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一年沉希七歲,一棟歐式別墅下是幾個和他同齡的小孩子在嬉戲打鬧。
他在自己卧室裏安安靜靜的拆卸着一架玩具飛機,玩具的配件零零碎碎散落一地,然而整個屋子裏被拆的不只這架玩具飛機,還有收音機,平板電腦.....
幾乎所有的家長都會對這一幕感到頭疼,但是沉希家不會,他們早就習以為常,再者,大多數時候,沉希會自己将它們複原。
沉希的性子很安靜,他生的精致好看,按理來說是很該受孩子歡迎的,但是沒有人約他玩,他自己也并不想參與那些幼稚的游戲。
從生下來,他就是這樣,不喜歡嘈雜聲,不喜歡說話,也不喜歡動畫片,就只會安安靜靜沉溺于自己的世界。
沉父沉母一直擔心他是不是有自閉症,帶去檢查後才知道,他不是有自閉症,他是臉盲症,而這種臉盲症也就導致了他的間接自閉。
醫生在對他做了很多心裏檢查測試之後,告訴沉父沉母,沉希有偏激行為,一點要好好注意,否則可能會産生心理疾病。
沉父沉母聽了有些歉意,他們時常因為工作原因不在家裏,有些擔心對沉希的關心不夠,但也基本不會拘束着他,只讓他自己随心所欲就好。
也就不再要求他非得像那些孩子們一樣活潑了,唯一讓他們安心的是沉希喜歡吃巧克力,喜歡玩具,這算是唯一兩點貼切他小孩子身份的了,雖然,玩具不是拿來玩的,是拿來拆着玩的,好歹也算是玩。
正是初夏,和煦的陽光灑向地面,照在人的皮膚上暖洋洋的,正是最讓人舒服的時候,沉希今天心情不錯,喝了一杯安娜熱好的牛奶,背好書包就自己下了樓。
林叔像往常一樣将車停樓下,見沉希出來,立刻打開車門讓沉希進去。
車子向着學校的方向出發了,從缃居院出來的不只是沉希一個。
缃居院對于整個南城來說算是一個特別的存在,準确的來說這裏是一個別墅小區,在這裏居住的人家,幾乎都是家世顯赫的人。
沉希不知道什麽叫做家世顯赫,但他知道這裏所有的小孩子都是有保姆照顧,有專車接送的。
一輛又一輛車在學校門口停了下來,一些早早就穿戴好背着重重的書包出門的小孩子到達了校門口,滿眼羨慕的看着從車裏出來的一個個少爺公主們。
對于沉希來說,生活就像是複讀機,每天一層不變,上學,回家拆東西,睡覺,這就是他每天所做的全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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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今日或許會有些改變。
所有的小孩子都乖乖的在位置上坐好,等着老師來上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第一節課的時間過去了一大半,然而老師還沒有來。
眼見沒有老師,班上的小孩子們都開始自顧自的玩鬧說笑,沒有老師,教室就是她們的天堂。
“同學們,不好意思,老師因為一些事耽誤了。”“嗒嗒嗒”的高跟鞋聲傳來,班主任李老師從門外走了進來,班上的小孩子都安靜了下來,注意到她後面還跟着一個小女孩。
“這一次我們班上轉來了新同學,希望大家用熱烈的掌聲歡迎她哦。”李老師溫柔的笑着的帶頭鼓起掌來。
班上的小孩子們都是滿臉好奇的盯着她身後的那個小女孩,聽話乖乖的鼓掌。
小女孩從班主任的身後出來,雪白的皮膚,嬰兒肥肉嘟嘟的小臉,烏溜溜的大眼睛,笑起來嘴角兩個小小的酒窩,烏黑的齊肩短發像泰迪熊一樣卷卷的。
“你們好,我叫林葭,小名叫酒:酒。”小泰迪熊大大方方地朝着沖她投來好奇的眼光的小朋友們打招呼,聲音甜軟軟的。
乖巧可愛的長相立馬就得到了班上一群小孩子的喜愛,人都是視覺動物,酒酒長得像是小姑娘們晚上抱着睡覺的洋娃娃,小姑娘們有多喜歡洋娃娃,眼下就有多喜歡酒酒。
自然也有人是不樂意的,不關心的。
卿伶伶也是個好看的小姑娘,平日裏大家都喜歡她,眼下新來的分走了大家對她的關心和注意,自然心裏有些小別扭,不開心的翹着一張小嘴。
不關心的自然就是沉希了,其實誰誰誰可愛,誰誰誰漂亮,對他來說都是一個模樣,他看誰都長得一樣,看見這個叫那個的名字,看見那個又叫其它人的名字,小姑娘心思敏感,自然就被氣哭了好幾次。
沉希一聽見這些個嘤嘤嘤的哭聲就腦門疼,從此之後連人的名字都不想記了,他嫌浪費精力。
班上的小朋友都争着要和酒酒做同桌,但是老師卻把酒酒安排在一個人坐一桌的沉希旁邊,同學們都知道沉希是個什;麽樣的人,雖然長得好看,但是太氣人,有些擔心新來的酒酒會被他氣哭。
許怡悄悄的拉了一下酒酒的手,小泰迪卷轉過頭來,睜着烏溜溜的眼睛疑惑的盯着她,許怡壓住要摸摸酒酒頭發的念頭,小聲跟她說,“那個男生叫沉希,他認不了人,記不住名字,又特別不喜歡搭理人,你不要被他氣哭了,下課來找我玩啊。”
酒酒又轉過頭看了一眼那個一身白白淨淨的男孩子,他自顧自的拿着筆寫寫畫畫,安安靜靜的。
“嗯呢,我下課來找你玩。”小姑娘笑盈盈的回道。
酒酒一落座,一股子奶香味竄進沉希的鼻息。
“你叫沉希呀。”小奶音從耳邊響起。
然而并沒有得到沉希的回應。
遭受了冷落她也沒有氣餒,小泰迪卷又向他靠近了些,繼續操着一口小奶音問道,
“是沉魚落雁的沉,希望之光的希嗎?”
沉希有些驚訝的回頭,能夠清晰的看見她臉上軟軟的絨毛,奶香味更重了,他想,這或許就是大人們所說的乳臭未幹。
“你還知道沉魚落雁是什麽意思?”男孩子冷冰冰的語氣裏有一絲驚訝。
畢竟,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們說話都說不清楚,自己名字也很少有人能寫出來,沉魚落雁這四個
字怎麽也算是很複雜的了。
小姑娘自然聽出了他的驚訝,驕傲的揚了揚秀氣的眉毛,看起來神氣十足,卻也一點也不讨人嫌,“那當然啦。”
“就是說人好看到魚沉水裏,大雁掉地上了嘛。”小姑娘笑眯眯的,“我小舅舅就說我有着沉魚落雁的美貌。”
“你覺得我好看嗎?”小姑娘的嘴喋喋不休。
沉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再想搭理她。
“沉希,你還沒問我名字呢!”林葭見沉希不搭理她了,不依不饒的纏着他說話,“我們是同桌呀。”
沉希的手指緊緊的捏住了鉛筆,忍住耳邊的聒噪。
“你什麽名字?”
“呀!我不是在講臺上就說過了嘛!你真是笨。”沉希就看着左側的小泰迪卷欠揍的一攤手,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樣子。
然後搶過沉希的鉛筆,在他的計算本上完完整整寫出’林葭,酒酒’四個字,雖然扭扭曲曲的,但還是能夠勉強辨認出來。
“看吧,這是我的名字。”
“你要記清楚了呀,下次不要再問我啦。”
講真,沉希覺得他的臉盲症被治好,他能記住眼前這小泰迪熊了。
乳臭未幹、聒噪、欠揍......
當然,這都是沉希對林葭的印象,班上的小朋友們卻不是這樣想的。
一下課,林葭就如約去找許怡玩了,又大大方方的拿出小背包裏的零食分給班上的同學們,一群小孩子見她給零食,都圍着她。
他們這個班上的孩子家境都不差,但是糖果卻是很少能吃到,越是富貴人家反而越是注重這些,又是怕小孩子吃太多零食不吃飯導致營養不良,又是怕他們吃太多蛀牙,或者是過度肥胖。
所以,一日三餐是很好的,零食是有規章制度的,什麽時候能吃,什麽時候不能吃,都是有明确規定的。
再說,酒酒給的零食也不是他們平日裏吃過的那些,酒酒的零食都是小舅舅手工制作的,小表弟給她裝在包包裏的,這些都是外面買不到的。
可愛,大方,性格讨喜。
這些是班上小朋友們對林葭的印象。
“酒酒,你的頭發好卷呀,是怎麽弄的呀,我媽媽也是這樣的卷發。”許怡舉着小手捏了捏林葭的卷發,她的頭發又多又卷,發質很好,摸起來軟軟的。
“我沒有弄呀,一直就是這樣的,我的不好看,我喜歡你的直頭發。”林葭也擡手按了按自己卷卷的頭發,有些小老太婆一般的嘆了口氣,她一直覺得這樣的卷發看起來亂糟糟的。
聽了林葭的話,許怡嘻嘻的笑起來,雖然她羨慕酒酒的卷發,但是酒酒也羨慕她的直發。
但還是忍不住去揉了揉林葭的卷發,毛茸茸的,軟軟的,真舒服。
不過一上午的時間,林葭成了班寵,只要一下課,就有人來揉揉她的卷毛,拉拉她的手約她一起游戲,或者是都圍着她聽她講她的趣事。
她話多,表情也豐富可愛,說話滿口小奶音,聽起來軟軟糯糯的,講的話卻條理清晰,小朋友們都喜歡聽。
“我養了一只貓,我給它取的名字叫妖精。”
“我可從來沒見過它那麽笨的貓了,兩周之內,它在家裏摔斷了三次腿.....”
“它除了雞蛋和雞腿其它什麽都不吃,哦,對啦,它唯一要吃的蔬菜是花菜...”
諸如此,從她養的貓到她的小舅舅做的吃的,小表弟給她裝吃的.,嘴巴就一直沒有停過。
沉希忍了又忍,他的位置每一下課就會被一群小朋友包圍,人擠人,聲音又大。
“你能不能別說話了?”沉希趁着沒人問道。
“啊?”林葭一臉懵,她左看右看,“你說誰呀?”
沉希深呼吸,“你啊。”
“那你為什麽不叫我名字呢?你不叫我名字,我不知道你叫我呢。”小姑娘滿臉不贊成, “你不會又忘記我名字了吧”
沉希看着她蠢蠢欲動的手,想起本子上的字,認輸道,“林葭,你能不能別說話了。”
小姑娘嘟嘟小嘴,“都不叫我酒酒,感覺好冷漠呀。”
“再說,為什麽我不要說話了呀?”
“你說了一上午了,不口渴麽?”沉希覺得跟她說話很累,今天是他有史以來說的最多的一天。
小姑娘的眼睛就彎了起來,,嘴角露出兩個小酒窩,“原來你在關心我呀。”
她瞟見了沉希書包一側放的牛奶,笑眯眯地取走,“是有點口渴啦,謝謝你的牛奶。”
“希哥哥,你真好。”
“......”沉希見她二話不說就擰開牛奶瓶蓋,笑眯眯地喝起了牛奶,眼睛彎成了一道月亮,他偏過頭去,把話吞進肚子裏。
耳尖微微發紅。
算了,不和傻子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