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最近這三少爺總是有事無事來騷擾她，還吟一些下流的詩句，她還是個黃花閨女，叫她情何以堪。
她的賣身契大少爺早就給她了，是她自己選擇留下的，一是因為五小姐年紀還小，二是因為她心中有大少爺這個人。若不是這兩個原因，她興許早就離開孫家了，也不至于現在受那三少爺的騷擾。
孫殿貴今年二十二了，他大概是覺得他之前找得那些小姑娘年紀太小了，還沒有長好，都瘦得跟排骨似的，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摸着跟一塊床板似的。
有一天他在花園裏偶遇到喬絹，見她前tu後翹，頗有風韻，身上沒有脂粉的味道而是皂莢的清新味，當時整個魂都被勾走了，每天想佳人想的是茶不思飯不想的。
無奈何孫殿石回來長住了，他不敢去騷擾喬絹，他怕孫殿石知道了找他拼命。他知道那個丫頭對他們兄妹的重要性。可他是精蟲上鬧，這股感覺憋得他都快爆炸了，就是這會兒三少奶奶在一旁騷首弄姿，他也不會對她有什麽想法。他現在是非喬絹不可。
他孫殿貴想得到的女人還沒有弄不到手的。大不了待生米煮成熟飯後，他娶她做二房，她一個丫鬟能搖身一變做主子，也沒虧着她。
孫殿石還能把他怎麽着？她一個女的都已經這把年紀了還不嫁人，難道是想做老姑娘嗎？她嫁給自己還是可以繼續照顧孫殿草嘛，這樣不就嫁人和報恩兩不誤了嗎？
孫殿貴自己覺得這個主意非常妙，卻被喬絹拿着把大剪刀給攆出了屋子。喬絹氣得渾身發抖，若讓她嫁給這種人，還不如終身不嫁。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種事情好死不死被孫殿寶和孫殿珠這對姐妹看見了，她們也沒看見具體的，聽得也不太真切，但是他們的三哥是個花心的男人她倆是知道的，看這情形，一定是有情況。
二人回去與三嫂何葉噼裏啪啦地說了一通，還添油加醋了不少，就算是假的也被她倆說得跟真的一樣。她倆是知道三嫂的底細的，因為有一次何葉對付某個丫鬟被她倆無意撞見了。
喬絹是二房那頭的人，對孫殿石兄妹還很算重要。她倆不爽她很久了，有她護着孫殿草，她們少欺負了她多少。
這次她倆就是想借三嫂的手好好收拾她一頓，讓她知道知道，她們是不好惹的，誰才是這個家裏的主子。孫殿石算個什麽東西，看他能不能護得了她。
何葉本是何家庶出的女兒，得以嫁到孫家做正房，完全是因為何家的嫡長女與人私奔了，才将她過到大房那頭，代替她長姐成了孫家的三少奶奶。
何葉的娘只是府裏的一個丫頭，她從小不被何老爺待見，連家裏的丫鬟都敢欺負她，她還常常被大娘家法伺候，養成了她古怪的性格。
她表面上膽小怕事，其實她心裏很恨像她婆婆和她大娘這類人的，她們只會拿他們這些妾室生的孩子撒氣。孩子有什麽錯，他們都是無辜的，為什麽要懲罰小孩子呢？
所以她會先杜絕後患，只要是三少爺碰過的丫鬟，她背地裏會讓老媽子逼着她們喝下以防懷胎的湯藥。
誰也不敢跟三少爺告狀，也不敢告訴其他丫鬟，這都是她秘密進行的，這樣子的她與平時畏畏縮縮的三少奶奶形象判若兩人。
見識過她這種手段的丫鬟，都被她吓住了，她威脅過她們，誰敢偷偷地懷上三少爺的孩子，她就讓那個人永遠生不出孩子來。誰還敢不知好歹地與這個可怕的三少奶奶做對？
趁孫殿石夫妻回簡家，孫殿草又被兩個姐姐支走的功夫，她帶着長相兇惡的老媽子去了喬絹屋裏。她讓人按住喬絹，上去就給了她兩嘴巴子。
“你個賤人，不好好伺候你家小姐，竟然敢勾引我的丈夫。”
“我沒有勾引三少爺。”
“還敢狡辯。你看你打扮得跟個花蝴蝶似的，不是故意勾引男人是什麽？你不是立志不嫁的嗎？現在怎麽又上了我男人的床了？”
“我沒有，三少奶奶誤會了。”
“我管你有沒有，這碗藥你給我喝了。”
“我不喝。”
“你不是說你跟三少爺沒什麽嗎？這碗藥喝下去又不會死人。”
“我沒有就是沒有，我不喝。”
“你還敢嘴硬，給我撬開她的嘴。”
“我不喝。”
喬絹拼命地掙紮，碰撞中打翻了那碗藥。
“啪”，又是一個響亮的嘴巴子，打得喬絹半邊臉都腫了。
“賤骨頭，勁還挺大！你說你年紀這麽大了，還做什麽春秋大夢？想做主子？你沒這個命！來人，再去給我弄一碗藥來。”
胖丫上回惹梅子生氣，這次去簡家，簡杏兒就沒帶着她，怕她倆見着面又掐起來。剛才她在廚房找東西吃，看見爐子上熬着藥。心想：“奇怪啊，府裏是誰生病了嗎？沒聽說啊？這什麽藥啊？熬藥的人怎麽不在邊上看着點。”
她聞着味兒怎麽那麽熟悉，嘗了一口，她永遠也忘不了這味道，當初那個狐貍精陷害母親将保胎藥換成了打胎藥，這個味道胖丫一輩子都忘不了。
見有腳步聲，她偷偷地躲了起來，一路跟着端藥的丫鬟，這個丫鬟像是三少奶奶那屋的人，不知道她們這是要準備害誰。
她一路跟到喬姐姐的住處，還偷聽到喬絹屋裏的動靜，趁那個丫鬟又去端藥的功夫，她思前想後，想了一計。
“喬姐姐，大少爺回來了，叫你現在就去他書房呢。”
胖丫敲着門故意這麽說，見裏面沒回應，裝作要推門進來，“你在不在呀？大少爺着急着呢，有急事。你再不出聲我可就進去了。”
裏面的人慌了，低聲叫喬絹當作什麽事也沒有發生，先放她走，若是敢透露出去，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我來了，你不要進來了。”喬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跟着胖丫走了。
走着走着她發覺不對勁了，“胖丫頭，這不是去大少爺書房的路。”
“當然不是去書房了，大少爺又不在府裏。我剛才那麽說是為了救你。”
“剛才的事你都知道了？”
“看情形我大概能猜到一些。沒想到三少奶奶竟然是這樣的人，比二少奶奶還要吓人。”
“那你這是要帶我出府找大少爺嗎？”
“是啊，我看還是找大少爺想想辦法，你已經被三少爺和三少奶奶盯上了，如果你還留在孫府的話，恐怕早晚連小命都丢了。”
“我不會離開孫府的。”
她倆走了一段路，胖丫帶她來到一處死胡同裏，問道：“你到底是舍不得五小姐，還是舍不得大少爺？”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別裝了，剛才那碗藥一般人喝了也不會怎麽樣，可你死活不肯喝。一個月前的一天夜裏，我親眼見到你頭發淩亂，衣衫不整地從大少爺的書房走出來的。還需要我将話明說嗎？”
“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瞞着了。我是喜歡大少爺，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他是那麽優秀的一個男人。可是連簡杏兒這樣的女孩都能嫁給他做正妻，那麽我為什麽又不能為自己争取一下呢？”
“喬姐姐，你變了。”
“我沒有變，死板的人是你。你一直覺得自己懂得多，可你畢竟年紀還小，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就會明白男女之情不是你說斷就能輕易斷得了的。更何況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正常的，從前還有一個程玉鳳，我知道大少爺不會多看我一眼，但是現在她死了，大少爺會願意給我一個機會的。”
“你也知道程玉鳳？看來你跟大少爺的關系很不一般。大少奶奶是個多好的人，你為什麽非要這樣對待她？”
“我和大少爺也算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她簡杏兒還不就是靠算命先生一張嘴胡亂說一通，才能嫁給大少爺的嗎？大少爺根本就不喜歡她，她長那個樣子配的上大少爺嗎？殿石跟我說他根本就不喜歡她，他說他第一次見到簡杏兒的樣子都快吐了。”
“不許你這麽侮辱少奶奶。”
胖丫很生氣，為什麽就連一向溫柔的喬姐姐突然也變了一個人似的。
“這話不是我說的，是大少爺親口對我說的。大少爺不喜歡簡杏兒，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就算你再幫着她，她也不可能變成一個絕世美女。而且她在殿石眼裏永遠都是那個又黑又胖的醜陋形象，很難再磨滅掉了。她原來長這麽惡心，以為變瘦一點變白一點，大少爺就會喜歡上她嗎？她一個鄉下丫頭，大字不識一個，什麽大道理都不懂，就知道拿錢倒貼她的娘家，殿石怎麽會喜歡上她這樣的人呢？要不是五小姐掉到池塘裏被她救上來了，殿石感激她，又怎麽會對她像現在這麽好？胖丫，你那麽聰明，好歹也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出身，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
簡杏兒在路上看到胖丫和喬絹本想和她們打招呼的，卻在一旁不小心偷聽到她們的談話。
是啊，孫殿石曾經還動過要殺她的心思呢。雖然他曾經主動跟她攤了牌，解釋了那晚他後悔了，曾去西廂阻止過放火。但是他那樣子的人又怎麽會喜歡自己這樣的人呢。
是她太傻了，她還以為這段日子，相公對她比從前友好了，不但親自教她讀書認字，還主動提出陪她一起回娘家，是因為相公開始對她改觀了，說不定真像胖丫說的，相公總有一天會愛上她的。
她期待自己有一天能變成一只美麗的白天鵝。可剛才聽了喬絹轉述孫殿石說的那幾句話後，她的心被傷到了。是啊，在他心裏，恐怕她永遠都是那個又黑又醜讓他作嘔的死胖子。
要不是有孫老爺在，孫殿石萬不可能娶她，将來孫老爺要是去了，或者孫殿石與大房那頭分家了，大約就是他休了自己的時候。難道胖人就沒有愛人和被愛的權利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