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伽藍兇殺
“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子君兄,為了辦案,你就犧牲一下嘛。”花田央求道。
蘭子君看着黑黢黢的狗洞,早就黑了臉,指着花田,氣得說不出話:“你……”
“我知道這很難為你,我保證,我不會說出去的。”花田握緊蘭子君指他的那根手指,一臉的期盼。
“你……”蘭子君掙脫花田的束縛,再次指向狗洞。
“子君兄,盈盈勝似我的妹妹,我不能不管她,你就可憐可憐我家盈盈吧。”花田聲音中帶有哭腔,就差幾滴眼淚沒落下。
蘭子君語氣一轉,道:“我想說可以,你先進去,我跟你後面。”
花田沒想到這麽容易就說服蘭子君,非常感動的看着他。
蘭子君給他看的不好意思,奪過花田手中的佛龛,給他推到了狗洞前:“你快去吧。”
花田感動的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沖了進去。
擠到一半有些吃力,再進不得半分,花田急忙呼喊外面的蘭子君:“子君兄,幫我一把。”
蘭子君聞聲趕來,對準花田的屁股,狠狠的踹了一腳,
“哎呦喂!”總算是擠進了柳府,花田忍不住哀嚎一下,在裏面擔心蘭子君抱着罐子怎麽進來,“子君兄,你先把罐子遞給我。”
“子君兄,子君兄……”喊了半天,牆外沒有回應。
不會是覺得進洞太難,就走了吧,花田在牆內急的轉圈,讓他現在出去吧,又得過一遍狗洞,要是這次卡住,不但見不了柳盈盈,自己說不定就折在這兒。
哎呦喂,蘭子君,你到底在幹嘛?
蘭子君确實覺得進洞太難,但沒有走,做了一道符貼在身上,念了一咒,從腳底開始冒煙,一小會兒,身子變成輕飄飄的煙霧,從牆上翻越過去,在花田不可思議的神态下恢複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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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花田才擔憂的問:“子君兄,你怎麽可以用法力,不怕遭天譴嗎?”
“呸呸呸,閉上你的烏鴉嘴。”蘭子君又炸毛了。
“我又不是大黑,沒有烏鴉嘴。”花田半開玩笑道。
“我只是變身煙霧,被風吹到了這兒,又沒私闖民宅。”蘭子君理直氣壯。
“那你怎麽不把我也變一下?”花田不滿,他算是看明白了。蘭子君大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爬狗洞。
蘭子君早就不理會花田,抱着罐子走出了幾米遠。
柳盈盈要緊,花田撇了撇嘴跟了上去。
“是這兒嗎?”蘭子君之所以不确定的問花田,是因為柳盈盈的卧房已經被黑布蒙起來,外面還用木條封死了,密密麻麻的符咒貼滿牆壁,活像一個殡儀屋。
“柳老頭太可惡了,這不是直接鎖死了盈盈的生命線嗎?就算是壯健的人在這裏也活不下去,更何況是盈盈。”花田憤怒的将咒符撕下來。
“別撕了,快進去看看吧。”蘭子君催促花田。
一踹開門,看到柳盈盈氣若游絲的挂在床的一側,沒了絲毫人氣。
“盈盈,盈盈……”陶罐中的迦藍感覺到了什麽,不安分起來,不斷沖擊着罐蓋。
花田和蘭子君忙來到床榻,柳盈盈的魂魄已經開始四散,肉體痛苦的抽搐起來。
“不好!她的魂魄在剝離肉體。”蘭子君掏出一張咒符,拿起桌上的刀,在花田的手指上劃了一下,擠出鮮血開始畫符,完了,貼在柳盈盈的腦門上,這才鎮住了将要離散的魂魄。
蘭子君動作之快,讓花田愣了好大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叫嚷着:“子君兄,痛死了,你切我的手指也切的太順手了吧。”
“怎麽?這是你的老相好,難道還想放我的血。”蘭子君還在料理着柳盈盈的身體,頭也沒擡的回了一句。
“噓,別亂說。”花田瞅了瞅佛龛,又瞅了瞅柳盈盈,小聲說道。
花大情種終于認清自己在這段關系中的位置,就是一個炮灰。
“這個符咒堅持不了多久,有什麽話趕緊跟她說吧。”蘭子君點了點柳盈盈的額頭,嘴中念念有詞“醒”,昏睡的柳盈盈睜開了雙眼。
還沒怎麽開口,柳盈盈大顆大顆的淚珠就已經落下,仿佛隔了一世,沙啞着嗓子喊了一聲:“花哥哥。”
就這一聲花哥哥,讓花田做什麽都值了。
看着難受,花田背過身去偷偷抹着眼淚。
“我把他帶來了。”擦幹眼淚,紅腫着眼睛,花田将陶罐遞給柳盈盈。
柳盈盈顫抖着雙手打開佛龛,迦藍迫不及待的沖了出來。
“盈盈!”迦藍伸出手想要摟抱柳盈盈,卻怎麽也觸摸不到。
“這是怎麽回事?”迦藍和柳盈盈一同看向花田。
花田又看向蘭子君,蘭子君解釋道:“迦藍是魂魄,柳盈盈是肉體,兩個自然無法接觸。”
“是不是只有等我死了,才可以。”柳盈盈問。
蘭子君看了看花田,面露難色,不再言語。
“子君兄,有什麽盡管說。”花田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佛祖并沒有給柳盈盈翻案,柳盈盈還是戴罪之身,死後會受到魂飛魄散的懲罰。”一字一句化成利劍,刺向花田。
折騰了這麽久的案子,花田要的不過是讓柳盈盈活下去,卻只因為如來的一個念頭,所有努力都白費:“我去找他算賬。”
“來不及了。”蘭子君看向柳盈盈,她的魂魄已經開始飛散。
就算花田真的去算賬,蘭子君也會想盡一切辦法攔着他,花田不可以有事,這就是他的任務之一。
柳盈盈不知道什麽如來,但聽懂了魂飛魄散的下場,沒有對塵世的留戀與不舍,釋然一切,上前攬起花田的胳膊:“花哥哥,我已經沒有遺憾了,真的。”
往往都是留在世間的人最痛苦,帶着與故人的回憶,度過餘生漫漫。花田攥緊柳盈盈的手不肯放,看着親愛的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想挽留卻無能為力的虛脫感,讓他懊惱。
不長的對視中,花田和柳盈盈仿佛已經将前半輩子的童年趣事聊了一遍,又仿佛幻想出了後半生,眼神互換中,道明了一切,花田松開了手,表情平淡了許多。
柳盈盈看向迦藍,向他點頭示意:“再等我一會兒。”
迦藍淺笑回應。
緊緊的抱上了花田,要将一切的眷戀在此結束:“花哥哥,謝謝你。”
花田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這樣值得嗎?”揉搓着柳盈盈的腦袋,真想就這樣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打包帶回地府。
“值的。”柳盈盈眼神中帶着決然,明媚的笑了起來。
蘭子君在一旁,雙手抱胸,看着好戲,他在等這部戲的結尾,柳盈盈魂飛魄散,迦藍失魂落魄,花田怒火中燒。
但接下來,三個默契做的一切,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由蘭子君反應,柳盈盈将咒符扯了下來,提早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微弱的魂魄飄飄然的飛到了空中,在消散的前一刻,迦藍終于抱上了柳盈盈。
在愛人的懷抱中,柳盈盈魂飛魄散開來,蘭子君的生死簿上,柳盈盈的名字徹底消失,世上再無此人。
迦藍觸摸着柳盈盈僅存散魄,還有絲絲溫度,笑了起來。
“拜托你了。”迦藍向花田叩拜後,進入了佛龛中。
看花田舉起了佛龛,在一旁的蘭子君終于有了反應,上前抓住花田的手腕阻止,問道:“你要幹嘛?”
“你說佛祖會犯錯嗎?”花田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眼神篤定的看着蘭子君。
“什麽?”此刻的花田,讓蘭子君既熟悉又陌生。
蘭子君松開了手,他明白了三人的目的:讓佛祖難堪,但他只猜對了一半,心愛的人泯滅在人世,另一半也不想茍活。
花田将佛龛舉到頭頂,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罐中的亮光逐漸變得微弱,最終消失在風中。
“好爽呀,好爽呀。”花田搓了搓眼睛,一滴淚珠還沒幹呢,想了想又放棄搓掉這滴眼淚,仿佛這滴淚的存在,才能證明剛才發生的事。
“走吧,我們去還債。”花田恢複以往。
這次換蘭子君搞不懂花田了。
隔了沒多久,兩個又來到西天,這次花田有着全然不一樣的心境,敬畏之心全無。
“佛祖,我昨天沒吃飯,餓得手軟,不小心将佛龛打破了。”花田裝作惴惴不安的樣子,從懷中掏出一個破爛的罐子,道,“但不要緊,你看,我已經将它粘好了。”
佛祖也不惱怒,笑着從蒲團上走近花田,蘭子君緊張的握緊拳頭,準備随時幹架。
花田跪在地上,雖是颔首低眉,但讓人看到了其中的傲視。
“一個罐子而已,勞煩閻王大人親自修補了。”如來撿起花田面前的佛龛,轉身回到了蒲團。
蘭子君松了一口氣,就這樣結束吧。
走之前,如來又忽然叫住兩個,留了一句:“花大人,我們來日方長。”
不明其意,花田只是點了點頭便退了出去。
“終于結束了。”花田伸了個腰,撲倒在黑烏鴉的背上,“子君兄,我好累,我先睡一會兒。”
剛才還神采奕奕,一副傲人模樣的花田松懈下來,一臉的疲憊,很快熟睡過去。
蘭子君拎着花田,駕着黑烏鴉飛回到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