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在大宅子外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林梅子就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這看大門的兩人也不是吃素的,無論她怎麽說就是不讓她進去。
這個時辰婆婆應該在家帶虎子,她想在門口大聲吵吵,也許婆婆聽見了會抱着虎子出來讓她看一眼。
這裏哪容得下她胡亂撒野,只要她一嚷嚷,看門的其中一人就把她推的老遠,還警告說:“再不走,就報官抓你。”
林梅子也是個欺軟怕硬的,見二人的态度強硬,她也沒辄了。
眼看着也快天中了,她覺得肚子餓了,倒不如去大壯開的酒樓去蹭一頓。
反正她沒有錢,吃完再說,她就不信了,大壯真舍得将她送官。
簡杏兒和胖丫也在酒樓,她們倆在家閑不住,就過來幫幫忙,大壯給她倆的工錢照開,只多不少。
林梅子停駐在這家規模還算不錯的簡家酒樓前,啧啧地驚嘆道:“想不到我林梅子也有做闊太太的命。”
她還站在門口的時候,就被在大堂的掌櫃胖丫看見了。
胖丫心想:“還有臉回來。”
小二連忙到門口相迎,“客官,裏面請。”
林梅子跟着小二哥在大廳的一張桌子前坐下。
小二問:“客官,想吃點什麽?”
林梅子剛想張嘴點些鮑參翅肚什麽的肥肥肚子,胖丫朝她走過來了。
她拍拍小二哥的肩膀吩咐說:“小毛,你先去忙,這裏有我就行了。
林梅子一見來人,氣不打一處來,說話不免帶刺。
“我說是誰呢,這不是胖丫嗎?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呢。跟着杏兒被攆出了孫府,沒地方去了,跑到我家大壯開的酒樓來賺生活費啊?”
“林梅子,你不要在這裏跟我陰陽怪氣的。你走不走?不走,我就報官抓你了。”
“你憑什麽攆我?我跟大壯是兩口子,我來這吃飯是正當的。你這個下人管的是哪門子的閑事!”
“你自己做過的事情自己心裏清楚。我們這還有客人吃飯,不想跟你一般見識。識趣的,趕緊走。要不然我就報官,讓你還我那一千兩!”
“你血口噴人!證據呢?”
“就是你偷的!你敢對天發誓不是你偷的?”
“我沒偷就沒偷,你不要冤枉好人。”
林梅子見這樣談下去對自己不利,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搶地,控訴胖丫欺負她。
“我這個做老板娘的過來吃口飯,你這個打工的還不給我吃。我知道你是對我家大壯有意思,我也想成全你們。可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實在是想我兒子了,你就不能發發慈悲心,不要再跟我這個可憐的婦人争了好嗎?”
她這一鬧,不知情的人議論紛紛。胖丫倒是不怕她,反正不要臉的人什麽話都說的出口。
“小毛,去報官,就說有人在我們酒樓鬧事!”
“你敢!”
林梅子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跳起來指着胖丫的鼻子罵:“你個賤丫頭,你還真把自己當成這裏的老板娘了,你憑什麽讓官來抓我!這是我家大壯開的店!要你個賤丫頭指揮什麽?”
“你別一口一個‘賤’字罵人,誰賤誰心裏清楚!”
胖丫對着發愣的小毛說道:“快去報官呀,愣在這幹嘛?”
這時在後廚忙活的簡家兄妹到前頭來瞧了,剛剛店小二去後廚說了,胖丫跟一個自稱是老板娘的女人吵起來了。
林梅子一看大壯來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撲到他懷裏。
大壯将她無情地推開,冷冷地說道:“不要讓客人看笑話,你跟我到後頭來說。”
林梅子自以為能搞定大壯,剛想賠笑臉,說好話,卻沒想到大壯遞給她一封休書。
“我大字不識幾個,這是讓杏兒代我寫的,你拿着,從今以後,你我再無瓜葛。”
“簡大壯,你不是人,你現在發達了,就可以抛棄糟糠了?”
杏兒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說道:“林梅子,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你做出這等醜事,還敢惡人先告狀?”
“我做什麽醜事了?證據呢?拿不出證據,我去官府告你們無故休妻!”
大壯見這個女人依然氣焰嚣張,沒有半點悔改之意,真是受夠她了。
“林梅子,要不是看在虎子的面上,剛才在大庭廣衆之下,我就要說出你的醜事。”
簡杏兒不耐煩地說:“大哥,這種女人,你還跟她磨叽什麽?”
又警告林梅子說道:“你別以為你幹的醜事沒人知道!你跟那男的在一起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吧。我們沒看見,自有人看見。你想要人證,我現在就可以去那男的家附近給你找幾個來!”
林梅子一聽這話,立馬惱羞成怒,嚷嚷道:“這是我跟大壯兩口子的事,要你管個什麽勁?”
大壯見她一點都沒有認錯的樣子,也不想再糾纏了,只想快快送走這個女人。
“梅子,你拿着休書走吧,我真的不想再看見你!”
“聽到了嗎?我大哥叫你走啊。看在你是虎子的娘的份上,你偷去的錢我們也不找你要了!”
話音剛落,官府的人來了。
“誰是林梅子,跟我們走一趟。”
胖丫随後走進來,說道:“對待她這樣的人講什麽情份?她偷了我一千兩,我看她也沒錢還!大約是和她的情夫把錢都霍霍光了!”
“什麽?她拿了你一千兩?胖丫,你哪來那麽多錢?”
“是少爺給的啊。那時他怕你要用錢嘛。沒想到我們沒花到,都被她拿去養情夫了。”
大壯見官兵真來了,有些着急,勸說道:“胖丫,你別去官府告她了,這一千兩我來還,你看行嗎?”
“憑什麽要你還啊?她給你帶綠帽還不夠,你還要替她倆還錢?簡大壯,你還有沒有做男人的骨氣啊!”
胖丫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哪來這麽大火氣,和林梅子吵架,這火又燒到自己哥哥身上來了,簡杏兒感覺不對勁,說道:“胖丫,你別這麽罵他嘛,他好歹是我哥。”
胖丫對簡家兄妹說道:“今天這事,你們誰都別管!”
又轉頭對官府的人說:
“官兵大哥,麻煩你們把這個女的拖走吧。”
林梅子臨走前還要栽贓胖丫,一路大喊大叫道:“你這個死胖子,你這麽急着把我趕走,是着急做老板娘了吧!我看是你跟簡大壯有一腿!你想做我兒子的後娘,還要問我答不答應呢!”
胖丫追上去吼她說:“林梅子,你就別美了。誰看上你男人了?再說那也不是你男人。休書拿好了,你現在是自由身,可以随便勾搭男人了。”
林梅子被帶走了,胖丫的耳根子終于可以清淨一下了。
胖丫知道她拿不出錢來還,也沒想着她能還,總之這個女人被抓去坐牢算是便宜她了,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給大壯戴綠帽子,還差點上了小姑子的男人。這種女人沒讓她浸豬籠,騎木驢,就算待她客氣的了。
她也不知道為虎子着想,等虎子長大了懂事了,也會為有這樣浪蕩的娘而感到羞恥的。這要換作其他人,早就識趣地別回來了。她倒好,還巴望着大壯這個老實人能當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再接受她這個破簍子!
簡杏兒覺得胖丫剛才的反應太過激了,于是将她拉到一旁,私下問了一下她。
“胖丫,你剛才為什麽非要那麽做?大哥他心裏很不好受,畢竟她是虎子的娘嘛。”
“她用藥把全家人都迷倒了,拿了全部的錢,跟男人私奔了,那時候她有沒有考慮自己是一個當娘的人?她都做的這麽絕情了,她自己都不顧夫妻情份,母子情份了,你們還代她考慮。這種女人,你們可別對她心軟!她就是吃定你們會這樣,才會回來找你們的。如果讓她再重新進這個家門,你們以後還能有好日子過嗎?她若留下,我離開之後又怎能放心?!”
簡杏兒喊道十分意外,抓着胖丫的手緊張地問道:“你說你要走?”
胖丫點點頭說:“是啊,該是時候回去了。”
“怎麽會這麽突然呢?”
“是這樣的。我一直沒告訴你,其實我有一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她比我大三歲。小時候我們常常在一起玩耍。後來他舉家搬遷,我和娘也被趕出了家。他從小就學習功夫,如今他當上了武狀元,來我家提親。我爹怕是早就忘記這門親事了,也沒想過都這麽多年過去了,人家還會真的跑來提親。他怕得罪他,沒有告訴他我已經被趕出去了。偷偷地讓家裏的仆人來尋我,要接我回去。”
“那你這位未婚夫還真是重情重義啊。可他會不會見了你之後又嫌棄你胖呢?”
簡杏兒這麽說不是想嘲笑胖丫,畢竟很多男人都是好色的!
“我跟他認識的時候,就沒瘦過,他該是知道的。”
“那他長得怎麽樣?好看嗎?”
“我最後一次見他時,我七歲,他十歲,至少那時的他長得還是挺好看的。就是皮膚黑了些。”
“那豈不是跟我以前一樣黑?”
“差不多吧。他從小就勤奮練武,風吹日曬的,想白起來才怪呢。”
“可你以前該跟我說過你這輩子沒想過要嫁人,敢情你這是在等他呀!”
“還真不是。我以為他早就把我們的指腹為婚給忘記幹淨了。今年他該二十歲了,我以為他早就成家了。”
“所以你才有這輩子都不想嫁人的想法。其實,你小時候就已經偷偷喜歡他了,對不對?”
“算是吧。從小我被其他小女孩跟在屁股後頭罵死胖子,長大後嫁不出去。他就對那些罵我的小女孩說,我一定能嫁得出去,因為他以後會做我的新郎。”
“你當初那麽督促我多減幾斤肉,那你現在要不要抓緊改造一下,再美美地去見他呢?”
“不要。如果因為我胖,他就調頭而走,這樣的人也不值得付出。杏兒,你要記住,我當初之所以非要讓你變瘦一點,是因為大少爺在認識你之前就已經認識程玉鳳了,你要想後來者居上,肯定得比前者優秀才行,懂嗎?”
“我好像懂了,又有一些不懂的樣子。”
“想想,你就會明白的。”
兩日後,胖丫便上了父親派來接她的馬車上,踏上了回家的路。
雖然這些年,她年年都回去,但是她從未踏過那個家門。
她在娘親的墳前發過誓,這個仇她非報不可。爹不顧夫妻之情,不顧父女之情,如今她得此天賜良機,定要跟他們讨一個公道!
只不過有這個未婚夫的出現,她會事半功倍,做起事來更加得心應手。
臨走之前,大少爺塞了些銀子給她,叫她千萬要藏好了,還有對她爹派來的人要防着些,以防有詐。
果不其然,馬車在路上行到偏僻處,忽然沖出一夥強盜,那些人見馬車中只是一個胖女人,根本就沒有劫色的打算。他們搶奪了財物之後,揚長而去。馬車也被奪去了,負責接她的那仆人也失蹤了。
還好胖丫将錢分開幾處放置,剩下的錢足夠她趕到目的地——林江縣了。
林江縣是鄰縣,離胖丫現處的位置大概還有一天一夜的路程。胖丫被丢在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後不着店,要不是她熟悉這條路,又該迷路,耽誤正事了。
按說指腹為婚都該有信物才是,這塊刻着“藍”字的白玉,就是她未來夫家當初送給她家的定親信物,她自小就戴在身上。如今,她留了個心眼,真的她交給了簡杏兒保管,而她脖子上戴的卻是一塊仿制的,幾乎是一模一樣,卻又特別做了一個明顯的記號。藍家的人一見就能分辨真假,而父親和那個狐貍精絕對是看不出來的。
剛才那夥人确實可疑,其中一人闖進馬車,第一件事便是從簡杏兒的脖子上拽下了那塊白玉。
是不是她猜測的這樣,等她到了林江縣,就知道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