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府
半路,蘭子君夜觀天象,雲林叆叇,皎月隐于其中,有種朦胧的美。
今日是月圓之夜。
轉了路線,黑烏鴉踩着月色來到天宮,頭頂頓時程亮一片,腳下是無盡的黑夜,眼前是亮麗磅礴的宮殿,沖破黑白雲翳的邊界,便是兩個世界。
将花田和黑烏鴉安放在南天門,蘭子君獨自來到兜率宮。
輕啓閣門,卻防不住木門陳舊,“吱嘎”一聲擾了清淨,手中半開的書驚然掉落,淺夢中即将回頭的人猛然消失,華蓋華蓋帝君頓感悵然,迷離的看着前來的蘭子君,道了句:“怎麽才來。”
“剛去了趟西天,徹底結了案子。”蘭子君撿起地上的書,翻了幾頁,覺得無趣,塞還給華蓋華蓋帝君。
聽到西天,華蓋華蓋帝君微微皺眉,問:“如來在案子裏動了手腳,花田知道嗎?”
“知道,還說還要找如來算賬。”蘭子君轉了轉手中的杯子,給自己倒了杯茶,悠然喝起來。
華蓋華蓋帝君可悠閑不起來,讓花田去找如來,這不是去找死嗎?
一壁匆忙套上外衣,一壁埋怨着蘭子君:“怎麽不攔着他,就他那點本事,還不到西天,恐怕……”
“你去哪兒?今晚月圓夜,不是要給我施針嗎?”去哪兒?蘭子君明知故問,又故意給華蓋華蓋帝君出了一個難題,留還是不留。
繁瑣的衣服終于穿完,華蓋帝君指了指一側的木櫃:“櫃中有藥,若是感到痛了,先吃着緩緩,等我回來。”
本以為是難題,到頭來難為卻是的自己。
“你快點給我施針吧,花田還在南天門等我回去。”蘭子君背過身去,開始解外袍,并以此來掩蓋臉上的窘迫。
華蓋華蓋帝君被耍了一通,指着蘭子君的背影想抱怨幾句,但看到蘭子君後背的斑斑紅點,住了口,去準備火盆和針灸了。
蘭子君躺在軟塌上,雙手緊握扶手,還沒施針,額頭已經汗涔涔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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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傷痕累累的後背,華蓋帝君沒忍住的撫上,只是輕柔的撫摸就讓蘭子君痛的顫抖。
“這次給我少紮幾針吧。”帶有懇求的語氣。
“不行,一針也不能少。”華蓋帝君态度堅決,随即又轉了溫柔的語氣,“子君,你忍忍吧。”
“嗯。”卸下了平時冷峻的外殼,蘭子君軟軟的回了一聲。
華蓋帝君将銀針放在火盆中烤得通紅,也不顧手被燙出紅印子,拍了拍蘭子君的肩膀:“我要開始了。”
蘭子君沒有回應,已經進入了自我昏迷狀态。
迅速的将銀針紮向蘭子君的後背,銀針與皮膚接觸,發出了“呲喇”一聲,蘭子君身體痙攣了一下,咬着牙,就是不發出一點聲響。
快起快落,華蓋帝君不停地往蘭子君身上紮針,希望這樣能多少減輕他的痛疼感。
蘭子君每次進入昏迷時,又會被鑽心的刺痛驚醒,嘴唇咬的泛白,這段時間好像被拉伸,變得格外漫長,直到華蓋帝君掰開被咬出血的嘴唇,煎熬才結束。
“案子最後怎麽解決的?”為了分散蘭子君的注意力,華蓋帝君跟他說起了話。
“就那麽解決的。”蘭子君痛的心煩,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這樣看來,讓花田回來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針施完了,華蓋帝君稍稍的松了口氣。
蘭子君緊繃的身子放松下來,趴在軟榻上調理最後的餘痛,恢複了一點元氣,蘭子君又開啓了怼人模式:“但願不是。”
看蘭子君虛弱脫力,但依舊嘴不饒人的倔強模樣,華蓋帝君笑道:“看來你是不怎麽痛了。”
“多虧你手下留情。”蘭子君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又活了過來。
“子君,我怎麽還敢對你下狠手呢,你變成這樣,本來就是我……”蘭子君的一句玩笑話,華蓋帝君認真了。
“不要再說了!”打斷華蓋帝君的話,蘭子君拖着虛弱的身體,摔門而出,繞來繞去,話題總會回到原點。
華蓋帝君嘆了一口氣,追了出去。
蘭子君正在氣頭上,聽不進華蓋帝君的話,只顧悶着頭向前走。
華蓋帝君腿長有力,三步并兩步的追上了蘭子君,有力一拉,差點将虛弱的蘭子君扯倒。
心驚的将雙臂環成圈,形成堅固的壁壘,任蘭子君倒進懷裏。
燈火通明,寬敞的街道寂靜無人,蘭子君卻仿佛有幾百雙眼睛盯着他,迅速從華蓋帝君懷中掙脫,胡亂的整了整衣袍。
從未見過如此慌張的蘭子君,像是一個初次偷情怕被別人看到的情婦,竟然羞紅了臉。
華蓋帝君假裝摸臉,以手掩蓋,淺笑一下。
“你還有什麽事?”調整好的蘭子君轉過身來,風輕雲淡的問道。
華蓋帝君收斂了笑容,從袖中掏出墨綠的養精石:“這個對你的身體調養有好處。”
蘭子君一把奪過養精石,這本就屬于他。
“別想讓我謝你。”
“從不期望你謝我,只希望能治好……”
每每提到此事,蘭子君都一個反應,佛然離去。
對于蘭子君的回應,華蓋帝君已經習慣,只是想起剛剛蘭子君羞紅臉的模樣,又不免覺得好笑。
沒了當事人,華蓋帝君在空曠的街道中,放開大笑一番,好久沒有如此開懷過。
睡了好大一覺,花田醒過來,迷迷糊糊問道:“幾時了?”
黑烏鴉正在一旁酣睡着,嫌花田太吵,一個抖身,再次将他甩了出去。
被拋出去的花田徹底清醒了,他已經徹底騰空,腳下便是萬尺長空,做着最後的掙紮,花田大罵一聲:“醜鳥,我要把你逐出地府。”
黑烏鴉驚醒,急忙伸出長喙,将花田叼回來,地府差點又要換主子了!
打的黑烏鴉滿頭是包,花田靠在黑烏鴉的翅膀上歇息:“天都要亮了,子君兄這是去哪兒了?”
“啊~”黑烏鴉委屈的叫了一聲。
受了黑烏鴉的啓示,花田對着南天門大喊起來:“蘭子君,你在哪兒?你在哪兒……”
“吵死了,別亂叫了。”蘭子君的聲音從黑烏鴉另一側傳出,花田聞聲找到了他。
雙眼緊閉,面色蒼白,微弱的氣息不用把脈都能感受到。
“子君兄,你,看起來不太好。”法力高強,無時無刻都在備戰狀态的蘭子君,現在卻脆弱的無力站立,花田不相信,站在原地不敢向前。
依靠着黑烏鴉,蘭子君才能坐穩一點兒,伸出手對花田道:“拉我一把,我們回地府。”
花田幾乎用了全力,才将蘭子君拉上黑烏鴉的後背,飛行中,全憑花田支撐。
“你怎麽了?”花田一切都做的小心翼翼,他心中有太多疑問:蘭子君為什麽要來天宮?又是誰傷的他?但都沒敢問出來。
手向蘭子君的肩膀拍去,想要關心一下他。
“別碰我。”蘭子君打掉了花田的手,突然睜開的雙眼滿是憤恨,語氣生硬道,“我的事你別多管。”
花田将手縮回去,不敢再惹蘭子君生氣,不知是不是錯覺,剛才在他眼中,看到沖向自己的怒氣。
回府的路程一直不放心的看着蘭子君,好在蘭子君平安無事。
……
“鐘離,婆婆,我們回來了。”花田在府外呼喊着進門。
鐘離和孟婆忙外出相迎。
走之前,花田還交給鐘離一個任務……翻修地府,看着琉璃瓦頂,一派向榮的府宅,花田滿意的點了點頭,總算是有點人氣了。
“這地府翻修的不錯,我很滿意。”花田不斷的對着新修的地府啧啧點頭,“雖稱不上山清水秀吧,但至少不烏煙瘴氣了。”
蘭子君已經恢複大半體力,冷哼道“要求還真低。”
“跟你的卧房比,那簡直就是狗窩了。”花田打心底佩服蘭子君對他自己的奢華,“不知道我的卧房修好了沒。”
“從現在開始,那是我的了。”蘭子君走進了地府,回頭瞪了花田一眼,“你還住在原來那間。”
花田也不嫌棄,之前的那間就挺好,反正他也住習慣了。
蘭子君進去休息,沒有與花田享受回府的喜悅。
“花大人,恭喜你順利破得首案。”孟婆神采奕奕,拄着拐杖走向花田,花田看孟婆一大把年紀了,真的害怕她摔着了,忙上前攙扶。
“哈哈。”孟婆笑的爽朗,“大人,你是第一個怕我摔着的閻王爺。”
“老朽我身體硬朗的很。”說着,孟婆用手拍了拍花田的肩膀,一股強大的手力壓在花田肩上,花田被拍的矮了一截,尴尬的調侃了一句:“婆婆身體真是健碩。”
“哈哈哈……”孟婆笑得跟銅鈴般,清脆響亮。
鐘離上前來,在花田的耳畔小聲說:“大人,我們偷偷設了宴慶祝。”嘴巴上翹起來的胡子一動一動的,吹得花田耳朵癢癢的
“走走走。”花田摟着鐘離的肩膀,急着喝酒,他早就饞這一口了。
“小點聲,小點聲。”鐘離看向蘭子君離開的方向。
“啊!我懂我懂。”花田壓低嗓音,跟着鐘離偷摸的去了大堂喝酒。
孟婆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閻王大人還真是與衆不同,喝個酒還要偷偷摸摸的。
打開門後,蘭子君看到了和原先卧房一模一樣的配備,心中的不爽消減了幾分:“還不錯。”
舒舒服服的躺進了被子中,很快進入了睡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