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43
按照珠裏對白的了解,白十有八|九不會來見她。
從前每一次見面的嘗試, 都以失敗告終。白或者失約, 或者幹脆放置Play。
這一次, 珠裏等待了五六天,都沒有等到白的回答。
看來她猜對了,白根本不會來見她。
得到這個結果,她還挺失望的。
不,“失望”已經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了, 她隐隐約約有了一種被欺騙的感覺。
明明是彼此最為信賴的人, 約好了要一起相依為伴的人, 可他卻始終不願意來見她, 那算什麽呢?
佐伯珠裏雖然惱怒,但她不願意向白發怒,只是在這段時間短暫地關掉了聊天室, 不再和網友們聊天了。剩餘的時間, 就安心地投入到學校的生活中去。
因為籃球部在IH中打入了東京都的決賽圈, 所以可以直接參加冬季杯的預選比賽。經過數場比賽後, 誠凜已經将預選賽的對手殺了個片甲不留, 下一個對手是曾有過一戰之緣的秀德高校。只要贏下了這場比賽, 誠凜就能出戰冬季杯了。
正是因此,籃球部的氛圍也格外火熱一些。
已經是秋季了, 天氣漸漸轉涼,佐伯珠裏在誠凜的制服外加上了一件線衫外套,短襪也換成了過膝的高筒襪。即使如此, 還是抵禦不了秋季早晚的寒意。偶爾,她會羨慕班上那些漂亮的女孩——即使在秋天還能放肆地裸着腿,真是強大。
放課的鈴聲了,最後一節下午課結束。教室裏的學生鬧騰起來,腳步聲和喧鬧聲瞬時漫開。
“啊——鶴丸老師不在的第二十一天,想他。”
“最近鶴丸老師到底去哪裏了啦,也去休産假了嘛?”
“鶴丸老師還沒有結婚吧,不太可能。”
珠裏聽見鄰座的女生們如此讨論着。
她慢條斯理地收拾着提包,靜靜地不說話。
其實她有些猜到鶴丸是去做什麽了——那家夥可能在四處解決所謂的“時間溯行軍”。按照鶴丸的話來說,“時間溯行軍”是想要毀滅世界的敵人,那對于鶴丸來說,拯救世界當然比在學校裏上課要更重要一些。
也不知道時間溯行軍想怎麽毀滅世界?
他們考慮過無頭騎士的想法嗎?
诶,無頭騎士能思考嗎?
(思維漂移中)
她走出教室門的時候,發現天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勢不大,卻足以暈花人的視線。珠裏伸手在包裏掏了一下,忽然發現自己沒有帶傘。
诶——
從前總是有一個家夥,會特地提醒她“今天下雨記得帶傘”,但是現在的她和那個家夥斷絕了聯系,自然也就沒有這種無微不至的提醒了。
珠裏拉上提包的拉鏈,有些猶豫,想着要不要幹脆冒雨沖到體育館去。
籃球部的隊長日向順平恰好路過,他看到珠裏這副猶豫的樣子,很自然地把傘伸了過來:“又一個沒帶傘的嗎?我說你們一個兩個的,都不會看晨間天氣預報的嗎?”
他是高年級的前輩,說話的口氣就像是在教訓不懂事的小輩一樣。珠裏聽了,卻并沒有什麽反感。
日向順平原本就是個關心後輩的好隊長嘛。
上次麗子腳崴了,順平硬是用公主抱的姿勢送麗子上下樓梯,讓麗子在恢複的一個多禮拜裏沒有落下任何一節課。這樣的行為,讓麗子的父親又惱又欣慰。
“謝謝。”她說。
“啊?”順平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剛才你說了‘謝謝’……?真是不可思議啊。”
把傘塞到珠裏手裏後,日向順平把運動外衣一脫,罩在頭頂,對跟在自己身旁的另外兩個部員說:“傘已經讓給經理小姐了!我們就自己沖過去吧,反正雨很小!”
說完,三個男生拔腿就跑。
珠裏看着他們的背影,忽然覺得,“和人社交”也并非是那麽讨厭了。
至少籃球部的大家,還是相當可愛的。
籃球部的集合時間到了,部員們在相田麗子面前列隊。已經熱身運動過的他們只穿着單薄的球衣,卻面帶汗水,一副熱的不行的模樣。珠裏一踏進籃球館,就覺得季節似乎從秋季回到了夏季。
“接下來與秀德高校這一戰,大家一定要有信心。”麗子給部員們打氣,“如果能順利擊敗秀德,那麽大家将會有機會吃到我親手做的料理!”
“……不了吧。”
“我開始慌了。”
“是不是我又做錯了什麽……”
聽着部員們慘烈的哀嚎,麗子的目光如刀鋒一樣掃過去。她怒了,說:“那你們想要什麽樣的獎勵?!适當地鼓舞士氣也是很重要的。去外面大吃一頓嗎?還是讓佐伯同學每人摸一下頭頂?”
珠裏:?
“好就這樣吧。”
“挺好的說定了。”
“被佐伯摸頭總比被監督打一拳要好嘛。”
珠裏:??
秋日的雨水沒有停過,越下越大。訓練間隙時,珠裏一瞥籃球館外的雨勢,就有些擔心這些籃球部的男孩子們該怎麽辦(包括她)——
有六七個家夥沒有帶傘,大家要如何回去呢?
等到訓練結束的時候,這個問題就迫在眉睫了——一群年輕氣盛的男高中生站在籃球館門口,眼神呆滞地盯着雨幕。器械科的老師來趕人,一邊揮舞着鑰匙串,一邊嘟囔着讓他們趕緊回家去。
“幾個人拼一拼不就好了!你們是同學嘛!”老師這樣說。
火神大我一抖傘面,率先踏了出去。他朝珠裏招招手,濃眉蹙起,認真地說:“佐伯同學,我送你回家吧,來我這裏。”
瞬時間,屋檐下響起了一片稀稀落落的唏噓聲。
“真是過分——”
“乘人之危可不好。看不出火神君是這種人。”
“為什麽不和我拼一把傘啊?”
火神大我的面色微紅,他争辯道:“我這樣的身高,要是和你們那幾個一米八、一米七、渾身肌肉的男人擠在一起,這把傘根本誰都遮不住啊!所以當然是和小個子的女孩子在一起……”
“火神君真過分。”黑子的眼神陡然犀利了起來,“我也沒有帶傘啊。”
火神:……
你在瞎争什麽呢!是文靜型的男生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我去買傘吧。”珠裏忽然舉了手,說,“便利店裏的雨傘很便宜,大家都買得起。只不過便利店離我們學校有點遠,往返一趟需要的時間不少。”
“也可以吧……”順平點頭,“但是,怎麽可以讓女孩子去跑腿呢?!小金井,鐵平,你們兩個去吧!”
“我去就行。”珠裏面無表情說,“沒事。”
日向順平一噎。
麗子拍了拍順平的肩膀,說:“習慣就好。佐伯同學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但是男友力比你們這群家夥加起來都要充足。”
“哈?”順平推了下眼鏡,“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嗎?我也沒見得你們兩個關系很好嘛……”
“你知道什麽啊。”麗子揮了揮手,嘆了口氣,說,“佐伯同學一個人整理雜物、搬運箱子的時候,你們還癱在地上喘氣呢。上次她還幫了我一次。一言不發撲過來幫我擋掉重物的樣子,可真是帥氣呀……”
順平:……
他怎麽覺得監督大人好像快要彎掉了呢。
也許是因為最近佐伯珠裏和大家熟悉起來,漸漸開口講話的原因吧。
最後,還是由另外兩個男部員去跑腿了。許久後,他們買了一堆便利店的便宜塑料傘回來。其中一個男生一邊分發雨傘,一邊對珠裏說:“佐伯,有人在校門口等你。”
“誰?”
“不知道啊……看起來高高大大的,像是那種社會人……逮着一個學生就問‘佐伯珠裏在嗎’。你要不要先在這裏躲一會?還是讓大家一起陪你出去?”
“……噢。”珠裏有些不明覺厲。
有人找籃球部的經理麻煩,籃球部自然不能放任不管。一群人高馬大的男生撸起袖管,氣勢十足地朝校門口走去,像是衆星拱月一般把佐伯珠裏圍繞在最中間。火神大我尤其氣勢非凡,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冬季杯決賽的比賽場地上似的。
終于,一行人冒着雨走到了校門口。
原來是庫丘林。
庫丘林雖然經常跟在她身旁,也一起去了海邊,但他基本都處于靈體狀态,偶有出現也沒和誠凜籃球部員打過招呼,他們不記得庫丘林也是正常的。
乍一看,他那強悍不輸給運動員的體魄,銀色的耳墜與長發,還有叼着煙、略帶痞氣的模樣,确實有點像是來找麻煩的社會人,難怪方才那兩個男生會如此警覺了。
“大小姐,今天你把傘落在家裏了,還偏偏真的下了那麽大的雨。”庫丘林用手掂着一把折疊傘,遠遠地對珠裏說,“要是感冒了,受罪的可又是我啊。”
籃球部衆人一驚。
——這家夥和經理認識?!
“佐伯,這家夥是你家的……哥哥嗎?”順平的目光反複在庫丘林身上掃來掃去,“怎麽感覺和佐伯完全是兩個極端啊,身材和氣質差的也太遠了吧……”
抽煙的小混混眼巴巴跑來給讀高中的妹妹送傘,反差感還挺萌。
“啊?”庫丘林将傘塞到了珠裏的手裏,順手就攬住了Master的肩膀,将她瘦弱的身軀納入了懷中。他掃一眼籃球部的男孩們,說,“小鬼們,誰說我是她的哥哥了?”
說完,放肆的Servant就摟着禦主一起離開了,珠裏只來得及結結巴巴地朝後說了一聲“再見”。
誠凜籃球部的氛圍,忽然是前所未有的壓抑。麗子一回頭,就看到身後黑團沉沉,仿佛升騰起了什麽可怕的陰雲,也只有日向順平和唯一有女朋友的部員沒有受到影響了。
麗子:……
打擊有那麽大嗎?
***
“Master,沒有被雨淋到吧?”
“沒有。”
珠裏撐着傘,走在街道的一側。庫丘林走在她的身旁,目光情不自禁地朝她的絕對領域上飄去。一邊看,他還一邊啧啧有聲地說着什麽。
“天氣都那麽冷了,Master還能堅持穿短裙,真是厲害。”
“這是學校規定的,我能怎麽辦啊,我也很絕望啊。”
珠裏呵了一口氣,打量着傘外的雨幕,喃喃說:“最近我的運氣似乎都用光了啊。”
“怎麽?”
“如果是從前的話,在我沒有帶傘的時候,一定會有不知名的、好心的過路人來給我送傘。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運氣的巧合’。……我一直覺得,是有神明在注視着我。”
“哪有那麽多巧合的事情。”庫丘林摸索了一下下巴,說,“不會是那個叫做‘白’的變态幹的吧?看他的語氣,明明時時刻刻都在監視着Master,像是個變态跟蹤狂一樣。如果是這樣的人,他能及時給Master解圍也是很正常的。”
“如果是白的話,那他為什麽不告訴我呢?”珠裏說,“你的意思是,白時時刻刻都在跟蹤着我嗎?這絕不可能吧。”
“也對。如果有人跟蹤你,我早就察覺到了。”庫丘林說,“更何況,那家夥的目标是把大小姐你教導成‘偏離現世’的人。讓你‘偏離現世’,卻又想方設法地照顧你,這實在是太難解釋了——總不至于是要把你帶到虛拟的網絡世界裏,然後再和你一起生活吧?”
珠裏沒說話,轉了轉傘柄。
白始終沒有回複她的消息,她也不再給白發送消息。這從小到大一直依賴着的人,就像是忽然消失了一樣,再也找不到了。
——這樣,也好吧?
珠裏擡起頭,望了一眼庫丘林的面頰。
嗯,也好。
因為是下雨天,街道上的行人少了一些。電車通過的閘道前,只有三四個行人在等候紅綠燈跳色。五顏六色的傘,就像是一團鮮豔的花瓣似的,給這暗沉的下雨天帶來不少生氣。
電車通過時,地面都在微微地震顫着。
紅燈跳綠,閘口開放了。
“走吧。”珠裏對庫丘林說,“綠燈了。”
她才踏了一步,庫丘林卻忽然拽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往回扯。
“有什麽東西在靠近。”
說完這句話,庫丘林就帶着她向着相反的方向疾奔而去。
雨傘啪嗒落在地上,滾了一圈,無人問津。
珠裏被從者夾在臂下,轉瞬便退出了三條街。
然而,庫丘林口中的“什麽東西”還是出現了——
時間溯行軍。
手持太刀、渾身散發着腐朽死亡之氣的骸骨們,在雨幕之中現身了。它們突兀地出現在街道一角,轉着僵硬的身軀,四下搜尋着什麽。令人窒息的腐臭之味,隔着一條街道都能聞道。
“又來了……”珠裏倒吸一口冷氣,“我怎麽會這麽倒黴。”
“Master,噓。”庫丘林躲藏在牆壁後,說,“我試試看繞過這群大塊頭。”
這裏可是熱鬧的市區,要是在這裏發生了戰鬥,後續可是很難處理的。
最上之策,那就是離開這裏。
雨水不絕,綿延的雨珠在空中織就了一片模糊的白幕。被雨水所籠蓋的屋頂上,像是覆蓋了一整塊的紗布一樣。透過雨幕,珠裏很難看清楚附近的景象,只能勉強看到燈光。
忽而,那雨水間忽然出現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珠裏看到那個身影,立刻就放下心了。
“專業的來了,我們不用擔心了。”珠裏拍了拍庫丘林的手,“鶴丸老師果然是正義一方的勇士,專注保護世界一百年。”
那自屋頂下掠下的男人,正是鶴丸國永。雨水打濕了他的短發,浸了水的衣袖沉沉地向下墜着。
他像是早就發覺了珠裏的所在,特意落在了她的面前。“我沒有來晚吧?”他笑眯眯地,雪睫沾了雨珠,像是挂着眼淚似的,“接下來就交給我吧。希望你沒有被吓到。”
說罷,他自腰間拔出佩刀。銀亮的鋒芒一閃,好似在雨幕裏劃開了厚重的陰雲,令太陽的天光灑落了下來。
庫丘林看到他這副模樣,有些不爽。
“每次登場都是在耍帥,他以為他是誰啊。”他将珠裏放下,用身體替少女擋了雨水,磨着牙說,“要是他不在,我也照樣可以把這群大塊頭的玩意兒給捅了。”
但是,他也只是說說而已。
他是從者,第一要務是守護自己的主人。
鶴丸雙手握刀,向着時間溯行軍走去。珠裏曾見過他輕松将對手斬下的狀況,她還記得鶴丸出刀時的漂亮利落,也記得血色綻放于他衣袍之上的冶豔。因此,她并不怎麽擔心他的戰況
看到越走越近的鶴丸,時間溯行軍發出一聲嘶嚎。這嘶吼聲好似穿透了灰沉沉的天幕,在四下反複回蕩着,令人不寒而栗。不如說——這聲音總是夾雜着死亡的意味,仿佛是亡魂的哭喉一般。
鶴丸國永眸光微暗,一揚刀刃,向前遽躍而起。
他的身姿便如一只展翼的白鶴似的,仿佛能直直撲入雲間。
三道刀鋒的殘影掠過,鮮血灑落了下來。手握日本刀的敵人裂為黏稠的碎塊,像是被磨了一半的墨塊似的,以極快的速度腐朽坍塌了下來。
鶴丸握緊刀柄,将刀鋒指向了另外一個敵人。
然而,同樣的刀法,卻沒有再次奏效。
鶴丸的刀被下一個敵人擋下了。厚重的悶擊聲後,鶴丸後退數步,腳步略有些踉跄。他手中那柄鋒銳的刀上,也散發出一抹詭谲的黑煙,像是被什麽病毒所侵染了一般。
明明從前可以肆無忌憚、随意屠戮敵人的鶴丸國永,卻在這毫無理智與思維的野獸面前敗下陣來,被擊退至了珠裏面前。
“怎麽回事?”庫丘林的手中已經出現了迦耶伯格之槍,他盯着鶴丸國永的腳步,喃喃說道,“這家夥的速度與力氣,都比上次弱了不少,簡直是在迅速退化……剛才那樣的速度,我用走路都能追上他。”
“怎麽會……”珠裏微微一愣。
如果鶴丸的力量退化了,不再足以與時間溯行軍為敵,那誰來打倒這群野獸似的怪物呢?
“Master,保護好自己。”庫丘林已經橫到了她的面前,手中的長、槍被靈巧敏捷地輕旋了兩圈,“現在,只有我能來保護你了。”
說罷,槍兵便加入了戰鬥。
他手中的槍泛着紅色的輝光,像是燃着一道無法被雨水澆熄的原初之火焰。槍尖橫掃過敵人的脖頸與心髒,騰起無數散發着刺鼻氣息的黑煙。最終,那些敵人都嚎叫着化為了飄散的煙霧。
“搞定。”庫丘林以單膝跪地的姿勢落在了地上,将槍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這是一個非常帥氣的Look,令珠裏想要掏出筆記本畫下來。
雨水已經将珠裏淋了個透,她渾身濕漉漉地瑟縮着,像是只落了水的小鹿。
“鶴丸老師?”珠裏走到鶴丸國永面前。
明明沒有受傷,可鶴丸國永卻是一副精疲力盡的模樣。看到珠裏靠了過來,他露出一個若無其事的笑容,說:“吓到你了吧?……我本來不想用這種狼狽的姿勢出現的。但是……沒想到啊。”
庫丘林收了槍,擋在了鶴丸與珠裏面前。
“好了,你這心思叵測的家夥,快點回去修行吧。區區這麽點時間,就退化成這副模樣,你是草履蟲嗎?要不是有那把刀扶着你,怕是站都站不起來吧。”庫丘林冷哼說。
鶴丸唔了一聲,竟然直接失去了意識,栽倒在地。
珠裏:……
“庫丘林,鶴丸老師被你吓暈了。”
“啊?”庫丘林戳了戳地上的鶴,很委屈,“他只是體力不支暈了過去,關我什麽事……”
明明沒有受傷,可鶴丸國永卻陷入了沉睡,簡直像是失去了電源自動關機了一樣。不僅如此,他身上那襲白色的戰裝,也變為了平常所穿的襯衫與西裝褲。只不過,溯行軍的鮮血依舊染在他的白色襯衫上,看起來觸目驚心。
“把他留在這兒吧,沒有受傷,也許過一會兒就醒過來了。”庫丘林說。
“見死不救不太好吧……”珠裏遲疑,“更何況,他是老師啊……”
“他不是對你有很多非同一般的企圖嗎?這種時候管他做什麽?”庫丘林反問。
有什麽東西從鶴丸國永的口袋裏掉出來了,原來是他的手機。精密的電子儀器可經不起雨水的沖泡,珠裏彎腰撿起了他的手機,打算在鶴丸醒後再還給他。
手機沒有鎖,她立刻就看見了這家夥的壁紙。
是佐伯珠裏。
珠裏一眼就能認出這個壁紙上的少女就是自己。可她同時也覺得這個人不是自己,因為她可不記得自己拍過這樣的相片——
穿着白衣緋绔,腳踏木屐,黑色的長發以檀紙束起,手中握着一柄木劍。秀麗的面龐上挂着汗水,滿布認真之意。身後的背景是一處春日的庭院,池塘後有一株盛開的櫻花樹。幾個年輕的、身穿制服的孩子打打鬧鬧着,穿過橫跨池塘的木橋。
這副巫女似的打扮,看起來真的很奇怪。
她疑惑之下,不小心按到了什麽快捷鍵。随即,一個網頁便彈了出來。熟悉的網頁聊天室界面落入了珠裏的眼中,上一條消息來自于名為“紗織”的聊天對象。
佐伯珠裏的瞳眸微微一縮。
這是——
【出來見一見吧?只要讓我知道,白君是确實存在的就好了。無論是什麽樣的東西,只要真的存在就好了。如果白君不願意的話,那麽,這就是我留給白君的最後一個消息了。】
這是,她親手發給白的最後一條消息。
雨水嘩然而下,澆得珠裏有些懵。許久之後,她捏緊了鶴丸的手機,對庫丘林說:“把這家夥帶回去,我有些話要問他。”
“啊?”庫丘林有些不解,“為什麽要帶他?”
“照辦就是。我有——很多——問題——要問他——”
庫丘林忽然察覺自己的Master露出了很鬼畜的表情。
這種表情,硬要描述的話,就是【令Tv組絕對作畫崩壞】的表情。
他忽然覺得,自家Master和那個叫赤司的人,在某種方面還挺相似的……
***
庫丘林将鶴丸國永背回了珠裏的家。
路過齊木家時,珠裏還特意呼喊了一下齊木,想問問無所不能的小聖杯有沒有辦法把鶴丸這個明顯非人類的家夥從沉睡中喚醒。
只可惜,齊木不在家,他們只好老實把鶴丸帶回去了。
“先把濕衣服換掉吧,免得生病。”庫丘林對毛巾和幹淨衣服的位置熟門熟路,立刻替她擦起了頭發,“要是你生病了,照顧你的還是我,小姑娘。”
鶴丸被安置在沙發上,沉沉地昏睡着,像是陷入了休眠。換完衣服的珠裏搬了張小凳子坐在鶴丸面前,仔仔細細地打量着鶴丸國永。庫丘林就站在她身後,拿着毛巾在她頭頂按着、揉着。
看了一會兒後,她又低頭去翻閱鶴丸的手機。
日程表裏寫滿了工作的安排,地圖上标注着時間溯行軍會出現的位置。訂閱的天氣預報推送了“今日有雨”的消息。
最令珠裏詫異的,是他的相冊裏有許多她的照片。
是她,又不像她。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長相,卻穿着不同高校的校服。有長發的,也有短發的。戴眼鏡的,不戴眼鏡的。有和父母在一起的合影,也有和同學在一起的合影,甚至還有與鶴丸國永在新東京塔上的合影。
她可不記得自己做過這些事。
庫丘林湊過來,探頭探腦地看着。
“什麽?!”他看到珠裏與鶴丸的合影,微驚,“Master,你竟然和這家夥拍過這樣的照片?是不是有些太親昵了?他怎麽可以這樣子摟着你的腰?”
珠裏百口莫辯。
她是真的不記得自己拍過這樣的照片——鶴丸摟着她,站在新東京塔的天望回廊上,兩個人笑眯眯地對着鏡頭比着勝利的手勢。鶴丸的手就搭在她的腰間,像是摟着親昵的戀人一樣。
“這這這這也許不是我吧?”珠裏指了指那與自己面貌完全相同,卻笑得陽光燦爛的少女,說,“我可不記得我會笑得這麽傻兮兮的……”
“這就是你吧。”庫丘林的眼神裏滿布着懷疑,“我看女人的眼光是絕對不會錯的,胸圍、腰圍、臀圍全部符合,一寸都不差。這種平到極點的身材,你以為全東京有幾個女人會有?”
珠裏:……
庫丘林這家夥怎麽肥四!!
“你在說什麽吶。”她把鶴丸的手機塞回了鶴丸的口袋裏,嘟囔道,“又不是我真的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們兩個,又不是那樣的關系……”
有什麽好辯解的啊。
“啊?”庫丘林的語氣有些兇巴巴了,“大小姐,你在說什麽呢?”
“別靠這麽近,煙味很重啊。”珠裏嫌棄地推了推他,“到時候齊木那家夥又要說我們家太熱鬧了……”
“今天他不在家,怎麽鬧都沒問題。”庫丘林卻不以為意,“親愛的Master,你解釋一下這些照片?在遇到我之前,你和這個家夥是什麽關系?嗯?你們兩一起去過這個什麽新東京塔嗎?”
“去……去過……”珠裏有些心虛,後退了一步,“但是,也只是去過一次……偶爾遇到,然後他抱了……不是,扶了我一下……”
她不說還好,一說這件舊事,庫丘林的表情立刻高深莫測起來。他把頭一個勁地抵過來,像只努力蹭着主人的家犬似的,藍色的頭發絲撩得珠裏臉上癢癢的。
“抱了你嗎?”
“抱了……”
“哪只手抱的?”
“兩……兩只……你問這個幹什麽!只是我當時不小心摔倒了而已!”
庫丘林面色更不妙了。
他将自己的Master攔腰抱起,走入了卧室內,再将她丢在了床上,壓上去吻住了她。
“等……”
佐伯珠裏低低的聲音,被雨聲淹沒了。
窗外的雨水嘩嘩不絕,隐入了夜色之中。落地玻璃窗上沾滿了水漬,使得從窗戶裏望出去的夜景格外斑駁。
從者用牙齒撬開了她的唇,将呼吸渡送了進來。柔軟的舌頭掃過她的牙齒,又席卷走了原本屬于她的氧氣。他像是只獵犬似的,反複吮弄啃咬着主人的唇舌,再用手強迫主人将嘴張至極限,好接納他的掃蕩與攻略。
微睜開的眼中,視野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男人閉着雙眼,藍色的發絲散亂着落了下來,搭在她的額上與眉間。
“庫丘林……”珠裏低低呼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從者直起了腰,用舌頭勾了一下唇角。
“大小姐,在床上這樣喊別人的名字,可是很容易讓男人失控的。”
他将額前散亂的發絲撩起,重新順至腦後,一手拽開了襯衫的紐扣。屬于成熟男性的、完美的身軀,便如此展露了出來。經由戰鬥而歷練出的完美線條,讓他像是一只蓄勢待發的野獸似的。
一陣無機質的金屬碰響傳來,原來是他已經解開了皮帶的金屬扣。
明明是很平常的聲音,在此刻卻顯得格外危險一些。
“阿嚏——”
煞風景的噴嚏聲,令庫丘林的動作停了下來。珠裏打了個噴嚏,開始納悶地捏着自己的鼻子,用微微帶上了鼻音的聲音說:“好像感冒了……好冷。”
先前在雨水裏淋了那麽久,珠裏感冒也是很正常的。
庫丘林一懵。
“冷嗎?”他立刻抛下了自己剛才要做的事,把少女拖到了自己的懷裏來,“往我這兒靠就會熱了。”
“太太太太熱了!”珠裏連忙推開他,“燙得吓人!”
和這家夥靠那麽近,真需要勇氣。
“我身上還有更熱的地方,你要不要試試看?”庫丘林很好心地問。
“真的那麽熱?”珠裏問。
“真的。”庫丘林回答。
珠裏眼神死。
“好的,身體太熱說明你發燒了,我替你切除過熱的部分,幫你解決煩惱吧。”
庫丘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