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次日,喻硯難得沒有加班到太晚,在一衆員工暗藏欣喜的注目禮之下開車回了家。

喻家在D市南區的花園別墅山莊裏有一套樓王,離海邊不到兩公裏,風景極佳。

然而喻硯在樓王裏住過的時間加在一起也沒有一年。他對喻家浮誇的歐式裝潢毫無喜愛之情,更懶得看到繼母和渣爹的臉,因此每次回國,他最多是在白天來訪,就為了不給喻父理由讓他留宿。

這還是他時隔多年,第一次在太陽落山後來到喻宅。

他把車停進車庫,沒有多磨蹭,面無表情地推開了大門。

寬敞的客廳裏,喻家三口整整齊齊地坐在沙發上,而除了他們,在韓靜蕾和她女兒之間,還坐着一位紫裝麗人。聽到開門的聲音,他們有志一同地一轉頭,将視線落在了喻硯身上。

喻硯瞬間明白了他們的意思,淩厲的目光立刻向喻父投射過去,喻父不為所動,好整以暇地往沙發背上一靠。

“喲,小硯回來啦!”

韓靜蕾站起身,笑容滿面地走上前,“公司忙不忙?路上堵車了嗎?哎,平姨,快給小硯拿雙拖鞋來。”

紫裝麗人也跟着站了起來,面色平靜地沖喻硯微微一笑。

喻硯沒有理會韓靜蕾的招呼,伸手制止了平姨,自己彎腰從鞋櫃裏取出拖鞋換上,從頭到尾,眼角餘光都沒有往韓夫人身上落一下,徑自從她身邊走過。

韓夫人的笑容僵在臉上,眸中一瞬燃氣怒火,可緊接着,她又迅速調整過來,跟着轉過身,兀自接下自己的話:“瞧我,問東問西的,也沒發現小硯都累了。哎,你們男孩子就是辛苦,在外面上班開會的,累得回來了話都不想說了吧?”

喻父沉着臉,幫腔道:“你媽跟你說話呢,沒大沒小的,像什麽樣子!”

“好啦,你們別說哥哥了!”韓夫人的女兒、喻硯同父異母的妹妹喻娴湊到喻父身邊,笑道:“哥哥累了嘛,人累了心情不好很正常的。”

“就是,丫頭都知道。”韓夫人也跟着一唱一和,“你在家裏待着倒是輕松了,小硯這是為了誰呀?”

喻父被她們說得啞口無言,幹脆哼了一聲,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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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裝麗人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一邊得體地微笑,一邊頗有興致地看着這一家四口。

“哎呀,你們一直責怪我哥,都忘了我們的客人了!”喻娴像是剛想起來似的,連忙跳起來湊到女子身邊,親昵地挽起她的手臂,笑容甜美地對喻硯說:“哥哥,柳微姐姐是盛亞集團柳伯伯的掌上明珠,還是D市大學的研究生呢,好厲害的!”

D市大學是一所雙一流大學,可以在全國範圍內排進前五,它的碩士相當難考,想來,這位柳微小姐也是一位學霸級人物了。

“柳微姐姐,這就是我哥哥,怎麽樣,長得一表人才吧?”喻娴轉頭對柳微道,“我看啊,你們一個郎有才,一個女有貌,怎麽樣,要不要試……”

“小娴!”喻父眼睛一瞪,打斷了她,“這是你一個女孩子家家該說的話嗎?”

喻父是一個非常典型的封建大家長,他的規矩一大堆,什麽未嫁女孩不得随意讨論婚嫁話題啊、重男輕女啊、長子繼承啊等等,做派和思想古板得讓喻硯總覺得他還活在兩百年以前。

喻娴吐了吐舌頭,當真不敢說話了。

喻硯就站在那裏,冷冷地看着他們演。聽到喻父的話,他心中感到十分好笑——不是她該說的話?她還有什麽不能說得呢?

喻娴是K市韓老爺子的親外孫女,長相随母,身材嬌小,一派清麗純真的模樣,自幼被嬌慣着長大,剛上初中就早戀,成了學校的大姐頭;到了高中,她更是變本加厲,私生活混亂不堪,高二的時候就在小姐妹的陪同下去堕了胎。

這些事她瞞得還算不錯,喻父和韓夫人完全不知道。如若不是喻硯日後請人調查過,連他都不知道這個小他七歲的繼妹有這麽多輝煌史。

柳微聽了喻娴的話,并沒有什麽羞惱的反應,她大大方方地對喻硯笑了笑,不着痕跡地将手臂從喻娴懷裏抽了出來,率先向喻硯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柳微。”

“喻硯。”

第一次見面,對方已經先行示好了,喻硯也不方便不給面子,便伸手與她輕輕一握,轉瞬就放開了,客氣地說:“幸得柳小姐光臨,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海涵。”

平心而論,柳微确實條件不錯。她有一頭濃密的黑色長發,在發尾處微微打卷,妝容精致得體,不過分張揚,但也不會毫無存在感,一席淺紫色裙裝更突出了她娴靜典雅的氣質,除了一條細細的鎖骨鏈,渾身上下再無半點首飾,笑容标準而優美,是一副典型的大家閨秀做派。

“哪裏哪裏,貴府十分熱情。”柳微道,“倒是我,叨擾了。”

韓夫人笑道:“微微說得哪裏話,你我兩家是世交,柳先生的女兒,就是我們家的孩子,自己孩子回家,哪裏算叨擾呢?”

喻娴連忙接上:“是啊是啊,我還想向姐姐多學習呢,姐姐你一年就考上D大的研,有什麽學習的訣竅嗎?”

喻硯冷眼旁觀,實在厭煩了他們的戲,煩躁值持續上漲,盡管面無表情,可內心的沖動幾乎要壓不住了。

就在他的忍耐到了極限,下一秒就要翻臉走人的時候,喻父終于放話打斷了韓夫人和喻硯的喋喋不休,只見他站起身道,“行了,這些閑話過會兒再聊,我看時間也不早了,一會兒飯菜都要涼了。”

确實,這個時候,新聞聯播都快結束了。韓夫人連忙招呼廚房上菜,一行人很快來到了餐廳。

喻宅裝修風格偏歐式,有一張長條狀餐桌。以往幾遍有在喻宅吃飯,喻硯也是獨自一人坐在另一頭的,但今天他發現自己的位置被安排在了喻父下首,身邊就是柳微。

“……”

喻硯看着自己的座位,皺起了眉頭。

“愣着幹什麽?坐下啊。”喻父其實也對這個座位安排不甚滿意,可今天這不是情況特殊麽,為了兒子能做一個正常人,他勉為其難地願意忍受一下。

多麽深沉而偉大的父愛!

菜肴一一上桌,色香味俱全,但喻硯吃在嘴裏,只覺得味同嚼蠟。柳微身上的的香水味隐隐約約地萦繞過來,是一種淡淡的花果香,卻聞得喻硯直皺眉頭。

“微微啊,你還有多久碩士畢業呀?”

華國人熱愛飯桌談話,喻父也未能免俗,席間,他難得擺出了一副和顏悅色的面孔,問柳微道。

“明年六月就能畢業了。”柳微笑道,“最近在做畢業論文的初稿。”

“哦,實不相瞞,你爸爸可能沒怎麽表現出來,但他的心事我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喻父道,“做父母的,除了盼孩子有出息,就是盼孩子能成家立業、後半輩子有指望啦。”

柳微:“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你理解就好啊。”喻父說着,放下了筷子,終于把重點抛了出來,“我們家喻硯呢,從小就比較獨立,M國的與時投資就是這小子瞞着我自己搞起來的,還算有出息。他今年也二十七了,一個人在外打拼得不容易,我也擔心得很。你看,我們兩家也是多年的交情了,叔叔我就直說了,你覺得,這小子還算能入你的眼嗎?”

來喻家之前,柳微家裏其實已經跟她提過此次拜訪的目的了。提起喻硯,柳父是真心實意地在道一聲“青年才俊”,對他的評價很高。但柳母則稍有疑慮,畢竟喻硯不是韓夫人的親子,且從她得到的消息來看,喻硯同喻家的關系好像并不親密。她建議柳微可以先見見人,但不必急着答應下來。

想到這裏,柳微展顏一笑,客氣而周到地說:“如果小喻總都不算年輕有為,那全華國恐怕也沒有幾人能算了。再說,光憑顏值,小喻總已經吸粉無數了,我不過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還有什麽可以挑剔的呢?”

韓夫人和喻娴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面色有點不好看。

在她們的想象中,喻硯應該在回家看到有柳微在的第一時間就不高興地轉身就走,畢竟喻父先斬後奏騙他回來相親,以他的性格,她們不覺得他能忍住不生氣。可誰知喻硯偏偏忍了!這是對柳微有意思嗎?

接下來,她們只好把希望放在柳微身上,希望她看不慣喻硯的冷臉。畢竟千金小姐,性子驕縱些也是應該的,難道不該有些傲氣嗎?然而她居然沒生氣!

現在這是怎麽個意思?她難道真看上喻硯了不成?萬一喻硯被她追上了,兩人真結婚了,喻父滿意了,那喻娴豈不是更沒機會得到喻氏了?!

不行,絕不能讓他們走到一起!

母女二人知道,喻父絕不會允許她們二人當着他的面把喻硯要娶一個男人的消息透露給柳微的,那麽,她們也只能從別的地方下手了。

“那你的意思是?”喻父尚不知自己妻女心中的打算,期待地看向柳微,等待她的回答。

柳微看了面色陰沉的喻硯一眼,款款道:“可惜,小喻總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啊。”

“什、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搞報名系統,差點忘記要更新,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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