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站在喻娴的辦公室門口,看着地上已經凝固的暗褐色血跡,猶豫了一下,不知是否應該進去。
因為事發突然,喻娴又搶先說了是個意外,導致不知不覺中,大家對董事長的傷有了一個先入為主的判斷,自然也就沒人報警。可這會兒李安感覺不對折回來,這才突然想起來,如果他就這麽走進去,萬一有點什麽事,那就是破壞現場了。
他在門口來回踱了兩步,還是決定交給專業人士來辦。
十分鐘後,警車開到了樓下。
由于前一晚剛加了一夜的班,許多人都還呆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整座大樓都飄散着一股濃郁的咖啡香氣,面色蒼白的白領們見半夜剛有救護車拉着笛接走了董事長,這會兒又來了面色嚴肅的警察,紛紛面面相觑。
“咱們公司今年是不是犯太歲啊?這一晚上都出多少事兒了?”
“誰知道啊?”一位白領捂着嘴打了個哈欠,“反正自從小喻總離職後就一直沒好事。”
“對啊,以前小喻總在的時候都還好好的……”
“唉,你們說,我現在跳槽去與時還來得及嗎?”
這話一出口,這位男同事就被四面八方射來的視線給嘲笑了。
“親,醒醒呗,這還沒睡呢怎麽就做起夢來了?”
“怎麽了?”男同事不服氣地說,“與時多好啊,小喻總的親兒子,聽說福利也是一流的,而且據說小喻總有意把公司重心往國內遷移了……”
“好是好,但你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資格進吶。”女白領涼涼一笑。
員工們的議論暫時傳不到李安的耳朵裏,他領着諸位警察一路來到喻娴辦公室門口,見他們換上鞋套走進去後,便指點道:“警察同志,那個書櫃後面有一個微型攝像頭,您可以拆下來帶回去看看,當時那場事故應該被錄了像了,真相如何,一查就知道。”
“你們公司這麽枉顧員工個人隐私的嗎?”警察冷着臉道:“居然還安裝這種東西?”
李安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其實別人的辦公室裏也沒有,之所以喻副總這裏有,也是因為我們董事長吓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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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董事長真是奇怪,居然還安裝攝像頭監視自己女兒?”警察瞠目結舌,感到對這對父女離奇的相處方式有了新的認知。
“林隊,攝像頭找着了。”這時,一個方才拆櫃子的警員将一個不過拇指大的小東西遞給了為首的警察,林隊眯着眼将之捏在指尖看了兩眼,“好家夥,這玩意兒是從H國那邊來的吧?”
H國偷拍文化盛行已久,攝像設備高端得幾乎和某些軍工裝備有的一拼的,這些小攝像頭甚至可以被安裝在水瓶蓋裏,且續航能力強大,充電兩小時運行一整周。
“我也不知道,這是董事長在喻副總搬進來之前交給我的。”李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們董事長他有點重男輕女,那個……”
“所以就安了個攝像頭監視他閨女有沒有認真工作嗎?”林隊吐槽道,“真不知說什麽好……痕檢怎麽樣了?”
“林隊,這個現場不自然,從血液的噴濺距離和形狀,以及該水晶擺件的位置來看,這個現場應該是僞造的。”一位戴眼鏡的年輕女警擡起頭,神色肅然地道。
“真的?”
“你确定?”
聽了這話,李安和林隊同時叫起來,女警點了點頭,站起身脫下乳膠手套,“僞造現場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更具體的報告晚點發給你。”
“好。”林隊短促地應了一聲,“準備一下,請喻娴小姐去局子裏問個話。”
于此同時,另一隊警察當即出動,直接在醫院裏找到了還等在ICU外的喻娴。
“喻娴小姐,目前有證據表明您與一起故意傷人行為有關,需要您配合一下,請跟我們走一趟。”打頭的警察鐵面無私地亮了證件,跟在他身後的警員還下意識地往ICU的玻璃窗裏張望了一下——裏面正是那個被故意傷害的受害者。
喻娴還沒有反應,韓夫人率先叫了起來,老母雞護崽似地站起來擋在喻娴面前,面帶警惕地道:“什麽故意傷害?你們說話要負責的!”
警察:“對不起,具體情況我們不方便透露,請配合一下。”
喻娴面色清白,渾身的血液都在向四肢湧去,“我父親是因為失足摔倒……”
“抱歉。”警察走了過來,銳利的視線直直望向她,喻娴只覺得自己好像身處在兩只高亮的探照燈下,一切隐蔽的動作都将無處遁形,頓時感到後背上起了一層白毛汗,腿竟不由自主地有些發抖,高跟鞋細細的鞋跟與醫院的瓷磚地面碰撞出細微而密集的敲擊聲。
她大腦一片空白,有一個聲音在她心底瘋狂尖叫:“到底是誰要整我?是誰多此一舉報了警?”
只要不報警,她一定能把這事兒給圓過去。但現在全完了!
警察已經去過她的辦公室了嗎?當時情況倉促,她根本來不及把現場布置得更細一點!
她被發現了嗎?
韓夫人被兩位警員不由分說地架到一邊,喻娴踉跄了一下,宛如行屍走肉一般,在衆目睽睽之下被警方帶上了警車。
證據确鑿。
太陽已經重新升起,喻硯靈巧地轉動着指尖的鋼筆,閉眼聽完了黎助理的彙報的,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
“如果沒有李助理,我們恐怕還真沒辦法用這麽光明正大的手段扳倒喻娴。”黎助理感慨地道,“不過我也真是沒想到,那位大小姐看着柔柔弱弱的,居然敢下這種狠手!”
“別小看了她,她手上早就不幹淨了。”喻硯低聲說,“當年還在中學的時候就敢搶人家男朋友逼着人家跳樓,你以為她是什麽好貨色?”
“唉,就這麽一說,畢竟她長得實在太有欺騙性了嘛!”
“只不過是一匹裹着人皮的狼。”喻硯勾了勾嘴角,“說正事,轉告李安,此前答應他的位置将在一個月內兌現,讓他準備好手頭工作的交接。”
迷迷糊糊歪在一邊軟沙發上的時瀾忽然動了動,把身上的毯子給蹭掉了一半。喻硯連忙壓低了聲音,又叮囑了黎助理幾句後就挂了電話,輕手輕腳地走到時瀾身邊,把毯子重新蓋回他身上。
“唔?你搞定啦?”時瀾迷茫地睜開半只眼睛瞅了他一眼。
“快差不多了。”喻硯在他額上輕輕吻了一下,“你在這裏睡得不舒服,我抱你回床上去好不好?”
時瀾笑起來,打了個哈欠,自己起身伸了個懶腰,“沒辦法,我‘不通政務’,幫不上什麽忙,但好歹能在一邊陪陪你。”
“至于回床上……”時瀾迎着晨光眯起了眼,回手勾着喻硯的脖子将他的頭拉下來,與他額頭碰在一起,壞笑着道:“既然你工作結束了,不如來床上陪我一起睡呀?”
這麽活色生香的邀請,喻硯哪有拒絕的道理?
喻娴的案子證據确鑿,沒什麽好置喙的,案子結得相當快。律師拼盡全力,也沒辦法讓喻娴無罪釋放,她将在監獄裏度過十幾年鐵窗生涯。
“除了故意傷人和僞造現場,還有挪用公款的事。”黎助理嘴裏“啧啧”了兩聲,搖了搖頭,“卿本佳人,奈何做賊……诶?”
“抱歉。”
一位幾乎可以用“形容豔麗”來描述的男子低着頭匆匆與他擦肩而過,不小心撞到了黎助理的肩膀。他側過臉,沒什麽表情地低聲道了歉,很快又離開了。
而他離去的方向只有一條路,盡頭正是D市女子監獄。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