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生日宴會來了十多個人，都是平日裏玩得好的。
簡行幾個起着哄灌他酒，出乎意料的是，穆臻于來者不拒。
穆臻倚在沙發上，腳下全是煙頭。
“阿臻，不高興嗎？”簡行擠過去，穆臻于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這樣死命地抽煙，他有些納悶，今天不是生日麽。
穆臻于搖了搖頭。
他知道穆瓷一直對他沒有別的情愫，但是他還是奢求過，她只是還小，不懂這些感情。
但是今日，她那麽警覺，他才知道，她不是什麽都不懂。
“喂，阿臻，我們可是兄弟，有什麽事不能說的？”簡行從他的兜裏抽出一支煙點上，又伸手倒了一杯酒。
“不說話的話，我就來猜猜。”他把酒杯遞給穆臻于，“除了阿瓷，這世上可能沒有誰能讓你這麽郁悶了吧。”
穆臻于睨了他一眼，接過酒杯，一仰而盡。
簡行明了，是穆瓷無疑了。
他拍了拍穆臻于的肩膀，“阿臻，你有什麽好擔心的？”家世好，長相也好，在哪裏都是受女生歡迎的，他是沒有想過，穆臻于這樣的天之驕子也有因為感情而惆悵的一天。
“感情的事不好說。”穆臻于嗤笑一聲，又吸了一口煙。
“歐克，”簡行攤了攤手，“不好說，那我就不問了，不過今天是你的生日，開心點。”
“不用擔心我。”穆臻笑了笑，反正他是不會放手的。
沉希醒來的時候已經在軍區老宅的洋房別墅裏，傭人守在門外，聽見他起身的聲音立刻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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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您醒了？”鐘姨關切的問道。
沉希頭還有些疼，但他不想在這裏待着，他找了件外套披上就準備出門。
“少爺...”鐘姨伸手想攔住他，但少年的力氣太大，她根本攔不住。
“你今天哪裏也別想去。”沉老爺子拄着拐杖被周伯扶着過來，“必須給我好好的待在這裏治病。”
“不去。”沉希冷漠的吐出兩個字，他盯着眼前的人，“我沒有病。”
老人頭發已經花白，帶着金絲框眼睛，步履有些蹒跚，但仍舊不減他刀尖舔血下積累出的威嚴。
“由不得你說不去就不去。”沉老爺子哼了一聲，“你到底要鬧到什麽時候？”
“我沒有鬧，”沉希捏了捏拳頭，“我不需要看病”
“我說過，只要讓我回南城...”
沉老爺子一拐杖拍在他身上，沉希沒有躲閃，他固執地看着沉老爺子。
“你這輩子都別想再回去！”沉老爺子聲音發顫，眼眶發紅，“我這 輩子都不會允許你再去南城。”
那個夢魇一樣的地方，奪走了他的兒子兒媳，他最親的人只有沉希了。他不想沉希離他太遠，他怕他保護不了他。
就像他的兒子那樣，執意要走自己的路，讓他白發人送黑發人。
“爺爺，”沉希的頭開始發疼，他用手撐着頭，唇色盡失，“求求你了。”他像個幼獸一般捂着頭，痛苦的□□。
“不要逼我了....”
“不要逼我..唔..”頭開始劇烈疼痛，沉希的眼眶開始發紅。
“快點！”“壓住他！”沉老爺子抹了抹眼淚，一聲令下，門外的人就立刻沖進來制止沉希。
“滾開。”幾個人想壓住他，但發了瘋的沉希力量驚人，他不斷的掙紮着，赤紅着眼就像頭野獸，橫沖直撞。
“放開我..”沉老爺子拄着拐杖看着他瘋狂的躲閃，他報複性地去傷害這些想控制住他的人。
沉希捂着頭痛苦的□□，他不停的怒吼，咆哮。
沉老爺子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看着他日夜煎熬他怎麽會不心疼
如果再不治療病情，他就會永遠陷入自己的世界，他會瘋的，他怎麽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孫子就這麽瘋了。
沉希被打了一針鎮靜劑昏睡過去，幾個人才能真正松一口氣，發瘋的沉希力氣太大了，完全不該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該有的。
“去把許醫生叫來，讓他快點想辦法進行治療。”老爺子嘆了口氣吩咐道。
周伯點點頭，“是，老爺子。”
許醫生四十來歲，穿着白大褂，手裏拿着病情文件進了老爺子的房間。
“老爺子。”他像沉忠彎了彎腰。
“不必客氣，坐吧。”沉老爺子擡了擡手。
許醫生應聲坐下，将手中的病情單交給周伯，周伯遞給沉老爺子後，他才取下眼鏡擦了擦鏡片道，“這是少爺的病況，目前看來越來越嚴重了。”
他沉吟一聲，“之前進行治療後，雖然沒有痊愈，但是病情是有所轉好的，實在不清楚為什麽這次少爺的情緒又出現了如此大的波動，沉希的神經明顯是被刺激了。”
頓了頓，他又說，“我從周舟少爺了解道，似乎這段時間沉希少爺偶爾會有幻聽的症狀出現，也會突然陰沉孤僻，煩躁不安...”
沉老爺子嘆了口氣，取出手巾擦了擦眼角的淚，“正是如此，希望你能費點心思醫治他。”
許醫生立刻站起來又朝沉老爺子鞠了一躬，“小許自然會盡全力，只是...”他嘆了口氣，“老爺子您知道的，社會心理因素在精神分裂症中是起決定性作用的，少爺得這種病也是因為在幼年精神遭受重創。”
“心理上的重創才是根源,解鈴還須系鈴人...”
沉老爺子威嚴的身軀一瞬間就萎靡了幾分，他揮了揮手道，“我知道了。”聲音沉重。
他這一生都沒有和誰妥協過，直到聽見兒子出事的噩耗，精神抖擻的老将軍一瞬就成了一個滿頭滄桑的普通老人。
兒子兒媳的事給他造成不可磨滅的傷害，所以他恨南城，恨那個惡魔如同地獄的地方，他知道自己偏執，他派人強硬去帶走沉希，他想沉希永遠在他的羽翼下長大，他仇恨那個地方，可是他的孫子将自己封在那裏，封在那棟別墅裏。
帶走沉希的時候沉希沒有哭，他将自己反鎖在房間，抱着林葭喜歡的洋娃娃，面無表情。
他讓他和他走。
小小的沉希搖了搖頭，“爸爸媽媽在這裏，我要等酒酒回來。”
人被他帶走了，但是心還鎖在那棟孤零零的別墅裏，他以為帶走他了以後會慢慢變好。
但是他的一意孤行讓他受到了更大的傷害，可是他害怕了，他怕放沉希一離開，他就失去了這世界唯一的孫子。
“我會考慮的。”老爺子疲憊地嘆了口氣，“你先出去吧。”
許醫生行了禮，退了出去。
九月九日這一天是穆瓷的生日，她小的小名叫酒酒就是這樣來的。
這段時間她的小說也賺了些錢，她還了穆臻于五萬，加上上次談合約的錢還剩下不少，她倒是一點都不吝啬，約了蔣珊珊，和簡行他們出來一起玩。
這一次叫上的還有鄉下的張剩他們，雖然她到城裏來了後和張剩他們難得見一面，但到了周末，張剩他們偶爾會來找她一次，所以聯系一直沒有斷。
穆瓷第一次主動請人玩，不知道該怎麽安排，所以提前給穆臻于打了電話過去，讓他出出主意。
因為正好是九月初，雖然天氣沒有六七月那麽悶熱了，但也不涼爽，穆臻于提議去海邊玩，穆瓷長這麽大還沒去過海邊，也就欣然同意了。
被邀請的蔣珊珊也激動了，她可是從小就想去海邊的，父母一直工作都沒有時間帶她去，在九月九日這天到來之前，她就拽着穆瓷去商場買泳衣。
兩個人在商場選了很久，蔣珊珊選了分開式的泳衣，穆瓷卻選的是類似潛水服一樣的從頭到尾包得嚴嚴實實的泳衣。
蔣珊珊嘟着嘴，“阿瓷，你身材這麽好，為啥要穿這樣醜醜的泳衣啊。”
穆瓷的皮膚又白又嫩，就是俗稱的牛奶肌膚，班上不知道有多少女生都羨慕她呢，可是她平常上學也是，從來不穿校裙，就只會穿長長的校褲，把腿包地嚴嚴實實，雖然也很好看，但是她可是一直想看看她修長又白的腿呀。
穆瓷搖了搖頭，“我身上有很多傷疤的，很醜。”雖然她也想穿好看的泳衣，但是她怕吓着蔣珊珊她們，而且，是真的很醜。
“阿瓷..”蔣珊珊不知道她為什麽會說身上有很多傷疤，但是她能察覺出穆瓷情緒有些低落，沒有女孩子會不希望自己漂亮的，她拉了拉穆瓷的手，“你能給我看看嗎？”
換衣間裏穆瓷脫掉了衣服，身上大大小小的的傷疤就這樣出現，完美無瑕的身體上被人留下了這些於痕。
穆瓷轉過頭，發現蔣珊珊哭了，她穿上衣服，“對不起，吓到你了。”
蔣珊珊卻突然把她抱住，“阿瓷，你疼不疼？”她哭着問，阿瓷明明是那麽溫柔的女孩子，為什麽那些人就舍得傷害她呢。
穆瓷也抱了抱她，心理有一絲暖意，她笑着說，“不疼了。”
穆瓷的身上雖然有着這些傷痕，但是真的不能說難看，她身材好，皮膚又白得發光，這些於痕雖然破壞了原本的美感，但是，卻添了一些誘人的意味，很容易激起邪念。
蔣珊珊也不覺得醜，雖然有這些傷疤，反而覺得她更像個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她拽着穆瓷，自己給穆瓷選了一套泳衣，可以把腰腹上的刀疤遮住，但也可以将她纖細的身材勾勒出來。
“阿瓷。”蔣珊珊吃着冰淇淋想到在更衣室裏穆瓷那好看的蝴蝶骨上一閃而過的幾個字。
“怎麽了？”穆瓷問。
“你背後面的那幾個字是什麽意思？”她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問。
穆瓷坐在秋千上，低頭看着手上的甜筒，她的聲音輕輕的，就想一根羽毛拂過心湖。
但是蔣珊珊聽清楚了。
她說，那是救贖。
她知道救贖是什麽意思，她覺得穆瓷總是在笑，但是她感覺不到她的開心，她活得很累，如同溺水的人在等待的一枝枯木，能夠救她上去。
她想，如果沒有那根枯木，她可能就心甘情願地沉下水了。
蔣珊珊的眼淚滾了出來，她抓住穆瓷的手，“阿瓷，我是你的朋友吧？”她問。
穆瓷點點頭。
“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好。”
到了穆瓷生日這天，他們一共有九個人，早早地乘了兩個多小時的車才抵達海邊。
穆瓷穿着泳衣出來的時候，穆臻于正在簡行他們打排球累了，正好在喝水。
一口被嗆住，他有些難為情。
看着穆瓷奶白色的肌膚上露出的於痕，他的眸子閃了閃，不敢再多看，他轉過臉，心裏直罵自己禽獸。
但是，真他媽誘人。
他看見周圍的男人，也有不少人時不時偷瞟穆瓷。
他忍不住了，拿了件防曬衣給穆瓷披上，
“太陽太大了，一會兒會被曬脫皮。”
簡行好笑的看他一眼，朝着琴清他們擠眉弄眼。
見穆瓷乖乖把衣服穿着，穆臻于心情好了些。
不過好心情并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一起下海游泳的時候，他看見了穆瓷蝴蝶骨上的紋身。
沉魚落雁，希望之光。
八個字刺得他生疼。
他嫉妒得發瘋，卻也只是笑着當作沒有看到。
她跟他提過沉希，他以為那不過是個小孩子，不過是她們小時候的一段友情，只是沒想到，原來那個人對她來說，原來這麽重要。
她把他紋在蝴蝶骨上，他知道那有多疼。
到了晚上，幾人一起吃了一頓海鮮大餐，都摸着肚子一副滿足的樣子，穆臻于端出他們給穆瓷準備的生日蛋糕，幾個人給穆瓷唱生日祝福的歌，穆瓷閉着眼睛許願，嘴角挂着甜甜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