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契獸（四）

白炎又回到了之前挑選契獸的場地上，那個時候無暇顧及，這次，他有了些閑心去觀察周圍。除了虎族契獸，也能看到獅族、豹族、猞猁族契獸的身影，他們跟在自己的契者身邊，躍躍欲試。

場上的契獸有不少都是以人形出現，雖然同為人形，不過他們和契者之間的區別還是很容易就能看出來，太陽下的雙瞳就是非常容易辨別的标志。成年白虎的出現在大片以黃色為主色的毛發中格外顯眼，白炎在進入場地前已經化成了人形，他看起來有些興奮又有些緊張。

“擂臺在那裏。”白禦岚指向不遠處，白炎順着她的手指方向看過去，擂臺上，已經有兩名契獸以人形在進行戰鬥，但很快，兩人都化出了獸形撲咬。白禦岚繼續道，“第一輪先是車輪混戰，連贏三場進入下一輪，第二輪契獸的數量會驟減，将進行兩兩對戰，勝者進入再下一輪，直到剩下最後八人的時候，這八名契獸的契者會加入進來，進行二對二的戰鬥，決出最後的勝利者。”

擂臺上的獅族契獸張嘴噴火，對面的虎族契獸不甘示弱，也是一聲伴随着烈火的嘶吼，白炎突然道，“可我不會控火。”

“沒事。”白禦岚道，“這些契獸學會控火的時日有限，尚且不能熟練操控，你可以對付。等日後，你自然也會從戰鬥中摸索到屬于你自己的戰鬥方法。”

契獸能得到的控火能力受到與他結契契者本身的天賦所限，并且在這一限制上，契獸能得到的也只是部分能力。許多契獸通過結契和契者一樣可以操控自然之力後，反而過于依賴這一能力，而忽略了作為獸人與生俱來的，以其獸形的咬合力爆發力和龐大的肢體力量多變的戰鬥技巧來迎擊對手的能力。

“你為什麽…”白炎看着白禦岚有些不解地問她，“對我這麽有信心？”

“因為你是我選擇的契獸。”白禦岚說得輕描淡寫，白炎卻不知道被她哪個字點着了，擂臺上的獅族契獸落敗，被打了下來，落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白炎在那個獅族契獸被打下來的瞬間幾步助跑一個飛竄，在半空化成原形落在了擂臺上。

白禦岚愣了一愣之下無奈地搖了搖頭，這麽沖動，到底還是剛成年的小老虎。很久很久以前，白白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時候，後來倒是已經很久不曾見過他如此沖動的樣子了。

擂臺上，對面金黃色的老虎不太确定地看着白炎，“廢白？”

“我名，白炎。”白炎在地面上磨了磨爪子，試了試腳下地面的摩擦感，藍眸豎瞳中戰意一閃而過，“戎昭，來一決勝負。”

“果然是你，我就說這世上哪來這麽多白毛廢物。”對面的金黃色老虎嗤道，“沒有契芽的廢獸怎麽也可以出現在成年鑒上，你怎麽混進來的？還有，我現在不叫戎昭，我的主人已經賜了我與他同姓，我現在叫做許昭。”

白炎沒再同他廢話，揚爪撲了上來，兩只成年老虎身體的猛烈撞擊讓附近的人都能感覺到擂臺的震動，纏鬥的間隙，白炎喘着氣道，“我也有主人，我是契獸，不是廢獸。”

對面的老虎同樣氣喘籲籲，“有哪個契者這麽想不開會要一只廢獸？”他不斷噴出大小不一的火球，可惜都沒能打到白炎，他有些脫力，掙紮道，“就算有，廢獸的主人，那一定也是個廢物。”

白炎怒吼一聲撲了上去，許昭被他壓在地上動彈不得，又驚又怒地發現白炎的力氣居然如此之大，白炎的爪子掐進了他的肉裏，藍眸中風雨欲來，“我的主人，不是廢物。”

許昭被白炎扔下了擂臺，擂臺的另一側，許陽身邊的契者對他揶揄道，“許莊主，這就是你千挑萬選出來的契獸？看起來不行啊。你這次挑的其他契獸可得給勁點了，別最後都輪不到你上場。”

許陽的注意力卻不在他自己剛被丢下擂臺的契獸身上，他看着白炎皺眉，對身邊的契者道，“這應該就是我和你說過的那只幼獸。”

“哪只？你是說你說過的那只天賦奇佳可惜是廢獸的白毛幼獸？”

許陽點了點頭，“就是不知道他是自己混了進來，還是确實有契者帶他一起前來。”

“要不要去查一查？”

許陽看着擂臺上白炎再次丢下一只猞猁來，擺了擺手，“不用麻煩，他成為最後的八個不成問題，到時候自然能見分曉。”

“前八不成問題？”許陽身邊的契者咋舌，“許莊主你對自己的契獸都沒這麽大信心，對這只廢獸倒是這麽大信心？”

“這只白虎的戰鬥力确實萬中無一，對付這些尚且不能掌握控火的剛成年契獸足夠，可惜沒有前景，等其他契獸能夠熟練控火之後，他的戰力便不會再讓人覺得突出了。”許陽搖頭，“更重要的是，不能結契便不能完全控制，你看他，從上擂臺開始就沒有用過人形，骨子裏的野獸天性掩都掩不住，你就像在身邊安了個随時可能會爆炸的炸彈。”

遠遠帶着幾個契獸往擂臺過來的一名女契者正看着擂臺上打鬥的白虎哎喲喲喲，“又看見我最喜歡的白色毛發了，那天去寵獸苑裏沒見到上次那只白毛小廢獸，看來化人形的樣子是不太行了。話說上次挑契獸的時候，還有其他白毛嗎？”身後的契獸沒人回答她，她自言自語道，“怎麽火屬性契獸就都是黃毛呢？早晚有一天，我得去清泉城找只水屬性的白毛寵獸回來。”

有契者給她騰位置，女契者很快來到了擂臺邊上，她的視線左右逡巡，對右手邊不遠處的另一名女契者喊道，“卓燕，你不看擂臺看哪裏呢？怎麽一副你爺爺從墳墓裏跳出來的見鬼表情？”

奇怪的是，卓燕居然沒有發作，女契者不解地順着卓燕的視線看過去，發現卓燕應該是在看擂臺邊的另一名女契者，那女契者半臉驚豔半臉如鬼魅，也就是有半張臉被徹底毀了，要不然真是能讓她都嫉妒死。

卓燕身邊的男契者拉着她壓低了聲音道，“我都和你說了，你別疑神疑鬼了，你看連辛眉看見那人都毫無反應，那怎麽可能會是辛堯？”

“不可能，不可能。”卓燕不斷搖頭，她咬牙切齒道，“這世上不可能有和我一刀刀劃出來劃得一模一樣的傷疤，她為什麽沒有死？她的臉為什麽變了樣子？”

辛眉見卓燕居然不搭理她，有些無趣地扭過頭看起了擂臺上的打鬥。擂臺上的白虎再次打敗了一個獅族契獸，連贏三場已經進入了下一輪，随着他走下擂臺，又有兩名契獸上了擂臺。

白炎走到白禦岚身前，垂下腦袋在她腰際摩了摩，白禦岚給他順了順打亂的毛發，“怎麽贏了還悶悶不樂的？”

白炎搖了搖頭，沒說什麽，白炎沒見過他的主人控火打鬥，沒見過她有家人有朋友，她就像是突然出現在了這個世上，出現在了他的身邊，有時候他甚至會覺得，她就像是一個為了他而出現的主人，除了她，還有誰，會接納一只廢獸？會圓他一個成為契獸的夢想？白炎不知道她的秘密，但不管是什麽，都沒有人可以在他面前诋毀他的主人，不管她是強是弱，是善是惡，都是他白炎，會一生追随，為她戰鬥至死的主人。

不斷有契獸落下擂臺，日照漸漸西斜，擂臺周圍點起了無數燈架，将整片場地照得亮如白晝，成年鑒沒有休息之說，會晝夜不歇，直到決出最後的勝負。

天快亮的時候，第一輪車輪戰最終到了尾聲，進入下一輪的契獸只剩下了幾十個，接下來開始随機配對的兩兩對戰，直到只剩下最後八個。

最後八名契獸的契者會在接下來，和契獸共同作戰，對于很多人來說，成年鑒直到此時，才算真正開始。

八名契獸和契者再次進行随機配對，最先上擂臺的，是許陽和他的另一名獅族契獸，對手正是辛眉和她的一名虎族契獸，白炎對白禦岚道，“這個蝕日莊莊主許陽當日在這片場地挑選契獸的時候曾想與我結契，不過他發現我是廢…獸以後就說這裏不是我該來的地方。還有那個女契者，她一開始也表現得想與我結契，後來也不覺得我可以當契獸，說什麽希望可以在寵獸苑見到我…我沒去過那地方，聽着就不喜歡。”

“是嗎？”白禦岚不冷不熱地随口應了一聲，擂臺上，兩個契獸化出原形對撞在一起撲咬，許陽和辛眉則以火球互相攻擊。

辛眉張開手，火焰在她的掌心燃燒，吞噬了許陽攻擊的火焰，化出更大的火球攻擊回去。

白炎問白禦岚，“所以你說那些契獸控火不熟練，這個才叫控火嗎？”

白禦岚笑了笑沒說話，直到她和白炎走上擂臺，對上對面的契者和他的豹族契獸。

白禦岚微微偏頭，對白炎道，“阿炎，你看好了，這個，才叫控火。”

白禦岚擡起雙手，張開的雙手微微成爪形，兩道火龍從她的掌心飛出，龍首在前方交叉，将對方契者和契獸繞在其中，掌心仍有火焰源源不斷在繼續湧出，火龍首尾交纏，将對手圍了個密不透風。

白炎有些着迷地看着白禦岚在對面契者認輸的瞬間輕輕打了個響指，火龍頓時升空而起，呼嘯而下，飛到白炎的面前，在碰觸到老虎鼻子的瞬間噗一聲，化成無數火星，消失不見。這種随心所欲的程度，他沒有在場上其他任何一個契者身上看到，白炎只覺得滿身熱血沸騰，心潮澎湃，難怪她那麽篤定地說，禦炎莊，總有一天，會讓人提起就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