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車內的氣氛很沉默。
時瀾坐在副駕駛座,背後就是那位鄭先生。李亞哲一直試圖緩和氣氛,挑起了好幾個話題,可都聊不長,把他累出一頭汗,幸而酒店很快就到了,他提起箱子,簡直是飛也似地下了車,趕緊去前臺辦理入住了。
鄭飛白看了喻硯一眼,見他在大廳裏停住了腳步,沒有跟他們上前的意思,這才落後李亞哲一步,也跟了過去。
時瀾面上沒什麽表情,雙臂抱在胸前,心裏有點不痛快。方才在車裏,他能清楚地感覺到鄭飛白的視線一直在往喻硯身上飄。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知道,可能當一個人把全副心神都用來警惕某件事或人的時候,都能激發出那麽點敏感的知覺吧。
但在當時,他又不好頻頻轉頭去确認,只好一路假裝閉目養神,把不爽憋在自己心裏。
不一會兒,李亞哲他們搞定了手續,拿着房卡走過來,招呼道:“搞定了,來我房間坐坐?”
喻硯和時瀾自然都答應了,倒是鄭飛白推說自己太累,想要先回房間休息,便在走廊上跟他們分開了。
“唉,爽……”
李亞哲一進房間,就把箱子一扔,自己呈大字型飛撲到柔軟的床上,發出了滿足的喟嘆。哪怕飛機頭等艙再舒服,坐了十幾個小時也快把他的腰坐斷了,咋一躺倒在寬敞舒适的大床上,滿身疲憊頓時猶如潮水般向他湧來,他的眼皮開始打架,若不是大腦在不停地提醒他屋裏還有另外兩人,他下一秒就能閉上眼睛睡過去。
他可不是喻硯那種能連軸轉四十八小時還保持高效率的變态工作狂,他只是一個正常人,正常人都是愛偷懶的!
不接受反駁!
喻硯早已習慣了他那副憊懶樣子,拉着時瀾在沙發上坐下來。時瀾進屋就摘了圍巾,疊好放在腿上,傾身從冰箱裏拿了幾瓶飲料。
“別喝太冰的,對胃不好。”喻硯拿走他手上的冰可樂,用套間廚房裏的大碗接了些溫水,把可樂放進去泡了一會兒,直到感覺和常溫差不太多了才還給他。
李亞哲正好這時候爬起來,面對上司的公然虐狗行為無語片刻,看看自己面前沒有人給溫的冰可樂,悲憤地一把拉開環扣,咕嘟咕嘟灌了幾大口。
倘若此時黎助理在此,想必二人定能找到許多共同語言。
“所以,你和鄭飛白坐了同一班飛機?”喻硯率先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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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亞哲點了點頭:“是啊,我也沒想到這麽巧,而且他的位子還在我邊上。不過我們沒做太多交流,畢竟我和他又沒有很熟。”
“咦?你們不是大學同學麽?”時瀾問道。
“是同學沒錯,但鄭飛白……怎麽說呢,可能是性格原因吧,我和他不太聊得來。嗯……老大和他比較熟。”李亞哲答道。
時瀾瞥了喻硯一眼,“看出來了。”
李亞哲聽出他語氣不太對,頓時發覺自己方才的話好像給老大添了點小麻煩,連忙低頭默默吸可樂,假裝自己是朵安靜的壁花。
喻硯無奈地道:“我和鄭飛白同樣都是與家裏關系不太和諧的留學生,再加上都喜靜,時常會一起約在圖書館自習,一來二去就熟悉起來了。”
“對,就是,老大是學霸嘛,圖書館去得勤,而我比較喜歡去球場,所以我和鄭飛白不太熟。”李亞哲連忙道。
“這樣啊,看來你和老同學關系真的很好哦。”時瀾微笑道。不知怎的,李亞哲覺得他的笑容有一絲絲危險,下意識地又看了老大一眼。
喻硯:“……”
他不知該怎麽開口,畢竟看時瀾的模樣,他這會兒好像說什麽都不太對。
本來兩人還打算中午請李亞哲吃個飯算接風,誰知這家夥精神了沒兩秒鐘就不行了,沒過一會兒就開始眯着眼睛打哈欠。時瀾見狀,幹脆同喻硯先離開了,留李亞哲自己先倒倒時差。
北風凜冽,天氣似乎不太好,直到他們到家,天空還陰沉沉的不見陽光。
時瀾坐下來,打開電視調到新聞臺,漫不經心地聽着。喻硯坐在一邊,沉默片刻,忍不住問道:“你怎麽了?”
時瀾:“沒怎麽,我就是……不太舒服。”
喻硯忙問:“生病了?”
“不是,我是心裏不太舒服。”時瀾道,他想了想,拿起遙控器對電視摁了靜音,轉頭直接了當地問出了他從機場開始就一直憋在心裏的問題:“喻硯,那個鄭飛白是不是喜歡你?”
喻硯沉默了,良久,他點了點頭,“幾年前在學校裏,他确實對我告白過一次。”
時瀾得到了答案,印證了自己的猜測,心裏不但沒有舒服,反而更加堵得慌了。
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早早就知道,喻硯這樣一個優秀的人,身邊又怎麽不會有同樣優秀的追求者?
他嘆了口氣,低聲問道:“那位鄭先生既然是和你一個學校出來的,想必很優秀吧,他辭職前是做什麽的?”
喻硯說了一個全球排名靠前的企業的名字,“他曾在那裏做職業經理人。”
“職業經理人?”時瀾暗自苦笑,心想這可這是太巧了,我們家正缺職業經理人呢,如果能請到鄭飛白,想必老爸也可以松快些。
可問題是,那麽好的企業都留不住他,他能看得上時家的公司嗎?
更何況,從今天他的表現來看,他顯然還沒有對喻硯死心的意思,那他會接受時家的邀請,為情敵家的公司做事嗎?
“不過我和他已經挺久沒見過了。”見時瀾沉默,喻硯以為他還在糾結鄭飛白曾經對他表白的事,趕緊說道,“而且我當時就拒絕他了。”
“嗯,我知道。”時瀾當然相信,否則鄭飛白今天怎麽會是那副怨念的樣子?“我沒有生氣,就是……稍微有點酸吧。”
“你在吃醋?”這下喻硯是真的驚訝了,願意為他吃醋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時瀾已經開始喜歡他啦?
時瀾大方地承認了:“是啊,我一想到他曾經和你做了許久的同學就酸,唉,我都沒有和你一起去過圖書館呢。你看那些青春校園劇,圖書館自習簡直是出鏡率最高情節好麽,我就這麽錯過了……”
話還沒說完,喻硯就站了起來,把圍巾重新纏到時瀾脖子上,“走,我們去圖書館。”
時瀾:“……”
他哭笑不得地拽住喻硯,“拜托,你不是吧,一會兒禮服設計師就過來了。”
喻硯掏出手機:“我給他打個電話換時間。”
時瀾簡直被他打敗了,心裏那點別扭也被他這番幼稚的舉動給驅散了,他搖着頭笑起來,“別鬧,正事要緊,沒兩天時間了。”
後天就是正式的日子了,确實沒多少時間了,喻硯這才罷休。
十點半,設計師和助手準時帶着禮服和配飾來了。
由于是量身定制的,禮服在尺寸上并沒有什麽問題,時瀾和設計師讨論了一番,除了要換兩處配飾,其他都沒有問題。設計師當場就修改好了衣服,便直接把衣服留下,空手帶着助理走了。
中午吃完飯,時瀾前一晚熬夜的後遺症終于爆發了出來,一邊洗碗一邊打哈欠,生理性淚水流出眼眶,被他随手用手背抹去。
“不行了不行了,老了老了……”他嘟囔着,将盤子放在架子上瀝幹水分,“老喻啊,我先去睡一覺哈!”
喻硯沒有午睡的習慣,此時正在沙發上回短信,聞言,他微笑道:“快去,別睡太久,不然晚上又睡不着。”
時瀾給自己定了個三點的鬧鐘,腦袋沾到枕頭上就秒睡了,睡眠質量極高,完全沒有做夢。
結果還不到三點,他就被自家老爸的電話吵醒了。
“還睡呢?”時老爺子中氣十足地說:“你是不是該回家啦?”
“嗯?回家?”時瀾睡眼朦胧地翻了個身,腦袋還不清醒,不懂怎麽老爸怎麽突然叫他回去了。
不是說他不在家還更清閑麽?
時父道:“是啊,後天就是正日子了。本來婚前新人都不該見面的,我放你在喻硯家住那麽久已經很仁至義盡啦!”
時瀾花了五秒鐘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頓時無語。他坐起身,靠在床頭,嘲諷道:“這都什麽年代了,你怎麽還拿這種老黃歷說事啊……”
“尊重一下傳統吧你,臭小子!”時父笑罵道,“別廢話,跟喻硯說一聲,趕緊回來。”
說完,電話不由分說地挂了。
時瀾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這麽多天過去,他已經習慣了和喻硯共同生活的感覺,現在一想到要分開,心頭突然湧起了淡淡的不舍。
他磨蹭了一會兒,去衛生間洗了把臉,這才來到樓上書房門口,罕見地發現喻硯居然沒在電腦前工作,而是搬了把單人沙發坐在落地窗前,就着外邊的天光讀書。
他穿着毛茸茸的家居服,正盤腿坐在椅子上,頭發也沒有像平時出門那樣梳得一絲不茍,劉海垂下來,頓時顯得小了好幾歲。
聽到動靜,他擡起頭,“這麽快就醒了?”
“嗯。”時瀾走進去,走到他椅背之後,彎下腰,兩手垂下來交握在他胸前,臉頰蹭到了他的頭發,有些癢。
“老爸叫我回去,說新婚前我們不能見面。”
喻硯放在書頁上的手指一頓,向上拉住了他的手,聲音低沉磁性,輕聲問:“不能不回麽?”
“不能,尊重傳統。”時瀾在他耳邊輕輕啄了一下,熱氣漸漸給它染上了緋紅。
喻硯呼吸明顯亂了,他肩膀一縮,卻沒有偏開頭。
盡管不甚在意,但既然長輩有要求,喻硯也只能親自送時瀾回了時家。
少了一個人,喻硯家裏又冷清了下來,他的書看不下去了,又沒什麽工作,便打算開電視找部電影看看,放松一下。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陌生號碼撥通了他的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每到周末就忙得想當場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