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不做夢了

這些天,我心中的焦慮無法言表,其中的原因,我自己都感到可笑。我的夢沒了,也就是說,我突然間不做夢了。開始,我并沒在意,後來每次醒來,心裏總是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什麽重要的東西。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時,我才開始認真思考自己到底丢了什麽,我考慮了很長時間,才驚訝地發現,在睡眠的那段時間裏,我沒有做夢。

我和別人一樣,以前是經常做夢的,讓人興奮的春夢,或者是讓人恐懼的噩夢。不管什麽夢,都會在醒來時,如碎片一樣殘存在我的記憶裏,然後在一天的記憶裏被慢慢抹去,甚至不留半點痕跡。不管清晰也好,模糊也好,夢境都會在我的大腦中有短暫地停留,但現在沒有了。

我想,可能是做過夢,只是太模糊才沒留下印象,我曾試圖找到一點夢的痕跡,可沒有,在我睡眠的時間裏,一切都變得沉靜了。

我曾勸慰自己,沒有夢不是更好嗎?省得被噩夢驚醒,可勸慰反而增加了我對夢的在乎,就像一個得了絕症的病人勸慰自己會好起來一樣,對病情的恐懼反而加重了。

漸漸地,我的焦慮變成了恐懼,我希望夢境重新出現在我的睡眠裏,哪怕是驚出一身冷汗的噩夢,如流星一閃也好。可這只是我的奢望,夢一直沒出現。

醒着時,能思考做事證明一個人還活着,睡去時,恐怕只有夢是唯一感覺到自己活着的意識了。我不做夢了,睡着時,唯一活着的意識沒有了,不知道這樣下去,我會不會一睡不醒。

焦慮和恐懼無濟于事,我必須靜下心來想想,我為什麽不做夢了。難道是有神奇的力量在控制着我的夢,惡意關閉了我夢境的大門?如果是,它想幹什麽?想控制我的夢境,扼殺我的夢境,進而控制我的生命,扼殺我的生命嗎?這個想法讓我不寒而栗,但我又不得不面對,因為它是我認為唯一合理的解釋。

這個神奇的力量是什麽?是鬼神嗎?我正想着,突然聽到一個嘤嘤的聲音,像蚊子在叫。冬天,絕對不會有蚊子的,我又仔細聽了聽,周圍一片死寂,沒有聲音,我的聽覺出了問題。

如果是鬼神,會是什麽樣的鬼神?我打了個冷戰,難道是她,于妍?想到于妍,恐懼就像決堤的洪水奔湧而來,讓我無處可逃。

為了能安靜地生活下去,我曾刻意把于妍從我的記憶中抹去,而且我真的做到了,過去的一段時間,于妍在我的記憶中已模糊得像個陌生人了。可現在,我不得不再次努力想起她,想起她性感的身體。

多長時間,我記不清了,她的性感已變成了僵硬的模具,她死了,就死在我面前。我在她喝的蛋白瘦身素裏摻了點毒鼠強,我看着她倒下去,痛苦地抽搐着。最後,她猙獰的面孔僵化在我的記憶裏。

氣憤激發了我對她已深埋的記憶。如果不是她讓我蒙羞,我也不會殺她的。她讓我離婚,我正在做;她想換首飾,買高檔時裝,我可以弄到錢去滿足她無底的購買欲。總之,只要她想要的,我都可以想方設法地去滿足她,誰叫我沒理由地喜歡她呢?可她不該背叛我。

那天,妻子突然答應和我離婚了,我想給于妍一個驚喜,沒告訴,就來到她的門前。

我敲門很久,她才開門。開始,我并沒在意,想把她擁進懷裏,把好消息告訴她,看着她像只歡悅的麻雀跳起來。但我走進卧室後,那股壓制不住的興奮卻消失了,因為我嗅到一股濃重的煙味,我不抽煙,對煙味有着出奇的敏感。可能是很倉促,雖然打掃過,我還是在地板磚的縫隙裏看到了些煙灰。

我裝作漫無目的地在各個房間裏轉了一圈,并沒找到可以把煙灰彈在卧室裏的人。最終,我在壁櫥裏看到了一條長長的繩子,它足以讓任何人從二樓溜走。

我不動聲色地出了屋,來到窗前。我在牆壁上看到了一連串不太清晰的腳印,一個男人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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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屋裏,還是把妻子已答應離婚的事告訴給了于妍,正如我所預料的,她沒表現出應有的喜悅。我的肺都快氣炸了,我拼命地想錢養着她,她卻背叛我,這是我的奇恥大辱,這樣的背叛是萬萬不可饒恕的。我毒殺了她,只有這樣才能消解我心中的憤恨。

趁着她的身體還沒僵硬,我把她的屍體折疊起來,放進冰櫃裏,我要等到那個男人來,把他也放進冰櫃裏。可那個人一直沒來。

盡管我給于妍買的這套房子幾乎沒人知道,但我還是很擔心,于妍長久沒出現,會不會有人察覺,特別是那個一直沒露面的家夥。這種擔心越來越強烈,我想應找個地方把于妍的屍體處理掉,可我沒找到機會,因為我明顯地感覺到,有人在附近盯着我。

我只得離開了那裏,把我所存在的痕跡都擦去,如果有人看到于妍的屍體,我還有狡辯的機會。

這些是我努力回憶後,才想到的,在我印象中最深刻的是于妍躺在冰櫃裏大睜着死灰眼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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