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焚蓮雖然沒有跟晏無咎一同去見六扇門的人, 在他們面前過明路,但是六扇門這裏卻已經知道了,鴉羽衛首領清晨回封莊行宮, 帶着一個疑似焚蓮的僧人同行。

不,準确的說, 應該是從昨夜就有人看到,鴉首大人帶着僧人從行宮裏走出來。

消息自然出自有神機子之稱的諸葛霄。

顧月息眉目微凜, 冷靜從容:“所以, 人一開始就是從行宮裏走出來的?”

諸葛霄點頭:“沒錯。”

“确定不是行宮裏的守衛沒發現他進去?”

諸葛霄看他一眼, 神情理智,若有所思:“不排除這個可能。有兩種推論, 一種這個僧人武功極高, 高到一般的高手也無法察覺。但晏清都毫不避諱帶着他出門,旭王必然已經知道了, 他怎麽會容忍連身邊的護衛都無法察覺到的高手,存在自己身邊?”

顧月息聽了,毫無波瀾:“另一種推論呢?”

諸葛霄面容平靜, 唯眸光銳利:“另一種就是, 這個僧人本就是裏面的人, 旭王知道他,早就默許了他的存在。記得之前,我們追着焚蓮來此地,封莊就這麽大,他卻忽然不翼而飛。現在想想, 當初所有的地方都找過了,唯獨露了山頂行宮。”

顧月息的無名指微微一動。

諸葛霄的消息網不會錯,晏清都行事固然嚣張放肆,但是這個人一向很聰明,沒有理由做這麽明顯會惹旭王猜忌的蠢事。他跟焚蓮在清苑縣的時候就是舊識,了解這個人的行事,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的。

可是,若因此就說焚蓮是旭王的人……

顧月息聲音清冷:“晏清都投靠旭王,應該只是這兩日的事情,焚蓮若與旭王有聯系,那就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有一點說不通,禹城皇商季家是晏清都的外祖家,不久前才出了些波折。若是他們之間有這樣一層關系在,季家就不可能受這趟波折。”

他去洛陽查辦馬家滅門一案時,才知道晏無咎竟然從清苑縣來了洛陽,也才知道了晏縣令入獄,季家遭到官場傾軋之事。

翻看卷宗的時候,顧月息幾次都有些走神。

想到那個嚣張傲慢的人,連面對六扇門和冉家也沒有低頭,這段時間卻不知道受了多少冷遇,才找上的崔瑾。

他并不清楚官場上那些傾軋,只是總會不由自主想到,是不是因為上回他們明知晏清都無辜,為了調查焚蓮卻還是順勢将他當作嫌犯,因為沒有及時澄清,使得冉家先入為主,認定晏清都與冉小姐的死有關,這才導致晏家得罪冉家。才有晏縣令之後入獄之事。

顧月息書房的燈燃了一整夜,淩晨時候,開窗飛進來一只信鴿。

直到收到汴京的義父的回信,顧月息才慢慢回神。

這是顧月息第一次在案件中夾雜不相幹的私事。

他以查案為由,詢問身為太傅的義父,禹城皇商和清苑縣令之事,背後到底得罪了誰。

義父卻說,此事并不是冉家所為,而是王相一黨和吳副相一派之争。

“禹城季家乃是遭了池魚之殃。今上後宮為崔氏所把持已有快二十年。今上近年來身體每況愈下,儲君未立,今上又偏愛小皇子。如今母強子弱,又有吳副相在朝中拉幫結派,黨派之争日盛。王相那邊唯恐他日一旦山陵崩,事情會有不好,便想安置些耳目,若是事情有變,也有人能傳個話出來。如今後宮之事,方方面面為崔氏所把控,他們只能把主意打在進出宮廷方便的內務禦用織造上。若是直接動上面的人,動靜太大,便想從下面想辦法,再推人上去。那季家既非王黨也非吳黨,全靠一個妹夫在官場鑽營走動關系,不出事還好,一旦有事,自然是首當其沖。冉知州氣量不大,卻是個沽名釣譽的,大約只是在裏面推了一把……”

顧月息心裏知道,義父沒有提及到的事還有,相爺那幫老臣并不看好雲妃的小皇子,暗暗屬意旭王居多。

然而,六扇門幾次查案分明發現,旭王這裏并非一池清水。也似乎并不完全如民間所言,是個淡泊權勢,喜好求仙問道的賢王。

此事涉及黨争之事,多有敏感,顧月息沒有對諸葛霄提起,但是,從這一點也能看出來,晏家出事,幾乎可以歸于相爺所支持的旭王。

也就是說,晏家倒黴的因,在旭王身上。

焚蓮與晏無咎有半師之誼,又是季家的老太爺請來的人。若是焚蓮是旭王的人,季家也絕不會被當做棄子。

但這一點,顧月息無法當作理由說給諸葛霄聽。

他沉吟了一下:“洛陽馬家滅門一案,雖然案件蹊跷之下破了。但是幾乎是死無對證。他一死,晏家之局就解了。很難說其中有沒有晏清都的手筆,否則他又何至于傾家蕩産結識崔瑾?都說死者是旭王的恩人,也就是說,晏家出事因在旭王身上。焚蓮若是旭王的人,此事絕不可能發生,除非他與晏清都關系疏遠。”

但現在,晏清都毫不避諱與焚蓮攜手夜游,關系能差到哪裏去?

諸葛霄看着他,私下裏的時候,諸葛霄一向話少也沒有表情,顯得格外理智:“阿月的意思是說,焚蓮不是旭王的人,只與晏清都親厚。”

顧月息點頭,眉宇清冷,眸光卻有些放空:“不妄作判斷,一切都看證據。”

諸葛霄極淡地笑了一下,眉眼神情微涼:“我倒是覺得阿月已經有了判斷,最起碼是有了自己的傾向。”

顧月息看向他,冷情冷性的面容,波瀾不驚:“你也覺得我在針對晏清都?”

諸葛霄站起來,他面容生得溫潤,此刻淡笑着卻有些鋒芒傲氣。

如果說晏無咎的傲,是矜貴淩厲,不為任何人而低頭,顧月息的傲是清冷孤潔,諸葛霄的傲,就是絕對理智的自信果決。

諸葛霄這樣淡笑着,目光垂斂而下,俯視着顧月息,冷靜地說道:“不,恰恰相反。我覺得你太過輕視晏清都,忽略了自始至終的關鍵都在晏清都身上。晏清都與焚蓮的關系,如今已然很明顯了。他們是同黨的幾率極大,只差最後一點證據。你卻僅僅抓住這一點,以晏家和馬家的恩怨,就排除焚蓮與旭王無關。難道就沒有想過,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晏家出事,到晏清都投靠旭王,從頭到尾就是一出苦肉計。”

顧月息不由鎖眉,眉宇神情微凜,這個說法連他都瞬間錯愕,他語氣卻一如既往冷靜:“為什麽這麽說?這個想法太大膽了,你有什麽依據?”

諸葛霄的微笑留在溫潤面容之上,眸光卻一如既往,理智得近乎無情:“馬家滅門案,崔權之死,就是我的依據。”

他慢條斯理整理着卷宗,有條不紊說道:“從頭捋一遍,孤禪寺滅門案,唯一的線索是宋筱。宋筱失蹤,失蹤前去見了晏清都。然後我們查到,冉小姐的婢女紅葉才是最後一個見到宋筱的人。紅葉瘋了,線索斷了。但是因為查到晏清都,有武器疑似佛珠的高手偷襲我們。當我們找上晏清都身邊的焚蓮時,冉小姐死了,去試探焚蓮的風劍破,至今下落不明。接着,焚蓮出現在封莊。我們的視線被引走。”

諸葛霄頓了頓,看向顧月息。

顧月息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焚蓮在調虎離山?”

諸葛霄淡笑了一下,低下頭繼續整理卷宗,說到一件事,就放一件卷宗:“就算不是,也是要引開我們的注意力,不希望我們追查晏清都。晏家和季家接連出事,看上去好像是因為那個姓馬的與旭王有恩,小人得志後的洩憤報複。但是,你不覺得馬家滅門得太快了嗎?”

顧月息不置可否:“當時有崔瑾幫他,以崔家向來的行事,這種事也不是做不出。”

這是默認,馬家滅門就是晏清都所為了。

諸葛霄颌首,若無其事說道:“若說是晏清都借了崔家的手,倒也說得過去。但你怎麽解釋,六扇門剛一查到晏清都身上,就有劫匪出來認罪,并且剛好在六扇門交接之前,主犯就死在劫獄現場?就像是安排好的那樣,幹淨利落的滅口。這好像不是素來嚣張瘋狂的崔家人,會做的事吧!”

顧月息不語,這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諸葛霄不笑了,面容微涼眼神銳利:“接着,發生了什麽?替晏清都解決了這件大事,無疑是天大的恩情。為什麽崔權會忽然死了?崔家口口聲聲認定兇手是晏清都。崔家這個案子,所有人都在注意晏清都這個兇手,我倒是覺得,他們忽略了晏清都毫無殺人動機這一點。除非……”

顧月息看着他,眸光清冷無情,接上他未完的暗示:“除非,這件事是一個局,晏清都原本的目的就不是馬家,而是崔權。你想說這個?”

諸葛霄笑了,溫潤無害,喟嘆一聲:“晏清都沒有殺崔權的動機,旭王卻有。此事若是真的,就是□□無縫的局。外人看來,是晏清都殺了崔權,為求自保投靠旭王,誰會想到,晏清都原本就是旭王的人?晏縣令入獄,季家遭難,都是為他結識崔家鋪路。死一個無關緊要的無賴,換來晏清都接近崔權的機會。然後,殺!”

顧月息心頭一片寒涼,但他仍舊問道:“這一切目前都只是推論,并沒有直接證據。”

諸葛霄看着他,笑容極淡,眼底冷靜:“認識我這麽久,你幾時見過我說沒有依據的話。證據,我當然有。洛陽柳家何等顯赫,最優秀的子弟柳珣卻和清苑縣一個縣令之子稱兄道弟。你不知道吧,柳珣在為旭王做事,至少一年多了。若是晏家當真出事,以晏清都和柳珣的交情,為何要舍近求遠,傾家蕩産去求遠在洛陽的崔瑾?”

顧月息略作思索,搖頭說道:“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柳珣和旭王的關系。也許柳珣不想暴露。”

但若只是求情,并不需要柳珣對晏清都坦誠他認識旭王。

諸葛霄颌首:“好,就當做晏清都不知情,柳珣不想幫忙,卻願意秘密帶晏清都去洛陽,之後又像是全然不認識一般,毫不聯系。這一點都忽略不計,你怎麽解釋,崔權死後,晏清都第一時間不惜繞路也要去投奔柳珣?幫助晏清都來封莊的人已經查到了,就是柳珣。”

顧月息無動于衷:“确實奇怪。但也說明不了晏清都原本就是旭王的人。”

諸葛霄淡笑,平靜道:“旭王願意頂着崔家的壓力,也要保一個無名小卒,轉而就給他鴉羽衛首領這個位置。也說明不了這個人原本就是他的人,是嗎?”

顧月息靜默不語,頓了頓:“還有別的證據嗎?”

“你看看這個。”諸葛霄緩緩推出一份卷宗,“紅葉醒了,這是我來之前記錄下的她的口供。為了擺脫冉小姐的糾纏,宋筱跟她們說,她去見晏清都,是為告訴他一件重要的事。然而,沒多久宋筱卻跑了回來,顯得極為慌張恐懼。冉小姐便趁機和紅葉一起把宋筱綁了起來,冉小姐則代替宋筱去赴晏清都的約。紅葉去河邊打水,看見一個相貌英俊的僧人經過。等她回來以後就發現,被綁起來的宋筱不見了。宋筱至此失蹤。”

顧月息:“那個僧人是焚蓮?”

諸葛霄:“不确定,我們至今為止都沒有和他打過照面。并不清楚焚蓮的相貌。但是,清苑縣有人提起過,在宋筱失蹤的前幾日,她忽然當街昏厥過一次,當時也有一個相貌格外英俊的僧人在場,替她和晏清都算過姻緣。我認為,兩次的僧人都是焚蓮。宋筱的昏厥恐懼,恰好佐證了我們沒有找錯人。宋筱之所以怕他,是因為在孤禪寺案發前後看見過他。焚蓮就是孤禪寺滅門案的嫌犯。”

顧月息仔細看着紅葉的口供,将他們推導出的結論重新思索一遍。

焚蓮是孤禪寺一案的嫌犯。焚蓮和晏清都很可能是同黨。晏清都從始至終都是旭王的人。焚蓮很可能是旭王的人。

如果焚蓮是旭王的人,那豈不是說,孤禪寺一案背後是旭王?!

顧月息擡眼看着他:“僅僅因為焚蓮能随意出入行宮,就說焚蓮可能是旭王的人。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諸葛霄微笑,眸光清淩理智看着他:“再看看你左手邊的卷宗順序,我們剛找上晏清都,神秘人便跳出來襲擊我們。冉小姐構陷晏清都,冉小姐就死了。焚蓮将我們引到封莊,短短時間內,晏清都殺馬家殺崔權。晏清都剛回了旭王這裏,焚蓮就毫不避諱在他身邊出現。就像是,在這之前焚蓮所為,都是為他清道。”

他慢慢地說:“所以,你說反了。我不是僅僅因為焚蓮能随意出入行宮,就說焚蓮可能是旭王的人。我認為焚蓮只是個障眼法,晏清都才是一切的關鍵。”

顧月息看着諸葛霄,眸光清冷至極:“你從一開始就懷疑上了他?”

諸葛霄也看着他,眼神冷靜毫無雜念:“不然,我為什麽要僞裝成東方肖,千方百計接近他和他做朋友?”

顧月息眉宇無波,冷情冷性,逐一駁回。

“晏清都與焚蓮的同黨關系,還欠缺一點證據。也許只是私交,與孤禪寺一案無關。如果你堅持,找到證據給我。”

“晏清都受旭王指使殺崔權,想法大膽,推論成立,但沒有關鍵性證據。如果你堅持,可以朝這個方向查,但我要看證據。”

“焚蓮是旭王的人……這話出了我這裏,不要再提。除非你有證據。別忘了,焚蓮是鶴玉國的皇子。如果他和旭王有交易,就不只是孤禪寺一案與旭王有關,這麽簡單了。”

諸葛霄看着冷面無情的顧月息,沒有任何心緒難平,淡笑道:“推論階段,什麽想法都可以說。門主當初不就是這麽教導我們的嗎?阿月你太謹慎了,不過也是因此,門主最欣賞你。”

他頓了頓,溫潤斯文的面容,神情和煦無害:“可是,我所說的推論,最終都會證明,是事實。阿月想看的證據,會有的。”

諸葛霄抱着資料走出去。

在六扇門裏,當初他們還不是神捕的時候,和許多人一起跟着門主學習。

烏月啼是後來半途加入的,高小樓是門主之子,早就成名在外。

諸葛霄性格最讨喜,他好像天生就知道怎麽叫人喜歡他。

風劍破性子最冷,最無趣,但是他最勤奮,武功最高。

顧月息和他們不一樣,他是顧老太傅的義子,原本該考科舉的。性格過于冷清,總是喜歡一個人看書寫字。

可是,老師們卻很喜歡他。

等到他們五人出師,揚名江湖最早的是風劍破,他武功最高,性格最堅毅,又喜歡打架。很對江湖人的路子。

但,諸葛霄在江湖上的名聲最傳奇。因為神秘,又無所不知。

但是,最後若說起天下第一神捕,無論是江湖還是朝堂,甚至是六扇門,所有人都認為是顧月息。

高門主一向欣賞諸葛霄不受拘束的大膽推論,他很少誇贊別人,唯獨不吝啬對諸葛霄的贊揚。就連顧月息也沒有這個待遇。

但是,最後門主令卻是交給顧月息的。

“你們幾人,烏月啼習慣了江湖,小樓太過憊懶,小風一味倚賴手中的劍,一旦遇到突發事件,容易沖動惹下大禍。諸葛太過聰明理性,唯有阿月清正冷靜,遇事能仔細辨別,方能将你們所有人的優勢發揮,而不至于放縱。”

做不做天下第一神捕,有沒有門主令,諸葛霄并不在乎,只是不喜歡這種屈居人下的感覺。更不喜歡,有人好像很了解他似得,對他妄下評判。

畢竟,所有人了解的諸葛霄,只是諸葛霄想讓他知道的自己。連這一點都看不穿的人,有什麽資格對他指手畫腳?

不過,那點不悅只是一開始罷了。

很快,諸葛霄就找到了更大的樂趣,找到了能取悅自己的游戲。

僅僅只是破案,抓住兇手,這對于諸葛霄而言太簡單,太沒有挑戰性了。

他更喜歡,制造兇手。

他想讓誰有罪,誰就有罪。

他說出口的推論,就算是錯,只要他願意,就一定會變成對。

這世間有太多可憐的兇手,和無辜的惡人了。

比起抓住真兇,懲戒罪犯。諸葛霄更喜歡玩弄強者,懲戒惡人。

顧月息問他要證據是嗎?

證據有的是。很快。

不過在此之前,他可以先跟晏清都玩一把。

他當然是對顧月息撒謊了,僞裝成東方肖,千方百計接近晏清都和晏清都做朋友,當然是因為,晏清都完美契合他的期待。

但是,諸葛霄最近有個困惑一直未解。

他對晏清都的期待,好像并不包括某些旖旎绮麗的事情,可是為什麽,總是會做些奇怪的夢境?

就算是特意避開不見,夢境也會突如其來。

最奇怪的是,這些夢境好像是連貫的,有邏輯有劇情,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發生過的事。

諸葛霄很在意。

夢境發生的事,雖然一開始有些錯愕警惕,但很快就叫他覺得有趣,好奇後面還會夢到什麽。

但是,這種脫離掌控,不能由他左右的狀态,卻讓諸葛霄不悅。

他甚至懷疑,自己在不知道的情況下,被人下了蠱毒。

這樣的話,最值得懷疑的,無疑就是夢境裏不斷出現的另一個人。

可是,那個人應該不會願意,被他在夢裏那樣對待吧。

諸葛霄思索着這個最大的謎,看到不遠處向他走來的晏清都,緩緩露出春風和煦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顧月息:努力不被帶偏,但是,他說得好有道理~

崔瑾:你看崔瑾生在變态窩,崔瑾也沒有被帶偏,努力想想啾啾呀~

……

顧月息:想了,覺得他說得更有道理了。

諸葛霄(偷偷說):啾啾是壞蛋,我們可以抓啾啾,關起來,他就不會做讓你不能喜歡他的事了。

大師:阿彌陀佛,崔家插隊,不然理應輪到你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