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都怪仲夏夜的月色太美, 聖僧禁欲莊重的神情,讓人蠢蠢欲動。

那淡色的薄唇微抿, 看上去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晏無咎沒把持住, 為所欲為慣了,想到了就這麽親了下去。卻沒想到,以往毫無反應任由他欺騙玩弄的和尚,竟也會主動犯禁破戒了。

被按在廊柱上,反反複複地親了半天,後背都有些發軟, 像是溺水一般,剛剛找到呼吸的間隙, 就被如水般的溫柔漫上侵占。

晏無咎含含糊糊地咬了他一下。

不過是一次稍稍意外的親吻,偏生在這黑夜廊檐陰影下,斷斷續續細細碎碎洩露出的嘆息, 旖旎出一種叫人心跳失控, 血液發燙的失控。

被咬了唇,本就很溫柔的和尚緩緩停下了動作, 緩緩站直。犀利眉骨下那雙眼睛, 眸光純淨眼神溫順,專注靜谧地望着晏無咎,一眨不眨。

那張對于出家人而言過于英俊貴氣, 氣質卻沉穩收斂的面容,一如之前寶相莊嚴,從容平和。

若不是薄唇的線條因為過度親吻有些紅潤暧昧, 還殘留着一點小小咬痕,任是誰也想不到在月光照不見的陰翳下,這樣四大皆空禁欲冷靜的高僧,會那樣主動地親吻一個男人。

晏無咎好半天都呼吸不穩,臭着臉滿是不高興地看着這個和尚。

那雙眼窩微深的眼眸,眸光純淨溫柔,露出微微的茫然,更像是被晏無咎這個惡霸誘騙親吻,欺負了一通,還不知道自己受害。

而不是,反過來将這慣會嚣張跋扈、為所欲為,總是笑得蜜甜又淩厲,滿肚子壞水想着騙人的惡霸,親到腿軟背麻,眼眸濕潤,喘不過氣來。

雖然心下不爽,但是先撩撥先動手的人卻是晏無咎自己。明明占據主動權的也是他,到底哪一個環節輸了?

晏無咎眉宇兇狠瞪着他,但夜裏那個傻了的聖僧,卻只會溫和專注地看着他。

“阿彌陀佛。”和尚微微垂下眼簾,伸手溫柔小心地撫摸晏無咎紅潤微腫的唇,“疼嗎?”

晏無咎不耐地皺着眉,被唇上酥麻的微癢弄得心煩,直接張口咬了一下他的指尖。

焚蓮沒有躲,微微一呆,指腹被咬的地方,牙尖壓下去那點刺痛,仿佛直接連同心髒,心髒連着靈魂。

他慢半拍收回手,把那微疼的指尖攥進掌心,把那只手藏在身側靠後。就像是随着心口那一下下奇異的躍動,想要藏到世間最隐秘安全的地方去。

面前那眉目兇狠淩厲,不開心地瞪着的荼蘼花妖,與其說是花妖,更像一只矜貴傲慢的孔雀。越是傲慢兇悍,越是美得驚心動魄。

晏無咎看着焚蓮一臉怔愣,還把手背着藏起來,也反應過來自己剛剛那樣想都不想咬他,好像有些過分。

他緩緩眨了眨眼,頓了頓:“很,很疼嗎?”

晏無咎也忘了,自己剛剛咬的時候有沒有控制好力道。

和尚神情沉斂安寧,像是還沉浸在晏無咎猝不及防的反應裏,眸光專注又茫然。

他慢半拍反應過來,搖頭:“不疼。是小僧不對在先。”

晏無咎看着他,忽然挑眉嗤笑:“是嗎?那說說看,你哪裏不對?”

和尚沉默片刻,看上去是很認真在反思了:“不該一直親檀越主。時間太久了。下次,不會了。”

晏無咎的怒氣被撫平,看到他抿起的唇上還留着小小的牙印,後知後覺想起來,這和尚親起來和之前想的一樣味道不錯,他其實吃的也挺滿意的。

話說回來,他生氣的問題又不是這個。

“你不用吸氣的嗎?”

焚蓮愣了一下,認真地回他:“因為內力很多,短時間可以閉氣很久。”

晏無咎:“……”

他終于知道自己是哪裏開始被逆風翻盤了,心下氣悶,內力是這麽用的嗎?

晏無咎背過身只想回去睡覺,至少今夜是不想對他笑,也沒有心情欺騙戲耍了。

被抓住手,晏無咎也沒有回頭:“松手,我要去睡覺了,有什麽事明日再說。”

“等等,今日還有一件事沒有做,還不能告別。”

那只手非但沒有松開,緊接着對方另一只手也橫攬而來,晏無咎被人自後向前擁抱了。

和尚的主動,讓晏無咎微微意外地睜大眼睛,停頓在那裏。

“那件沒做的事是什麽?”

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聽到那聲音肅穆清淡:“無咎說,每次見了你,都要說一次喜歡。小僧答應了。”

晏無咎目光緩緩流轉,似笑非笑:“是,你答應了。”

“再一點時間就好。能不能等等我。”

“好啊。”

于是,就這樣被人從身後抱着,好整以暇的等待。

等着等着,晏無咎靠在他的懷裏睡着了,焚蓮那四個字也很難就這樣随随便便說出口。

和尚并不想對晏無咎做毀諾的事,他把人抱進房間,放在床榻上,看着他發呆。

在滿室的靜谧和最後一縷月色退卻前,焚蓮輕輕地說:“明天見。無咎。”

還有那句,即便是只有他自己一個聽到,也說得磕磕絆絆的:我喜歡你。

行走在破曉的殘月之下,不斷回頭記住路線的僧人,慢慢想明白了,為什麽明明很喜歡那個人,這四個字卻說得這樣艱難?

因為,無咎好像其實并不在意那句話,只有他很認真。

那句很可能只是無咎一時玩鬧的話,他是當真的。這樣想,會讓人有些寂寞。

不過沒關系,他們約好了明日再見。他可以重新和晏無咎約定,彼此互相說這句話。

那樣就好了。

……

晏無咎睡了漫長一覺,養精蓄銳之後,開始了在洛陽城新的一天。

于是,很多人都知道了,那個在洛水宴游盛會上橫空出世,把半個洛陽城搞得沸反盈天又忽然杳無音信的神秘暴發戶,又出現了。

毫不意外的是,他跟那個長安崔家的崔瑾出雙入對、形影不離,俨然是一對摯友。

“聽說了嗎?崔瑾把那座陛下為雲妃娘娘建的蘭都行宮別院,送給了那個叫晏清都的人。”

“啧啧,暴發戶交朋友的方式就是想不到。今日你砸幾十萬,明日我還半座山的。”

“确實眼熱,別說那別院位置了。那處地方可是按照皇帝的行宮建造的,過了陛下和雲妃的手,等閑誰有這個面子?”

“崔瑾這個人的朋友好像不少,沒聽他對哪個人這麽慷慨豪奢的,那個晏清都到底是什麽來頭?”

……

人人都在問晏清都此人是個什麽來頭,卻沒有一個人能說清楚。

柳珣當然是知道的,但他什麽也不會說。

龍鱗衛的人也知道,但他們只會封鎖攪亂消息,營造出晏清都背景深不可測的假象。

在崔瑾送晏無咎的別院裏,龍鱗衛的人僞裝身份潛伏其中,等待着為了那本名冊而來的人自投羅網。

晏無咎作為誘餌,毫無自覺,與崔瑾一起出入各種名流盛會,聲色犬馬,驕奢淫逸,簡直比在清苑縣跟着那群狐朋狗友玩鬧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美酒當水,金銀作土,随手散去。

崔瑾只要跟他一起,晏無咎做什麽他都興致勃勃,頗覺有趣,一味捧場搭臺子。

但他偶爾也會好奇:“你怎麽那麽多錢,雖然知道你外公是皇商,可我叔伯他們也做些皇商生意的,卻也沒有這樣流水似得花錢,還花不盡的。”

晏無咎笑,側首在他耳邊說:“其實也沒有多少,雖然花得多,不過繞一個圈子,就還是從左手到右手的關系罷了。外面的人不知道,看着便花團錦簇的。”

崔瑾圓潤好奇的眼睛彎起,失笑說:“那我就放心了,你知不知道我們這樣玩,吓到了好多人。連宮裏的姐姐都聽說了,好奇這些流水都要抵上小半個國庫了,是怎麽賺來的。”

這當然是誇張的玩笑話,但也是來自雲妃的恰到好處的提醒。

若是晏無咎當真富可敵國,恐怕連皇帝都要警惕的。

崔瑾喝再多的酒眼神也清明,只有盈滿笑容的時候,那雙清澈無邪的眼睛,才會顯得朦胧不清。

“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她問起來我就這麽說了。姐夫聽了就笑,他說,崔家若是這麽有腦子,就不會讓他這麽頭疼了。我叔伯他們是不懂,可堂哥他們都很聰明的。”

周遭來往都是洛陽的世家貴族子弟,觥籌交錯,歡欣達旦,主人賓客,往來熱鬧,然而,卻又好像都只是一片流景帷幕。

整個世界好像都只有崔瑾和崔瑾旁邊的晏無咎。

崔瑾笑着說:“這幾日的洛陽城,好像春天抽芽的樹,生機勃勃的。我第一次見。”

晏無咎看着他,眼神漫着些許笑意,想起剛認識崔瑾的時候,這個人說話有些神秘奇異,總喜歡用第三人稱。就像是,崔瑾是崔瑾,他是他。

記不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不這麽說了。

晏無咎不知道,崔瑾只是對着他不這麽說了。

在這熱鬧的背後,藏着好幾波殺手的試探,都因為龍鱗衛提前設好的防衛,铩羽而歸。

那些人都是些訓練有素的高手,龍鱗衛也不曾抓住一個活口。

賀蘭凜手中那本小冊子,雖然記載着那四海一勺主廚在洛陽城內埋下的釘子,記載着他們意圖拉攏的勢力支持。但這些都是計劃伊始第一步,單只這本冊子,無法作為證據來指控旭王。

更何況,他們雖然知道了背後之人是旭王,卻沒有任何足以昭告天下的證據。

試探了兩次,那些人意識到晏無咎的後臺果然強硬,便立刻選擇隐匿。

但晏無咎知道,這種事情除非他死,否則是不會停止的。

他便開始借着頻繁外出,給自己制造些破綻,誘導那些人出手。然而,始終沒有動靜。

在這個時候,六扇門終于來了。

聽到熟悉的名字來拜訪自己,晏無咎半醉的眼眸都驟然有些清明淩厲,他挑眉輕佻一笑:“我發現,我跟六扇門真的很有緣。”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蓮蓮:被啾啾咬了……手指和嘴角,開心~……TAT說好的明天見呢?突然一筆帶過了好幾天?!

崔瑾:那幾天他在跟摯友崔瑾把臂同游,如影随形,同塌而卧,抵足而眠~φ(≧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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