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喬絹的身後事，孫殿石親自給辦理了，再怎麽說他也該給她弄座墳頭，即使墓碑上空無一字。

他這麽做得目的，也是希望她以後不再被打擾。

大夫人找她的麻煩，他也是現在才知道。

看着她屍體上的傷痕和淤青，孫殿石花點錢一問便知。

人死如燈滅，她終于不用再受煎熬了，希望她是真的解脫了。

孫殿石天天晚上都睡在簡家的雜貨間，簡家人覺得這也不是個事啊。

“相公，你還是回去住吧。”

“又想趕我走了？”

“不是趕你走，你一個大少爺總是住在我們家的雜貨間不太合适，我怕你住着不習慣。”

“沒有啊，我覺得很習慣啊。”

“可我不習慣呀。”

“那我走也可以，你跟我一起走。原本說好了你就在這住些日子而已，但我看你這勢頭，還不知道要住到什麽時候呢。”

“可我要是走了，我怕我娘一個人太累。”

“那這樣好了，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我陪你一直在這住下去，直到你肯跟我回去。二是我掏錢給大壯重新開一家面館，他和岳父就不用再到處找零工做了。我再給大壯找一門媳婦，你看怎麽樣？”

簡杏兒聽得是一愣一愣的，他住在這敢情是一開始就是打算好了的。

“我不同意。”

“你怎麽就愛鑽牛角尖呢？”

“反正我不想再靠你。”

“那就當是我借的行不行？”

“這還差不多。不過媳婦就算了，估計我大哥現在沒這個心情。”

本來說開面館的，最後變成了開酒樓，簡杏兒燒菜的手藝不錯，大壯在廚藝這方面也有天份，跟着妹妹後面學習了一陣子就可以出師了。

簡家人住到了孫殿石之前買來假成親的大宅子裏。

沒多久，孫殿石帶着孫殿草也搬到了這裏。

原來前段時間大夫人突然從外面帶回來一個人頂替了孫殿石的位子，孫家的生意不用他管了，美其名曰讓他回家享清福，其實擺明了就是利用完了，把他一腳蹬開。

據說這位公子是大夫人親自給三小姐挑的未來夫婿，在孫殿石他們不在孫府住的這段日子，大夫人已經在張羅這個事了。

其實大夫人不這麽做，孫殿石也想抽身了。孫老爺還在太平鎮，一時半會兒又走不開，家裏的大小事全是大夫人做主。

再加上三小姐找大夫人哭鬧，無論如何不能再讓簡杏兒回來。

大夫人于是找來袁先生演了一場戲，說是喬絹的冤魂不散，簡杏兒将會有什麽血光之災，恐怕會連累家人。

大夫人說什麽也不肯讓簡杏兒回來繼續當孫家的大少奶奶。

一開始她是想看孫殿石的笑話，才讓他娶了一個鄉下土妞，卻沒想到他們倆居然處得很好。而且這簡杏兒也越發出落的好看了，除了還有些微胖，也沒有其他什麽毛病。在孫家的這些日子，她還學會了認字。這簡杏兒再也不是原來那個黑矮胖了。她絕不會看着他倆日子過得這麽舒坦。

孫殿石如她猜測的一樣，如果簡杏兒不能再進孫家的門，那麽他也不會繼續住在這裏。

大夫人借此提出了分家，孫殿石沒有異議，帶着妹妹搬了出去。

踏出這一步是遲早的事，孫殿石欣然接受。他只希望離開孫府這個是非之地以後，妹妹和杏兒都能夠過的開心，幸福。省得她倆在孫府動不動就受到家法的伺候，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夠随便欺負她倆了。

簡杏兒知道事情的始末，替她相公鳴不平。

“相公，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之前怎麽都沒聽你提過？”

“我要是早跟你說了，只怕你這個小腦袋瓜子又該胡思亂想睡不着覺了。”

“你就不覺得冤枉嗎？你為孫家付出那麽多，結果卻被大夫人一腳踹出來了。”

“有什麽好冤枉的，現在我已經把一切都看開了。有什麽能比得上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的呢？”

“可你是因為我才離開孫家的，你不後悔嗎？”

“我為什麽要後悔啊？我覺得娶到你這樣的妻子是我的福氣。”

“你真的這麽認為嗎？你不怕袁先生說的，我會給你帶來血光之災？”

“我根本就不曾相信鬼神的事情。”

“你既然不相信袁先生所說，那你當初為什麽會答應娶我？”

“坦白了說，一開始我覺得，只要是爹讓我娶的女子我都會娶，因為不管是誰，我都不會動心，娶誰都無所謂，反正将來我要娶的人是鳳兒。”

“喔。”

這麽久了，還是第一次聽相公提到程姑娘，簡杏兒耷拉着腦袋，無精打采的。不知道接下來他會說些什麽。如果是思念，最愛之類的話就不要說給自己聽了，擺在心裏就好了，好過讓邊上的自己聽着難過。

“所以每當我想到自己曾經對你的态度和做為，就會覺得對你有所虧欠。你我相處久了，我漸漸地發現，你的善良，你的淳樸，你的所有，我都已經習慣，更準确的說是離不開了。可能因為年紀的關系，我對你的感情不敢說是愛，因為那樣我會有一種罪惡感。我不太喜歡老牛吃嫩草的感覺，尤其是我覺得你身上還有一股孩子氣。”

好吧，簡杏兒沒想到相公是這樣想的，他的意思是要等自己長大嗎？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孫殿富出事了。這件新鮮事成為老百姓街頭巷尾，茶餘飯後的談資。

三五個婦人聚集在一塊，聊的特別激動，吐沫星子到處亂飛。

“昨晚孫家二少爺被人給打了，聽說腿被打斷了，以後是不是要變成瘸子了？”

“變成瘸子人家也還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到哪去又用不着自己的腿走，孫家有的是錢供他坐轎子。”

“說的也是啊，不過你們就不好奇是誰打的他嗎？”

“這誰猜的到啊，二少爺風流成性，不知道在外面惹了多少風流債，說不定是他搶了別人的女人，然後事後被人家報複呗。”

這時又新加入一個男的，他是一邊擺攤的小販。

“你們都知道些什麽呀，我昨天可是親眼看見的，孫二少爺剛出了仙姿樓，沒走多遠就被一夥人給套一個麻袋裏帶走了。”

“你認識那些人？”

“不認識。”

“那你不是廢話嗎？看見跟沒看見似的。”

孫殿富自從腿不好使了之後，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肯往外挪一步。

小翠出了月子沒多久，又忙着伺候他，他不但不領情，還朝她發火，動不動摔東西給她臉色看。最過份的是她只不過是還了一句嘴，就被他毒打了一頓。

她實在是忍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了，可離開孫府她又能去哪裏呢？至少這裏有吃有喝還有銀子花，所以她只得忍氣吞聲地繼續住在孫家。

每次受了氣，她就上街花銀子，買東西。似乎這麽做，她的心裏能得到一絲痛快。

自從她沒了孩子，孫殿富斷了一條腿，大夫人也不待見她了，連孫常青那個小丫頭也經常在她面前罵她狐貍精，害人精。

她不甘心就這樣過下去，遲早有一天她會被孫家的人攆出來的，她要早做打算。

可有人不給她這個機會，人家早就伺機而動，下一個要倒黴的就該是她了。

對方做事一點兒都不拖泥帶水，沒有什麽陰謀詭計，她也不值得對方在她的身上花太多的心思和功夫。

她一發脾氣罵走了身邊伺候的丫鬟，待她走到路頭的拐彎處時，突然來了一夥人将她綁走了。

等她眼睛上的布條被拉開時，她人已經不在清河鎮了。

那些人把她賣了，而且是賣給了窮山溝裏的一戶人家做老婆。這家的兒子年紀四十多，還是個傻子。

小翠試着逃過，不但沒有逃出去，還被毒打了一頓。

她試過自殺，結果被這家人用鐵鏈子給鎖起來了，就像拴狗那樣。

對方自始自終都沒有露面，她被害成這樣，都不知道是誰害了自己。

這種處境，她的人生陷入了絕望，實在是生無可戀。

小翠突然不見了，沒有任何人懷疑，孫殿富以為她一定是嫌棄自己瘸了所以才跑了，他的脾氣因此更加暴躁了。大夫人也不知如何去勸說自己的兒子，只能默默地掉眼淚。

盡管孫殿富變成這樣，大夫人想抱孫子的心願一天也沒有放下。

老二的女人不是被休，就是自己主動跑了，是指望不上這個兒子了，看來還是要把希望放到老三的身上。

他身邊有兩個媳婦，怎麽着也得努努力，早點整出個孩子來。

就在大夫人愁的跟個什麽似的時候，終于有件高興的事了，三兒媳婦錢采薇有了，可把大夫人給樂壞了。

大三少奶奶一下子成了孫府的重點保護對象，錢窈窈嫉妒死了。按理說三少爺留在她房裏的次數更多，為何堂姐都懷上了，自己的肚子卻沒有動靜呢？

而簡家的日子越過越好，大壯把賺到的錢都拿去還給自己的舅姥爺了。

除了簡三四不贊成這樣，他說：“都是一家人，分什麽你我。”

被簡葛氏瞪了一眼之後，又改口說：“等等再把錢還給姑爺，沒必要這麽急嘛，姑爺也不會介意的。”

全家都沒人理他，錢是簡杏兒親自交給孫殿石的，他知道她的脾氣，不收下的話，她肯定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就在簡家人以為一切都順風順水的時候，林梅子回來了。她從簡家和胖丫那偷來的錢全部都揮霍光了。無路可走，于是她想重新回到簡家。大壯老實且又心軟，只要她在他面前認個錯，流個淚，看在虎子的面上，他肯定會讓她回去的。只要她死不承認，他們也拿不出證據來，說自己是與人家私奔的。到時候，誰這麽說她，她就一哭二鬧三上吊，打死不承認就對了。

令她意外的是，簡家竟然開起了酒樓，日子比從前過的更好了。早知道她也不會幹這麽蠢的事了，那個男人無非不就是貪她的錢。還好她已經跟他一刀兩斷了，否則他肯定會阻礙自己奔向幸福的有錢生活。

瞧瞧這宅子多氣派，這才是人住的地方嘛。

林梅子對看門的人說自己是虎子的娘，人家根本不讓進，她被拒之門外，幹等着也不是辦法，她就在宅子的周圍晃了一圈，這宅子真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