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賀文依舊是靠在門框邊上,“還是得靠我吧,我都跟你說了要小心。”
夏燭明“嗚嗚嗚”地哼着,嘴巴裏的東西讓她說不出話來,只能蠕動着示意賀文趕緊過來幫忙解開。
賀文把倒在地上的張嬷嬷踹了幾腳,毫不留情,接着才走向夏燭明。
“你這次可算是把她得罪了。”賀文先拿走了堵在夏燭明嘴裏的爛布。
“啊,憋死我了。”夏燭明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好不容易緩過來之後賀文把她的手也都解開了。
“你怎麽每次都靠在門框上?”夏燭明十分好奇他的出場方式。
“你先自求多福,問問自己該怎麽處理這爛攤子吧!”賀文站了起來。
“人是你打暈的,我什麽都沒幹,要擔心的應該是你啊,關我什麽事兒?”夏燭明忍着笑說。
“......”賀文扭過頭皺着眉看她,“你怎麽活得下去?”
“唉,我就随便說說,自從進了這宮,一直都是各種事情堆在一起,連喘口氣兒的機會都沒有。”夏燭明有些傷感,相比之下,她上輩子過的簡直是神仙日子。
“對了,你一開始就知道她喜歡女孩兒吧?”夏燭明拉了拉賀文的袖子,“為何要幫我?”
“我哪兒幫你了?”賀文拍開自己袖子上的手,“男女授受不親。”
“行了,把這收拾一下,不然一會兒要是有人發現就解釋不清了。”夏燭明也站起來催促道。
“你以為你收拾了這事兒就能躲過去?”賀文無動于衷,“過于天真了吧?”
“我沒說能躲過去啊?”夏燭明站在張嬷嬷面前。
“那你就一點都不害怕?”賀文來了興致,越聊越覺得這宮女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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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能把她打暈,就肯定有解決的辦法。”夏燭明十分肯定。
“這麽相信我啊?”賀文笑笑,“也是,這兒就我不怕死。”
夏燭明猛然回頭,發現賀文沒有門框靠了就靠在那個木質的架子上。
架子被一點點推開,後面竟是一個十分隐蔽的門,如果不是把架子弄開根本就發現不了。
“這......張嬷嬷是從這兒進來的?”夏燭明後知後覺,這才感到一陣心慌。
“是。”賀文盯着她,“每次來了她長得合她心意的小宮女,她都會讓住在這裏。”
夏燭明身子不受控制地發抖,腳邊突然踢到一個東西,往下一看,是張嬷嬷的手。
“啊!”夏燭明吓得蹦到了賀文旁邊。
“還記得你剛來看見的那個瘋了的宮女嗎?”賀文不理會她的恐懼,仿佛根本感受不到夏燭明此時的無助。
“她已經被張嬷嬷關在這裏半個多月了,每天晚上都能聽到她的叫聲,撕心裂肺。”賀文繼續說。
“你閉嘴!別說了。”夏燭明捂住耳朵。
賀文突然拉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掰了下來,強迫她必須聽着,“所以,你得跟我一起,不然你絕對活不過明天。”
夏燭明此時眼裏噙滿了淚水,頭發經過這麽半天的折騰淩亂不堪。
“你想要什麽?”夏燭明顫抖着聲音問。
“你是不是認識倪似月?”賀文說出的名字讓夏燭明一驚。
他怎麽會知道倪似月?還知道自己認識這個人?有什麽目的?
“認識。”夏燭明回答。
“那就行了。”賀文不願意再多透露,“只要你能找機會讓我多見見她,我就能保住你。”
“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夏燭明實在忍不住好奇,于是開口。
賀文想着她肯定要問和倪似月有關的,已經做好了拒絕的回答,沒想到這夏燭明腦子和常人不太一樣......
“張嬷嬷......為何會這樣?”夏燭明有些猶豫。
賀文面無表情道:“她早些年剛進宮的時候被一群小侍衛半夜堵在後湖附近,毀了清白,從此之後看見男人那玩意兒就惡心,只能跟女的一起。”
宮裏這事兒并不稀奇,所以夏燭明也沒有覺得難以接受。無數個被困在這深深宮牆裏的寂寞少女,得不到撫慰,于是互相結伴過日子,跟太監對食無益,都是一種解決需求的方法。
夏燭明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第二天一早,張嬷嬷并沒有如期醒來,而是再也沒有機會醒過來。
夏燭明覺得可能是賀文動了手腳,但是問他卻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答複。
辛者庫過了幾日無主的日子,精神恍惚的一群人仿佛突然清醒了神志,興奮不已。
夏燭明卻沒有那麽開心,每日幹完了不怎麽繁重的活兒,就那麽坐在院子裏,盯着光禿禿的樹,看着已經廢棄的鳥巢。
“你每天都在想什麽?”賀文看她這副樣子,實在忍不住,過去坐在了她旁邊,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天空連一只鳥的賞賜都吝啬。
“沒想什麽,就覺得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夏燭明手撐着下巴說。
賀文輕笑,“你們到了年齡就出宮了,找個人嫁了過一輩子安穩日子,我們哪有這機會啊。”
夏燭明轉頭看向賀文,“你當初......為何要進宮?”
賀文對上夏燭明的眼睛,“明知故問有什麽意思?”
夏燭明擡手摸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知所措。
“其實也沒什麽不能說的。”賀文移開視線,目光漸漸失去焦點。
“我從小在外流浪,恰好遇見了倪似月,她那個時候還小,紮着兩個小辮子叽叽喳喳。”賀文說到這裏的時候整個表情都十分柔和。
“是她救了我一命,把我留在了倪府,我才有機會活到這麽大。”賀文清了清嗓子繼續說:“我很喜歡她,但是後來她父親為了救兒子,就把自己的親生女兒送進了宮,讓她來勾引皇上。”
夏燭明嘴唇動了動,但是終究沒說出什麽。
難怪倪似月對自己的敵意這麽大,她費盡心思都沒能讓皇上看見她的正臉,自己卻能三番五次引起皇上的注意。
“不過......”賀文一瞬間有些失落,這在夏燭明看來十分不可思議。一直像個木頭人一樣的賀文,提到倪似月,竟然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有如此豐富的情緒變化。
“就算倪似月不進宮,她父親也不會同意她跟我好的。”賀文自嘲地笑了笑。
“所以你就跟着她進了宮?”夏燭明十分不解,“為了她能做到這個份上,她沒有給你什麽回應嗎?”
夏燭明想到自己之前為皇上所付出的一切,不僅不覺得難受,甚至會覺得很值得很慶幸,慶幸遇見了皇上這麽一個有情有義的人,那些付出都被看在眼裏,刻在心裏。
“後來她長大了啊,就不是那個天天拉着我玩兒讓我陪她的小姑娘了。很多富家子弟看她長得漂亮,也會上門提親,她沒挑花了眼就不錯了。”賀文的眼神重新聚焦,表情也恢複了冷若冰霜,仿佛剛剛提到少女時期的倪似月時,那般動容全都是假象。
“我其實是在害怕,如果新來的嬷嬷比張嬷嬷更難纏怎麽辦。”夏燭明又嘆了口氣。
“你年紀輕輕怎麽老是嘆氣?”賀文起身,“我可比你慘多了。”
“我......”夏燭明話還沒出口,就被門口的聲音打斷了思路。
“都不幹活愣着幹嘛?”這吼聲讓夏燭明差點以為是宋姑姑來了,仔細辨別的話,這嗓音甚至比宋姑姑還要雄厚。
進門的卻是一個與聲音極不匹配的矮小婦人,渾身都散發着弱小的感覺,但是一張口往往讓人吓破了膽。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這兒的掌事嬷嬷,姓方。我不管你們以前如何,現在既然歸我管,就都得聽我的。”方嬷嬷把院子裏的人打量了一通,最後目光定在夏燭明身上。
夏燭明看見方嬷嬷沖自己笑了笑,有點莫名其妙,但是出于禮貌也朝她笑了笑。
方嬷嬷把活兒都安排好之後眼神示意夏燭明跟過來。
夏燭明經過這麽幾番奇奇怪怪的事,自然多留了份心眼,看見賀文也注意着這邊,稍微放了心。
只要不出人命就好。
“我聽說......”方嬷嬷把夏燭明拉到角落裏小聲說:“你勾引皇上有一套,能不能教教我?”
夏燭明愣了愣,看着方嬷嬷無比期待的眼神,正了正自己的神色,無比真誠地說:“皇上每月十六晚上都會獨自去後湖邊,你只要守在那裏就行了。”
方嬷嬷有些懷疑,她怎麽會這麽輕易就告訴自己這麽重要的事兒?
“嬷嬷不信嗎?”夏燭明擺出一副痛苦的神色,“其實奴婢并不想勾引皇上,很多次只是剛好遇到了,只有這個是奴婢經過這麽久的觀察才知道的。”
“那你為何願意告訴我?”方嬷嬷直接問。
“哎呀......”夏燭明有些扭捏,但最後還是裝着一副不情願的樣子說:“以後這裏不是歸嬷嬷管了嗎,我生性不愛幹重活,還望嬷嬷多多照料。”
方嬷嬷笑了笑,“年紀輕輕就這麽會做人。”
夏燭明看着方嬷嬷得意的背影勾了勾嘴角,這宮裏她要是不動,早就被四面八方埋伏着的人弄死了。
而且她也沒有那麽狠的心,方嬷嬷頂多就是在那兒吹一晚上風,其他什麽事兒都沒有。
回頭問起來,她也可以解釋說估計皇上這月有事耽擱了。
但是方嬷嬷并不吃這一套,知道自己被耍了之後便留意着機會想狠狠羞辱夏燭明。
沒想到,反而幫夏燭明又見了一次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