍不住問道:“你說你見過我,那你能告訴我關于以前的事嗎?還有,我們究竟是什麽關系?”
“我說了,你就相信?”楚落塵擡眸,認真地望她。
凝視他清澈的眸子,司徒無憶輕咬下唇,随即肯定地點頭,“不錯,我相信。”
開心地笑起來,楚落塵眼中現出一抹稚氣,卻未曾直接回答她,反問道:“先告訴我你的遭遇好嗎?為何你會在千湖幫,又是何時失憶的?”
眼中浮上空蒙,司徒無憶沉默良久,終于道:“那是兩年前的事了。我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自昏迷中醒來就已在千湖幫了,義母,也就是幫主夫人救了我,她告訴我她在湘水湖畔發現了我,于是救我回來。但自醒來以後,以前的事卻不記得了。”
“幫主及夫人對你很好?”
司徒無憶點頭,“千湖幫幾乎每個人都将我視作親人,雖然義父為人有些剛愎自用,但他是個好人,義母溫雅善良,待我更是極好。”
溫和地笑了,楚落塵一陣欣慰,這兩年來,她過得很好,這讓他安心,對千湖幫司徒朝武夫婦更是由衷地感激。
“該說的我都說了,該你告訴我了。”司徒無憶望向他。
楚落塵方待啓口,門被推開了,司徒平一臉陰霾地進來,向司徒無憶道:“你果然在這裏。”
司徒無憶皺眉,淡淡地看他一眼,回過頭去。
恨恨咬牙,司徒平強忍怒氣,笑道:“無憶,爹讓你去趟書齋。”
微一躊躇,司徒無憶向楚落塵颔首,轉身離去。
司徒平眼看她離開,卻并不随之離開,反而拉了張椅子坐下。
“司徒公子還有何事?”楚落塵略帶倦意地問。
表情生硬地望着他,司徒平言語不善,“無憶是我的女人,識相的你少惹她。”為何她對他如此不同?
“她并不是誰的,她只是她自己,沒有人可以主宰她。你并不了解她,對她的感情只是一時的征服欲,并不是愛。”淡淡地,楚落塵道。
“女人,向來只是男人的附屬,将來我娶了她,她當然就要以我為尊,至于我愛不愛她,與你何幹?”司徒平傲然道。
“若你真這樣想,那你便該去尋個以夫為天的尋常女子,她,永遠不會是誰的附屬。”楚落塵将身子半靠在榻上,雙眸微合,語聲帶點朦胧。
煩躁地揮手,司徒平道:“夠了,我只是提醒你,不是要你教訓我,這裏不是你的殘月樓,少擺你的樓主威風。”
“司徒公子徑可離去,在下從未強留閣下。”楚落塵依舊淡淡地回他。
“你……”司徒平一時語塞,深深吸了口氣,強壓翻騰的怒火,“今日我來主要是為另一件事。”
楚落塵直視他,心中早已猜出十之八九,卻仍靜候他說下去。
司徒平狡猾地一笑,言語隐含威脅,“我要殘月劍譜,江湖盡傳在你手中,你不會說沒有吧?”想當年,冷清寒憑借殘月劍法縱橫江湖,少有敵手。若今天他得到了它,那……,司徒平想到此處,已難掩興奮之色。
早在意料之中,楚落塵并不感到如何驚訝,淡然道:“殘月劍法并非人人習得,縱使你得到了也無甚作用。”
“這不勞閣下費心,你只要将殘月劍譜交出來就夠了。”司徒平冷笑,想用這等推委之辭叫他死心,豈非做夢。
“劍譜我怎會随身帶着?”
“那你就将它背誦抄錄下來,楚公子絕世才慧,這點小事不為難你吧?:司徒平站起,踏前一步,陰陰朝楚落塵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