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舊情

唐景文好像完全忘記自己的手臂也受傷了的事情,全心全意照顧着殷莫離。

這也讓殷莫離不勝其煩,但是為了不暴露身份,還要擺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接受,真是讓她這個性格暴躁的月離國公主有點要爆血管的感覺。

“離兒,來,張嘴,啊……”唐景文又在像喂小孩子一樣喂殷莫離吃東西了。

殷莫離一頭黑線,額上的青筋抖了一抖,捏了捏拳頭,臉上還要堆滿純真無邪的笑容,提高音調說:“離自己會吃。”說完就打算接過唐景文手中的碗筷。

誰知唐景文擺出一副“那怎麽行”的表情道:“你不是受傷了麽。乖,我喂你。”

殷莫離深吸了一口氣,手指的關節處都微微泛白了,面上卻還是故作天真地說:“唐唐也受傷了,要休息。小風姐姐,還是你喂離吃吧。”

婢女小風忍着笑,上前接過唐景文手中的碗筷,恭恭敬敬地說:“王爺,您的傷還沒好,還是由奴婢來喂王妃吧。”

唐景文頓時垮下臉,一副受挫的表情,極不情願地将碗筷交給她。

那模樣讓殷莫離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這個男人原本就是這樣的嗎?他以前不是挺有男子氣概的嗎?他不是目中無人的蔚王爺嗎?他不是縱橫情場的老手嗎?怎麽他也會有這種怨婦般的表情?

殷莫離暗自搖搖頭,這個男人摸不透,還是早走為妙。

雖然唐景文千方百計地瞞着不讓殷莫離知道,但她還是已經調查清楚了,幾個月前被派去邊疆的秦勉之今天晚上就會回到大梁京城受封,皇帝已經昭告天下,賜封他為靖王。

她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心微微顫動了一下。她已經打算好了,逃出蔚王府之後去見他一面,然後再去翔龍國找蕭啓言。前兩天已經和若茗他們部署好了,今天晚上就行動。

那天夜裏,唐景文感覺到異樣的時候,突然轉身點了點殷莫離的鼻子,笑着說:“你這個小家夥,到底是什麽人?為何總有人來找你?”

殷莫離在心中翻了個白眼,暗忖道,這幫笨蛋,這麽快就被發現了!

若茗他們穿着夜行服闖進來的時候,殷莫離還沒來得及做出害怕的表情,就被唐景文一下子護到了身後,就像是條件反射一樣,動作之快,令人乍舌。

她在心裏嘆了口氣:大哥,你能不能不要反應這麽快啊,這樣怎麽讓他們把我擄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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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上次的事件,唐景文意識到府裏的侍衛太少,于是從宮中調了些高手出來,專門在暗中保護殷莫離。另外也增加了侍衛的數量,所以唐景文剛剛才會那麽輕松的轉過身和殷莫離說笑。因為他有自信,知道這些刺客這次仍舊成功不了。

唐景文和若茗打鬥的時候,殷莫離就只能看着機會躲來躲去,想要從唐景文的庇護中逃出去,但是試了好幾次,都沒逃得出去,唐景文把她護得緊緊的。

眼看着自己的人漸漸落入下風,殷莫離覺得不妙,一定要想個辦法才行。

抿了抿嘴,對正在與侍衛打鬥的陶衣使了個眼色,陶衣點點頭,然後殷莫離突然捂着腦袋大叫:“救命啊!不要殺我!”邊叫邊從唐景文的臂彎裏沖了出去。

唐景文大叫:“離兒!”轉身想抓住殷莫離,卻被她不着痕跡地躲開了。

陶衣甩開侍衛,朝着殷莫離這邊就攻擊過來。為了不讓人看出貓膩,這一掌她用了八成功力,準備碰到殷莫離時再撤勁,她也知道主子已經做好了受這一掌的準備。

可是就在陶衣馬上就要打到殷莫離的時候,唐景文突然沖了過來,用自己的身子擋在她前面。陶衣來不及收回功力,這一掌結結實實的落在了他的胸口上。

唐景文“噗”的一下吐出一口鮮血,幾乎就要站不穩,可仍舊倔強地攔在殷莫離身前。

殷莫離愣愣地看着擋在自己前面的唐景文,他的背影都因為受傷佝偻了起來,卻還硬撐着。她半晌沒有回過神來。陶衣也愣了,都沒想到唐景文竟然會做出這種舉動。

侍衛大叫一聲“王爺!”然後全部侍衛都朝這邊過來。

殷莫離一驚,心頭大喊不妙,但偏偏此刻唐景文正緊緊地護着她,她無法立即脫身,為了不暴露身份,她只能叫他們先撤。她迅速對陶衣使了個立即撤退的眼色,陶衣愣了一下,卻沒有行動,因為還沒有救出主子,她不甘心就此放棄。

見陶衣沒有動作,殷莫離眼中冒出了火光,現在是什麽時刻?哪裏容得半絲猶豫不決?

陶衣知道公主是在怒斥她不聽命令,一咬牙,喊了一聲:“撤。”六個人全部翻牆而走。

刺客剛撤走,唐景文再也撐不住,直直地倒在了殷莫離身上。

随從将唐景文扶到房中之後,殷莫離為他號了脈,這一掌結結實實地打在胸口,他的傷不輕,若不及時救治,只怕性命堪虞。

殷莫離看着床上陷入昏迷的男人許久,這是她第一次這麽認真的看唐景文的臉。

唐景文長得不比秦勉之差,也是個美男子。他五官清秀,劍眉星目,輪廓間透出一種英氣。秦勉之給人的感覺是有些儒雅的,而唐景文則是潇灑不羁。總之,如果說秦勉之是溫順的好學生,那唐景文則是最調皮最叛逆的壞學生。

經過今天這一役,殷莫離更加搞不懂這個男人了,她實在不知道這個在危險時擋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和那個無情的将自己軟禁,對自己怒吼大罵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殷莫離畢竟是公主,這段日子在唐景文府上受到的這一切,對月離國的公主來說,是奇恥大辱。若不是現在首要的目的是除掉齊戈奪回主權,殷莫離真的打算開一隊軍隊來滅了蔚王府。

殷莫離的性格不是很好,沒什麽耐性,脾氣有些暴躁。對于得罪了她的人,雖然不是睚眦必較,但絕對是有仇必報,她殷莫離絕不能無緣無故地吃虧。

殷莫離仿佛天生有一種女王的氣場,讓靠近她的人都莫名其妙的覺得壓抑。所以很負責任的說,敢這樣對她殷莫離的,唐景文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人往往是做十件好事,也抵不過一件壞事。

殷莫離對唐景文的厭惡,并沒有随着他為她擋了這一掌而消失,而那些不好的事,不愉快的回憶,她卻時刻銘記在心。

殷莫離面無表情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唐景文,眸子裏射出寒冷的光,冷冰冰地道:“大梁賤民,竟然如此冒犯本公主,的确該死。”說着擡起手,準備再補一掌将他打死。

唐景文突然皺了一下眉,口中喃喃道:“離兒……”

殷莫離聽到他喃喃的夢呓,先是一怔,然後蹙了蹙眉頭,惡狠狠地說:“差點忘了,本公主還沒折磨你的,就這樣讓你死掉豈不是便宜你了!”她俯身湊到他耳邊,低聲一字一句地道:“唐景文,你曾經施加在本公主身上的,本公主一定會連本帶利向你讨回來的!所以在此之前,你給本公主好好活着!下次見面的那天,就是你的忌日!”說完往他口中塞入一顆藥丸,起身離開。

唐景文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讓她剛剛站起來的身子一頓。

回過頭一看,他并沒有醒,還是處于昏迷狀态的,但是手就是不松開,口中還在念着:“離兒……離兒……不要走……”

殷莫離望着唐景文,心裏突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于是皺眉道:“直呼本公主名諱,這個習慣真是不好。”

甩了幾下都沒能将他的手甩掉,殷莫離再次皺了皺眉,這個男人怎麽昏迷了力氣還這麽大?她嘆了口氣,伸手點了他的昏睡穴,手這才松開了。

殷莫離趕到約定地點的時候,六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陶衣立刻跪下請罪:“屬下該死,險些誤傷主子。”

殷莫離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你應該一掌将他當場斃命才好。”

六人互相看了看,都沒懂公主這話裏的意思。

殷莫離面無表情地看着六人,看得六人心裏有些發慌。

半晌,殷莫離才冷冰冰地道:“你們幾個真的是月離國最厲害的人?不過是以一敵五而已,為何對付蔚王府的家丁都那麽費勁?本是要你們将我擄走,結果卻還沒行動就被唐景文發現了。看來你們的潛伏和武功都不怎麽樣嘛!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們是月離國最強的,我雖不要求你們超過大梁的大內侍衛,但至少,不能比他們差太遠,否則,又如何對得起月離第一這個頭銜?”

六人恭恭敬敬地躬身道:“屬下一定繼續努力,不會讓主子失望。”

殷莫離點了點頭,“都部署好了嗎?”

陶衣道:“是的,船只幹糧都準備好了,馬上就可以出發。”

殷莫離“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若茗上前問道:“主子,現在就回月離國嗎?”

殷莫離搖搖頭,表情有些哀傷,擡起手摸着脖間的白玉戒指說:“我要還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見了他,我們再回去。”

“可是,主子……”

殷莫離擡手讓他們噤聲,“好了,我心裏有數,你們不必擔心。明日卯時在這裏彙合。”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潛入秦勉之的王府對于已經恢複武功的殷莫離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只是站在秦勉之的門外,殷莫離還是有些緊張。

“什麽人?”門內傳來秦勉之的聲音,他似乎聽到了門外的響動。

殷莫離很久沒有聽到這個聲音了,現在聽到,短短的三個字都能讓她覺得格外滿足。

推開門,走進去,殷莫離迎着秦勉之驚訝的眼光,對他微微一笑。

秦勉之愣了許久,才開口道:“離,你……你恢複了。”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

這回輪到殷莫離愣住了,詫異地說:“你怎麽知道的?”

秦勉之輕輕笑了笑,淡淡地說:“從你的眼神就能看出來了。”

你的眼神比以前明亮多了,以前你的眼中只有純真,不知愁滋味。現在你的眼中卻帶着些憂傷和顧慮,一眼就能看出來。

殷莫離這下更加納悶了,眼神?秦勉之第一眼就看出我恢複了,那為何唐景文一直沒有看出來?

正暗自納悶着,忽然聽到秦勉之開口問道:“你,要走了嗎?”

殷莫離頓時覺得秦勉之好像算命先生,居然什麽都知道。她愣了一會,還是笑着說:“是啊,我要回我自己的國家了。”

秦勉之看着殷莫離沒有說話,雖然他極力掩飾,但殷莫離還是看到了他眼中的哀傷,刺得她心疼。

不想讓他對自己的身份不清不楚的,殷莫離緩緩開口道:“勉之,我的全名叫殷莫離,我是月離國的公主。月離國現在有些混亂,我必須回去處理。可能,可能以後都不會再來大梁了……”殷莫離說話的時候一直盯着他的眼睛,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果然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悲傷。

“月離國。”秦勉之喃喃地重複這三個字。

其實他一直在調查殷莫離的來歷,基本上已經查到月離國了,但是由于月離國正處于內戰,他沒有查到什麽消息,但他還是說:“我只從地圖上看到過,還沒去過呢。”

“等我安定了我的國家,随時歡迎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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