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Z大的課已經結束。參加完節目後, 于誠就收拾東西回家了。

待在家裏也沒什麽事兒。他把自己的房間好好拾掇了一番，每天坐在電腦前開直播, 加油賺錢。

“放假每天都能看到男神，好開心！”

“等我拿到壓歲錢了，我也要一次性打賞一千塊, 讓男神帶我玩一次。”

“為什麽最近許哥哥都不來了_(:з)∠)_他不來這兒，就完全不知道該去哪找了。”

“許哥哥在排練春晚呀, 大家三十的晚上就可以看見他啦！”

于誠打完一局游戲, 順手翻了翻評論區。

他說：“壓歲錢不要用到這種地方哦，未成年粉絲打賞了我也不帶。這樣吧, 以後我每天會額外從評論區抽五名粉絲。”

評論區一片“啊啊啊”尖叫刷屏。

于誠笑了笑，心想, 許致飛是要上春晚麽, 難怪最近沒來。估計妹妹到時候在電視上看到他肯定開心得不行。

這時, 耳機裏驚雷聲響起。

于誠沒看就知道是“珍愛生命遠離白蓮”來了。

這名壕粉每逢周六必定來直播間打賞一艘宇宙飛船, 雷打不動。唯一一次自己周六沒開播，對方就推到了周日打賞。

而且每次打賞都是一言不發。

雖說對方不理會，于誠還是要照例感謝加詢問是否一起開黑的。他認為對方只是傲嬌, 聽到自己感謝肯定也高興得不行，不然就不會每周都來了。

算算總額, 對方竟然已經打賞了一百萬的禮物了。

于誠暗暗心驚，覺得有必要勸說對方不要繼續這麽破費。

他點開禮物列表, 微微一怔。

打賞宇宙飛船的人叫做“我家于小誠真可愛”。

再一看, 是先前那位壕粉改的新名稱。

于誠：“……”

直播間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

“這位土豪你想幹嘛？于小誠才不是你的！是我的！”

“醒醒, 其實男神是在我家裏開直播呢。”

“樓上的你也醒醒，于神是屬于許哥哥的。”

“對呀，土豪你雖然有錢，但是許哥也有錢，而且許哥比你帥，你沒戲的，放棄吧。”

“每次都不說話，只有我一個人懷疑這其實是許哥哥的小號嗎？”

“！說不定哎，許哥哥是換小號來看媳婦了！”

于誠看評論看得頭大，怎麽越說越離譜？

就算是為cp營銷，他也不相信以許致飛的高冷能說出“我家于小誠真可愛”這種令人起一身雞皮疙瘩的話來。再說了，這位壕粉出現的時候，自己跟許致飛還不怎麽熟悉呢。

許致飛看自己直播間裏人這麽yy他，說不準要生氣。

于誠及時打斷：“諸位，都醒醒了。”

“還有，這位……”于誠頓了一下，實在沒辦法将對方的新名字說出口，便道：“人美心善的朋友，歡迎常來直播間玩，不過不用每次都打賞這麽貴重的禮物，我都不好意思了。”

千裏之外，許致飛看到他因為自己新名字為難的模樣，不自覺地揚了揚嘴角。

作為回應，他又扔了一搜宇宙飛船。

于誠：“……”

可以向平臺申請禁止某粉絲打賞麽？？

調戲完粉絲，許致飛得去工作了。

他退了直播間，等會還要到電視臺排練。

他今年受到春節聯歡晚會的邀請，一共要出席兩個節目。一個是和《山川月》其餘兩位主演合唱該部電視劇的主題曲，另一個是獨唱某首又紅又專的歌。

每年的春晚都是一個人過，今年去春晚現場過反而熱鬧。

于誠在直播間又對壕粉喊話幾句，見對方沒有回應，也只能作罷。

繼續玩游戲。

一直到大年二十八，于曉曉的學校才放寒假。

她肩上背着一個書包，手裏提着一個，腳步卻極輕快，下了車往家裏走。

“我回來啦！”她一腳踢開家門。

坐在院子裏擇菜的于母擡頭數落道：“一個女孩子怎麽能這麽粗魯，将來還要不要嫁人了！”

于曉曉“嘿嘿”笑了幾聲，轉移話題道：“什麽時候吃午飯啊？我都餓死了。”

“才剛弄上，得等一個小時。你哥帶了好吃的放在你房間裏了，你先吃點墊墊吧。”

“嗯嗯。”

于誠聽見動靜，走出來問：“怎麽現在就到了？不是說要下午5點麽？”

“怕你又來接我，就說晚了。”于曉曉邊說，邊艱難地把手伸進背後的包裏摸東西。

于誠接過她手裏拿着的包，蹙眉道：“找什麽呢？”

于曉曉總算從包裏摸出一袋東西，往前一遞：“給你！”

于誠愣了愣，定睛一看，是包橘子粉。

“不知道你怎麽總喜歡喝這個，現在都很難買了。”于曉曉說，“正好期末考完跟同學逛街時看到有賣的，我就買了一包啦。”

于誠詫異過後，懷疑地看着她：“說吧，想要什麽？”

“什麽話！”于曉曉怒道：“合着我做點好事，就是別有所圖啊！”

于誠：“……”

于曉曉氣呼呼地回房間去了。

于誠轉頭疑惑道：“難道真長大了？”

“知道心疼你了，你就偷着樂吧。”于母笑着說，忽又奇怪道：“你剛剛不是在開直播嗎？開完了？”

于誠一愣，這才想起一局游戲還沒結束，連忙跑回電腦桌前。

隊友四個全都陣亡，對面還剩三人正在推己方主基地的防禦塔。

游戲聊天界面一群隊友發問號問自己人呢，直播間裏的粉絲則在驚奇于神居然有朝一日成了坑人的一方。

于誠操縱着角色走出泉水，大爆手速，一口氣三殺。

舒了口氣，他偏頭望了望放在手邊的橘子粉。

其實并沒有多麽喜歡。

只是小時候拮據，直到上了縣裏的初中，每個學期才能用年級第一的成績換來十塊錢的獎勵。如果某一單科也是年級第一，還有額外的。

這種自己泡的橘子粉不貴，也挺好喝，于誠時常會買。久而久之，他已經對橘子粉産生一種條件反射。

泡的時候就開始感受到幸福。

而且這樣，才不會徹底忘記過去。

隊友開始發集合推中的信號，于誠回過神跟上。

很快結束了游戲。

“先下了。”他對着麥說了一句，關掉直播間。

于誠起身去妹妹的房間，發現她邊吃零食邊看動畫片。

再走近幾步，看到了名字——《虹貓藍兔七俠傳》。

于誠笑道：“你這看的什麽？這不是小孩子看的嗎？”

“什麽叫小孩子才看的啊，”于曉曉不滿道：“我們班同學最近都在讨論這個，是語文老師提到的。它的文學顧問可是餘華！餘華知道嗎？”

“噢…”于誠點點頭：“餘華我還是知道的。”

陪着看了兩集，于曉曉問：“好看吧？”

于誠點點頭：“不錯。還有，橘子粉謝了。”

“謝什麽啊…那我不得天天說謝了，”于曉曉嘀咕道：“再說了，要是謝的話不如給我加點生活費。”

于誠：“……”

他納悶道：“一個月1500還不夠？衣服和護膚品的錢都是找我報銷的，你有多少需要花錢的地方嗎？很多大學生的生活費才1500。”

于曉曉低着頭說：“當然有了，追星很花錢的，還有各種二次元周邊，每件都好貴的。”

于誠想起自己高中時什麽都不能買的經歷，道：“那就每個月再給你加500。”

于曉曉擡頭咧着嘴道：“謝謝哥！”

“二次元周邊……比如你上次買的李澤言的床單和抱枕嗎？”于誠笑道：“真是個小孩子。”

于曉曉撇撇嘴：“我剛剛還聽到你誇我長大了。”

這時，于母端着飯進了堂屋，插嘴道：“要是真長大了，先學會做飯和做家務吧。過來吃飯。”

兄妹倆去洗手，然後走到桌邊坐下。

于曉曉說：“是你們說的，又不是我說的。我才沒長大呢，我還小，是個孩子，不用學。”

于母：“……”

于母嚴肅道：“這些都不會，将來怎麽嫁人？”

于誠聽着不滿：“我妹将來嫁人又不是給人家當傭人的，憑什麽一定要會這些？”

于母盛完一碗米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你就使勁護着她不讓她做吧，從小就這樣。到時候嫁不出去，就是你這當哥的害的。”

“哎呀，大過年的怎麽又吵起來了？我也沒說不學，等我高考完了的。”于曉曉把碗撥到自己面前，轉移話題道：“爸呢？”

于母沒好氣道：“他去你奶奶家了。”

于曉曉：“噢……”

于誠的母親從年輕時就跟于誠的奶奶關系不好。之後于誠的父親躺在床上起不了身，一家人差點活不下去，于誠的奶奶明明有些積蓄，卻一點不管她的親兒子和親孫子。自那以後，于誠的母親就再也沒去過她家了，也不準于誠和于曉曉去。

只有過年的時候，于父過去一趟，送點錢和東西。

三個人默契地跳過了這個話題。

飯後，于曉曉回屋接着看動畫片，于誠則繼續開直播。

這種平淡又重複的日子過得并不慢。等于曉曉把虹貓藍兔系列整個地回憶完一遍後，已經到大年三十了。

于父于母早早就開始準備年夜飯，于誠也過去幫忙。

于曉曉則躲在房間裏刷許哥哥的動态。

她知道許哥哥在排練春晚，所以這段時間，不管是“致誠”還是“橙汁”都沒什麽糖。

不過想想能在春晚上見到許哥哥，還是很開心。

八點一到，她立刻坐到茶幾處，堅決不肯挪地方了。

于誠看她這副樣子覺得好笑：“不是有節目單嗎？你查一下不就好了，幹嘛非守着？”

“我這樣等着，許哥哥沒出來時我會覺得可能下個就是他，很期待也很高興，等他出來的一瞬間就更開心了。可要是提前知道了什麽時候出現，興奮就少太多了。”

于誠默默尋思道，貌似還挺有道理的？

不知不覺，餃子已經包好了，各種零食糕點也擺在了茶幾上，還有萬事俱備只待下鍋的幾份菜。

一家人坐在沙發上看春晚。

九點鐘的時候，主持人剛提起《江湖歲月》，于曉曉立刻拍大腿道：“許哥哥要登場了！”

熟悉的旋律聲響起，許致飛出現在鏡頭裏。

于父皺着眉：“這個小青年怪眼熟的。”

于母附和道：“我也覺着眼熟。”

“嘿嘿，”于曉曉道：“那必須的！他是白雲飛！還是李青玄！”

于母恍然大悟：“我說呢，對，是這個人！”

于曉曉問：“他是不是很帥？”

“是很俊。”于母點點頭，她也知道自己的女兒愛追星，說道：“可是再俊跟你也沒關系啊，人家是大明星，你少做點夢。”

“我沒做夢啊，”于曉曉興奮道：“我知道我沒戲，但是我哥跟他關系特別好，以後很可能就……”

于誠瞪了她一眼。

于曉曉一愣，自知激動過了頭，不說話了。

“哎？”于母看看自己的兒子：“你認識那個明星？”

“嗯…”于誠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說在炒CP他們是肯定理解不了的，便道：“之前我去給一部電視劇當技術指導，他是那部劇的男主角。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技術指導？”于母詫異道：“指導什麽？打游戲？”

“對。”

于母啧啧稱奇。

繼續看春晚。十二點鐘聲響起時，開始吃年夜飯。

吃完飯，于誠主動收拾桌子，說：“你們快去睡吧，我來收拾，今年還是我來守歲。”

他們家有留一個人守歲的習慣。于父生病後換成于母來守，等于誠上大學後就換作了他。

于母也不反對，幫着一起收拾完東西，就去洗漱了。

于誠一個人出去坐在院子裏。

另一邊的許致飛，春晚結束後，他和趙東一起前往停車場。

“許哥，要不今晚去我家住？過年這幾天一個人住大別墅多凄清啊。”趙東說。

“這麽多年早習慣了。”許致飛翻着手機，勾起嘴角：“而且我馬上就不是一個人了。”

趙東一愣，随後點點頭。

打開微信，許致飛一怔。

一條朋友圈更新于3分鐘前，是于誠發的——

“或許什麽都會變，但它不會。”

配圖是一片星空。

許致飛點進去放大，拍得很好看。

他不自覺又勾起嘴角。想了想，一個語音電話打過去。

于誠疑惑地接起來：“許哥？這麽晚了有事嗎？”

許致飛問：“你怎麽還沒睡？”

“我守歲，今晚不睡。”于誠如實道。

“這樣啊，”許致飛笑笑：“喂，把你家的具體位置發給我。”

“啊？幹嘛？”

“我去給你拜年。”

“……”于誠小心翼翼地确定：“許哥你剛剛是說要來我家拜年？”

是我聽錯了還是他實在太閑了？

高興得都不敢相信了麽？許致飛耐心地說：“是的，你沒聽錯。”

“怎麽，難道不行？”

“……”于誠說：“怎麽可能。”

說不行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許致飛再次勾了勾嘴角，看，果然。

他又說：“那快把地址發給我吧，我不一定什麽時候到。”

“……”于誠做最後的努力：“可是我家在一個犄角旮旯的地方，過來很麻煩，要連續轉車，而且這裏條件也很差，我有點擔心許哥你受不了。”

這麽體貼啊？許致飛道：“這個不用你操心。”

“……”于誠放棄了，故作興奮道：“好，那我現在就發給你。”

心裏進行自我安慰，至少自己的妹妹會很開心不是？

許致飛高興地結束了電話，等着于誠發地址。

他聽出了于誠最後掩飾不住的興奮，心想，等我過去了，你就知道我到底是去幹什麽的了，到時候你一定會更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