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回,沒甩出去,落得太近; (3)

不不不不……”範小圓思緒打結了。

宇文客扯了下嘴角,不退縮的樣子忽而有那麽點兒痞:“我如果強行追呢?”

“不是!!!你等等!!!”範小圓望天深吸氣,轉而怒喝,“我拿你當革命戰友,你竟然想睡我?!”

宇文客懵逼:“你這什麽話啊……”

“……艹,讓你搞蒙了。”範小圓按着太陽穴又緩了兩秒,正色,“我問你,你是認真的嗎?不是因為我八卦所以逗我玩?”

“不是。”宇文客低頭,“我其實……想了很久了,白老師知道。”

“?!?!為毛白老師知道?!?!”範小圓瞠目結舌,接着又立刻用力搖頭,“不行,這太扯淡了!咱倆不合适!你不是我喜歡的那個類型!”

宇文客眉頭微微一蹙:“你喜歡麟德貴君那樣的?”

“有麟德貴君什麽事兒!”範小圓橫他一眼又別開頭,“你不許再提麟德貴君了。我對麟德貴君,那是單純美好的、純潔無暇的、問心無愧的,粉絲對愛豆的心!”

“那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宇文客冷靜追問,“有定義嗎?”

“定義又特麽什麽鬼!”範小圓淩亂間沒忍住吐槽。

“就……我不會說話你別計較!就是,你對自己喜歡什麽樣的人,又很清楚的概念嗎?”他明确地解釋了一番,又肅然道,“沒有的話,我就追了。”

範小圓:“……”

“如果你覺得我能被放在被你喜歡的子集裏,我們就在一起。”

範小圓:“我懶得理你!”

她氣惱羞憤地往回走,宇文客卻忽地感覺無比輕松。

沒說一定不行、沒說絕交,是不是就是有機會?

他于是追上去,在她面前打了個清脆的響指:“那就這麽定了啊!”

“你煩死了!”她從他旁邊繞過去。

宇文客哈哈一笑,看見旁邊的面館裏有賣她之前在微信裏提過的“片兒川”,便迅速買了一份,連碗錢一并付了,又繼續去煩她。

範小圓很有骨氣,最終也沒吃那份片兒川,宇文客端着碗一路笑看着她。不知不覺行館就近在咫尺了,夜色中,隐隐傳來吱呀一響,範小圓沒察覺,宇文客擡頭一看,眼疾手快地将碗丢進旁邊的泥土地,拽過範小圓一捂嘴,藏到最近的大樹後。

“你幹毛!!!”範小圓在他掌下掙紮。

宇文客立指:“噓——”

她噤聲,他松開了她,指指行館方向:“那邊有兩個人,鬼鬼祟祟的。”

範小圓汗毛倒立,謀逆弑君的戲碼立刻在腦海裏轉了起來。很不幸,目下自己還是那個“君”。

“看能不能叫暗衛先收拾一下?”宇文客邊說,邊小心翼翼地探頭看了一眼。接着,又立刻轉了回來,“好像是麟德貴君?”

“不可能吧!”範小圓說着也忍不住探頭去看。只見行館的偏門處,确實是麟德貴君帶着一個小宦官正四下張望。他們離得不算特別遠,她對他的身形也算熟悉了,應該沒有看錯。

張望了一會兒,似乎确定了周圍無人,二人沿路匆匆離去。

“已經很晚了,這麽偷偷摸摸地出去,有古怪啊。”宇文客鎖眉,“要不要跟上看看?”

範小圓挑眉瞟他:“我是女皇好麽?”

宇文客:“?”

便見範小圓從容地擡手,無聲地打了個手勢。

幾道黑影迅速落下,單膝跪地,但也沒發出一點聲響。

範小圓指了指身後:“跟着麟德貴君,看看他去幹什麽,別驚動他。”

黑影們一抱拳,淩空竄出時範小圓剛好說出一句:“辛苦各位小姐姐了。”其中一個腳下打滑,好懸沒從樹上掉下來。

而後他們就一起回了行館,經過麟德貴君的事一打岔,剛才突然表白引起的尴尬也淡了點。倆人平平靜靜地說晚安,接着各回各處睡覺,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另一邊,麟德貴君一路疾行,足足走了将近半個時辰才停住腳。

一方氣派的宅邸出現在眼前,寫着“溫府”二字的牌匾高高挂着,麟德貴君百感交集地凝視了那塊牌匾良久,才上前去叩門。

府門打開,開門的小厮打着哈欠打量來者:“您是……”

麟德貴君苦笑,剛要報名,屋檐上方極輕的呼吸聲觸動了他因習武而格外敏銳的神經。

暗衛?

這猜測令他窒息,他滞了會兒,向小厮笑道:“随處走走,沒想到越來越冷,能否借口熱水喝?”

“……這三更半夜的,您可真有雅興。”那小厮脾氣不錯,搖着頭打趣了一句,就進屋去拎了熱水出來。

“多謝。”麟德貴君接過水自己倒了一碗,端起來一飲而盡,便将壺和碗都交還回去,轉身就走。

“哎,貴……”随來的小宦官滿目驚奇,麟德貴君迅速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回到現代後熬了個夜的範小圓在次日中午才回到大熙,梳妝的時候,暗衛進來禀了話。

“随處走走?”範小圓聽得奇怪,“大半夜的走那麽遠?游西湖可以白天去啊?”

而且昨天白天,明明剛游過啊?

她于是又問暗衛:“還去什麽地方了?”

“……中間敲開一處府邸的門,要了碗熱水暖身。”暗衛回憶着說。

範小圓一愣:“什麽府?”

“是……溫府。”暗衛回道。

溫府?

範小圓當然想不出是哪兒,看暗衛似乎也雲裏霧裏,就索性不再問了。

直接去問麟德貴君好了。

她希望能跟這個世界的人慢慢建立信任,麟德貴君、攝政王、大将軍,感覺都可以試着深交!

至于宇文客……

煩,不理他。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在評論區說“貴君真好,想上”的姑娘,請矜持一點兒……

竟然還有人在底下附議也是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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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班長興沖沖不管不顧突然表白的日子裏,本章随機送60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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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十年前,項靈熙在歐洲小國寫生時遇上了一個冷峻帥氣的兵哥哥。

然而當年太單純太害羞,只是和人牽了小手,讓她多年來悔恨交加。

十年後,項靈熙又在電視上見到他,他已是羅科曼尼亞的新任總統!

項靈熙覺得,自己應該是錯過了十個億。

項靈熙:喂,外交部嗎?十年前總統大大在羅科曼尼亞救過我,現在他來訪華了你們能帶我去見他嗎!

☆、Chapter 39. 黑白黑

範小圓到麟德貴君的住處的時候, 看到麟德貴君坐在廊下,寬大的袍擺閑适地撒着,一本書落在旁邊。他無知無覺地倚着廊柱,好像睡了。

範小圓打了個手勢讓要通禀的宮人噤了聲,走上前撿起書看看他,确實是睡了。

午後陽光和暖, 但秋末冬初的寒冷并不足以因此被驅散。範小圓稍稍糾結了一下, 便伸手戳向了他的肩頭:“貴君貴君?”

麟德貴君睡眼惺忪地醒過來, 她又說:“要睡覺進屋睡嘛, 別凍着。”

“……陛下。”麟德貴君回過神,稍有點窘迫,但早就沒了最初的那種誠惶誠恐。他颔首接過書, 她不由分說地把他往屋裏推,他也只笑笑沒說別的。

直到她狀似随意地說:“你昨夜去溫府啦?”

他腳下猛地剎住。

僵了幾秒, 麟德貴君轉過身:“陛下知道了?”

範小圓其實根本不知道溫府是什麽地方, 還是一臉了然般地點了頭:“嗯, 深夜溜去實在太奇怪了, 我想聽你解釋一下。不過……”她頓了一頓,又開誠布公地說,“你不想的話, 就當我沒問過。”

她想麟德貴君不想說的概率還是很大的!不然幹嘛要瞞着人溜出去呢?

麟德貴君沉默了好一會兒,目光垂下去遮掩住了黯淡:“臣知道陛下不喜歡臣的家人。可是臣已經……十年沒回過家了,這次離得這麽近,所以……”

竟然是他家?!

範小圓暗訝, 又問:“那你為什麽又沒進去,喝了碗熱水就走了?”

“……臣察覺到了有人跟着。”麟德貴君低頭啞笑,“就想如果不進去了,暗衛或許就不會回禀那是什麽地方。”

他說着單膝跪地:“陛下恕罪,臣不會再去了。”

“起來。”範小圓伸手一拉他,覺得外屋也涼飕飕的,便直接把他拽進內室坐下了。

然後她措辭了一下,道:“你想回家就去呗。我不喜歡怎麽了?又不用我去見。”

麟德貴君:“?”

“光明正大地去就是了,幹嘛鬼鬼祟祟的,還得派暗衛跟着,你不冷她們還冷呢。”她稍稍表達了一下不滿情緒,忽而說,“哎,要不這樣!”

麟德貴君:“?”

“天冷了河道會結冰,走水路得有人先開道,勞民傷財的。走陸路又慢,大冷天的太虐了!咱們索性等到春暖花開再回去,這樣你可以在家住三兩個月,還可以過個年。”

麟德貴君:“???”

他覺得腦子有點糊,怔然了半晌,憋出一句:“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你都十年沒回過家了,這回又這麽近。”範小圓誠懇道,“你去吧,政書我努力自己看,實在有看不懂的再找你回來教我。”

反正離得近!

然後,屋子裏安靜了好半晌,麟德貴君撲哧笑了一聲。

她看過去,他已然将視線別了開來,揉着眉心盡力靜着神,過了會兒卻又撲哧一聲。

這種笑顯然浸染了他的全部情緒,他又長了張犯規的臉,範小圓只覺得周圍都亮了一下。

接着她用腳尖踢踢他:“笑什麽笑!”

“陛下您最近……”麟德貴君屏住笑,神色費解地凝視向她,“您最近到底怎麽了?”

“我就……想讓大家都舒心一點嘛!”範小圓心虛得面紅耳赤。從麟德貴君的驚訝裏,她明白肯定是原女皇不會這麽幹,可她覺得自己是對的。

——憑什麽讓麟德貴君活得小心翼翼,又憑什麽連家都不讓人回啊?

她越來越不想摸索遵循這位女皇原來的活法了,因為她發現那不止是影響她一個人的事,周圍被牽涉的人太多了!

她是個現代人,莫名其妙地穿越,而且還跟個學霸一起穿。在鬧明白原因之前,她願意中二一點,相信自己是肩負使命、來改變這個世界的。

——要遵循原女皇的活法,幹啥讓她穿越啊?讓原女皇自己過不就得了?

範小圓于是一拍桌子:“不許笑我了!不然不讓你回去了!”

麟德貴君好看的臉上笑容收斂了三分,轉而起身,端正認真地一揖:“多謝陛下。”

“不客氣。”範小圓笑望着他托腮。

然後賴在他這裏吃了午飯。

她再在現代醒來的時候,就是星期一了。

掐指一算,這個星期她要煩心的事情有兩樣:一是月考,二是宇文客。

月考帶來的煩心程度還行,她上個月一口氣提高了三百多名,再往上的空間沒有多大了,便很理智地想這個月盡量不要下降就好。可宇文客是真讓人頭疼啊……

說表白就表白了,見面好尴尬啊!!!

而且他為什麽會突然表白啊!!!

範小圓一臉陰沉地走進教室,撂下書包地時候咣地一聲,把前排的寧凝吓一跳。

寧凝轉過頭打量她:“怎麽了啊……大早上的誰惹你了?”

“沒有,昨天沒睡好,煩煩的。”範小圓沒精打采地坐下,完全不敢扭頭往宇文客的方向看。

她希望短時間內不要跟宇文客有任何交集!連目光交流都不要有!

八點整,月考試卷發了下來,簽字筆劃過試卷的聲音輕輕響起。宇文客邊答題邊擡眼看範小圓的背影,越看心裏越糾結,非常想知道在她心裏,自己到底什麽樣,直恨自己不能讀心。

結果他十分罕見地在臨收卷前一分鐘才答完最後一道題。

十分鐘的休息後,第二科的試卷發下來,宇文客匆忙收心,認真答題,不許自己擡眼看她。

但是,他腦海裏卻無法控制地在過那天在小廟前表白的畫面。

這樣細細一回想,他感覺自己太蠢了!!!

他那表的是什麽白啊!哪有人表白的時候提什麽“子集”啊!

他簡直腦子不正常!

宇文客回想得痛心疾首,咚地一拳砸向桌子,全班唰然回頭。

“?”監考老師在講臺上迷茫蹙眉,“宇文客?怎麽了?”

“……我……手抽筋了。”宇文客邊說邊忐忑不安地悄悄往範小圓那邊掃,在看到全班就她一個沒回頭的時候,不知道該慶幸她沒看到他的窘迫,還是該為她明顯的冷淡着急。

就這樣,一上午的考試過去,成績照例在放學前就排了出來。

辦公室裏,幾個拿到總排名的老師都先後注意到了同一個問題:“宇文客怎麽了啊?”

年級第56,目測是他初三入學以來的最差成績。

七班班主任白老師已經憂愁地吃了十分鐘的話梅,聽到同事們的話,頭都沒擡一下:“還能怎麽,早戀耽誤學習呗?”

“早戀?”幾個老師稍稍一怔,旋即回想起前情,“和範小圓啊?”

班主任點了下頭,物理老師一轉椅子看向她:“那不對啊,人家範小圓這回全年級第62,比上個月還提高了12名呢。”

——在上個月一口氣提高了三百多名的前提下,又提高了十二名,可以說是很厲害了!

班主任拿過排名表一看還真是,就也拿不準了。

她仰到靠背上伸了個懶腰:“反正一會兒得找他談談,不然最後小圓進牛津劍橋、他去港大,就該成倆傳奇了……”

班主任更想要個雙雙進名校的傳奇。

于是,最後一節課下課後,宇文客在全學部炸裂式的“卧槽宇文客這回第56名!”的議論裏,沉默地走進了辦公室。

班主任神情嚴肅,開門見山:“你怎麽回事?”

“……沒怎麽。”宇文客低着頭道。

頓了幾秒又說:“和範小圓沒關系。”

“是和她沒關系,人家這回考得可好了,比你這個神級學霸就低六名。”班主任一點都沒客氣。

宇文客:“……”

然後班主任又說:“你自己說說,怎麽回事?”

“我會調整好的。”宇文客道,“這回沒考好是因為,我周六的時候跟她表白了。”

班主任:“?!你說啥?!”

“我跟她表白了,老師。”宇文客一點彎都沒拐,沉吟了一下,又認真說,“我覺得單戀比早戀更耽誤學習。您看我好好追她,追上了我們倆就一起努力,都考個好學校,怎麽樣?”

一屋子原本佯作鎮定的八卦老師此時都瞠目結舌地看向了他。

“我保證她至少能進曼徹斯特。”宇文客說,“我的成績……最低不低于利茲。”

在最新的TIMES排名上,利茲大學在全英國大概排第十三四。

“最低不低于倫敦政經。”班主任冷靜地開始了讨價還價。

宇文客訝然:“倫敦政經全英第八啊老師!”

每年考進去的都是尖子生,有拿這個當墊底的嗎?!

但班主任淡定地又吃起了話梅。

宇文客糾結了一下,破釜沉舟:“行。”

“好,那你加油。”班主任風輕雲淡地又提了附加條件,“不能耽誤太多時間。下學期開學前能追到她,我就不管。”

宇文客:“行……”

“明年五六月份AS考試,成績如果低于三個A一個B,你追到了也得分手。”

宇文客:“……行。”

“四月底之前雅思考到四個7。”

宇文客快哭了:“白老師您這是乘人之危啊……”

班主任又往嘴裏丢了一顆話梅,微笑看他。

宇文客洩氣:“行。”

“哎呀,太好了!”班主任神清氣爽,“去吧,好好學習,還有在學校裏不要過分親密接觸,祝你倆百年好合哈哈哈哈!”

宇文客:“……”

這個發展太他媽令人心情複雜了!

論早戀還被老師定目标和時限是什麽感覺?

宇文客回家的時候覺得腦子裏全是漿糊,壓力巨大——什麽雅思四個七、AS考試不低于三個A一個B、最低要進倫敦政經,倒都還好。但是在寒假結束前追到範小圓這一條……他不是很有底氣啊!

好在這年的春節比較晚,二月中下旬才過春節,寒假的整體時間段也會晚一點。

他翻着日歷大致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可用天數,又煩躁地拿起手機,想給範小圓發個微信刷一下存在感,卻措辭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麽。

糾結了半個小時之後,宇文客調整心情,逼着自己先寫了作業。不過注意力不集中,寫得比平常要慢不少。

于是躺到床上的時間也比平常要遲,在大熙朝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睜開眼,宇文客鼓足勇氣,決定趁熱打鐵,追範小圓!

他叫來宦官就問:“陛下幹什麽呢?”

“呃……”宦官楞了一下,回說,“陛下一大早就召了三位備選的公子去喝茶,現在應該……還在喝茶?”

艹!

宇文客翻身下床,立刻更衣,打算殺過去掌握主動權。

一刻之後,行館風景別致的花園裏,範小圓一聽宦官說“宇文禦子求見”就崩潰了。

她本是為了不讓自己多想“宇文客在追她”的事,才找茬請了這三位來喝茶給自己換心情,誰知道他又來了!

他來幹什麽啊!!!

範小圓很幹脆地擺手就說不見,話音未落,宇文客已風風火火地闖進了月門:“陛下!”

“……”女皇深吸氣,磨着牙問,“你、來、幹、嘛?”

宇文客腳下稍頓,理了理衣衫,風度翩翩地緩步走來:“來讨杯茶喝。”

三個元君備選項神情複雜地看着他。

宮人在詭異的氣氛裏硬着頭皮來上茶,被女皇擡手示意止步。

女皇沖着宇文禦子一拍桌子:“不給你喝!”

作者有話要說:

班長太慘了,沒追上妹子,成績還快被妹子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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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0. 黑白黑

“……”

兩個人賭氣地開始無聲互瞪, 旁人都詫異地看向宇文客,沒有人敢看女皇。

但本來就是在羞赧中強撐着氣的女皇先一步繃不住了。

她打起了磕巴:“你……你這人怎麽死皮賴臉的呢!”

她還做了退讓:“暫時別讓我看見你行不行!我想靜靜!”

毫不誇張地說,這話落在別人耳中,宛如有雷劈下……

更吓人的是,眼見着陛下這個樣子,宇文禦子竟然還很氣勢洶洶地直接在旁邊空着的石凳上坐下了:“你別躲着我, 要是這樣, 你就索性當我那天的話沒說過, 咱們該怎麽着還怎麽着。”

“……”宮人們頭皮發麻。

三個已經窒息了好一會兒的“元君備選項”面面相觑, 接着幾乎同時騰起身,發僵地作揖:“臣先告退。”

宇文客一來,範小圓本來也沒心情繼續跟他們品茶聊天了, 便擺擺手任由他們離開,接着又揮手讓宮人也退了下去。

然後她悲憤地伏案:“你到底想怎麽樣嘛!”

“你就當我那天什麽都沒說好了。”宇文客以退為進, “你最近成績好了, 白老師誇你來着, 這個時候別松勁兒。我接着幫你補課, 你努力考個好學校,怎麽樣?”

範小圓怔了怔,擡起頭:“你這麽想?”

宇文客點點頭:“學業為重吧。別的事……大不了等去了英國我再追你。”

他做了退讓但又沒說完全放棄, 聽起來可信度就很高。範小圓果然大松了口氣,呢喃着又說:“整個學部都在說你這回考得不好,我還以為是因為我,就想那必須得躲着你了。”

“沒有沒有, 你別想太多。”宇文客哈哈一笑,“我是昨天在這邊有點着涼,醒來考試的時候腦子也不清楚,所以失利了,跟你沒關系!”

“這樣啊……”範小圓心下稍安,但思量了一會兒後,就又說,“可我覺得我不答應你又讓你幫我補課不合适,嗯……我讓我媽給我報個補習班好了,感覺這樣比較……”

“你是學習方法的問題,不是學習時間的問題。補習班能了解哪種方法适合你嗎?”宇文客說。

一聊到學習的話題,他底氣就足了,立刻順着這個有條不紊地說了下去:“現在我很清楚你要怎樣學了,就算只是朋友我也應該幫你幫到底啊。再說,誰說補習是情侶地專利了,我最初幫你補課的時候絕對沒想別的,不是都挺正常的嗎?怎麽就因為我的幾句話,你就覺得這麽不合适了?”

範小圓蹙眉:“可是我覺得……”

宇文客啓用技能激将法:“你成熟點行嗎?我們又不是小學生,這點關系和分寸還處理不好?”

範小圓于是被噎得死死的。

最後她只能悶悶地說:“那好吧……”

他暗自松氣,微微一笑。她又不失禮貌地補了一句:“那謝謝你啊。”

“沒事兒,我們一起努力。”宇文客接着又用很公事公辦的口氣問她,“寒假你考不考雅思?”

範小圓點點頭:“考。”

“最近模拟多少分?”

“5分。”範小圓嘆氣,“其實我聽力和閱讀都有6,但一到口語和寫作就死了。尤其口語……我對着天天見面的口語老師說話都緊張,到時候見到考官我可能要連人話都不會說。”

“哈哈哈,口語我也緊張,回頭咱們一起練。”宇文客說着一哂,“茶給我喝一口呗?”

可是剛才被她擋住的茶,已經讓宮人端下去了。

範小圓只好把自己的給了他:“我沒動過,你喝吧。”

動過也沒關系啊——宇文客微笑着把這句話忍住了。

這件事在一刻之後被禀到了溫府。

因為還沒有元君的緣故,宮中事務都是麟德貴君管。是以不論大事小情,只要陛下沒有意說要瞞着人,宮人就算是為巴結,也會去禀麟德貴君一聲。

彼時麟德貴君正和爺爺下棋。他爺爺棋品頗為糟糕,隔個三兩步就要悔一次棋,還會趁他不留神時藏棋換棋,麟德貴君只好死盯着不讓他換。宮人來禀話時他走到房門口去聽,折回來一瞧棋盤格局就無語了:“爺爺……”

“哎,你怎麽這麽快就看出來了?”老爺子很不好意思,邊把棋子往棋盒裏揀邊說,“咱們重新來,重新來!我不搗亂了!”

麟德貴君好笑地坐回去,爺爺一邊繼續收着棋子,一邊擡眼打量他,做随意狀問:“宮裏來人了?是不是陛下催你回去?”

“沒有,就是說些小事。”麟德貴君抿了口茶,“陛下開春才回宮,不急。”

“哦……”爺爺點着頭,轉而一頓,“阿玹。”

“嗯?”

“你這孩子向來報喜不報憂,在你爹娘那兒說的全是好的。爺爺今天想聽你說句真話,你在宮裏過得到底怎麽樣?”

“我挺好的。”麟德貴君輕松而笑,看看爺爺的憂色,又道,“您別多心,真的挺好的。要不然陛下南巡,也不會讓我跟出來。”

爺爺一想,神色放松了些:“那倒也是……”接着又說,“但我聽宮人說,你有一陣子常和陛下意見相左?”

麟德貴君也正悠哉哉收棋子的手略微一滞,倒也沒否認:“是,看法不同總難免的。但近來……我也不知怎麽回事,陛下好像突然轉了性,凡事愛問我的意見,和她想得不一樣她也無所謂,并不争執。”

“你啊,還是謹慎點。”老爺子緩緩搖着頭,“看法不同總難免,也得看是什麽事。要是無關痛癢的小事那自然無妨,可這政事、宮中之事不一樣。你看陛下如今轉了性,覺得自己舒心了挺好,可要是她哪天再轉回去呢?你今天跟她說的那些與她想法不同的話,焉知她到時不會拿來怪你啊!”

麟德貴君點點頭:“我心裏有數。”

“你別敷衍我這老頭子。我問你,你的那些念想,陛下是不是知道了?”老爺子道。

“知道一些。”麟德貴君沒隐瞞,“政書的事被捅出來的時候,我跟陛下提了幾句。”

“你會武的事呢?”老爺子追問。

麟德貴君無奈而笑:“陛下幾年前就許我在宮裏練劍了。”

“我是說真功夫!”

“這她不知道。”

“不知道就好,瞞着吧。”爺爺長聲嘆息,滿臉的憂愁,“我跟宮人打聽完,思量了大半夜。怎麽說呢……咱不敢往壞裏琢磨陛下,但得給自己添個心眼。你瞧你也說,不知怎麽陛下突然轉了性——轉性這事是說轉就能轉的嗎?爺爺只怕她是現在想親政了,覺着能用得上你。可等她真的親了政,你這有才學、有功夫還有志向的人,會不會被她視為身邊的隐患,你自己得想明白。”

麟德貴君心下微沉,默了片刻,才又點了頭:“我知道了。”

“唉,你這脾性,真不該進宮受這份委屈。”爺爺一再地搖頭,繼而強自笑笑,“罷了罷了,不說了,下棋。”

二十一世紀,随着十二月的臨近,又到了籌備聖誕節的時候。

聖誕節在國際部是個大事,按照慣例,每年都有兩天的活動,24日是平安夜聯歡會,25日的白天,各班可以拿班費出門聚餐,晚上學部在附近的酒店包場辦舞會。

在這種時候,範小圓總是很忙的。因為她手底下的社團多,統籌能力也強,聯歡會和舞會的策劃都是交給她做。

所以從十一月底開始,範小圓就忙得腳不沾地了,課餘時間要去各班統計節目、拉着志願者們一起琢磨禮堂怎麽布置,還要盡快出預算跟學生會申請經費——這種學生活動看似不花錢,但實際上,整個學部差不多一千五百號人,單是飲品和零食就需要不少錢,除此之外還有外租音響、舞臺幹冰機之類的費用,節目間穿插抽獎活動的獎品也需要單獨的一筆。

範小圓在這方面做得很細,每一項都貨比三家,挑性價比最高的方案選。最後各項類目核算下來,預算三萬二,她總算松了口氣。按照往年的經驗來說,只要沒超過五萬,總校都會批得很愉快。

然而兩天之後,高三的學生會主席卻拿着她做的預算,很不好意思地親自來敲門了,跟她說不行,太高了。

範小圓很驚詫:“哪兒高了?比去年還低了三千多呢!”

“是,但今年高中部鬧事。”學生會主席是個已經拿下劍橋金融專業錄取的男生,畫風總非常學術,聽他吐槽非常難得,“他們聖誕節不是各班過各班的嗎,所以每年都是總校給一萬塊錢,各班分了買零食。然後這學期,新上來的學生會就找總校鬧去了……讓他們和咱們一樣搞他們又嫌麻煩,還非得争這口氣,簡直有病。”

“……”範小圓對此無法評價,只又問,“那咱們怎麽辦?”

學生會主席豎了兩個手指:“兩萬以內,不能再多了。”

“這不可能啊!!!”範小圓翻着預算表給他看,“學長你看,咱們比高中部多個初三,零食每個人十塊錢都要一萬五。音響、幹冰機外加其他布置會場的東西加起來壓到七千真的已經很低了。節目裏有兩個舞臺劇,租服裝的錢應該報銷啊,還有抽獎……一等獎的kindle才不到一千塊錢,再壓低咱們就得拿日記本什麽的湊合了……”

那也太慘了啊……

學生會主席也很郁悶,他氣虛拍拍範小圓的肩膀:“加油,想辦法解決一下……”

“解決不了啊!!!我不能自己印鈔吧!!!”範小圓急得直跳,“學長你學金融的,你想辦法!要不你跟學部申請點錢炒炒股?我聽說前兩年有學長這麽幹過!賺了好幾千呢!”

主席無精打采:“現在大盤綠得跟浩克一樣,上證一星期之內跌了三百點,創業板喜迎一年來的最低點。”

範小圓:“……”

“唉,一起想想辦法吧。”主席搖搖頭,“實在不行就……過個窮年,不抽獎了,舞臺劇之類會造成額外開銷的節目取消,幹冰機不用了,音響用學校現成的。”

學生會主席這樣說完則罷,範小圓晚上補課的時候走神一腦補就崩潰了,癱在桌子上直呼:“不成啊,聯歡會這麽搞也太慘了啊!就咱禮堂那個音響,一唱高音聲音就裂,聯歡毛啊!!!”

“……”正給她畫電路的宇文客笑笑,“那就只租音響。”

“會場不能完全不布置吧……”範小圓蔫耷耷,“而且……那兩個舞臺劇真的特別好,劇社從開學就在準備,我沒法跟他們說不讓上……”

“哎,死要面子活受罪。”宇文客不知道為什麽會忍不住地對她嘴賤,被她一瞪才反應過來,趕忙改口,“咳……我幫你一起想。”

“哼。”範小圓收回瞪他的視線,思來想去也沒辦法,就想到了麟德貴君。

麟德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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