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動心

第二天,又有一個人怒氣沖沖地闖進了殷莫離的書房,不過不是唐景文,而是蕭啓言。

蕭啓言很少在殷莫離面前生氣,總是小心謹慎地讨她歡心,這次看來是氣急了,侍女還來不及禀報,他就直接闖入了殷莫離的書房。

書房門被大力推開的時候,殷莫離嘆了一口氣,心道:我這書房門倒不如拆了更好些。

蕭啓言的到來,殷莫離沒有絲毫意外,仍舊低頭寫字。他比自己預計的來晚了些。

原以為以蕭啓言那性格,在她接走唐景文的第二天就會立刻跑過來質問,誰知他竟過了三天才找來。想來也許是被朝中的事絆住了手腳。

“為何偷偷将唐景文接來?為何不知會我一聲?”蕭啓言雙手撐在殷莫離面前的桌上,眼中滿是怒火。

殷莫離放下筆,慢悠悠地說:“你的侍衛不是告訴你了麽?”

“那不一樣!”

“有何不一樣?”

蕭啓言語塞了一會,抿了抿唇,說出來的話卻有些語無倫次,“你是我的妻子!唐景文,他……你明知道,他對你……你還……”

殷莫離走過去,貼近蕭啓言的臉,微笑着說:“還怎樣?接着說啊。”

這樣的舉動讓蕭啓言哪裏還說得出話,只是愣愣地看着殷莫離近在眼前的臉。

見蕭啓言不說了,殷莫離才開口:“他當日在婚宴上當着所有人的面說自己在月離國做客,前些日子差點死了,我便趕緊将他接過來好生救治,生怕牽連到你和翔龍國。啓言,你為何連這都不沒想到,反而來怪我沒有知會你?”

蕭啓言聽着殷莫離略帶撒嬌的話語,竟覺得連骨頭都酥了,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想了好久,才說出一句沒什麽力度的話:“我,我是你的夫君,當然不希望你有事瞞着我了。再說,那唐景文始終對你心懷不軌,你叫我怎麽放心?”

殷莫離道:“你是對他不放心,還是對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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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啓言一愣,沒有說話。

殷莫離看着蕭啓言,緩緩開口道:“你若對他不放心,還情有可原。我殷莫離雖無傾國傾城之貌,但好歹能入得人眼。若是對我不放心,那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了。且不說我與他有仇,就是與他毫無瓜葛,我殷莫離又豈會看上唐景文那種登徒浪子?”

蕭啓言聞言,頓時覺得理虧的是自己。

殷莫離歪頭看着他,片刻後才說:“不說話了?那好,安靜地聽我說。他先前被我關了起來,在獄中吃了幾頓鞭子,後來絕食差點死了。所以我偷偷将人接回來,待他養好傷,就送他回大梁去。正是因為他對我還有不軌之心,我只需出言安撫幾句,他便不會将這件事說出去,這樣大家就都可以全身而退了。更何況,翔龍國不是一直都想和大梁建立邦交嗎?這正是一個好機會。”

蕭啓言愣愣地看着殷莫離,覺得她真是深謀遠慮,足智多謀,無怪乎殷青會親自培養她,連月離國內都有不少人支持她稱帝。這個王位,殷莫離的确當之無愧啊。

“那,那,就算這樣,你也應該知會我一聲啊。”蕭啓言憋了半天,才說出這麽一句有些像是小女子向夫君抱怨一般的話。

殷莫離擡手點了一下蕭啓言的鼻子,嬌嗔道:“你這傻子,你事情那麽多,那麽累,我怎麽忍心因為這點小事叨擾你呢?”

剛剛殷莫離那貼近臉的動作,已經讓蕭啓言的氣消了一大半,再加上這點鼻子這無異于調情的動作,讓他的怒火頓時煙消雲散了,心裏癢癢的。他伸手抱住她的腰身,軟下語氣道:“離兒,是我不好,沒體會到你的用心。我太沖動了,剛剛語氣有些沖,你別怪我。”

殷莫離輕笑道:“真是個傻瓜,我怎麽會怪你?”

蕭啓言貼近她的耳鬓,柔聲道:“離兒,幾日不見,可想死我了。我們回房去,好嗎?”

殷莫離翻了個白眼,假作掙紮道:“呵,你來就是為了這個吧?”

“哪有的事,離兒,你可不能這樣糟蹋我對你的真心啊。”

這句話讓殷莫離心頭一顫,不知為何眼前出現的竟是唐景文那張滿是憂傷的臉,轉而又立刻回過神來,問蕭啓言道:“你今天幾時回去?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好了麽?”

蕭啓言笑着在她耳畔輕道:“你放心,我早安排好了,今天在你這裏過夜,明早再走。許久不見,當然要好好補償我的離兒。”

殷莫離心中一陣惡寒,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面上卻是溫柔一笑,嬌嗔道:“算你有良心。”然後牽着他的手往寝宮走去。

早上,蕭啓言抱着殷莫離,本想再與她纏綿一次,不過這個時候她沒有時間喂欲仙散,只好推說今日有許多事情要處理,他也要早早回去,不宜太過勞累,拒絕了。

洗漱穿衣期間,又被占了好幾下便宜。好在她這段時間常被他“襲擊”,現在已經習慣了,不止沒那麽抗拒了,偶爾還能對他做出一個柔媚的笑臉。

殷莫離一笑,蕭啓言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愣愣地看着她發呆,然後吻她。若不是有侍女在旁,估計他會更加得寸進尺。所以殷莫離吩咐了,沒有她的命令這房裏的侍女絕對不能出去,偶爾還要故意輕笑或者驚呼來打斷這旖旎的氣氛。

兩人穿好衣服,剛剛走出房門,就聽得左邊一陣吵嚷:“主子現在不能接見你!王爺,請留步!”

聞聲望去,是若茗和沈裘正攔着唐景文不讓他過來。

唐景文不管不顧地往前走着,若茗沈裘二人又不敢離他太近,只能在兩尺之外的地方攔着,若不是顧忌到他王爺的身份,若茗早就動手了。

唐景文走到殷莫離起居的院落中,突然站定了腳步,臉上滿是驚訝和憤怒。因為他看到殷莫離和蕭啓言一起從她的卧房走出來。他當然不會笨得以為蕭啓言是一大清早剛來的,更不會以為他們倆只是在屋裏下了一夜棋。

殷莫離默不作聲地看着那邊的三個人,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蕭啓言看到唐景文時,眼中有一閃而過的不悅,轉頭也看着殷莫離。

殷莫離平靜地側過臉迎上他的目光,與他對視了一下。

蕭啓言見殷莫離對唐景文沒什麽反應,才抿了抿嘴,得意地拱手道:“蔚王,早安。昨夜睡得怎樣?聽聞王爺目前在月離國游玩,不知是否玩得盡興?拙荊若有招呼不周之處,還請王爺海涵。”看似客套的場面話,卻挑釁意味十足。

唐景文沒有說話,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殷莫離,放在身側的拳頭緊緊地攥着,指關節處微微泛白,氣得身體都在發抖。

看着這樣的唐景文,殷莫離不知為何心裏突然一緊,轉過臉去不再看他,對蕭啓言道:“時候不早了,快些回去吧。晚了你父王又要訓你了。”

蕭啓言一把拉過殷莫離,讓她面向自己,然後擡手輕輕點了點她的鼻頭,笑道:“什麽‘你父王’,現在還跟為夫分‘你我’嗎?”說完有意無意地看了看唐景文。

唐景文的額上青筋都冒出來了,拳頭捏得喀拉響,後槽牙咬得死緊,怒火再也壓抑不住,就想向這邊沖過來。

沈裘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連忙一把抓住唐景文的手臂,湊近他輕聲勸道:“王爺,萬萬不可。這裏是月離皇宮,他又是翔龍國皇子,王爺這是何必呢?”

聲音雖小,但還是一字不漏地飄進了殷莫離的耳朵。

聽到沈裘那關切的語氣,和親密的姿态,她微微蹙了一下眉,轉而又笑着對蕭啓言道:“是我疏忽了,下次會注意。好了,你快走吧,省得忙不完又要熬夜。”

蕭啓言點點頭:“對,我快些把那邊的事情處理好,好早日過來與你夫妻團聚。”

殷莫離笑而不語,說了句“來人,送二皇子去碼頭。”

蕭啓言轉身對着唐景文又拱了拱手:“蔚王爺,小王還有要事在身,先告辭了。願王爺在月離國玩得開心。”說完,對他扔了個挑釁意味十足的笑。

唐景文因為若茗和沈裘拉着,一時無法掙脫,只得大喊道:“蕭啓言你給我站住!”

蕭啓言當然不會理會他,對殷莫離笑了笑,又拉了拉她的手,才轉身離開了。

見蕭啓言走了,殷莫離這才松了一口氣。轉眼看到那三人仍舊僵持在那,唐景文一臉怒火,氣得幾乎頭發都要豎起來了,拼命想往這邊沖。

若茗站在唐景文身前,張開雙臂不準他向前,沈裘則在他身後拽着他的手。

“讓他過來吧。”殷莫離輕聲道。

二人讓開,唐景文立即氣勢洶洶地沖到了殷莫離面前,揚手就要打她。

“大膽!”若茗見狀拔出劍就要刺過來,沈裘也準備抽出纏在腰間的長鞭。

“退下!”殷莫離喝住了二人,眼睛卻仍望着唐景文,“你要打就打吧,反正在你府上那段日子也挨得不少,早已習慣了。”

唐景文一怔,揮到半空中的手僵在了那裏,連肩膀都在微微發抖。半晌之後,他把手緊緊握成拳,放了下來,看着她咬牙切齒地問:“殷莫離,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殷莫離整了整衣領,不冷不熱地說:“唐景文,本公主比你好,起碼,本公主沒讓你親眼看到那場景。”

唐景文腦中“轟”的一聲,頓時感覺一桶涼水從頭上澆了下來,将他淋得濕了個透。

突然提起的事情,像是洪水猛獸一樣向他襲來,他一時沒有回過神,只是睜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她。

“你知道親眼看到那場景的感覺嗎?啧啧……”殷莫離邊咂嘴邊輕輕搖頭,想起當日撞見唐景文與侍妾的那事,現在還覺得一陣惡寒,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唐景文回憶起那日殷莫離在屋外滿臉蒼白瑟瑟發抖的情景,心裏升起一陣恐慌,身體止不住地發抖,腳步也不由自主地往後退着,退了幾步,竟然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沈裘見狀連忙過來扶他,卻被他揮開了手,低着頭坐在地上,雙肩止不住地顫抖。

殷莫離靜靜地看着他,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如此頹然的樣子,不知為何心裏竟升起一陣歉疚。正想說話,唐景文突然倏地擡起頭,瞳仁宛如破碎的水晶,臉上還挂着眼淚,這場景更是讓她心頭一緊。

“離兒,你到底要我怎麽做?”

男人的眼淚和悲傷的語氣讓殷莫離的心突然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泛起一陣疼痛。心道:這種感覺是不是就是心痛?難道……我這是在為唐景文心痛?

“離兒,我們,我們不能回到從前開心的日子嗎?”

殷莫離皺了皺眉,拳頭緊握,心痛的感覺揮之不去,讓她不勝煩躁。

偏偏唐景文提到了“從前”,讓她想起他因為一己私欲千方百計地從秦勉之手中将她搶走;搶到手之後卻不珍惜,總是像頭炸了毛獅子一樣在她面前怒吼,氣極了還會動手;把她像個圈養的寵物一樣關在府中哪也不許去,沒有自由;為了宣示所有權甚至強占了她的身子,就是将他大卸八塊都不解恨!他居然還敢說“回到從前開心的日子”?他不知道那段日子對自己來說簡直如同地獄?

口口聲聲自己是真心的,如果這些都是他所謂的真心的話,那麽他的真心根本只是想占有!這個人,跟自己厭惡的蕭啓言有何分別?

霎時間,心痛的感覺不見了,卻多了些苦澀。

殷莫離抿了抿嘴,冷冷地說:“回到從前?唐景文,本公主已不是從前那個傻女,而你,卻還是從前那個蔚王。還有,本公主并不記得曾與你有過開心的日子。”

唐景文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沒有說話。

心髒再三的不受自己控制,讓殷莫離覺得非常的不爽,而這情緒源頭就是唐景文。不想再看見這個攪亂自己心情的人,她甩了甩袖,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若茗立即跟了上去,而沈裘則是靜靜地站在唐景文身後,她知道現在他不想被人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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